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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就是謀殺程剛的兇手

第四章 他就是謀殺程剛的兇手

刁廳長說的話是有針對性的,縣委書記發生特大車禍,紀委書記被暗殺,都是捅了天掛上號的,他這個廳長的臉上照樣無光。幾句憤怒的話是咋出口的,他心裏頓感有點過分。周清的兩句話雖是簡短的,卻是發自內心的。刁謙有點歉意地掃了在座一眼后把目光落在周清的臉上,說了一句對周清寬慰的話:「待會兒散會後你和小李留下來,匡隊長你也留下,我們一起討論討論具體的方案。」
早霞已凝凍在東海海平線上,似一塊被蒙上黑紗的圓餅。黎明前的曙色,費力地驅散著霧層。晨空的異常,令人感到潛伏著某種不祥,彷彿大自然正暗暗彙集成威懾無比的力量。
王大夫一下子軟癱在椅子上,像受了莫大的委曲似的說:「你這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呀!下次,下次你再不要把這樣的人往我這裏領了,噢!」
刁謙立即請示省委,布置緝捕行動方案,指派調查組副組長匡釗,市檢察院偵輯處長吳柱強,伍縣公安局長周清立即趕往李樓鄉,並即刻化驗傷者血型。
所以,他想調動人犯動作,便有意識地大聲吼叫說:「他跑不了多遠,就在這窩棚周圍,大家不要遠離窩棚,給我細細地搜。防止兇手身上帶有武器傷人,一有動靜,首先強光刺射他的眼睛,使其無法出手,一定要捉活的。」
於是,齊生安把剛才是怎樣發現的,又是怎樣帶到鄉衛生所讓王大夫給治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
匡釗順手提起草人,左右看看,說:「好狡猾。」
「怎麼會這樣!伍縣的治安怎麼如此混亂不堪!」在省廳召集的緊急會議上,廳長刁謙拍案大怒,他瞪著伍縣公安局長周清嚷,「我已是快60的人了,難道非讓我在下來之前親手撤職幾個我親手培養起來的人嗎?」
匡釗下意識地點了下頭,表示理解了刁廳長讓其留下的意思。
匡釗看著那個草人,忽然發現了什麼似的,說:「別著急!」他似乎終於看透了什麼,神情反而變得平實沉穩,情不自禁地彎下腰,伸手摸摸棉被,尚有餘溫,心裏自言自語,棉被還是熱的,這說明兇手剛離被窩。匡釗把大手一揮,命令說:「走,全都到棚外邊去!」
市刑警大隊大隊長匡釗和刁謙原是老搭檔,刁謙在山城市當公安局長時他是副隊長,刁謙調省公安廳時他擔任刑警大隊大隊長,兩人關係非同一般。他不忍地看著被廳長當眾訓得臉紅脖子粗的周清那樣尷尬,清了一下嗓子,說了句公道話:「其實伍縣的情況一直就不安定,這在老周調去之前就是那樣了,而且困難還很大。縣委書記出車禍、政法書記被暗殺,牽動萬人心的案子誰心裏好受?據我所知許多同志一直是很努力的,今天這個事情我想不會是突發事件,一定是有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暗流在行動。」
匡釗的話不多,聲音不高,在荒蕪曼際的深夜裡發出了強有力的動員令,猶如拉滿的弓,疾馳的箭,大家迅速分散開來。黑暗中,蘆葦叢內,隨著微風擺動的沙沙聲,公安幹警個個動作敏捷,他們向茅棚處快速形成了一個由扇形變成「o」形的包圍圈,漸漸地縮小,即速圍攏。
匡釗在想:一個傷了臂的驚弓之徒,焉能飛天鑽地?人生地不熟的深夜,對面難辨容顏的漆黑,而且是唯一的一個出口,決非在十幾分鐘內逃出布控點。堅守此地,無須半個小時,定見分曉。
刁廳長點頭讚許說:「好。我支持這麼辦。你告訴我什麼叫『兩線出擊』的辦法?」
刁廳長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沉著個臉放低了聲音說:「我早就知道伍縣黑惡勢力比較猖獗,但是我沒想到竟然猖獗到這種地步!一定要徹底地查,堅決剷除黑惡劣根。我命令從今天開始,省廳一切部門為伍縣的連環槍殺案開綠燈,全力配合他們的工作,儘早破了這個案子。」刁廳長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周清,緩和了一下口氣補充說:「老周,我剛才說話是重了一些,請你不要往心裏去,啊。」
「哦?」匡釗感興趣地看著李奇笑,隨即他又轉向周清笑著說,「行行。我看這『兩線出擊』的辦法不錯。」
此時,齊生安雖說心裏鬱悶,但劉自清的計劃不無道理,便默不做聲地緊隨其後,兩人隱隱匿匿尾隨其清山湖邊。順著被踏倒的蘆葦,發現了隱居在深處的茅棚。齊生安不得不佩服劉自清料事如神。
劉自清和齊生安二人急匆匆地跑到鄉衛生所,早已不見了崔伍的影子。
王大夫狠盯了齊生安一眼,然後才結結巴巴地說:「刀傷,在左臂上。換藥時他總有一副恐懼心態,不停地東張西望。傷口已經感染,換藥時丟下了些帶血的藥棉、紗布。」
「兇殺通緝犯?」
此刻經過清洗、換藥的崔伍,已減輕了傷口的疼痛。飢腹也已填得飽飽的他,增加了熱量,精神明顯好轉,他下意識地笑了笑,心裏想著白天的奇遇:崔伍真有點感情用事,嘴說真應該好好感謝那位帶路的齊主任,九九藏書還有那位王大夫……
「這麼快?」
李奇後來說過,李樓鄉是與外省結合部偏離縣城最遠的一個山鎮,最容易藏身出逃的通道,特作為重點防範要塞。鄉治安保衛人員都緊繃著這根弦,當齊生安一見到這位可疑的受傷人,便主動出擊。
他叫崔伍,30來歲,曾因強|奸婦女,被判刑3年,出獄后沒有痛改前非,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攔路搶劫,聚眾鬥毆,三番五次地被勞教、刑拘。最後淪為一名黑道上的職業殺手。
確切地說,劉自清要比齊生安早發現茅棚幾秒鐘。當齊生安一眼看到那個茅棚,幾乎要蹦跳三尺高時,劉自清一手將他按趴在地,沉默片刻,小聲說:「你就守在這裏,注意觀察。這是三邊環水的清山湖汊,唯一的一條出路,千萬不要驚動他,以免打草驚蛇。」
「跑了!」周清一怔。
李奇看了周清一眼,周清的臉又紅了。他也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也有一股火辣辣的發燙的感覺。這時他的臉要比周清更紅,不紅怎麼會發燙?從上大學那陣李奇就是這樣,挨批評沒事,不能誇,一誇臉准紅。刁廳長肯定了「兩線出擊」的辦法,肯定就是表揚,而且這個辦法是他提出來的。為掩蓋面紅耳赤的激奮,他雙手猛搓了一把臉頰搶在了周清前邊說:「是這樣的。一個是省公安廳公開通緝謀殺程剛書記的兇手,把時間、兇犯的相貌特徵以及兇手負傷的情況搞詳細點,通緝到全省各個角落,特別是與外省周邊的結合部和偏遠山區的鄉村都要通緝到;二是秘密的辦法。還有馮凱樂書記的車禍死因,程剛書記堅持的秘密調查。」
崔伍被押上了囚車。車子旋即開動,向著山城市方向疾速駛去……
「這……」李奇踢了草人一腳,「草屋藏草人,以假亂真。」
站在一旁的劉自清說:「夠了!你兩個打什麼嘴架!王大夫,我問你,他受的什麼傷?傷在什麼地方?你給他換藥的時候,他表情怎樣?有廢棄物留下嗎?」
劉自清先是一驚,緊接著又是一詫。驚的是剛才周清局長電話通知說謀殺程剛書記的兇手,很可能藏在他們鄉區域內,要他們提高警惕,嚴密注視;詫的是真的在李樓鄉出現了。劉自清急忙起身問:「你,你沒看錯吧?」
刁謙對周清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條,如此細緻周密,他還有什麼說的,只有點頭誇獎:「好!」
幾支強光,同時一起射向棚頂。
「那好,我幫你帶帶路吧?我知道俺鄉衛生所王大夫的外科醫術高明!」齊生安翹起大拇指誇獎,「他,他可是俺這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小華佗』啊!」
不愧為刑偵老練的高手,不愧為經驗豐富的專家。山城市刑警大隊大隊長匡釗,他根據草人綁紮的程度,機靈地感到兇手是倉促離開被窩,手感被窩溫度,證實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也許是這個話題讓崔伍興奮得拋去了應有的警惕,也許……因為自願幫他帶路,所以他毫無戒心,也許他已經知道他是有備而來,只是假裝不知,懵一時算一時,傻傻地跟著他說:「我說了,不要咱就拜拜!我說話是算數的,說一不二。」
天剛麻黑,他便一頭鑽進被窩內,像只狗一樣蜷曲著蒙頭大睡。
李奇將電光順著聲音照去,突然驚叫一聲:「房頂上有人!」
「你被捕了!」
「唉!一言難盡哪。我不該逞能,喝醉酒幫朋友辦事,騎摩托不小心,一下子摔進陰溝里,這不……胳膊也,唉!真昏哪。」顯然的謊言,崔伍裝得逼真,為了表示誠意,轉臉瞧著齊生安道,「錢是龜孫子,算個啥,待會兒你找個小酒館,炒上兩個菜,再來一壺,那才是神仙哩。」
黎明前總有那麼一閃而過的黑暗。匡釗用手電筒照照腕上的手錶,凌晨3點整。
冰冷夜空,沒有一絲月色。
李奇忙說:「知道了。」
隨後,幾支黑洞洞的槍口也一齊對準了被子。
「好,即刻行動!」
「人,一隻胳膊受傷的人!」
其實,此刻的崔伍,正以絕望的心態,像只壁虎似的趴在人字棚屋頂上,屏聲息氣,求一線逃機。
齊生安藉機插話說:「這位兄弟騎摩托車不小心,摔傷了胳膊,請你幫個忙,細心給檢查一下。」
正當省廳刑警總隊按照刑偵慣例指導伍縣對程剛被殺及幾起涉黑殺人案,進行大海撈針般的偵破、尋找罪犯、實施正面突破時,伍縣城北「金源俱樂部」和城東「萬家樂酒店」又接連發生槍殺案,死二傷五。一時間眾人震驚,人心惶惶。省公安廳廳長刁謙緊急召集各路人員商議對策,以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還未等兇手醒過神來,吳柱強即搶先一步將橫卧在地的兇手來個單膝頂心,李奇緊接著掏出一副鋥亮的狼牙銬,「咔嚓」一聲,銬住了這雙罪惡累累的雙手。
同時,也銬斷了他人生的黃粱美夢。
「別著急!」劉自清說著,讓王大夫找幾塊帶血的廢棄物,用紙包好后,立即給周清局長撥打了電話https://read.99csw•com,彙報發現受傷者的情況。周清告訴他:保存好廢棄物,立即在鄉衛所進行血型化驗,交給他的任務是周密行事,想辦法盯著受傷的人,傷者不會跑遠。接受周清的指示后,劉自清似乎沒有把這件事情看得非常嚴峻,表情溫柔,語言平和,淡淡地笑笑,說:「只有盯,咱們跟蹤盯著他,看他到底躲藏在什麼地方,然後……咱就給他來個瓮中捉鱉……」
「什麼血型?」
他顯然是在撒謊,想麻痹齊生安的警覺。不過,崔伍還是懼心自|慰,人家好心好意幫你,若太死板會被他人懷疑。他便點點頭下意識地補充說:「你好意難卻。當然,不會讓你白帶路啦,我會給你帶路費的。」
一分鐘不到,茅棚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突然一個影子閃動一下,一個警察猛地衝進了窩棚。緊接著「刷」的一道白光,劉自清的手電筒光柱定在窩棚內的床鋪上。
地凍天寒,滴水成冰。水鄉的寒意備覺刺骨鑽心。
十幾分鐘前,崔伍聽到李樓鄉方向激烈的狗叫聲,預感到一種不祥之兆,忙亂中順手抓把荒草胡亂綁紮幾下,放入被窩內,以草人代身,驚慌爬上棚頂。警察到底是警察,沒想到被這認真的警察僅僅從草人,僅僅從被子的餘溫上就看出了破綻。現在處境非常危險,稍有驚動,即刻束手就擒。也許崔伍那時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天羅地網」了吧,黑暗中他側耳細聽,圍捕人員不但沒有離去,反而全部圍攏在窩棚周圍,將這個窩棚圍得水泄不通,七八隻強光警棒燈晃來晃去,窩棚頂上,嚇得崔伍連連叫苦:「花蝴蝶撞上蜘蛛網,插翅難逃了!」
齊生安本來還想說什麼,但一想,他不能在這裏長時間地停留。一旦讓其逃走,就等於放虎歸山。眼見王大夫已開始清洗傷口,即轉身出了門,拔腿就往鄉派出所跑,一口氣奔進劉自清所長辦公室的大門,喘著急促的粗氣:「報,報告。劉,劉所長,發現重要情,情況!」
崔伍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還沒有夢境中光明,他一時不能判斷,究竟是夢境是現實,還是現實是夢境。夢得這麼驚險,彷彿是……人們常說夢得其反嘛。「定是有神靈明在暗中助我也!」崔伍猛伸了伸腰,頓感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一頭又栽倒在乾草堆上。
匡釗一跳下車,便急忙詢問劉自清所長:「傷者的血型化驗了嗎?」
「起來起來!」李奇大跨一步,躍到床鋪跟前,猛地掀起被子只見一個胡亂捆紮的茅草人,隨勢滾落床下。
「走!」
「押走!」匡釗如釋重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時間不允許他仔細思忖和有半點懈怠,他立即掏出身上的行動電話迅速地撥通了刁謙廳長的手機號碼:「喂喂,是我。哦,已經……哦哦,是呀是呀!」對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匡釗不住地點頭:「好,好好!是,是!」
齊生安興緻勃勃地說:「這不,剛才他,他還送給我50元錢的帶路費呢。不要都不行,硬往口袋裡塞!」說著,齊生安從衣兜里掏出了那張半新的50元錢,亮在劉自清的面前。
劉自清有一種預感。傷者已是驚弓之鳥,好歹沒有驚動他,暫時不會狗急跳牆。沒理由埋怨誰。職業習慣促使這位派出所所長再次坐到王大夫面前仔細地問:「傷有多長時間,輕重程度,走多久了,去了哪個方向?」看著劉自清目光炯炯,王大夫嚇得頭上不斷沁出汗水,怯懦地說:「看樣子傷有個把禮拜左右。縫了17針。走有一支煙的工夫。好,好,好像是……哦對了,他是往清山湖方向走,走的……」
「沒有。」齊生安有把握地說,「我在這裏守了6個多小時,沒有發現什麼動靜,他肯定還在窩棚里。」
抓捕人員分為3個小組,領頭人分別是:一組匡釗、吳柱強;二組周清、李奇;三組劉自清、齊生安。
應該說,當崔伍進入衛生所那一霎時就十分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當他看到齊生安轉身出房的敏捷動作,就猜想著個八九不離十是去通風報信了。便有意識地誇王大夫醫術高,贊齊生安責任心強、對人熱情,還說他上午有急事要辦,不能在這停留時間太長,讓王大夫趕快給他清洗換藥,臨走時留下200元的醫療手術費,還讓王大夫給齊生安帶口信,感謝他的幫助……
「汪、汪、汪!」
清山湖畔對面,薄霧正散的路邊,市公安局的那輛囚車響著引擎的發動聲,早已等待著囚徒的到來。
返回鄉派出所,周清告訴劉自清已給省委「t1·5」調查組組長刁謙報告了情況,讓他立即組織精幹民警做好配合緝捕行動準備。
周清的臉一下子又憋紅了。不知咋地,刁謙拍案大怒時他臉紅脖子粗,刁謙溫目柔顏時,他反而心跳得更快了,看著刁廳長的臉色他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安慰他。他先是臉紅心跳地張了張嘴,苦笑了一下蹦出了一句實在話:「哪裡會。」說完了覺得不夠,又說了一句他認為九_九_藏_書比較實在的心裡話:「你,你不也是為儘快破案而著急嘛。完全是為了我們伍縣的安全著想嘛!」
齊生安的視線漸漸抬起,他這才發覺,這個人就是通緝令上那個兇殺犯,驚詫之餘,齊安生馬上轉懼為喜。今日的天空分外晴朗,但他的臉頰紅紅的,兩個鼻孔不停地冒著白氣。
「謝謝,謝謝。」看了一眼齊生安,崔伍故作鎮靜溫和而略帶笑意,使恐懼心態在這個陌生人面前盡量不顯山露水,「衛生所的位置知道,我來過。王大夫的醫術確實很高。」
王大夫莫名奇妙地問:「上當,上誰的當了?誰跑了?」
轉眼,到了村東頭的鄉衛生所。
匡釗聲光併發:「抓住他!」就在他的一聲怒吼同時,強光刺向兇手的眼睛。
省公安廳會議后的第二天,「t1·5」調查組,已將罪犯的相貌特徵、受傷情況通報全省縣、鄉、鎮、村,要求他們協助緝拿,以便儘快破案。於是,當崔伍胸吊傷臂的身影在李樓鄉一出現,便馬上引起了鄉治保主任齊生安的注意。
他也許在想,只要他不察覺他是一名治安人員,就能穩住他。只要他不對他產生懷疑,就有抓捕他的時機。只要一舉將他擒獲,這將是他在破獲「t1·5」案件的一大貢獻!他非常關心地走到崔伍跟前,再一次用手撫摸著他的胳膊有點溫情綿綿地說:「看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為你服務了也是應該的,要啥錢哪!」
天剛蒙蒙亮,他便走出寒風刺骨的茅棚,離開那潮濕荒凄的清山湖,拖著沉重乏力的腳步,一步步晃蕩著飢困難耐的傷體,朝著前方的李樓鄉蹣跚地走去……這是他傷困窩棚三天後的第一次拋頭露面。據崔伍法庭坦白,謀殺程剛書記的當天午夜,就被周什東用車載運至此地躲藏至今……
星星也全藏到雲層里去了。
齊生安急得直拍桌子又跺腳:「哎呀!你,你上當了!跑了!」
「周局長,看看你帶來的化驗報告單?」匡釗面向周清問。
刁廳長心平氣和地問:「對這幾起案子你們採取了什麼行動嗎?案子是具體由誰負責的?」聽到上級領導和氣可親的口氣,看到刁廳長那慈祥可敬的面孔,周清慣性地挺直上身,輕輕點了一下頭,心裏熱乎乎地說:「已經採取了,是『兩線出擊』的辦法。我們已經意識到以前對於伍縣黑勢力的屢次打擊,都是就案論案,有避重就輕的現象存在,這一次我們會把這幾起案件聯繫起來考慮;把證據收集得充分一些,不讓人再鑽我們的空子。幾個案子的具體負責人都是李奇同志,他破過許多大案,有豐富的實踐經驗。」
崔伍急忙搶前一步補充說:「真是貴人好忘事。前天才包紮過,今天……你可?」
瞧著崔伍那個認真勁,齊生安還真有點害怕,害怕他真的要給他來個拜拜那可就麻煩了。當然,說什麼他是不會讓他就此拜拜的,大不了拼他一命來個魚死網破。可……齊生安他能嗎?齊安生心裏想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犯傻,稍有不慎將影響省廳的全盤計劃。
王大夫起身走到窗子跟前,繞開他的提問,換個概念試圖搪塞:「他是個啥人,我咋知道?這,這要問問你自己了。」
是的,這次真的遇上強手了。匡釗、李奇包括市檢察院的吳柱強,都是刁謙親自點的將。這個決策,並非僅僅是為了安全,而是為了投向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終點。要通過謀殺程剛書記的兇手身上徹底查出馮凱樂車禍的死因,揪出伍縣黑惡勢力的幕後黑手。崔伍絕望地趴在棚頂上等待機會……也不知是剛出被窩突遭冷氣襲身,或是聽到匡釗一驚一乍的說話聲,讓他瑟瑟發抖,茅棚在顫動,併發出沙沙的響聲。隨著沙沙聲,似是喃喃細語,又似心中沉思:完了完了……原想換藥后趕緊換個地方,以免被人發現引起懷疑。唉!大意失荊州啊。難道,今天那位齊主任?難怪他那樣熱情,主動帶路?哎呀!大江大海都過了,沒想到今天在這小河溝里卻翻了船。完了。這下可真的徹底地完了喲!
草棚內,一堆干茅草上面鋪著破褥子,一床薄被下邊苦熬冬夜的人被凍得瑟瑟發抖。突然「嘩」的一聲,被子掀起,鑽出來的人約1.75米的個頭,一雙懼目深深凹陷,本就不白的臉,被絡腮胡茬子弄得青里透黑,樣子十分嚇人,一隻負了傷的胳膊被血染的紗布吊在胸前,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使其臉形扭曲得活像一隻從黑炭堆里爬出來的刺蝟。
「在哪?」
「喂喂!看你可傷得不輕啊?是不是找咱鄉衛生所包紮包紮吧?」齊生安熱情地上前去拉著崔伍的傷臂心疼地說,「看看,看看。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你這個人對自己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此時——他們正以凱旋的激|情,驅趕著倦意。
此時,派出所所長劉自清和幾位民警,早已做好了配合緝捕的準備工作,就等一聲令下,即刻參与緝捕行動。
「鄉衛生所。」
「哎,王大夫,剛才那個治傷的人呢?」齊生安急問。九_九_藏_書
「不用看了,是ab型的,血型一致。」
沒有多大風,但窩棚的沙沙聲有點刺耳,在刺耳的沙沙聲中崔伍控制不了自己的悲哀聲:「完了完了!」
王大夫指指接診桌邊的座位,招呼傷者:「坐下來。」聲音並不張揚,口氣卻是命令。崔伍一聲不響地過去,屈身坐下。齊生安眨巴了一下眼,一語雙關地說:「哦,原來,以前你們認識啊?那我就失陪了!」
劉自清帶路奔出村口時,驚動了村子里的幾條狗。一狗鳴聲,百犬驚吠。有幾條被驚動的狗衝著他們不停地發出狂吠!
刁謙還有點不放心地看看李奇,又把疑慮的眼神轉向周清,說:「方法雖好,欠缺周密部署。」作為一個省公安廳長,刁謙他當然要從方法、方案、部署等方方面面考慮它的周密無隙。這是對黑惡勢力的宣戰;是要徹底剷除黑惡勢力的戰前動員。他要對各縣、各市、全省人民的生命安全負責,黑惡勢力一天不消除,就多一天不安全的隱患。當然,周清和李奇也是從以前的就案論案、避重就輕的案例中吸取了教訓,才在周密上下了一番工夫,只是還未到細述這一步。刁廳長倒提前指出來了,周清看著面帶疑慮的刁廳長,清了清嗓子笑著說:「公開辦法是我們遵照省廳的指示,從元月17日,也就是程剛書記被謀殺的第三天,開始對我縣的幾起涉黑殺人案實施正面突破,發動全縣人民全力配合尋找罪犯。同時儘快讓『黃雀』獲取黑惡團伙的活動規律及內部的組織情況,暗查馮凱樂書記的死因內幕。」
片刻,他再次掙扎著站起來,仍然搖搖欲栽……眼前金星亂竄,他強打精神試探著走動幾步。不行,得趕快出去走走。眼下,他倉促出逃時所攜帶的乾糧、罐頭、飲料早已一空,飢腸轆轆餓得難受;更令他疼痛難忍的是,傷口已經感染,開始紅腫化膿,……如果耽誤治療,必將腐爛致殘。崔伍用手指捺捺紅腫發炎的胳膊,心想:坐以待斃,不如到鄉下去找找醫生治療,養精蓄銳,才好與其周旋。他決心要走出窩棚,冒險求醫。
無論齊生安說什麼,王大夫都是這樣點頭應承,無可無不可的。然後又是老一套:「咋不小心,傷成這個樣子?」當聽到齊生安「……那我就失陪了!」這句話時,才意識到齊生安主任還在一邊站著,便抬起頭苦笑一下說:「可以可以,有事忙你的去吧。救死扶傷,我會盡職盡責的!」王大夫看齊生安對傷者那麼熟悉,那樣親切,他邊給齊生安打手勢:「去吧,去吧!」邊熱情地招呼崔伍坐下:「來,先檢查檢查。」
這天拂曉,黑沉沉的天空一片陰霾,隨風飄灑的霏霏細雨,輕輕拍打著清山湖畔周圍枯萎的蘆葦叢。距湖北岸,約50米的蘆葦深處,有一個不很顯眼的臨時搭建的草棚,這是一個狩獵野鴨的獵人的棲身之處。
匡釗根據劉自清提供的情況和周清的正確判斷,就眼下殺手躲藏的地點及地形,很快做出了抓捕兇殺犯的部署。
「追!」齊生安拉住劉自清的手就要往外跑。
崔伍心一慌,腦袋「嗡」的一聲,兩眼金星亂竄,像根圓木頭似的,骨碌碌地栽了下來。
省公安廳會議結束,大家都把伍縣反黑勢力的矛頭指向了商貿承建集團。大家一致認為以往的種種事實表明,商貿承建集團是伍縣最大的黑幫團伙,要想把伍縣的黑幫全部消除,首先需剷除支撐商貿承建集團存在黑惡勢力的幕後黑手。商貿承建集團的兩個副總指揮不過只是幕前的兩個頭目,這個表面風光無限的團體裏面不知道藏污納垢著多少暗中從事非法活動的犯罪分子。會後周清局長和匡釗、李奇大隊長留了下來。
齊生安也興奮起來了,但臉上保持著平靜,表露著難為情的樣子,用手拍了拍口袋子:「好好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齊生安含笑繼續刺探:「就這幾步路就收你50元,多不好意思!我,我還真有點害怕,怕你不讓我帶呢!哎,你的胳膊咋會傷成這個樣子?」
根據李樓鄉派出所劉自清彙報的情況,周清果斷地說:「他,可能就是謀殺程剛同志的真正兇手!」
看著王大夫那個迷愣樣子,齊生安十分懊惱:「他,他是個啥人,你,你知道不?」
約10分鐘的急速行進,劉自清和匡釗等人來到齊生安盯梢的地方。「沒有驚動他吧?」匡釗問。
齊生安接下去問:「照你說這錢我是非要不可啦,要不你會不高興的,是嗎?」
前幾天,鄉派出所找過他,要他多加留心一名負傷的通緝犯。
「快!快快!不要等暗號了。」匡釗刷地拔出手槍,命令說,「快!狗叫聲,很可能給殺手報信,大家要多加小心,快速接近目標。」
「現在是市場經濟,我這個人最講信用,給,這也是給你的報酬嘛!」說著,崔伍豪爽地掏出50元錢,硬塞到齊生安的口袋裡,「你,你若不收下,我……那咱就拜拜了,咋還好意思呢?」
所有刑警人員,配備都是與國際警察通用read.99csw.com的高強能電源電警棍,既可遠距離探照,又可當格鬥武器使用。個個全神貫注窩棚周圍動靜。支支強似探照燈的光柱,「刷刷刷」地在深夜中四下照射,特別刺眼。
為了避免矛盾,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崔伍一路上也盡量減少與人接觸、與人交談,凡是人多的地方就繞著走,遇到迎面躲不及的人時,即速彎下腰裝著提鞋的架勢,待人過去后再往前走。這樣繞繞彎彎蹣跚了約3個多小時,當他邁進離清山湖最近的李樓鄉時,太陽已經升在當頭上空了……
前幾天,草棚的主人進城去賣野鴨,順便再購置點狩獵野鴨備用的彈藥,撇下了一個空茅棚才給崔伍留下了躲棲窩棚的機會。此刻,他被一個可怕的噩夢驚醒。夢中,高大健壯的警察,帶著經過特種追捕訓練的警犬飛快地向他追來,他拚命往前狂奔。跑啊跑啊!他奔得快飛,那警犬追得飛快!媽呀——怎麼也甩不掉它,眼看警犬就要追上,他「嗖」的一聲抽出尖刀,就在回手往警犬脖子上刺去的同時,被一根倒地的蘆葦絆了個趔趄。呸!他惱怒地罵了一句,人倒霉了連這根該死的蘆葦也不放過。就在他即將摔倒的瞬間,警犬一個縱躍,一口咬住他的右手,嚇得他出一身冷汗……醒來,是一個可怕的噩夢。他撫了撫手臂,摸摸額頭,仍汗津津的。慶幸地笑了笑,好險哪!好歹是個夢,這個夢也太玄乎,太嚇人了!
齊生安瞪著兩個本來就不很大的眼睛,兩頰彤紅、腮幫子憋得鼓鼓的,脖子上青筋暴得高高的,對著王大夫怒吼:「那人可是公安部門正在通輯的殺人犯喲,就在眼前還給放跑了喲!」
此刻——他們正以歡快的心情,踩著凌晨地面的濕氣,步出雲霧繚繞的蘆葦盪。
匡釗:山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48歲,本科學院畢業,有豐富的偵破經驗。
「ab型的。」劉自清從衣兜里掏出化驗單遞給匡釗,「給,你看看。」
周清被老上級說得又羞又愧,臉漲得通紅,咬著牙一句話也不為自己爭辯。在他看來,確實是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好,才使得伍縣接二連三地出現了這麼多大事,事實擺在面前,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辯解。李奇也坐在會議室里,他也沉著臉一言不發。
所以,他讓抓捕人員不要放棄茅棚周圍的疑點。這就是匡釗偵破此案的高明之舉。
「化驗過了。」
當然,以上這些犯罪事實都是從卷宗上得到的,沒有這些斑斑劣跡,當然就沒有這萬惡之淵了。幾天前,就是這個沒有人性的殺手被人高價僱用去謀殺程剛,從而製造了一起震驚全省的駭人聽聞的特大謀殺案。
清山湖畔籠罩在茫茫的晨霧裡。濃霧低沉灰茫。
「好!咱們就張網吧。」
崔伍咧著個嘴大大咧咧地說:「哎哎,是的是的。是想找醫生給換換藥。」
「錯不了。」
崔伍終於出現了,他的面龐布滿了恐懼。齊生安面向匡釗,手指著棚頂說:「是他,就是他!」
這是三間平房,中堂兩廂的北方房舍。齊生安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中堂迎面擺一張接診桌,中堂正中設置中西醫藥專櫃,東廂房存放各種中西藥物品,西廂房擺放著兩張急診床位。外科包紮、輸液均在西廂房進行,房內沒有病人,齊生安衝著接診桌前穿白大褂的醫生喊了一句:「王大夫……」崔伍急切地搶過話茬道:「哦,王大夫,謝謝你,謝謝你啦!前天包紮后好多了,今天再來換換藥。」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劉自清建議說:「我與盯梢的齊生安接上頭,若無大的情況變化,即用手機發出簡訊息,一七七八、一七七八,為行動暗號,突擊抓捕……」
當天夜裡,一輛警車載著匡釗、吳柱強,一輛載著周清、李奇,一路顛簸地趕到了李樓鄉。
「大家注意,按原計劃行動!」時間不允許細斟,匡釗未經任何徵詢,迅即一個手勢說,「迅速散開,注意安全,快速接近,成扇形直接包抄茅棚!」
王大夫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你……這是?」
現時心裏確實有點得意忘形:「傻吊,跟我抖圈子,嫩著呢!老子是幹啥的?待我養好傷再專程好好地感謝你們吧。」
「走了呀。」
連縣委領導都敢殺的狂徒,他能輕易相信一個鄉下人?雖然劉自清有懷疑,但高度的責任感與破案的緊迫感不允許他再有絲毫的拖延,他立即說:「走,快去看看去!」
王大夫自以為做了件大好事,勞駕派出所長親自來慰問,便沾沾自喜地說:「他說他有急事,只讓我給他換下藥就行了。他還說,你們兩個是老相識了,要我代向你致謝呢!」
劉自清看齊生安慌裡慌張的神態,急忙問:「什麼重要情況?」
「在這樣嚴酷的事實面前,你們是怎樣想的!」刁謙質問,「我們拿著人民給的工資,卻不能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那人家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我們還有什麼臉面穿這身警服……難道只是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這幾個案子的接連發生,確實讓刁謙有點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