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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問罪

第十四章 問罪

「你到底依靠誰,才背叛我呢?」
阿爾方索的腦子裡閃過那個金髮神父模糊的影子,他幾乎可以肯定阿堅多羅沒有把真相告訴亞里桑德羅,因為那個善良到無垢的人不能接觸到這麼骯髒的現實。他的存在讓阿堅多羅可以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光明的東西,因此紅銅色頭髮的青年才更珍惜他。
「哦,當然不是!」阿爾方索用匕首颳了刮那個青年的脖子,「確切的說我是不想讓你在最關鍵的時候失控,一個變數會讓很多事情都失敗!我要的是一個自己完全了解、完全掌握的盟友!」
即使是在黑暗中,阿爾方索似乎也可以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泛出了血一樣的鮮紅,那眼神讓他覺得後背發涼。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看起來你的目標比我想象的還要瘋狂,阿堅多羅……你要報復那不勒斯,甚至是……」國王把最後一個詞咽了下去。
「神父,您在嗎?」佛朗西斯科在外面叫到。
先是佛朗西斯科率領一部分軍隊開赴米蘭,但是這並沒引起她的注意,因為作為兒子和屬下去幫助自己的父親無可指責,而且她簡單的腦子也從未注意過雇傭兵的行動。但是在幾天前,阿堅多羅竟然無聲無息地也把一個個小隊調離駐地,揚長而去,那不勒斯的軍隊立刻解體了,防守頓時變成了空殼。
不過——紅銅色頭髮的撒旦……其實在你的心底還是住著天使的吧?
脖子粗短的青年站在門口,驚訝地看著他:「您怎麼了,神父,臉色真難看。」
「他……也會去嗎?」
這幽靈帶著詭異的微笑在國王的床腳上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陛下?您不認識我了?還是說……您發現我還跟從前一樣精神,所以覺得有些失望?」
「上帝啊……」神父把頭放在《聖經》上,喃喃地祈求,「請救救我吧,救救我……我迷路了,我需要您……請不要拋棄我,即便是我犯下了罪,請不要拋棄我……」
阿爾方索笑了:「你猜得太離譜了,我親愛的阿堅多羅。我有必要毀掉你這樣重要的盟友嗎?」
阿堅多羅一邊重新纏好頭巾,一邊咯咯地笑道:「您會後悔的,陛下。」
「什麼?」金髮的青年微微詫異地皺了皺眉頭,「我不懂您的意思。」
「阿堅多羅,公平一點;你的誘敵計劃失敗了,所以我才必須挽救那不勒斯。」
對於阿堅多羅的突然離去,還有一個人更加暴跳如雷,那就是財政大臣烏爾塞斯侯爵。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願意告訴我。」
可沒有想到,那個雇傭兵首領居然會帶著貝娜麗斯就這樣離開了那不勒斯,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侯爵不敢給阿爾方索或者喬安娜二世任何負面的進言,他擔心這會給自己的孩子帶來災難,只好悶悶地暗地裡生氣。
「不過正是如此我才更擔心!」他重重地在那裡按了一下,「一個人如果對近在眼前的權勢和地位都缺乏野心,而他又不是一個平庸的人,那麼他的想法就讓人懷疑了:要麼他在等待更大的目標,要麼……他就是藏著詭秘的禍心!而你,阿堅多羅,你的身體告訴我你經歷了恐怖的過去,你也能夠承受非同一般的羞辱,區區那不勒斯的陸軍統帥絕對不是你想要的!你不會這樣臣服於我!」
金髮的青年目送步兵隊長離開,慢慢關上門。
「你認為即使我去告訴法國人這計策,他們也會相信?」
1420年10月,阿爾方索在喬安娜二世和其他人的祝福下,開始率領艦隊掃除路易在第勒尼安海的勢力,確保那不勒斯的安全。於是從夏季開始就瀰漫在這個王國中的緊張氣氛慢慢消除了,這場權力的爭奪似乎以阿爾方索的勝利而告終。
「不,陛下。雖然那是一段可怕的記憶,但是我一直都九-九-藏-書牢牢地記在心底,我不介意現在告訴您。從哪兒開始說呢……噢,對了,您知道波倫亞的裴波利家族嗎?」
黑髮的國王的胸口突然堵住了,隨即感到手臂上一陣刺痛,然後有溫熱的東西流過皮膚——紅髮青年把他抓傷了!阿爾方索胃部難受起來,卻沒有甩開這個男人。
「您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陛下。」阿堅多羅用指甲在他皮膚上惡意地劃開了一條條血痕,「不過我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法國人會那麼快就得知了這個計劃,他們不是還在海上嗎?而那不勒斯都封港了,怎麼給他們傳遞這個消息呢?」
回佛羅倫薩,這意味著他將跟阿堅多羅分開一段時間。當然了,在那不勒斯失勢后,留在這裏確實沒有什麼意義,對於雇傭兵們來說,只有給軍餉的地方才是好地方。
「您得愛護好身體,或許這個時候回佛羅倫薩療養一下也好。」
阿爾方索的手並沒有離開匕首,卻把身子緩緩地靠在了枕頭上。「噢,不,阿堅多羅,」他懶洋洋地說道,「我很高興你半夜爬上我的床,任何男人都會為此會欣喜若狂的!」
「晚安。」
阿爾方索的眼睛在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之後,很快發現了窗戶旁邊的黑影。那人用頭巾包著臉,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沉默著。
「我尊貴的陛下啊,」阿堅多羅用死人般平靜的口氣說道,「真是遺憾……看來我確實從一開始就低估了您,我真幼稚,居然把獅子當成了貓。您想知道我的過去,對嗎?」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房間里黑洞洞的,蠟燭燃燒完之後殘留下淡淡的焦臭,與瓶子里的花香混合后,讓人感覺更燥熱。
在半個月前法國人的武力威脅被阿爾方索解除以後,喬安娜二世勉強放下了心。她對阿堅多羅·斯福查還有一些惱怒,因為他的失敗讓她害怕得差點逃離皇宮,但是她還沒來得及想出懲罰的措施,那位「陸軍統帥」、「伯爵大人」竟然已經不辭而別了。
阿爾方索愣了一秒,隨即辨認出了那美麗的紅銅色頭顱,一張白皙的面孔在黑色的空間中浮現出來,像個幽靈。
國王笑了:「很抱歉這樣對你,阿堅多羅。不過你的情緒太激動了,我害怕你會突然扭斷我的脖子。」
紅髮青年的手指已經停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他咯咯地笑起來:「撒謊!陛下,我很清楚法國人的腦子有多蠢,他們怎麼可能看穿我的計劃?況且我還犧牲了那麼多士兵……沒有人會把戲演得比我更好了!他們不上當,而您又出現得這麼巧,傻瓜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輕輕一笑,揭開了頭巾:「我不認為我們的關係疏遠到了那樣的程度,陛下。」
「那年你應該才15歲……」
「你到現在還是不會用乞求的口氣說話啊,」阿爾方索在黑暗中彎起了嘴角,另一隻手則探進了身下人的衣服里,細細地撫摸著一條條凸起或凹陷的疤痕。細緻的皮膚彷彿緊縮了一下,然後微微地顫抖。
這個決定讓金髮的神父大驚失色,也將把黑髮國王的未來帶入他不可預知的深淵……
廷臣們驚恐萬狀,生怕這個時候法國人捲土重來,幸好阿爾方索及時從艦隊中抽出了士兵補充進來,重新穩定了局勢。
阿爾方索深刻的臉部輪廓卻在這個時候悄悄地變得柔和起來,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像貓一樣靈巧地從來的地方翻了出去。
——《舊約·列王記下》18:20
雇傭兵首領從床上站起來,笑道:「在我走出這間屋子前,您都有反悔的機會,陛下。」
就在紅髮青年憤慨質問的間隙,阿爾方索猛地一個翻身壓住他,強健有力的雙腿牢牢地夾住了他的下九-九-藏-書半身,鋒利的匕首飛快地貼上他的脖子上。冰涼的金屬立刻制止了雇傭兵首領的掙扎,他扼在國王喉嚨上的雙手鬆開了,緩緩放在床上。兩個人粗重的呼吸在房間里顯得非常清晰。
疼痛鋪天蓋地地襲來,金髮的青年用左手緊緊抓住地上的長袍,咬著牙。皮鞭一下又一下地在他背上製造出紅色的傷痕,也一次次把他心底熟悉的臉打碎。亞里桑德羅看著那些碎片以飛快的速度重新聚合起來,而自己又像瘋子一樣把它再擊碎。
「是的,請稍等。」亞里桑德羅擦擦臉上的汗水,努力做出最正常的表情,然後打開了門。
黑髮的國王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他捉住了青年的手:「告訴我,修道院的那場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您也沒有那樣的資格!」阿堅多羅尖刻地嘲笑到,「陛下,如果您不想讓我惹出更大的麻煩,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看來我無法說服你了,對嗎?」
「你說得太可怕了,阿堅多羅。可是,據我所知那不勒斯的軍隊很快就撤退了,你如果倖存下來了,應該繼承裴波利家族的所有財產,而不是出來的當雇傭兵。」
「我得說,那是我嘗過的最甜的蘋果。」
「看起來雖然只有一次,可是您對我的身體相當滿意啊,陛下。」
阿爾方索嘆了口氣:「好多的傷,阿堅多羅……我可以想見你為了取得今天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你不想得到那不勒斯!」
「我非常榮幸,陛下……能讓您看得上眼可不容易……」紅銅色頭髮的青年扔掉了厚重的外套,用膝蓋和手支撐著柔軟的身體朝床上的男人爬了過去,他的聲音中彷彿含著迷|葯一般,低沉而沙啞。阿爾方索的手指清晰地感覺到了匕首柄上的花紋,但並沒有想把它架到這個青年的脖子上。
阿爾方索覺得脖子上有些刺痛,卻仍舊沒動。
「說說看你的解釋!」
當風吹開窗戶的那一剎那,阿爾方索突然驚醒了。
秋天來臨了,炎熱的夏季完全成為了過去,再沒有酷熱來折磨亞平寧半島的居民。而那不勒斯的局勢也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陛下,我從六年前開始就是從地獄里爬出的魔鬼了。」
國王費力地在腦子裡想了想:「有印象,他們曾經顯赫過——但是據說幾年前就已經沒人了。」
雇傭兵的勢力就這樣被西班牙人頂替了,幸好也沒有發生大的動亂,所以喬安娜二世對此非常滿意。她覺得自己立的這個繼承人還是比較符合自己的心意,他的武力足夠強大,可以對抗法國人,而且很乾練,能幫助她控制局勢;如果說有什麼不滿,或許就是這個男人太過於聰明,他善於利用局勢。最好的例子就是:阿堅多羅在海戰失利的時候,黑髮國王明明已經調來了自己的艦隊,但還是在她確立了他繼承人的身份以後才正式出兵。這讓女王心底隱約有些擔心,害怕這個男人將來會更加難以控制。
阿堅多羅冷冷地哼了一聲:「我不會再對您的話當真了,陛下……我現在無法反抗,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會改變主意,為什麼要那樣做!」
阿堅多羅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幾乎要剜出這個男人的肉:「你竟然真的背叛我!陛下,你太可惡了!我說過我不想跟你爭這個王國,你還是不相信吧?告訴我,陛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鬆開了國王的手臂,指尖爬上了他寬闊的額頭:「您在出汗。怎麼了?感到噁心?」
亞里桑德羅脫下粗糙的長袍,把單薄的上身赤|裸在燈光下。青白色的皮膚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瘀痕,特別是雙臂上指甲留下的掐傷,已經凝結成了黑色的血口。
亞里桑德羅拿出床下的鞭子,看著上面的血絲——離開帕read.99csw.com尼諾嗎?或許這是上帝的安排,他聽見了他的祈禱。在修士發現自己無法忘記那頭紅銅色的長發時,慈悲的主給了他一次離開的機會,或許這會讓他清醒,那些如同蔓藤一樣滋長的東西在離開可以催生的土壤以後,也會逐漸枯萎……
忘了他吧,忘了那個人!他對自己說:你不能犯罪,亞里桑德羅!對自己親如兄弟的人絕對不能有骯髒的感情和慾望。帕尼諾承受過那些污穢的罪行,他不會再忍受你對他的邪念。服從上帝的律法吧,亞里桑德羅,你怎麼能違背天上的父?你發過誓要純潔地侍奉他,你要用你的行為來讚美他!他所鄙視的罪孽,他所詛咒的惡德,怎麼能出現在你的身上?
「阿堅多羅讓我們先走,他會留下來處理完最後一些問題。」栗色頭髮的男人笑了笑,「別擔心,神父,他很快就回到米蘭跟我匯合,那個時候您也可以過來。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希望您能收拾一下,咱們儘快動身。」
「你在說什麼,寶貝兒?」
室內寂靜了很久,阿爾方索終於笑了起來,寬闊的胸膛貼著紅髮青年的身體傳來了震動。「哦,這個啊……」他故意頓了一下,「事實上,那位可敬的侯爵養了一隻非常聰明能幹的隼呢!」
「您背叛了我們的約定,陛下!您——一定是您——把我的計劃透露給了法國人,對不對?然後趁著我打好的基礎,調集您的艦隊,逼王座上的娼婦立您為繼承人!那不勒斯終於落到了您的手裡,我該怎麼祝賀您呢,陛下?」。
直到1420年底,在剛剛渡過了聖誕節的佛羅倫薩,那個紅銅色頭髮的男人卻突然出現在了阿爾比齊家族的私人禮拜堂里,而這個時候,阿拉貢的阿爾方索抵達科西嘉島的巴斯提亞。他的艦隊正節節取勝,把法國人往他們的老家趕。他在那裡讓艦隊稍作休整,並且迎接新年的到來。但是他卻不知道,當他和部下共享甜酒、煎乾酪、烤兔肉、酒腌鴿肉和胡椒汁羊肉的時候,阿堅多羅卻在另一個清冷的地方告訴了亞里桑德羅自己的一個決定。
「如果我真想這樣做剛才已經動手了。」
他的「侄女」在戰前偷偷地和貼身使女一起去了阿堅多羅的營地,還一起上了戰場,這讓他擔心得要死。雖然有人提前告訴他,貝娜里斯已經和那個紅銅色頭髮的男人結婚了,但他始終不願意相信。沒想到當她回來以後,居然親口確認了。侯爵大人在氣憤之餘,絕望地發現這件事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而且他更擔心的是,如果阿堅多羅發現是他給法國人傳遞情報,會進行怎樣的報復。即使有阿爾方索承諾的保護,可是這個小鬍子的貴族知道阿堅多羅有多瘋狂,所以他也沒有過分地要求「侄女」回到他的城堡,只是拒絕給她祝福。
黑髮的國王把匕首插回皮鞘中,塞到枕頭底下:「我親愛的阿堅多羅,你知道我的父親嗎?卡斯蒂利亞胡安二世的兒子,偉大的費迪南德,從他開始西西里和阿拉貢成為了一個王國。是他教會了我作為國王怎樣從土地上獲取最大的快樂,他也告訴了我,怎樣去擁有一個足夠分量的對手,這跟征服土地比起來,會更加有趣。」
「晚安,神父,好好休息。」
「你的過去是個謎,我親愛的的阿堅多羅,這不能不讓我懷疑。你對亞里桑德羅神父的態度就像在小心翼翼地保護東方瓷器,所以我猜想你們的交情也許會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是在佛羅倫薩他的家裡,還是在安科那的魯瓦托斯修道院?或許我去問問他,就能夠知道你身上的舊傷是從哪兒來的。」https://read.99csw.com
他身下的人倒抽了一口氣:「您已經暗地裡查過我了,對嗎?」
神父顫抖著拿起了一根短短的馬鞭,這是他請一個士兵給他的,聽說這玩意兒抽在身上會很痛。
「為什麼要您來說?您可以通過別人啊……烏爾塞斯侯爵怎麼樣?他應該是最可靠的人選!」
過了很久,敲門聲打斷了修士的禱告。他回過神,把皮鞭塞到床下,然後穿好長袍。當粗羊毛布料摩擦到背後的傷口時,他忍不住發出了呻|吟。
1420年義大利那不勒斯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嘲笑道:「陛下,您在害怕?」
「哦,是這樣。」佛朗西斯科解釋道,「那不勒斯這邊我們可能呆不下去了,得去米蘭。阿堅多羅告訴我,可以先把您送回家。」
那個在爭奪中失敗的雇傭兵首領把自己的隊伍帶到了米蘭,然後就神秘地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和他的妻子去了哪裡。佛朗西斯科·斯福查成了這支雇傭兵隊伍的新首領,他和他的父親亞科波·斯福查開始全力為米蘭公爵菲利普·馬利亞·威斯康蒂效力,漸漸又在那個城邦成為了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並且滲透到了宮廷中……
神父的手上還殘留著那頭紅銅色長發的觸感,每當他回味這感覺,一種異樣的衝動就會布滿他的全身。這讓亞里桑德羅感到更加驚恐,他費盡心機要擺脫這些,卻好像沒有效果,只有當他為阿堅多羅的未來擔心時,那衝動才會減弱一些,但神父發現,這還是讓他的思維圍繞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他必須用更加有效的方法來驅除心底的邪念,而光靠向上帝祈禱是不夠的。
當然這樣的焦慮並沒有在她腦子裡佔據比一頓午飯更長的時間,她剛剛從戰爭的威脅中走出來,也拒絕想那些更遙遠的事情。
「裝傻太不明智了,陛下,您知道我的意思:我的失利不都是因為您嗎?您的艦隊劫走了屬於我的戰果。」
「我最信任的就是我的戰馬!」國王把手從這個男人的衣服里拿了出來,抓住他漂亮的長發,「你應該坦率地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的,絕對不會吝惜!你要試著先信任我,就像信任你那位金髮的教士。」
阿堅多羅冷笑起來:「征服!陛下,這是征服!你以為我是你胯|下的馬?」
皮鞭在空氣中發出尖銳的聲音,汗水浸濕了神父美麗的金髮,當揮動鞭子的手都酸痛了以後,他停下來,幾乎癱在地上。他整個背部都痛得麻木了,好像有人在上邊點著了火,每一寸皮膚都在燃燒。可是亞里桑德羅在意的卻不是這個,他悲哀地發現,當自己停下動作以後,帕尼諾的面孔依舊清晰地出現在腦海中。
亞里桑德羅跪在自己的屋子裡,緊緊關閉著門窗,他手腕上纏著十字架,對著放在面前的《聖經》,不停地懺悔著自己的罪孽。
「您不知道吧?」雇傭兵首領輕輕地仰起頭,「陛下,我當時只有13歲,卻每天都得陪男人睡覺……那位聖潔的院長,他總是一邊向我揮動鞭子,一邊干我——」
「陛下……」修長的手指像蛇一樣撫摸著國王的皮膚,慢慢地移動著,「告訴我……您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Peramoremdei!Intelligisne,amice?」阿堅多羅微笑道,「我把他們送到主的身邊去,這是最好的報答!」
最後的兩句話讓紅銅色頭髮的青年渾身冰冷,背後的傷口卻變得異常灼|熱,他急促地喘息著,突然使出全身力氣抓住了阿爾方索的手臂,掌心濕滑而冰冷。這個時候阿爾方索有一種感覺:自己終於觸摸到了read•99csw•com這個人的心底。
「對,所有的人都認為那個家族全死光了!」阿堅多羅笑起來,「不過,我的本名就叫做費迪南德·裴波利,是這個家族的最後一個成員。」
「如果你有事,朋友,應該請求在白天晉見我。」國王悄悄摸到了枕頭下面的匕首。
雇傭兵首領有些驚訝地哼了一聲,黑髮男人把大手停在了他心髒的位置上。
「是的……所以我現在也不會傷害你。」
房間里又回歸寂靜,只是凌亂的床上好像還殘留著那個人身上的味道。阿爾方索伸直了雙臂仰躺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似乎還從來沒有此刻這樣的感覺:一種強烈的想要擁有一個人的感覺!
在殺死那二十七個神父的時候,你放過了第二十八個,因為他是唯一善待你的人嗎?
「啪」的一聲,皮膚好像被撕裂了一樣,劇痛立刻傳到全身。亞里桑德羅動了一下,似乎感覺自己心底有一瞬間的空白,那張始終浮現出來的俊美面孔也被打散了。他欣慰地微笑著,然後鼓起勇氣又給了自己一鞭。
「絕對有必要!」紅髮青年掐住了他的脖子,「陛下,我當時就想明白了。您從一開始就布置好了,如果要粉碎喬安娜最後的武力依靠,那我就該被犧牲掉!那個女人總是舉棋不定,所以您只留給她一條路。」
「很驚訝吧,陛下?」紅銅色頭髮的青年笑了起來,「在這個世界上,或許除了上帝和一個乾屍般的主教,你是第三個知道這秘密的人了。我的家在1414年就被拉斯迪拉斯的軍隊毀掉了,他們強|暴了我的母親,割斷了她的喉嚨;他們把我的父親和哥哥殺死,弄斷了我的手臂;他們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放火燒掉我們的房子。如果不是我暈過去以後被忠心的乳母救走,或許您永遠都不會見到我了。」
海戰結束了,阿堅多羅失敗了。但是在那場死神的盛宴中,金髮的神父很清楚地看到他心目中曾經的纖弱少年成為了令人畏懼的統帥。帕尼諾和從前不一樣了,可在指揮室的兩個人擁抱的那一刻讓亞里桑德羅感覺,他們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
亞里桑德羅愣在原地,勉強點了點頭:「啊……好的……謝謝你。」
就這樣吧,暫時離開他!亞里桑德羅想,當他們再見面的時候,自己一定能把帕尼諾當成單純的朋友……
阿爾方索雖然沒有叫出來,手卻還是抖了一下。
他把十字架戴回脖子上,然後閉上眼睛,右手揮動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背上。
阿爾方索把這個人的手放在了唇邊,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兒。他放開美貌的青年,撐起了身子。「走吧,」他坐在床邊,朝窗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要離開那不勒斯,對嗎?我現在不想阻攔你。」
「我們才是同一種人,阿堅多羅。」黑髮的國王輕柔地撫摸著手臂上深深的傷口,「成為我的吧,否則呆在那個人身邊做罪惡的事,只會讓你越來越自卑,越來越憎惡自己……」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毒:「您不會明白那種感覺,陛下,我母親直到臨死前還在呼喚上帝的名字……而他的教會,卻讓我變成了這樣……」
「夠了!」阿爾方索忍不住別開臉,一隻手攥成了拳頭。
亞里桑德羅尷尬地笑笑:「哦,大概是暈船的後遺症,我今天一點兒東西也沒吃。」
阿堅多羅大笑起來:「讚美上帝吧,陛下,讚美他虔誠的奴僕卡貝斯主教,那個老惡棍,他趁著我神志不清的時候害死了我的乳母,用裴波利家族的所有土地換取了樞機主教的地位。然後他把我送到了安科那的魯瓦托斯修道院,在那裡……在那裡……我成了二十七個修道士公用的……妓|女……」
黑髮的國王坐起身來,流動的空氣擦過赤|裸的皮膚,讓他渾身的肌肉都在警覺地收縮——房間里有不速之客,而且正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