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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冤情疑案同是一個謎

第九章 冤情疑案同是一個謎

預料中的秘密正在秘密地進行。邊召快要進入客廳時,突然止步躲在屏風陰暗處,睜眼向里觀望。只見齊麗麗斜靠在沙發上對著手機講話,晚上很靜,5米之內可清晰地聽到從手機中擴出來的聲音。手機里的聲音好耳熟,好像是商貿集團總公司副總經理高勝的聲音:「邊書記可好?讓他放心,周什東已順利到達那邊,章書記那兒也已安置了。那200萬股票已轉入你的,不,是邊書記的戶上,待風聲一過,便可啟用了……」片刻,齊麗麗發話了:「高總啊,這個事暫不要告訴邊召,你知我知……」
乍在他鄉遇故人的驚喜,剎那間的一秒,從蔡茜的腦海里一下即被一連串的疑問所代替。她想:趙飛不是在北京讀大學嗎?什麼時候畢的業?什麼時候到這裏來了?而且,他怎麼會在這種場合與那種女人在一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時的男人,花前月下、商場酒吧,哪個男人不是端著拿著的。蔡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直接過去與趙飛打招呼,而是暗中注視著他。蔡茜百思不得其解,到這個地方要不是執行任務,八抬大轎也請不來的。她和姬斌找到這個地方時已是晚上10點鐘了,這種夜總會她以前從未光顧過,初進去還有些心驚肉跳的呢。迎面而來的每個男人,擦身而過的每個女人,和平時街上見的似乎都有些不同。要說蔡茜早就發現了趙飛,她和姬斌從門口花了60元買了兩張門票,進去后發現裡邊的生意好得找不到座位,她和姬斌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晃動的人影中,望見那個男的遠遠地出現在走廊的埠,他已和一個老大不小的女人說著什麼,半醉不醉地往裡走去,當時她沒在意。眼下,蔡茜的眼睛都呆了,好半天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她撥開人群擠了過去,突然趙飛起身和那位小姐一起走進了一間包房,她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往裡探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趙飛和那個妖冶的女人杯對杯地喝酒,還在打情罵俏,那樣子像是彼此很熟。蔡茜被針刺了一下似的,全身抖了一個激靈,頭皮發麻地後退一步,她不想再看裡邊到底還能發生什麼。她沿著那條窄窄的走廊回到原來的地方,又從這個地方走到大廳,然後走到剛才趙飛與那女子坐的台位邊,她的脖子發硬,步子發飄,心裏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厭惡,抑或僅僅是一種莫名的驚愕。
「你了解他嗎?」
那幾天邊召也在慎重考慮,這類事情解釋沒用,能說清楚嗎?要不要找調查組,能不能說清楚,他索性順其自然。
趙飛壓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蔡茜,他剛和馬麗雅談天說地又說到了黃六發的最新住處,而且因為錢的事乘明天下午2:40到達山城市的火車回來。過了好大一會兒馬麗雅有客人走了,趙飛也走進了衛生間,誰知他剛一走出衛生間門,他的肩就被人拍了一下,這一下非同小可,趙飛心中猛然一驚,就在這千分之一秒內,渾身的汗毛直豎。驚悸未過,身後猛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這一聲使趙飛一個冷戰緊接著便是一身冷汗。要不是緊接著那句「趙飛,我沒認錯吧」,趙飛還以為是馬麗雅跟來了,那可就麻煩了。當他確認不是馬麗雅時,又是猛然一驚,趙飛呆住了。趙飛想都沒有想到這裡有人會認出他來,而一旦認出他來,就會壞了他的事。他是在逃的通緝犯。趙飛一剎那腦海中急速地思量著:「怎麼對付這個女孩?」他被迫扭過了頭來。只見蔡茜疑惑地眨著眼睛盯著他,她看到趙飛面色蒼白地盯著她的嘴巴,盯著她的表情,彷彿蔡茜臉上的表情馬上就會砰地炸開,蔡茜那張嘴巴馬上就會喊叫起來。趙飛到了緊急關頭,一旦被人認出,自己將前功盡棄。他沒有別的選擇,神色坦然地看著蔡茜,疑惑地說:「對不起,小姐也許你認錯人了吧!」
因為衛生間外的光線不是很好,因為蔡茜也的確拿不準這人就的的確確是趙飛,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羞澀地連表歉意:「呀,對不起,實在對不起!」趙飛在蔡茜還在驚疑的當兒,趕忙走回俱樂部內,一眨眼就閃進人群不見了。蔡茜越想越覺得不對,那人明明是趙飛,自己怎麼能認錯人呢!可等她追過去的時候,早已不見了趙飛的影子。
刁謙決定停止「黃雀」行動方案。
2:30,一切布置完畢,車站上數十個便衣警察裝成接站客人的樣子,嚴陣以待。
「不明白。」
一聽說伍縣縣委書記被停職,好多人弄不明白,他們認為邊召書記是個廉政典型,一心為群眾的好乾部,被人們擁戴的「父母官」。是不是搞錯了?人們憂心犯疑……調查組要邊召停職反省,他持不合作態度,幾個月過去了沒交代一個字的材料。雖說,明知這次他……不論借用什麼靠山,都無法使他化險為夷。他曾跑省城,去市委,礙於「t1·5」調查組直接拍板決定的,誰也不敢貿然插手,自討沒趣。
蔡茜越想越覺得心裏納悶兒,天下真的有人和趙飛長得那麼像嗎?即使現今克隆、易容術那麼發達,也不會沒有一點差別吧?想了一會兒沒有什麼眉目,又找不見了那個人的身影,蔡茜這才想,也許自己真的認錯了人,才不得不疑竇叢生地向門外走去,一切都不能明說,所以蔡茜不可理解。她從16歲起直到現在,都是男人追她。俊的、丑的、年長的、年少的、有錢沒錢的、有身份地九*九*藏*書位的,她誰也看不上眼。她一直在等著她的小哥哥。出了門她發現姬斌和曹高都不見了,撥了個電話才知道姬斌已把曹高打發走,他也歸隊了。
終於抓住了一個槍擊嫌疑犯。這對歷時兩個多月一無所獲的刑警們來說,無疑是激動人心的。大家一下看到了破案的希望。李奇、匡釗、周清也終於舒出了壓在胸口的一口悶氣。隊員們立刻將黃六發押回隊里,準備進行連夜審訊。
在沒有審高勝之前,李奇就在想如何對付高勝,他知道對付高勝這種人得動心計,所以在一開局就彎了個套子。這個套子就連與他合作多年的姬斌和袁虎也在心裏叫好,審著審著高勝,扯到趙飛身上,一棒敲得真夠狠呀,顯然把高勝給震住了,他才不願幫趙飛背什麼黑鍋呢,趙飛對他來說,不過是個不錯的馬仔,這種人想要多的是。於是,高勝才假裝被人欺騙的樣子,說:「這,這我哪知道?他說他是好人,我就相信他了,我是受蒙蔽的!」李奇冷笑一聲:「受沒受蒙蔽,待到我們審了那個趙飛才知道,帶下去!」
半個小時后,高勝又被押了回來。趙飛問他情況,他只顧自己低頭不語,顯然,警察對他的身份證產生了懷疑。這時他們又聽到窗外響起了警察的腳步聲,都聽到了兩個警察事務性地一問一答:「提誰呀?」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發生得太突然,太讓人始料不及。
於是錢大興坐不住了,他立刻打電話問焦胖子是怎麼回事。焦胖子說事情到底怎麼回事他也不知,只知道高副總和趙飛剛進來,公安局的警察也跟著進來了,只知道高副總和趙飛現在還在公安局關著,還知道他被放出來是公安局說他與高勝不是一回事的,只沒收了5000元的賭金就放出來了。
李奇仍然笑著,突然話鋒一轉:「你的手下叫趙飛對不對?」
4:10,李奇等在黃六發家門口將剛從的士上下來的海星歌廳槍擊案的第一嫌疑犯擒拿歸案。
蔡茜心中一驚,回頭一看是電視台的那個記者曹高。姬斌不認識曹高,見他知道蔡茜的身份,也驚訝地看了蔡茜一眼。蔡茜怕他壞事,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走。
周清突然一愣:「怎麼,廳長也出面講情,看來這個人的面子還真不小啊!」
蔡茜一愣,等了半天卻是一個「認錯人了」!
邊召滿腹狐疑。
「大哥,趙飛那小子可是個好樣的,身手不錯。上次要不是他,你……」焦胖子在電話那頭勸說不要胡亂猜疑,傷了朋友間的和氣。
周清和匡釗看著前面的情況,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誰也沒有料到情況會發生這種變化。
黃六發出了車站,剛好碰上老人的兒子、媳婦來接站,因為路上堵車錯過了站台接人的機會,當聽父親說是這位20多歲年紀、白凈小夥子將他父親從摔倒的站台上扶出車站時,老人的兒子、媳婦一再千恩萬謝,要用自己的專車送黃六發回家。黃六發警覺地四處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車站行人外,沒有發現可疑的警察跟蹤他,這才向一輛的士招了一下手說:「我還有急事,打的挺方便的。」說著他鑽進的士朝西城方向開去。警員們也趕緊上車跟上了那輛的士。
錢大興火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少給我啰唆,調查不清小心我廢了你!」
蹊蹺的事情,蔡茜後來多次回顧說在她的記憶中,永遠揮之不去。
「怎麼了,你在窩藏罪犯你知道嗎?」
因為場子里很亂,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還有吆五喝六的……聲音很嘈雜,誰也沒有注意他們三個人。
一連兩個月來從未有過的歡快氣氛又回到了這個集體中間了。
這一招果然奏效,李奇看出高勝怕上他的圈套,還是乖乖地上了他的套。李奇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以更加嚴厲的口氣說:「這個趙飛是公安部通緝的在逃犯你知道嗎?」
要說此時最心花怒放的當屬蔡茜了。她從沙發上起來,走到趙飛面前,一雙大眼睛狠狠地盯他,盯得趙飛無地自容。緊接著蔡茜冷不丁地當著哥哥、叔伯們的面,一拳擂在趙飛的右胸上,無一絲防備的趙飛趔趄著向後倒去,驚得蔡茜急忙伸手去拉,但還是晚了一秒鐘,就在趙飛即將倒下時,因失去重心的蔡茜一下子撲倒在趙飛的懷裡,居然使勁地抱住了趙飛。趙飛也使勁地抱住了蔡茜,兩個人翻轉起身後,蔡茜再一次撲向趙飛懷裡,流出了激動的眼淚。蔡茜的心裏有千言萬語要給情哥哥說,咋一激動好多到嘴邊的話都成多餘的,變成了虛無的沉默。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雙眼既是天真的,又是抱怨的:「七八年沒見面,見面落個認錯人,你那心咋那麼狠?」趙飛坦然一笑:「傻茜子,那個節骨眼上,是我們憶昔抒情的時候?再說在那種場合我突然與一個天姿國色美女在一起,不知要引來多少疑目,一旦暴露身份,我能掌握黑幫那麼多的情況嗎?黃六發還能抓住嗎?」
站台內亂鬨哄的,上車的人按先後順序隨意排在每節車廂門口,下車的人都習慣性地站在門口觀看幾秒鐘再步著階梯走下車,接車的人呼朋喚友、喊爹叫娘的,服務員推著飲食糕點車方便旅客,林林總總,疏疏落落,綿延有半公里長。李奇假裝成一個焦急接站人的樣子,沿著站台一邊走一邊注意觀察著下車的人,車站上人頭攢動,下車的人和接站的人熱烈地寒暄著,當李奇走到第11節車https://read.99csw.com廂時,他突然發現了那張他早已爛熟於心的臉。
孩提時的事就是到人老病死,都不會忘的,何況他們現在才20來歲,清楚得很。這事說來話就長了。小的時候蔡茜家與趙飛家是鄰居,兩家大人一直都希望能結成親家,兩個小孩從小學到初中是同班同學,巧在同處一個桌位,今天來她家做作業,明天到他家做作業,相處親如兄妹。至今兩家仍然住的還不遠,只是後來趙飛當了兵,很少回家,蔡茜在趙飛的影響下也報了警校,在山城市當了一名小警花。雖然兩人不在一起了,但是關於童年和少年時的記憶是怎麼也不會忘掉的,況且蔡茜真的一度暗中悄悄喜歡過趙飛。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兩人又不在一起,所以關係才漸漸淡了起來。
蔡茜說什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海星俱樂部的酒吧里看見趙飛。那天她身穿便衣,和姬斌一起到商貿集團公司搞偵察,想通過突如其來的一場查黃、查賭活動找些線索,兩人裝成一對情侶正坐在一邊喝飲料,大約10點鐘的時候,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過來:「喲,我當是看走了眼了呢,原來是蔡大警官也到這種地方來玩!這可是比牛屎堆還髒的地方。」
高勝疑惑地盯著李奇足足有5秒鐘,生怕他給自己下什麼套兒,便謹慎地說:「他,他怎麼了?」
警員們個個焦急萬分,看著已經走出車站口的罪犯急切地對著對講機問:「怎麼辦?」
梨花溝行動的失敗,使周清這次對趙飛提供的情報不敢有半點的泄露。黃六發乘下午2:40的火車到山城市,這對連環槍殺大案來說是何等重要的一個消息啊!周清下了決心,這一次決不能讓這個犯罪嫌疑人再一次從公安人員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李奇不緊不慢地點燃一支香煙,慢悠悠地抽上一口,然後再慢悠悠地把白氣吐出來。
當時李奇的心要比刀割還難受,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狂徒輕而易舉地走掉,李奇氣得滿臉通紅,心裏惡狠狠地罵道:「這樣的殺人狂也配在廣眾之下假惺惺地發善心?這樣的善心會矇騙多少人的良心!」在首長面前他能怎麼說,緊盯著前面的黃六發發泄著滿腹的窩火:「你看嘛!」
惶惶不可終日的邊召,這天夜裡,朦朧中恍恍惚惚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睜開朦朧眼睛一看,被一個躡手躡腳的、走出卧室的黑影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怎麼,原來是她——齊麗麗。邊召迷惑不解,自己的妻子難道她?同床異夢嗎?
錢大興突然一驚顫。趙飛現在與高勝還在一起嗎?自打他進商貿集團公司以來,蹊蹺事接連不斷,每次行動公安局怎麼知道那麼快,那次房間被捉,實在太可疑了……當聽到焦胖子說趙飛和高勝現在在公安局裡關著時,不知哪來一股無明火衝著電話嚷:「焦胖子,你馬上把趙飛的情況給我調查清楚!」
晚上12點左右,趙飛緊跟高勝前腳剛邁進賭場,還未來得及點錢,緊隨其後衝進來七八個警察連裡邊的賭客一起抓了個正著。高勝死不承認自己是來收賬的,一口咬定是來賭錢的。被抓的賭場保安都是高勝新雇的,只有焦胖子一個人在這邊頂著,但焦胖子死不承認他認識高勝,聲稱自己是李總的手下,他明明知道警察拿他沒轍,因為他心裏清楚得很,李漢成早就逃命去了,他們死無對證。就在一幫治安警察突然出現在賭場當中,並且查到了高勝、焦胖子和趙飛時,一切尚未遠離蔡茜的視線。雖然賭場霎時大亂,幾乎所有的賭徒甩牌搶錢,倉皇四散,但蔡茜還是從擁擠著奪路而逃和警察圍堵的人縫中,目睹了趙飛那疑慮的愁容,目睹了高勝、焦胖子和趙飛被扣的場面。見她也大吃一驚,他忙躲開了她的眼神。蔡茜在看到趙飛的一瞬間就糊塗了,她不知道趙飛怎麼會跟高勝混在一起的。難道這就是他躲避自己的原因?一時間她心亂如麻,腦中做不出正確的判斷。她想,如果他真的和高勝混在一起干違法的事,自己該怎麼辦呢?蔡茜正在激烈地思想鬥爭著,匡釗突然來了,他把李奇叫到一邊,過了一會兒,高勝、焦胖子、趙飛被分別押到了不同的審訊室。
刁謙在電話里簡單了解了情況后,向他解釋不是公安局不放,是因為高勝還有些問題沒有交代清楚。
「是!」
高勝沉著個臉一天沒有說話,到晚上也沒吃東西。傍晚他們隱約聽到窗外兩位民警的無意交談,說昨晚抓來的人今天晚上就會放掉大半,只有少數身份證件比較可疑的,還要留一夜明天再查。民警的對話讓高勝更加面色如土,因為趙飛都能替他想到,高勝的身份證雖然不是假的,但仍然是他的一根最大的軟肋。像他這樣一個身負要案的黑幫頭目,只要看出哪點可疑,稍加核查,就不難查出他的真實身份。高勝自己當然明白,當然後悔,後悔怎麼這麼大意,不聽大哥的勸告,竟拋頭露面直接到賭場去收錢,收什麼錢哪。這一步不慎可能帶給他終生的牢獄之苦,甚至,帶給他無可再躲的殺身之災。
高勝被抓的消息一傳到錢大興的耳朵里,錢大興當即就罵爹操娘地大發一通,罵的不堪入耳,他罵高勝不明事理,不聽他的話硬往風頭上撞。錢大興很生他這個副總經理的氣,有心要給他個教訓不去管他。邊召不同意,他怕影響商貿承建二期工程。錢大興心中也明白,只不https://read.99csw.com過是在領導面前發兩句牢騷而已,錢大興比邊召更急,他怕高勝經不住公安局七審八審地說出商貿集團總公司內部的事,就憑「9·26」那次車禍,就憑那次暗殺程剛,哪一條都是殺頭的罪。
邊召的心就在嗓子眼裡跳,邊召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他早就該想到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害他停職甚至將要丟官的,只有高勝和自己的妻子。
進去以後先是挨個問話,搜了身上的東西,扣了身份證件,然後他們被統統地關進了一間有窗子的房子,一個個靠牆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天剛一亮,趙飛獨自出門。
匡釗略一思索,立刻說:「採取第二套行動方案,跟蹤疑犯,到有利位置再行秘捕。」
輪到趙飛了,高勝突然抬起雙眼,他應該明白,如果趙飛一去不返,他們即將就此永別,此生再也不會重逢見面了。如果不是他那句話,趙飛不會離別這麼快,高勝因此而雙目發紅,因此而聲音顫抖,他叫了一聲:趙飛!這一聲叫得幾乎是沙啞失聲:「趙飛,大哥我對不起你!」
趙飛不知為什麼,全身一震,因為他從未在高勝那張永遠不動聲色的臉上,見到這種絕望和內疚的神情。趙飛的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沙啞起來,他沙啞著嗓子做了機械地回答:「哪裡話,誰讓我們是兄弟呢。不過錢總那兒你要說清楚。」
高潮突如其來,結局完美無缺。
刁謙這才放下心來,這才在臨行抓捕黃六發之前要周清在放高勝的同時把趙飛這條暗線收回來。周清也說抓住黃六發那條暗線就作用不大了,那個地方畢竟是個危險的地方,稍有不慎……
雖說停職反省,沒有限制人身自由,邊召把商貿集團總公司配給他臨時用的那輛車開出了停車場,開上了清晨空曠的公路。他想去縣委,又想應該去商貿城二期工程開發工地,去他那套臨時辦公室里,好好安靜一下。走到半路他又想起該去調查組講講清楚……對,他應該講講清楚!於是他調轉車頭,往調查組所在的某處開去。
蔡茜和趙飛,還真有那麼一段童子緣呢。
「他到底怎麼了?」
蔡茜知道趙飛警院畢業后,是在返回山城市的列車上接到特殊任務的。在列車到山城之前,他就早早下了車,並與領導見了面,具體受領了任務,詳細分析了所掌握的情況,趙飛信心百倍,向領導表示,要膽大心細,用出色的成績到局裡報到。想到這裏,蔡茜又說:「周局,路上就把人截走,給人家剃個光腦殼,穿著囚衣、當成殺人犯到監獄『報到』去……」說著蔡茜眼裡含滿了淚水。趙飛在伍縣已經3個月了,近在咫尺的時間里,與心上人見面卻是那個樣子,她飽含著的淚水滴在了手中的方便麵里。
蔡茜緊皺著眉頭看了姬斌一眼,只說了一句:「我先走,剩下的你來處理。」蔡茜幾乎忘了她現在的身份和任務,滿臉不高興地一把推開糾纏不清的曹高,朝門外走去。要在以往,像這種場合,蔡茜會輕快地甩出右手,曹高臉上立即會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現在不能,因為這一聲將會引來眾目睽睽。曹高不識相,還想繼續糾纏蔡茜:「你心虛了吧?蔡茜!」眼看曹高就要追上蔡茜,姬斌哪容他在這裏胡鬧,急忙用手抓住他說:「嘿,我說哥們兒,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臉厚,要是有事咱們到外面去說說清楚怎麼樣?」曹高一把推了姬斌一個趔趄,腦門上的筋早已跳得老高老高,別看他是電視台的新聞記者,發起狠來,可也真夠狠的,他瞪著姬斌嚷:「怎麼著,想打架是吧?我現在正想找人打一架呢!出去就出去,誰怕誰呀!」說著,他和姬斌推推搡搡地就出去了。
趙飛瞄了蔡茜一眼,看她眼紅紅的,有意逗她開心,便接周清的話茬:「都說周局鐵公雞,看來名不虛傳。今天咱們敲定,『9·26』案破那天我和小茜子慶喜宴上給周局敬酒。」匡釗、李奇、高軍等大夥聽出了趙飛這一語雙關的話,都嚷著要給周局敬酒。蔡茜原以為趙飛是在和周清打嘴仗,沒想到趙飛突然一個一百八十度轉到他倆的終身大事上,心一下子激奮得要往喉嚨口跳,臉也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后……
這一系列的連環騷擾如此猖狂,邊召此前居然沒有懷疑高勝,這也或許是因為高勝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與連環槍殺的瘋狂實在格格不入,無法重疊;或許他忘了高勝是一個黑幫團伙的頭子,總與黑暗、危險、暴力和淫|盪關聯;或許,他對高勝一直存有感激之情,滿懷扶助之心,所以在他的潛意識中,就以為高勝對他也該和過去一樣,至少還有些許情分。他從沒想過他們之間,能有多大的詭秘……也許傷害別人永遠不如被別人傷害那麼刺|激,那麼刻骨銘心……也許他們只借他的手,在打他們自己的牌。
周清並不急著理蔡茜的茬,他喝了一口還未泡透的方便麵湯,說了一句吊胃口的話:「不管怎麼說,你趙飛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剛出學校門就傍上了大款,肥湯油水的養得白胖白胖,猛一過這日子你就受不了了!那好,加加油吧!破獲『9·26』案件那天,我坐東香格里拉飯店。」
李奇確信此人就是黃六發,立刻扭過臉去低聲對著藏在西服里的對講機急聲說:「發現目標,11節車廂!」
這一天太陽升起的速度似乎比往常要快,趙飛無論怎樣奔跑,還是趕不上東方迅速地由紅變白,再由白轉向西方變紅。好不容易陪著https://read.99csw.com錢總一大白天,太陽已毫不拖延地滑下了西天邊。趙飛喘著粗氣,遠遠就看見高勝正焦急地站在門外等他。
吃完方便麵,李奇把手一揮,和正式歸隊的趙飛、倪康、高軍、蔡茜等人嚴肅地走進了審訊室。
高勝、趙飛、焦胖子一併被抓到了刑警大隊。
奇怪呀,深更半夜的,好端端的,她起床出門要幹什麼?莫非她……有什麼隱私在瞞著我?
開到某處那幢小樓跟前,他把車子停下,卻猶豫著沒有下車。太陽在他發紅的眼眸里升起來了,街上擁擠了行色匆匆的人流,每道過往的目光都好奇地在此停留片刻,好奇地看著他,看著這輛豪華轎車內,有的認識,是已被停了職的人……
也許高勝並沒有想到,自己在城北剛滅掉的賭場第一次收賬便出了事。錢總臨走之前,再三囑咐高勝別去沾賭場的邊,可是最近高勝手頭有點緊,表面上口是心非地答應了,暗地裡卻自行其是,待錢總回家后,才急急地把趙飛召來和他同行,他覺得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刁謙也覺得周清有點為難,也許他不知道在此之前陶遠兆也電話問過周清了,意思比在他辦公室里還要明確,「商貿承建二期工程離不了他,你們馬上把他放了」。刁謙掃了周清一眼,用糾正的口氣說:「不要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要掌握真憑實據,使任何人無隙可鑽。」
折騰了一夜,第二天早晨8點刑警們才離開了拘押人的房子。刑警們走了,屋裡屋外,瞬間安靜下來,靜得有點虛幻。
周清點點頭,隨即徐徐開口:「廳長啊,這個你就儘管放心好了,我們正打算先把高勝給放了。因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證據,局裡現在還不想打草驚蛇,反正他也跑不了,到證據確鑿時,再一起算賬。」
李奇驚呆了,如果這時候採取行動,黃六發立刻會把老人家當成人質,況且他身上有槍,火車站上如果開槍很可能傷及無辜。沒有任何理由讓他多加考慮,看著個個便衣像拉滿弓的箭,李奇沒這個勇氣喊放,只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極不情願地低頭對著懷內的對講機發出了「行動暫緩!」的命令。這時各處防守的警察都已經陸續趕到了,聽到這一命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犯罪嫌疑人架著老人有說有笑地步出出站口。幾十個警察被這意外弄得措手不及,周清和匡釗也莫名其妙地急問李奇:「怎麼回事?」
火車在站台上停了下來,每個參加圍捕的人員都精神高度緊張,他們都情不自禁地將右手插|進西服的上衣內口袋裡,手中緊緊地握住裡邊的槍柄,眼睛一眨不眨地密切注視著出口處下來的旅客,隨時準備看見罪犯一舉抓獲。
晚飯之後,果然有了動靜,同室的人一個個被提出去了,大多數沒再回來,估計是被放掉了。個別又押回來的,同屋一問,不免唉聲嘆氣,不外身份證不能核實,還要押到明天再說。同屋的人有進有出地這麼一通折騰,對高勝的神經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折磨。屋裡的人出出進進,一晚上沒有停過。到晚上10點左右,高勝被叫出去了。
聽了這句話,邊召顧不得深秋夜涼已刺骨,也忘了身上只穿了件襯衣褲頭,他那一刻完全忘掉了,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痛鼓脹,也還沒有辨清自己的情緒究竟是恐懼還是憤怒,目光被齊麗麗的手機上那一閃一亮的紅綠信號引住。邊召的神情突變,只兩步,一剎那從齊麗麗手上奪過手機,就在這一瞬間,對方「咔嚓」一聲掛了電話。
這月黑風急的不眠之夜,邊召靠了陰影搖曳的絲絲靈光,與不速而至的驚恐彼此對峙,直到黎明才勉強入夢。這一夜驚恐並不在於黑暗,也不在於孤單,而在於,他看不見危險來自何處,看不見對面那個陰冷無言的舞劍者,究竟是誰。
陶遠兆一走,刁謙便來到公安局找周清,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已離抓捕黃六發的時間不到一小時了,周清匆忙向刁謙彙報了一下情況,刁謙要他在高勝這個問題上千萬要慎重,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能動手。
就在蔡茜即將走出門的一剎那,有一張非常熟悉的眼睛映入她的眼帘,突然發現離自己不遠的一張不很起眼的小桌子旁,坐著一男一女。那個女的蔡茜一看就知道是個干小姐的,那個男的讓她有些吃驚,因為她認識那個人,而且那個人是她從小在一起玩的小哥哥趙飛。雖然趙飛頭戴鴨舌帽,鼻樑上架著一副寬邊眼鏡,嘴唇上還有兩撇八字鬍,但是這一切,都遮蓋不了他的眼神,趙飛的眼神是她最熟悉的,永遠不會從心靈中抹去。那天電視台播放的通緝犯趙飛,就引起了她極大的不安,但是她想天下同名同姓、同模同樣的人多得是,她的趙飛哥哥不會殺人,不會是逃犯。但是眼前的情景,讓她驚詫地一閃身躲到了離門不遠的吧台旁邊,曹高和姬斌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仍然推推搡搡地走出了大門。
「趙飛。」
陶遠兆這才悻悻地走出了刁謙的辦公室。
就在蔡茜報告自己的懷疑之前,匡釗收到了「黃雀」的密報,知道了黑幫團伙的近期活動及黃六發的去向。
收回趙飛這根暗線,是省公安廳長刁謙的意見,也是經過省委調查組的決定。多次重要情報都是趙飛傳出來的,假如不是抓住高勝的話,這次趙飛就有可能要暴露身份。上次梨花溝行動錢大興就已懷疑到身邊有公安局的眼線,所以趙飛不能再在商貿集團公司待下去了,如果再待下去的話,https://read•99csw•com他會很危險了。所以李奇才在一開局就彎了這個套子。這個警院畢業的高才生,秘密執行了3個月的特殊任務,這才正式地回到了伍縣公安局刑警隊。當然此時高軍的「審查」也結束了。不久就在趙飛和蔡茜的喜婚典禮上,調查組龍天成宣布給他記二等功命令,當然這是后話了。
掛了電話,刁謙心裏輕鬆了許多,從陶遠兆後邊的兩句話里,刁謙意識到陶遠兆明是開玩笑,實則是在向他要人,「如果沒有確鑿證據,公安局必須在48小時以內放人;如果他們想多審兩天,那就必須有拘留手續」。刁謙倒是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聽著,然後也半真半假地笑著回答:「你就放心吧遠兆同志,如果真的沒有問題,公安局肯定會在48小時以內放人;如果到時候沒有問題,他們沒有把人放了,那你就來找我要人好了。」
人們往往總是在驚愕中發現驚愕的奧秘。
一怒之下,邊召手中的手機飛出了窗外,飛向了黎明前的夜空。
「哎,別走啊!」曹高一把拉住了蔡茜的手,先是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嘲諷地說,「我原來以為你跟我分手是因為你誤會我那件事,但現在看來我總算明白了,是你找到了更好的,有這麼好的白臉陪你,當然你不會要我了!」
天亮了。
還有一個人也非常著急,山城市委書記陶遠兆,伍縣商貿承建二期工程是山城市的亮點工程,主抓工程工作的副總經理被關,將直接影響按期交付使用,陶遠兆問邊召公安局為什麼抓高勝。邊召說他是停了職的人,讓他問錢大興。錢大興不想讓陶遠兆知道內情,就沒有實話實說。就在公安局秘密抓捕黃六發的同時,陶遠兆找到了刁謙,問他為什麼公安局抓了高勝不放,高勝到底有什麼問題?
蔡茜回到局裡,這個高度警惕的女警察將自己碰到趙飛懷疑的情況報告給了匡釗,匡釗聽了說:「就是,就是,好,好!」對匡釗的回答,蔡茜先是一頭霧水,她想什麼「就是,就是,好,好」!後來一想,可能領導太忙,這是對她的警惕給予肯定的回答。
李奇坐在審訊席上,看著高勝問:「高勝,我問你,到城北賭場幹什麼去了?」高勝像沒有聽見他的問話一樣,將頭扭到一邊去。李奇眼瞪了一下:「為什麼不說話?」高勝把頭扭過來,正視著李奇無賴地說:「李隊長,保持沉默是我的權利對不對?我不僅有權不回答你任何問題,我還有權問問你把我抓來幹什麼?」
下午一點左右,周清和匡釗已經組織好了人力,除了參加抓捕的幾個領導同志外,其他人等一律不知道要執行的是什麼任務,只知道全副武裝嚴守待命。在得知下午2:40隻有一班火車進站時,周清和匡釗心裏總算有了譜。黃六發形象已經在抓捕人員的心中形成了定格。
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的事情出現了,出現在刑警們的眼前,出現在上下車旅客們的眼下。一個約60歲的老人站在車廂門口張望了幾秒鐘后舉步下階,不小心最後一階踏空,一頭撲倒在站台上,老人身後的嫌疑犯黃六發急忙蹲下身來,急不可待地將老人攬在懷中,笑著說:「看看,摔傷了吧?來,我送你回家。」老人家顫巍巍地就著黃六發架起的胳膊站了起來,感激萬分地說:「謝謝,謝謝你這個小夥子這麼好的心。」黃六發環視了周圍一眼,架著老人一瘸一拐地向出站口走去。
高勝見李奇這麼問自己,口中透著對趙飛底細一清二楚的樣子,是得意忘形,是狡猾地表白:「這個人以前跟我,現在跟錢總了。再說跟我也就那麼幾天,對他不是很了解。」高勝嘴雖這麼說,但心裏還是惦記著趙飛。
「抓你幹什麼?」李奇表面含笑,實則慍怒,「雞啄熒光蟲,嘴吃肚裏明,你心裏清楚得很!」
匡釗讓姬斌抱過來兩箱方便麵說:「好了好了,來日方長,今後都在一起了,大夥先抓緊時間填飽肚子,然後夜審黃六發。」趙飛連忙去了洗手間,颳去八字鬍,容光煥發地站在蔡茜面前。蔡茜抿嘴一笑,給趙飛遞過泡給他的方便麵,半開玩笑地說:「哎,周局,上任快3個月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不到進局的第一美餐竟然是方便麵,你也夠方便的,你也太小氣了吧?」
自打邊召被停職以後,齊麗麗精神總是有那麼點怪怪的,夜夜夢話怨人,問她卻守口如瓶。因此,滿腹疑竇一直深深埋藏在邊召心底。今晚,她鬼鬼祟祟地到底要幹什麼?難道她……邊召沒有驚動她,心裏想:如果她有……決不饒恕!靜靜地過了幾分鐘,邊召一躍翻身起床,赤著腳、貓著腰、學著寇天官夜跟柴郡主天波府密探楊六郎的招式,悄悄隨塵其後,定要揭開這個謎團。
「我會向大哥講的。」
2:40整,隨著一聲汽笛長鳴,一列35節車廂的列車徐徐開進了山城市車站。周清立即發布命令,每節車廂的出口處駐守兩名警員,一發現目標,附近警員立即上前配合擒拿罪犯。
周清的手機響了,是李奇打來的:「周局,抓捕人員全部到位……」
高勝故作驚訝地看著李奇,他聽趙飛說過,是因為廢了他老婆的情人才坐牢的,至於他還有什麼事沒說,他就不敢肯定了。他只有以驚訝的眼神等著李奇挑明。
剎那一瞬,便衣警察們悄無聲息地迅速朝11節車廂湧來。10車廂與12車廂防守的警察離11車廂最近,11車廂出口處即刻便不動聲色地圍上了七八個笑容滿面的接人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