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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秘女人泄露情報,嫌疑犯潛逃

第七章 神秘女人泄露情報,嫌疑犯潛逃

馬麗雅一下子就被趙飛感動了。畢竟她也是一個正值青春妙齡的女人,她也需要別人的關心和愛護,在這個場合里,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這些話表達了對她的平等和尊重,這一下子就打動了她心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經。趙飛看著馬麗雅急切的表情,寬容地笑了,又重新坐了下來。這時馬麗雅才嘆了一口氣,盯著趙飛,很認真地問:「飛哥,你真把我當朋友嗎?你真的覺得……我與那些女人不一樣?」
會議只有一個議題,由龍天成宣布,章志升赴中央黨校理論培訓班學習,學期半年。要他做好準備,即刻到北京報到。
「問了,他說沒準,到時他會來電話告訴我的。」
聊完了自己的家長里短,馬麗雅又問趙飛的家庭和本人的情況,當然趙飛仍然是講給錢大興的話。
其實,這次不是趙飛點的台,也不是趙飛預料中的請,而是馬麗雅主動獻的台。高勝和趙飛來,馬麗雅本就知道,他們兩個一進門,馬麗雅就瞧見了,她不願當著勝哥的面和趙飛好,他怕勝哥吃醋為難趙飛,當勝哥自個兒玩他的去了,馬麗雅這才出來獻媚。馬麗雅認為趙飛還算是個君子,是個有血有肉的美男子,可交。她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趙飛,感謝上次的賞臉、宴請,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趙飛,一直把趙飛的兩頰盯得緋紅時才舉起服務生放在她面前的雅仕的說:「聽說你高陞了,一下從勝哥那升到錢總手下。」趙飛靦腆地笑笑說:「是的。」
看著面前這個如花似玉的風塵女子,趙飛心中猛然產生一股酸愁味,看來她還不是天生就愛這一行的。趙飛以同情的口氣說:「說白了,乾脆跟勝哥得了,我們也跟著喝杯喜酒。」馬麗雅苦笑一聲,說:「哼,勝哥,他只是圖一時新鮮罷了,也許再過幾個月,說不定再過幾天他有了別的女人就把我給甩了。」目光鎮定,面無表情。馬麗雅說:「現在我什麼也不求,只求能有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我立馬跟他走。可是在這種場合想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真是太難了,太難了。」趙飛問:「那你怎麼還跟著他呢?」
李奇問:「什麼大事?」
看著小夥子手背上鼓起老高的鮮血凝固的五條血流痕,4個領頭的老頭、老太責怪地看了張縵一眼,一個老太太說:「咋看她都不順眼,看她那樣就不是好人,瞧她把那個頭髮染的,跟雞窩似的,差點兒上了她的當!」叫小姬住手的那位老大爺不好意思地沖小姬一樂:「對不起,以為是壞人調戲婦女,耽誤你辦案了。」另一位老太太瞄了一眼小姬紅腫的手,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張縵:「一看就是個雞,要不爪子那麼厲害,看把人家小夥子的手抓成啥樣子,要是抓到人家臉上可就慘了,哪有漂亮女孩自願找個疤拉臉的。」這位老太太的話不但激起了圍觀者的同情感,也勾起了蔡茜的憐憫之心,她看了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的小姬,兩頰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羞澀地回望了那位老太太一眼,忍住笑,用力一推張縵的肩膀,厲聲說:「走!」
也許是這個話題刺痛了馬麗雅的心,也許是趙飛的殷勤觸擊了她的那根神經,讓馬麗雅拋去了一切,憤憤地問道:「知道不,前些天發生的那幾起槍殺案嗎?」趙飛的心猛地一跳,他趕緊伸出一隻手做出捂她嘴的架勢,然後瞪大眼睛,驚恐地說:「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龍天成驚愕:「他?」
「約莫又過了10來分鐘的時間,周老闆他也慌慌張張地走了。好像是很急很惱的樣子……」
趙飛還是抑制住了。他輕輕地掰開她的手……
李奇、小姬、蔡茜三人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蔡茜快捷地按動了筆記本電腦鍵盤。張縵將茶杯放回桌子上,緊接著說:「胡戈是焦胖子的手下,他也在海星俱樂部干,我們在那兒認識了。他對我不錯,讓我不要再干小姐了。我自己也知道幹這一行沒有好下場,既然有人肯對我好,不嫌棄我,所以我就跟了胡戈。他幫我找到了我現在乾的這份工作,我們倆在一起租了房子,一起住著。有天晚上,大概是去年9月25日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讓他去踩點,說是有一輛凌志黑車(走私過來的車)搞出去換幾個錢花花。偷盜走私車,車主一般是不敢報案的,他就去了……」
「都說了些啥?」
臘翠翠的腔變了調,聲音真切得似乎是在哭訴:「他真的不在呀!」
馬麗雅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煩惱地把手中的煙灰彈在小桌上的煙灰缸里,既不情願又不想錯過良機地說:「好多事我都極不情願地去想它,都麻木了。我做這行5年,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我以前的那個男朋友害的。」馬麗雅直言不諱地說。她以前上高中時,因為早戀沒有考上大學,為了逃避父母的譴責,跟男同學一起跑到這裏,本想干一番事業再回家,沒想到很快就把帶的錢花光了。馬麗雅說她就怕別人瞧不起她,為爭這口氣,在一個賓館的餐廳里找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一月六七百塊錢。男朋友沒有找到事做,就在郊區租了一間小屋就這麼住著,開始兩個人都覺得很幸福,辛苦一點心甘情願,可是很快就出事了……馬麗雅咬緊了嘴唇,盡量不讓眼淚流出來。
「你沒問問他?」
「送錢?送什麼錢?」
趙飛不耐煩地說:「什麼黑鷹,龍嘴涯,還有梨花溝,把人搞糊塗了。」
周清走到臘翠翠面前嚴肅地追問:「你們老闆去哪兒了?」
匡釗從一踏進辦公室的門,龍天成就看出了問題,他是從他的言表和色相上看出來的。如果是抓住了周什東他決不會愁容淡情,他絕不會手機關了整整一夜,而且會像抓獲崔伍那樣,即刻驚喜若狂地向他報告,這次沒有。始終沒有聽到匡釗的電話信息,也沒有見到調查組的案情動向、報告,龍天成急得一夜沒合眼,後來與周清取得聯繫,才知道周什東已經出逃,脫逃方向不明。龍天成聽匡釗的故事,倒不如說是在不動聲色地思考著穩妥的處理辦法,中央黨校給了兩名學習名額,人選有待常委會商定,是匡釗那句牢騷話提醒了龍天成確定了其中一個名額。龍天成疑問明答是北京。這句話沒說清楚之前,刁謙和匡釗驚得大瞪兩眼,誤以為是因禍得福呢!龍天成緊接著解釋說這不是提升,而是掛職。匡釗還不解其意地說:「掛哪不成,何必掛到北京呢?」「沒錯,只有北京最合適。」龍天成這才把準備派章志升去中央黨校學習的目的的意義說給各位。刁謙果斷地說:「好主意,我贊成。」匡釗這才眉展喜色,說:「這麼好的辦法,還可以造成重用他的假象,我同意!」「當然對章志升在案件上的疑慮也必須如實報告黨校領導,並應經過校方批准,才能實施。」龍天成補充說。
話音未落,小姬已像一支離弦之箭,朝著張縵疾馳追去,他一邊追一邊喊:「站住張縵,你跑個啥你跑?」他這一喊,張縵跑得更快了,她一聲不出沿著小衚衕很快就跑到對面的馬路上。小姬哪能讓她跑到那條路上,飛越兩步剎那一個猛撲,像老鷹捉小雞一樣一把抓住了拚命掙扎的張縵。小姬剛剛抓住她的一隻胳膊,她便連哭帶喊地尖叫起來:「救命啊,殺人啦,快快救命哪……」小姬生氣地怒吼一聲:「你喊什麼喊什麼!我要真是殺人犯,能讓你跑到這裏嗎?」
吃過晚飯後,海星俱樂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坐台的小姐們也陸續來到了這裏。高勝跟他的幾個哥們在一間包房裡,趙飛沒事,便在離包房最近的一張很不起眼的小案前坐下來。他是一個稱職的職業保鏢,堅硬、沉默、表情木然,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上的變化。但實則他的眼睛一刻也沒閑著,在不斷地觀察來往的各色人等。突然一個肩披長發、體態絕妙https://read•99csw•com的時髦女郎一聲不響地坐在了他的面前,咯咯笑了一聲:「哎喲,飛哥呀,你可是稀客!」趙飛驚詫,竟然是自己點過台想揮都揮不掉的倩影馬麗雅小姐。趙飛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這種神色是真心流露的,因為他正想找吳天運和焦胖子呢。向馬麗雅打聽是再好不過的了。於是,便以套近乎的姿勢向服務生打了個手勢:「給馬小姐來杯雅仕的酒。」
臘翠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把心放到肚裏:「一定一定!」
「我問了,他說還不是嘴巴不牢,說那沒影子的話幹啥。」
「說了。」
姬斌、倪康同時應聲:是!各自準備去了。
小姬和蔡茜按照張縵提供的線路圖,也已順利地找到了位於城西區發展路27號的麗光髮廊。快到髮廊時,蔡茜又多了個心眼,她讓小姬把警車停到髮廊看不見的地方,女孩子家辦事心細,她預想的不無道理。此時,張縵也依在不很顯眼的地方,心情緊張地觀望著,小姬和蔡茜慢若無事地步行到髮廊前,為的是怕驚動張縵,張縵躲在不顯眼的地方要驗明正身看看胡戈的妹妹究竟是幹什麼的,是不是警察。她很擔心她是警察,要不她對胡戈那麼關心,真的是他妹妹嗎?兩人還沒走到,髮廊里的張縵就看見了他們倆,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中的那個女的就是上午給自己打電話自稱是胡戈妹妹的人。看著兩個人越走越近了,她心裏越來越恐慌,顧不得多想,她拉開髮廊的門,朝門外的一條小衚衕里飛快地跑了進去。蔡茜在前,小姬在後,突然看到髮廊里有一個黃頭髮的女人跑了出來,小姬和蔡茜也嚇了一跳,但蔡茜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衝著那女人的背影喊了一聲:「快追!那就是張縵。」
「真的。」
本來一踏進龍天成辦公室門的公安廳長刁謙,就急切彙報案情,一看到省委領導兩眼通紅通紅的,就於心不忍,就想著省委領導被此案勾心得筋疲力盡,就想……當聽到龍天成親切的問話時,刁謙這才深思熟慮地說:「從崔伍提供的案情來看,伍縣桃花巷黑玫瑰酒店老闆周什東有重大嫌疑,他是直接參与和被僱用的第一殺手。內情他全知。」匡釗緊接著刁謙的話茬,有把握地補充:「依我看,只有抓住他,才能徹底挖出策劃謀殺程剛同志的罪魁禍首。」言畢,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將眼神停頓在龍天成慈祥的面孔上,期待著老首長的指示。
於是,李奇示意她坐在對面的靠背椅上,吩咐蔡茜給她倒杯茶水,便一針見血地說:「我知道你想急於知道胡戈的確切消息,我實話告訴你他已經死了,如實告訴我你和胡戈什麼關係,你怎麼知道他出了事?又是怎麼知道他死了?」當然,李奇語氣和緩地說:「別害怕,請相信我,今天我們對你以往的事情不予追究,而且還要保護你的一切安全,但是你一定要聽我們的,必須和我們配合。」看著面前這些真誠、忠厚的大哥、大姐們,聽著李奇這些有點嘮叨、似乎有點家常話的肺腑之言,張縵消除了一切戒心,只見她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了幾下身子后問:「你們真的不追究我的過去,真的……說話算數?」蔡茜看了一眼李奇。李奇肯定地說:「只要你保證你以後不再幹了,我們今天決不追究你的過去,不信?」李奇面向蔡茜說:「拿紙筆立字據。」張縵急忙制止說:「不不不,公安的話我信!我信。」
說是自豪,說是驕傲,她已注意到趙飛心照不宣的目光,但她還是迎著那道目光平心靜氣地答道:「跟著他沒人敢欺負唄。」
這時,匡釗、吳柱強和周清帶著幾名公安幹警和檢察院人員,像神兵天降,突然包圍了黑玫瑰小酒館。奉命趕來抓捕周什東的縣公安局刑警一支隊隊長李奇,弓著中指有節奏地敲酒店的門,「咚咚、咚咚」,聲音不高不低地叫著:「開門,開門哪……」
緊接著馬麗雅說出了一句既是發自內心的鼓勵,又是出自真情的祝福的話:「你小子爬得夠快的。」趙飛聽了只是輕輕地一笑,親近地說:「最近怎麼樣?還是跟著勝哥吧?」
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往往會以同情弱者而挺身而出、維護社會公德而群起公憤,可往往一些醜惡的假象,以慈善的面目矇著人們的眼睛而更加醜惡。當人們清醒后,知道這真實的落差后又往往會良心愧疚、憨態尷尬。張縵逃跑,小姬追捕就是一個鮮明的現實。這個追捉的小衚衕裏面正好有4個老頭、老太太坐在一棵大楊樹下打麻將,突然看見一個黃頭髮的年輕女子沒命地跑了過去,後面又有一個小夥子拚命地追了上來,接著就聽見那女子驚心動魄地喊叫救命!幾個老人立刻就坐不住了。一個老頭兒站起來,兩手插腰威嚴地衝著那個小夥子嚷:「喂,你放開那個姑娘!」另外3個老人也瞪著眼朝小姬走過來:「光天化日之下,你抓住人家一個小姑娘的手算怎麼回事?你要再不放手,我們吆喝一聲,馬上就有人來將你們送到公安局去,告訴你,我們可是治安先進居委會。」張縵一看有人幫自己說話,立刻大聲求救起來:「大爺、大奶,快救救我吧,他是個流氓,你們快抓住他,送他去公安局。」說著她奮力撕打起小姬來:「放開我,你快放開我!」突然她猛力一手抓向小姬抓她胳膊的左手,小姬的手背上,立刻出現了五條滲血的指甲痕,小姬忍著痛,牙咬得咯吱咯吱響,但始終沒有鬆手。這時衚衕外的人聽到裡邊的嘈雜聲也都紛紛地走了過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地亂嚷一氣。
張縵不願見警察,就是不願讓胡戈的事情敗露,就是不願招惹更多的麻煩。只要胡戈的事情一敗露,他就必死無疑;只要胡戈一死,很多麻煩將沖她而來。現今,她坐在刑警支隊長李奇的面前,神情緊張地接過蔡茜遞過來的茶水,沉默無語地等待著李奇的問話。這樣的女子,李奇見的多了,不必要和她兜圈子,她就不會與你捉迷藏,只有直截了當才會贏得她的實話實說。
趙飛一臉驚詫:「怎麼了?」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省委電話通知章志升參加一個緊急會議。
馬麗雅很認真地說:「嗨,你這個人真笨!別看他搞那麼神秘還當我不知道。其實還有一個人知道,就是上一次在歌廳被槍殺的那個叫胡戈的。他認為他和吳天運好……」
看著雙眼布滿血絲的刁謙和匡釗,龍天成情不自禁地用大拇指按按太陽穴,揉揉酸困的雙眼,對著身邊的鏡子照照,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也紅紅的。
馬麗雅皺著眉頭說:「你這個人怎麼不開竅呀!這就叫給人錢財,讓人消災,人家消了他的災了,他能不給人家錢嗎?」趙飛一本正經地說:「我不信,這種事你怎麼可能知道呢?就算你倆好,他也不能把這些事都告訴你吧?這可是犯法的事。」馬麗雅看著趙飛那個傻樣子,生氣地說:「虧你還是跟錢老總的,也不知他是咋看上你這麼個笨瓜。我實話告訴你,這些事他不會跟我說,可是你別忘了,那天晚上我跟他在一起住的,有人半夜從雲天大廈給他打電話,他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都聽見了。電話那頭說已將凌志車開出來,停了10分鐘說車已上高速,又停了10分鐘說車已到龍嘴涯口,這時勝哥讓他告訴一個叫黑鷹的見機行事。又過了10分鐘電話那頭又說話了,龍嘴涯已成功,已返回原處,隨後即去梨花溝躲避。」
李奇打斷她的話問:「那個神秘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馬麗雅是個美人,衣著樸實,素麵朝天,那種美是自然的,柔情的,輪廓鮮明,柳葉眉,大眼睛,頭髮和皮膚看上去是一般的保養,全憑著青春的天資麗質。她平時說話不多,一旦有話便是直來直去,無處不現北方女子九*九*藏*書的豪爽與沉著。當他們彼此熟悉以後,馬麗雅的話題更肆無忌憚地向趙飛傾訴著身邊的是是非非,馬麗雅四處瞟了一眼,湊過來輕聲說:「你知道勝哥今天晚上,為什麼讓你來陪他送錢?」
「他只說最近要到市裡去辦點事,可能還要出趟遠門,三月或半年不一定能回得來,黑玫瑰酒店就暫時交給我來管理。」
臘翠翠說:「不知道,看樣子很神秘。」
趙飛站起來做走勢,不料他剛一轉頭,卻被馬麗雅突然一抱。那一抱的力量著實不小,同時他聽到這個女人不住的嗔怪聲:「瞧你瞧你,還真的生我的氣來了!真是永遠也長不大的寶哥哥,變起臉來這麼快。」趙飛被馬麗雅抱得渾身冒汗。可想而知,馬麗雅的火熱一抱,讓趙飛如何受寵若驚,那份新奇、那份激動,是趙飛從未有過這難以抑制的感受。趙飛也抱了馬麗雅,這個他第一眼就心生仰慕的明星般的少女,此時此刻,居然把她溫柔的身軀,主動投懷送抱,像個委屈的小貓似的,伏在他的胸前,還用微微喘息的聲音,傾述對他的愛慕激|情……
「我不知道,他沒告訴我,只見他將一沓子錢往懷裡一揣,順手拿了幾包煙,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放心吧,你當我傻。」馬麗雅笑著說。
周清兩眼的血絲更紅,匡釗和李奇都知道他有嚴重的胃病,看到他一臉憔悴的樣子,他們兩人都非常於心不忍。周清從未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倒是時時對手下的安危提著醒:「犯罪分子手裡有槍,而且槍法也准,又是亡命之徒。而且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所以大家心裏都要有所準備。這次行動由我和匡釗帶隊。另外,抽調二中隊和三中隊的部分幹警配合李奇,這一次抓捕行動定在今天夜裡進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犧牲……隨時都可能發生……但是我們要盡量減少傷亡。一定要活口。」周清的聲音很沉重,匡釗和李奇等人都默不做聲。小姬和蔡茜參加了崔伍的審訊工作,已經猜出今晚要有大的行動。他倆本來也想參加,但是被李奇堅決地拒絕了,李奇把去髮廊的任務交給了他倆,他很鄭重地說,你兩個順順利利地把那個髮廊女給我帶回來,今天你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蔡茜心裏老大不高興,不過她也知道,李隊這是為他們著想。一想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們很快就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抓捕持槍的歹徒,她的心裏就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黑沉沉的夜幕籠罩著伍縣縣城,勞累一天的人們,都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整個縣城內顯得格外地安寧與靜謐,只有那寒風輕輕地吹拂著大街兩側的香樟樹,在茂密冬青的夜景下,發出一片枝葉搖曳的沙沙聲。
「我說這話你不要介意。」趙飛既是認真的,又是同情地說,「你幹嗎不索性跟了勝哥,不要在這地方幹了,這是個吃青春飯,說白了就是個熬青春油的鬼地方,趁現在還年輕,何不找一可靠的男人嫁了算了,再說勝哥又不缺錢花。再熬幾年,還不是……自己作賤自己?」
這天晚上,無事的趙飛正獨自一人坐在電視機前觀看世界盃足球賽。突然高勝神秘地來到跟前,神秘兮兮地對趙飛說:「小趙,走!跟我出去一趟。」趙飛忙站起來問:「勝哥咱去哪兒?」趙飛很難為情地站在那兒,高勝從趙飛手裡奪過電視遙控器關了電視機,扭頭就往外走,趙飛一副很著急的樣子跟著走到電梯房。高勝這才兩眼一擠幾乎笑出聲來:「錢總不是不舒服已經休息了嗎?跟我去輕鬆一下,煩死人了!」
看了趙飛一眼,馬麗雅不但沒有懼意,反而更加得意:「這你又不知道了吧?這些天城裡可鬧得歡著呢。你害怕他們再把你抓回去不是?」趙飛抱怨地說:「好端端地說著勝哥,無緣無故地又突然扯到什麼槍案上去了?」趙飛的話讓馬麗雅更加放蕩地看著趙飛笑,邊笑邊用手擦淚:「我說你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什麼叫無緣無故呀?跟他沒關係我能扯那事嗎?」趙飛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懷疑的神色更加疑慮:「啊!不會吧?」馬麗雅很認真地說她一生中,最相信的一個東西,就是緣分。她說她在第一次看到趙飛動蠻那一刻時,並不知道他是剛從「裡邊」出來的人,但冥冥之中就是覺得這個皮白肉嫩的年輕人,像男孩,似乎與自己有緣,這個機靈一動的閃念促使她多管閑事地要好好地「教訓」他,這才給趙飛說了那麼多的事……
此時臘翠翠的情緒完全穩定了,說出這番話后別有一種輕鬆的感覺,顯出只有有心計的女子才有的那種清高氣質:「還說了,賺不賺錢是小事,只要能保住黑玫瑰這個店不垮就行。我想,既然交給我了,總不能讓其垮在我手裡,還得一心一意地經營好。」
馬麗雅看了一眼趙飛,帶有一絲神氣的口氣,說:「當然行了。看你這個人挺正派的,我跟你實話實說了吧,他是個黑源的頭子,你看他表面上是個做工程的吧?其實才不呢,暗地裡他養著好多打手呢,那些人大部分以前都是勞改犯……喲,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傷疤痛,你看看我這個記性,剛才你還說你也進去過哪。」趙飛不介意地說:「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是為老婆進去的。」然後他又很關心地壓低聲音說:「馬麗雅,這些事情你可別往外說,弄不好他找你的事。」馬麗雅一聽這話,輕蔑地一笑,露出不服氣的神色說:「哼!他找我的事?他乾的那些壞事我還沒說呢,只不過露點皮毛罷了,惹我惱了,統統給他抖出來。」
臘翠翠打了個寒戰,兩手抱緊膀子,兩眼直盯著李奇。匡釗給李奇遞個眼神讓她穿件外套繼續說。臘翠翠穿上素白色鴨絨大衣,接著說:「沒過幾分鐘,那個女人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走時臉蒙得更嚴了,好像只能看見兩隻眼睛。那女人從來到走沒超過10分鐘。」匡釗問:「當時周老闆他是什麼樣的表情?」臘翠翠:「臉色煞白。」
這種隨意的語言,使馬麗雅臉上出現一些無奈的神色,這種神色被趙飛注意到了。趙飛看著馬麗雅一臉不快的樣子,更加親切地帶著滿臉不解的表情說:「既然你和勝哥那麼好,他幹嗎還讓你在這裏干呀?」馬麗雅知道趙飛是在體諒她、關心她,她不想讓他陷到他們的是是非非的旋渦里去。聽到這話,馬麗雅原本微笑的神態一下子變了,她板起臉來瞪著趙飛說:「我說你這個人管那麼多幹嗎?少管閑事為好!」還是初次趙飛與馬麗雅見面的這句話,換了別人,聽到她這樣的話就怵了。因為,眼看著馬麗雅要發作,但是趙飛不像以前那樣尷尬了。他滿臉含笑地看著她說:「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只是想關心你一下,沒想到你不讓人家過問你的事。既然你不願跟我多說,那我還是識相點,我走了。」
馬麗雅看著趙飛的臉色,掏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終於又嘆了一口氣,臉上不再有那種歡場女子的張揚和玩世不恭的盪情:「唉,怎麼跟你說呢?看得出你倒跟這地方的人格格不入。我的事,真是一言難盡哪。正好勝哥今天他有事,我索性跟你聊聊,你沒事吧?」趙飛說:「我沒事。只要勝哥沒事,我就沒事。」馬麗雅不屑地說:「他能有啥事,我了解他,只要跟他那幫狐朋狗友在一起,不鬧到凌晨三四點是不會走的。」
馬麗雅還是沒有控制住,眼淚像湧泉奪眶而出:「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懷孕了,當時我只有18歲。我嚇壞了,男朋友也害怕,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想去醫院流產,可是男朋友卻不願陪我一起去,他臉皮特薄,那一段時間,一切美好都不存在了,我跟他吵、罵他,但都無濟於事,這樣又過了幾個星期,直到我再不手術就無法上班了,我一個人賭https://read.99csw.com氣去了醫院。但醫生說孩子大了,做手術要交1500元押金才行,我沒有錢也不敢打電話回家要,男朋友也一籌莫展,還怪我平時不知道攢點錢……天哪,我一個月總共700塊錢,除了吃住,我怎麼還能攢下錢,就這樣,我與他分手了。分手時我沒怪男朋友,只怪自己沒有把握好自己,為了做手術的錢,我在餐廳一個姐姐的幫助下當了坐台小姐,這一干就是5年。」
李奇帶領數名公安幹警衝進小酒店,乒里乓啷的,樓下樓上,房內後院警察一下子全分頭搜尋,甚至床下、衛生間、大衣櫃、小包房,整個酒店反反覆復搜了個遍,也沒有見到周什東的影蹤。
張縵說:「他們男人的事我一般不過問。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不會幹壞事。後來才知道那個人姓黃,叫黃六發。他們有規矩,人不認識可以,只要暗號對得上,敢拼刀山火海。9月25日夜裡,胡戈去了,正在雲天大廈停車場探盜車逃走路線,突然一人急急忙忙地向車場走來。慌恐中他掀開那輛凌志車的后箱蓋躲了進去,胡戈說巧合的是那人走到凌志車跟前,打開車門迅即將車發動著,顛簸了幾下便平穩了,約10分鐘后好像是停下來了。胡戈還說他扭曲在後備箱里很難受,不敢轉動身子,還不敢大口出氣,聽出那人用手機在給一個叫大哥的聯繫說他們已經上了車,已經開出了縣委家屬院,對話平靜後車子繼續前進,好像是上了高速公路,胡戈說他悄悄將后箱蓋頂起一條縫,夜間的公路,黑,靜如時空隧道一般。然後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睡著,他甚至還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半睡還是半醒。他說有時能感覺到車子在走,有人在說話,有時又覺得一切在夢中。清晨時分大概4:50吧,他確定自己是真的醒了,雖然雙目未睜,他說睜眼也看不到什麼東西,但耳朵中的聲音那麼真切,那人好耳熟的話音說大哥他們已到了龍涯口……那人又撥了一個電話號碼通知一個叫黑鷹的讓他馬上行動。胡戈說他當時就預料到這是一起見不得人的大陰謀。當龍嘴涯升起一片火光時,那人才急急忙忙原路返回,緊接著便聽到幾聲沉悶的爆炸聲,緊接著便是剎車聲。」
其實,這種「微中顯廬」的情理正讓匡釗言中,這次泄密正是章志升所為,這裏暫不表。
臘翠翠難為情地說:「各位領導,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什麼特大車禍,那是勝哥……」
趙飛跟錢大興那一天起,錢大興就把趙飛當成自己身邊最近的跟隨了,除了睡覺和休息外,趙飛都不得單獨離開他的警衛室。今天晚上錢大興有點不舒服,早休息了。趙飛知道高勝和錢大興一樣,喜歡有一兩個身強力壯、戴墨鏡、一言不發的人跟著,他覺得那樣才顯示出他的威風來。他跟著高勝來到了海星俱樂部。因為這個地方是掛在高勝名下的,高勝去看了看這幾天的流水賬,心情變得好了起來。他跟正好沒出去的安奇娜打情罵俏了一會兒,便打電話約了幾個哥們,晚上到這裏來玩。
正在這時,趙飛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過電話對馬麗雅說:「勝哥叫我呢,下次再聊吧。」臨出門時他又叮囑了馬麗雅一句:「嗨!我可告訴你,今天你給我說的這些話,再別給別人說了。聽到了嗎?」
眼看事態正在向壞的方向發展,蔡茜哪還顧得上隱蔽身份,奮力向圍集的人群擠了過來,她將手伸向衣袋裡,高聲說:「讓開讓開,我是警察執行公務!」說著她把警官證舉得高高的。當她擠到張縵和小姬面前,一雙鋥亮的手銬銬在了張縵的手上。她一邊銬一邊衝著張縵嚷叫:「好好的你跑什麼?跑什麼?真是敬酒不吃你要吃罰酒,你要不老實,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匡釗面色溫和、目光咄咄逼人:「你是他的管家,老闆去哪兒你不會不知道吧?怕是你知道不說吧?」臘翠翠是在哭著說但沒有眼淚,只是臉有點扭曲變形:「我真,真的不知道呀!」周清的語言緩和中帶有點安慰:「別害怕,只要你把周什東的下落告訴我們,就沒你的事了。否則……可就……」臘翠翠答不上來,語塞之際,仍然有點膽戰心驚:「他……我……那……」這時李奇才感到有點後悔,後悔他不該拒絕蔡茜參加這次行動,只要蔡茜來,就憑她那個心眼,女的對付女的,蔡茜一個能強她10個臘翠翠,保管她老老實實地交代出來。可是,對付那個髮廊女,非她莫屬,想到此,也不得不亮出兵不厭詐的高招,只見李奇走到臘翠翠跟前,兩眼一瞪,露出一副很兇的樣子恫嚇說:「看起來你是想……那好。請吧!你大概是想嘗嘗蹲大獄的滋味吧?」
這樣有來有往地閑聊了近兩個小時,也沒見高勝有走的電話。從閑聊中,趙飛還知道馬麗雅的媽媽已經從國有工廠下崗6年多了,現在在一家合資酒店的職工食堂里找了份臨時工作,每月工資獎金加在一起大約七八百塊錢,再加上原來下崗的工資,每月收入不到千元。馬麗雅的父親因多年前的一次觸電致殘,靠每個月的醫保養著,如果沒有其他外快,一家人的生活就很困難。馬麗雅家的外快主要來自於她媽媽過去從單位分來的那套房子,那套兩室一廳40平方米的單元房出租給別人,一個月能收入1500元的租金,除去她們自己租住的兩小間平房的費用,一個月凈賺1000元整。她每個月的收入除了吃喝全寄回老家,媽媽每月給她存800,準備她將來結婚買房子。
趙飛毫不遲疑地搖頭苦笑:「這麼說勝哥還真行。」
匡釗認為,臘翠翠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她不可能知道得太多。至於對周什東的緝捕,只有另外採取措施。他面向臘翠翠說:「那好吧。有什麼新情況,要及時向我們報告。」
自打「t1·5」案件發生至今,從上到下,沒有睡過一個像樣的安穩覺,沒有休息過一個節假日,原以為兇手被抓就會案情大白,功告伍縣和山城市以及全省的父老鄉親。沒想到這個驚天大案牽扯這麼多人;沒想到案子的背後錯綜到如此程度。看著張張倦意的臉上透出剛毅的眼神,身為省委書記的龍天成,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咽了回去。省核心領導人物,畢竟有很多話要說,但對一些聞所未聞之事都能見怪不怪、遇驚不驚,對一些證據確鑿、切齒入骨的罕事,更顯大將風度。但龍天成還是和刁謙、匡釗一樣,為程剛遭暗殺沉默良久,還是張開了他那緊閉良久的嘴:「二位主審官辛苦了一夜,對此案有何高見?」
趙飛似乎終於看透了什麼,神情反而變得平實沉穩:「怎麼?有人還敢……」
「不知道……」
近兩個小時的交談,張縵的心才有這難得的一絲平緩,看著李奇那疑惑的面孔,她知道她應該點破這層窗紙,反倒對胡戈是一個清白的贖罪。張縵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他們早就走了,就是胡戈沒有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因為黃六發和我們租住的房子很近。那天晚上很晚胡戈都沒回來,我以為他在老黃那裡喝酒打牌,所以我就去了。可是老黃的房子鎖著門,窗戶也是黑的,我想可能他們出去玩了。可是第二天胡戈還是沒有回來,我有點擔心,就又找去了,誰知道一去就看見老黃在慌慌張張地收拾東西。我問他這是幹嗎呢?他說胡戈出事了,我們出去躲幾天,你也躲躲吧,不然有人找你的麻煩。」李奇問:「他沒說胡戈到底出什麼事了?」
趙飛只是隨意地附和。
臘翠翠心急如焚,眼中含淚。不知是頭腦中那根筋嘣嘣幾下,也許是被詐懵,也許是被嚇醒,真的哭了,她連聲哭著求饒:「不不不!我可不想蹲大獄啊!我一個瘦弱女兒家,哪受得了……」臘翠翠從今晚的事態就猜出,她那次招待的那九*九*藏*書個崔伍已經得手,還有可能已被抓獲;還想到那個女人是來送情報的,要不她那麼神秘,要不周老闆那麼驚慌,急切外逃出境。在這大難臨頭的時候,酒店老闆一走了之,躲得遠遠的,這一切麻煩全落在了她一個弱女子身上。雖說在外闖蕩這幾年也見過些世面,但這樣的場面她可從來沒見過,特別是李奇的兩眼一瞪,一聲怒吼,便會馬上一身冷汗,迅即一身雞皮疙瘩。臘翠翠沒精打采地白了一眼李奇往下說:「今天黃昏后。我正在櫃檯內招呼來往客人,有一位用印花綢巾包頭裹腦,只露出一雙黑眼睛的中年女人,她賊頭賊腦地來到酒店裡找周老闆。你們知道,女人是最愛吃醋的,越是漂亮的女人嫉妒心越強。這個女人我不認識,從未見過,更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啦,只見那女人神神秘秘的,唯恐被別人發現似的特別警惕,只見兩個人關在屋裡,嘀嘀咕咕,好像在商量什麼緊急大事。我就怪怪地坐在一旁賭氣。」
她給趙飛講了一大堆,趙飛的心裏怦怦直跳,一副驚恐的樣子看著馬麗雅,他沒想到馬麗雅果真知道這麼多事。趙飛疑惑地說:「是不是,『9·26』特大車禍?夠嚇人的。」
每個人都有鮮為人知的故事。有的苦,有的甜,酸的辣的各不一樣。
害怕見警察,偏偏遇到警察,而且當著眾人的面被女警察銬上,這突如其來的驚恐,張縵被帶到警車旁才醒過神來。她驚訝地問:「原來你們真的是警察,我還以為是……」小姬沒好氣地將她推上車說:「你以為我們是土匪?是流氓?是殺人犯?!跟我們到局裡去,讓你好好看看我們的『流氓頭頭』。」一聽說要把她往公安局帶,張縵又狂掙亂叫:「為什麼要抓我?我犯了什麼事?」沒有散去的人群聽到叫聲,以為這個女人又跑了,紛紛跑過來幫忙,還是那個帶頭的老大爺說:「就憑你那個德行,就憑你把人家那個小夥子的手抓成那個樣子,公安局就該抓你……」這景這情,這一股股熱流溫暖著兩位年輕警察的心。
匡釗心中已有的八八九九,離十隻差這麼一點點的故事。龍天成沒有正面回答,只說:「確切點。」這話匡釗聽得頗不順耳,只是抬頭白眼不語。龍天成一臉嚴肅,表情上並無半點調侃。龍天成的意思是要真名實姓、要真憑實據。實際,根據匡釗明示暗喻的故事,他已經知道是誰了。但是出自下級的口說出來,要比自己挑明更有說服力,更有充分的餘地。匡釗這時突然清醒過來,現在不是閑扯淡,而是同調查組長分析案情。於是,他也用一臉嚴肅的表情,把對章志升的重大嫌疑,向龍天成和刁謙做了陳述,委婉而又堅決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為了準確地鎖定泄密者,龍天成從愛護和挽救幹部的觀點出發,意外地說:「喲,你掌握了章志升的什麼證據嗎?要真憑實據。」在沒有掌握真實證據之前,匡釗還是多留點餘地,他說:「那倒沒有,我只不過是揣測而已。」龍天成問:「光憑猜測?」匡釗說:「我總覺得……」欲說又止。龍天成說:「匡隊長,請你不要有顧慮,說說你的看法,如果是事實我們一定依法處理。」「好吧,」匡釗喝口水潤潤嗓子,說,「章志升沒幾年工夫卻飛黃騰達平步青雲……被提為山城市委副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他與過去的同事、朋友有著剪不斷的枝枝蔓蔓的牽連。據了解,他和伍縣的黑惡團伙勢力有著密切的不正當關係。先後離過幾次婚,在生活作風上極不檢點,有損於國家幹部的形象……」匡釗稍停,龍天成就急不可待地問:「就這些?」匡釗緊接著說:「還有,程剛被兇殺的第二天早晨,我們同時趕到伍縣縣委,章志升對邊召一反常態、冷眼冰情、切齒甩手的動作,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我看在眼裡,心裏納悶……」
「等等。」刁謙打了個手勢,「這可是個危險的信號啊!」
李奇怒視她一眼:「去哪兒了?」這一聲,不高不低,卻像一把劍,直穿透到她的皮肉、骨頭。
臘翠翠本就穿得單薄,這麼多警察的突然到來,李奇接連地詢問,早嚇得話不連音:「我……我咋知,我咋知道啊……」
臘翠翠:「只聽那女的說什麼快……不能……要……斷斷續續的,別的聽不清楚。」匡釗猜:「大概是叫他快跑,此地不能久留,要跑得遠遠的,越遠越好。」從開局到現在,臘翠翠頭腦中的那根筋才稍微鬆弛下來,穿上大衣后感到溫暖多了,心情也不那麼緊張了,說話也不那麼怯了,隨和多了,她搖搖頭但突然又睜大了眼睛猛地想起什麼似的,說:「對對對,可能就是這個意思!」匡釗還是有點疑慮:「周老闆他,他沒有再給你說些什麼嗎?」
匡釗動情地說:「別看很短的瞬間,也不過只有幾秒鐘。很小的細節,可以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內心的空虛、恐懼,深藏著極度的焦慮!」龍天成臉上凝重的莊嚴和一口溫和的腔調極不協調,他面容慈祥、態度誠懇,他半啞的聲音彷彿有一種天然的洞穿力:「唔,你的分析不無道理。」龍天成的這句話既是承認,又是鼓勵,將匡釗沉悶的疑慮緩緩解開。匡釗畢竟是下級,受不住幾句慷慨激昂的鼓舞,憋了一肚子的牢騷不滿,無法說出。他望了一眼龍天成慈祥的面孔,欲言又止的目光從他們每個人的臉上草草掃過,一言不發地坐在原地。龍天成看了他一眼,這才若有所思地說:「馬上調離。」
匡釗繼續詢問:「哦,你還是個挺有心計的人。那到底周老闆要到什麼遠地方去?能不能準確一點。」
調查組由10個人組成,省委書記、公安廳長、山城市、伍縣檢察院院長、法院院長、公安局長、刑警大隊大隊長都是主要成員。在布置任務之前,龍天成反覆徵求意見,並代表省委重審了安全措施和行動紀律。根據刁謙和匡釗的意見,經調查組研究決定,即刻下達逮捕令,抓捕周什東!
蔡茜從車內伸出手來,向諸位致謝后衝著張縵嚴厲地嚷道:「沒犯什麼事你跑什麼?跑那麼快乾嗎?我看你就別去髮廊了,乾脆參加國家田徑隊當長跑冠軍得了!」接著她打開張縵的手銬說:「我們不抓你,我們有事要問你。」
「後來呢?」
小姬這才鬆開手,將張縵交給蔡茜,對圍觀的人群說:「行了行了,大家散開吧。」
龍天成也許並不知道,匡釗他們向桃花巷運行時,周什東就已經火速離開了黑玫瑰酒店;也許他更不會知道,周什東出逃的車與調查組的警車失之交臂。當龍天成聽到匡釗說有人泄密,嫌疑犯周什東逃走,兩眼瞪得大大的,反覆重複著:「竟有這種事……」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說給大夥聽的:「這次行動是在調查組會議上定的呀!那不是出了邪了嗎?」刁謙聽了也半信半疑:如果是事實,那這個問題非同小可。沉默了片刻,龍天成以微笑的眼神,略帶有一點慍怒的目光,當然這慍怒不是給匡釗看的,而是給那個泄密者。語言平和,是徵詢的口氣:「匡隊長,你看這個泄密者是誰呢?」刁謙也想急於知道,但他沒說話,而是默默微笑的眼神。
「搜!」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章志升到了省委。這個大院是他平日常來常往的地方,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他都再熟悉不過了。然而,當他今天再次踏進這個大院時,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和悲哀。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當他走進通知他開會的辦公室時,幾個早已等候在此的省委領導已在那裡等著了,龍天成宣讀了省委調章志升參加中央黨校理論培訓班學習的決定。在此一瞬間,章志升的大腦里出現了幾秒鐘的空白,他知道自己早已恐懼而又害怕的那一刻,終於到來了……
返回省城后,匡釗把自己的疑慮,找調查組的兩read.99csw•com位組長做了彙報,要求採取新的措施,以免影動網空,讓罪犯逍遙法外。
儘管張縵說話斷斷續續、似明似暗,李奇還是緊皺眉頭一秒不閑地努力思索著突破口,他覺得事情的眉目好像是一張撒開的大網,正在他的腦海中漸漸形成,黃六發也許知道胡戈是誰殺的,也許吳天運已知道了胡戈掌握了他的秘密,才殺人滅口。現在只有抓住黃、吳二人其中一人,「9·26」的特大謀殺案就不攻自破了,主謀和元兇都會一目了然。這麼一想,李奇突然心中一陣激動,眉宇間顯出一絲寬慰。李奇看著張縵的臉色,還是說了他那句實在話:「胡戈他死了。」雖然張縵早就這麼想了,但總想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總想這種消息是誤傳的。雖說自己沒親眼所見,但這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是出自公安的嘴,公安是不會騙人的,當她聽到這一真實的消息時,還是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冷戰,像是哭,沒有眼淚;像是冷笑,表情木呆,喃喃自語:「我早就說讓他不要再跟他們一起幹了,他非不聽我的,這下可好了吧,這下可好了吧。」
臘翠翠剛松下的那根筋,又激烈地嘣嘣幾下,急忙搶著表白:「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了。若是……甘願受罰!」
看見手上被抓的痕迹就來氣的小姬咄咄逼人地問:「誰告訴你胡戈死了?他身上怎麼有王副縣長的電話號碼?」張縵突然哭了起來:「這還用說嗎?都失蹤那麼長時間了,而且是那天黃六發走時親口告訴的,他說死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著。他還說讓我找地方躲起來。還有王副縣長的電話號碼是胡戈的一個鄉下親戚給的,說要他有事找王副縣長,還說王副縣長是個好人,要不他一家可就慘了……」聞聽此言,李奇猛然一驚打斷她的話問:「什麼,黃六發走了?他去哪兒,什麼時候走的?」
對於張縵的人身安全,李奇進行了詳細的安排,無論如何張縵是不能再回髮廊了,暫時和蔡茜住在一起,由蔡茜負責她的絕對安全。李奇還是按照他腦海中那張網的眉目,根據「黃雀」的密報,吳天運的行動已在掌握之中,他看著小姬說:「看來這事又與商貿集團有關,看來吳天運的使命應該到此為止。你先進法制科開逮捕證,對在逃犯吳天運即行抓捕。」李奇很鬱悶地對倪康說:「要密切注視商貿集團副總經理高勝的一切行動,待高勝的罪行證實后即刻抓捕歸案。」
也許是知覺的敏感,也許是周什東出逃已經引起懷疑,當章志升突然接到通知他到省委開會的電話時,內心深處多少感到不祥的徵兆。多年的生活閱歷告訴他,正在抓一個重大案件的關頭,突然讓他撤出,離職學習,看來是凶多吉少。但他也深知,即便是自投羅網,他也必須如約前去,因為法網恢恢,像他這樣級別的幹部,縱然跑到天涯海角,也終究逃脫不了司法機關的追捕。況且,僥倖的心理又多少給了他几絲安慰,為了以防萬一,赴省委開會之前,他還專門給周什東打了長途電話叫他在外面多躲避一段時間,沒事不要隨便給家裡打電話聯繫,並告訴他,假如自己被抓起來,或出了什麼事,千萬要沉住氣,在外面能躲多久躲多久。如果暴露被抓回來,千萬不要給辦案人員說出自己的事,只要他公安局長的寶座不丟,待風頭一過,依然會安然無恙,也定能保全他安全無事。
吳柱強說:「如果我們了解到……有什麼隱情……那咱們可……」
夢中,臘翠翠被敲門聲驚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就知道不是老闆敲門,老闆要真的回來了,只需打個電話就行了。她又害怕是流氓騷擾,正在猶豫,突感門聲敲得不對勁,這才猛然起身下床,嘴裏高聲應著:「來了來了。」臘翠翠披頭散髮,穿一身薄如蟬翼的粉紅色喬其紗睡衣,邊走邊問:「誰呀,這麼晚還來敲門?」「居委會的,來查戶口。」李奇答道。翠翠慌慌張張地打開房門,把她嚇得面無血色,心裏怦怦亂跳:「你們這是?」李奇不用問,就知道她是臘翠翠,從她驚異的目光中李奇就能猜出她從沒見過這麼多警察,盯著她煞白的臉喝問:「老闆呢?」臘翠翠顫音中拖著哭腔:「他……不在呀!」李奇冷若冰霜地緊逼一句:「不在?哪裡去了!」
在返回省城的路上。坐在車上的匡釗陷入了靜靜的深思,那個用印花綢巾裹頭扎腦的神秘女人是誰?難道……是她?匡釗疑慮重重,調查組決定即刻下達的逮捕令,但還是晚了,失之交臂。他們提前行動了兩三個小時,消息掌握得這麼準確?看起來,是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很顯然,周什東是得到那個神秘女人送來的情報后,急忙倉促出逃的……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而且對內部的案情非常熟悉。那麼又是誰泄露了「t1·5」調查組的行動決定呢?無論多麼充分的理由解釋,這個人也要對今夜這次行動撲空負責!這個人,他是如此地膽大,目無調查組行動前宣布的「保守秘密、嚴防走露消息」的紀律。竟敢指派專人到調查組緝捕網點上去通風報信。這個人,不管他的官位多高、資歷多老,以往對黨和人民的貢獻多大。可在這個重大案情上,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他將會給偵破謀殺程剛的案件,帶來多大的麻煩。一定要儘快查出此人,以免滲透到辦案的全過程。
馬麗雅從從容容截住了趙飛的話茬:「你以為這台是好坐的?有時別人欠了我台費,勝哥能幫我要回來。以前如果有人欺負我,或陪了一晚上不給錢,只好忍著。沒有好處我幹嗎跟著他,那次你還不是照樣請我的客嗎?」
匡釗講:「前幾年,有位大學研究生分到縣上,開放意識很強,組織上決定讓他到最艱苦的縣城農村去鍛煉,也算是組織上的考驗吧。這人在鄉政府一個普通幹部的位置上,既能吃得苦,又確實施展了才華,幾年工夫就春風得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用他的話說這叫市場經濟下的開放意識——活。於是有些領導紛紛薦賢,褒獎重用,然後被提升為副鄉長、鄉長、副縣長,然後又被提升為市委副書記,然後……」
「那好,咱就聊聊,說說你的故事吧。」
又是一陣驚詫,不過這次不是龍天成和刁謙,而是匡釗,他沒想到龍天成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解其意地說:「不妥吧。」龍天成不屑一顧地說:「難道省委還調不動一個市委副書記?」匡釗口是心非:「又是調離。能調北京?中央?」
坐在馬麗雅對面,趙飛看清了這女孩的神態面容。
吳柱強插話:「你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張縵端起蔡茜遞給她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用手抹抹嘴角說:「以前我坐過台,在海星俱樂部當小姐。」
所以匡釗預想到了,當龍天成從他口中聽到「泄密,逃走」4個字的時候,該是怎樣一種表情——不是憤怒,不是吃驚,不是鄙夷,甚至,也不是惋惜和遺憾,而是一種說不出口的失落和隱痛。「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龍天成的話中帶著沉沉的疑慮,他當然希望這不是現實。但匡釗還是沒有直言明說,因為沒有根據地瞎說是要犯誣陷罪的,因為沒有真憑實據,怎麼能知道是誰誰誰呢?匡釗悶了一下,知道只是分析案情,點頭說:「龍書記、刁廳長,有這樣一個故事。」
「就這?」
張縵稍停片刻接著說:「最讓人擔心、最讓人害怕的是,胡戈說待車停穩后不到一分鐘,他又偷偷地將后箱蓋掀起一條縫,透過賓館門前的亮光,胡戈嚇得目瞪口呆,那個開車的竟是同他最要好的鐵哥兒們吳天運。」張縵咬了咬嘴唇,才沒讓眼淚流出來,下決心似的說:「我知道胡戈他已經死了,不然你們不會找我來問這些情況的。」
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馬麗雅情不自禁的淚水再一次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