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海圖
十、夢之巫
陳淡淡已經暈倒，李土芝毛骨悚然地看見有幾隻蝴蝶落在她臉上，捲曲的口器開始往她眼睛和嘴唇中間刺去——他不禁大叫一聲：「這些蝴蝶吃肉！」猛地拍死幾隻蝴蝶，抱起陳淡淡就往外跑。
「喳！」李土芝猛地跳了起來。
這個幕後黑手沒有留下痕迹，但是有些事是不能掩飾的。
李土芝捏著自己的臉頰：「有！康斯坦茨死後留下的那隻手臂被做成了標本，而她的『屍體』卻不見了；朱珊娜、林相綺的屍體都在，卻沒有被做成標本。」
「喳！」李土芝覺得自己已經將「八卦和腦補」的病毒成功傳染給了韓旌，正要告退，突然間韓旌站了起來。
龐若海利用這種方法運輸毒品已經很多年了，但在韓旌卧底「太上會」之後，這種運毒的方法才被發現，而直到今天終於被徹底制止。看得出這片草場曾經飼養過牛羊，乾淨的山澗在流淌，幾隻電光似的藍色蝴蝶蹁躚飛舞。
「人斷了一隻手臂，不一定會死。」韓旌一字一字地說，「而能證實她已經死亡的證據只有一張詭異的照片。照片上另一半的屍體我們找到了，康斯坦茨的依然沒有。」
蝴蝶很漂亮，翅膀頗大，日光下閃現金屬的光澤，宛如電光流竄。數量眾多的蝴蝶飛來，落在鐵皮屋上、地上、山澗旁……沒過多久就形成了大片亮藍色的閃光區域，勘查現場的警員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給這些蝴蝶拍照。
比如說——血緣。
「『夢之巫』，傳說生長在亡者之泉旁邊，能溝通亡靈之境。」韓旌說，「我
ｒead.９9ｃsw.ｃoｍ也是偶然從網上看到的，這種蝴蝶的鱗片能分泌一種腺體，有強烈的致幻作用，效果類似冰毒但比冰毒強烈百倍……難道這就是龐若海那次漫長旅途的目標？他找到了能生產毒品的蝴蝶，對某些人來說，這就是滅絕人性的生財之路。」
那個經緯度就是阿蘭提供給哈維的地點，據說阿蘭還給哈維提供了一張簡單的飛行航圖，那張圖埃魯森曾經見過，但後來他還給了哈維。
「哦……那麼我明白了。」李土芝一拍大腿，「袁振詩來投案頂罪，說是帕碧蓮的同夥——其實他是為了康斯坦茨來頂罪的，這愛很深沉哪！」
第二天，戴著防毒面具的警員徹底清理了這塊地方，燒死了大量蝴蝶。
韓旌發現了山澗里的白骨，陳淡淡正在拍照，開始準備打撈。
「二隊！二隊你根本想不到！」王偉拿著一張紙從隔壁沖了進來，「我按照你提出的那幾個條件檢索，三十年之前去過非洲或南美，並逗留了一段時間，現年五十歲以上，相貌富有魅力，會說法語的人不多。有一個名字你肯定聽過！」
「再查『太上會』資金的流向，看看錢都匯給了誰？」
李土芝捂著鼻子：「這是什麼鬼蝴蝶！淡淡？淡淡你還爬得起來嗎？」他彎腰去拉陳淡淡。
這大概就是帕碧蓮得到的那本《迷宮》里顯示的雙性人照片的另一半。
李土芝揉了揉臉，嘆了口氣：「趙蒙德和龐若海有什麼關係？」
這是一個男性骨骸，已經死去很多年了，在水裡浸泡了這麼久，九九藏書陳淡淡對尋找到死因不抱太大希望。拍完照，開始打撈的時候，她意外地發現這具骨骸只有半邊，另外半邊的骸骨不見了。
韓旌仍舊站得筆直，看著那鋪天蓋地的蝴蝶，喃喃地說：「致幻蝴蝶……從來沒有見過的品種……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夢之巫』？」
「傳說中的什麼？」李土芝把陳淡淡交給了急救員后不解地問，「這是一種什麼蝴蝶？」
半天之後，龐閃和龐環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她們的父親不是龐若海，而是趙蒙德。
那潛藏在幕後的黑手，三十年前就選定龐若海作為傀儡的隱形人還沒有找到，難道這一次又會讓他無聲無息地逃走？毒死龐若海的是帕碧蓮和袁振詩，販毒的是龐若海和阿蘭，一切彷彿都有現成的答案。
「有人把康斯坦茨藏了起來，順理成章地讓她詐死，就像有人把龐閃、龐環藏了起來一樣。」韓旌說，「你別忘了，康斯坦茨對外仍然是宣布『失蹤』，她和龐若海還沒有正式離婚。如果她還沒有死，阿蘭死後，再度出現，『太上會』落入她的名下是理所當然的事。」
數量龐大的蝴蝶群將所有能停的地方都佔滿了以後，成群結隊地在人們頭上飛舞，韓旌身後就聚集了一大群。蝴蝶彷彿特別偏愛他，在他肩上落了一大片。
「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韓旌突然對李土芝說，「康斯坦茨死後，留下一隻手臂，而朱珊娜、林相綺留下的是白骨。」
現在哈維的遺言和那張飛行航圖都不見了，那顯然不是阿蘭這夥人做的。
鐵皮屋裡仍然躺著制毒師的屍體，那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中七槍。但不知道為什麼，屍體非常乾癟，像抽幹了大部分水分，快要變成一具乾屍了。隔壁制毒室里的材料和器械都很齊全，還遺留了一些阿蘭沒有帶走的「冰毒」，李土芝檢測了一下，是味精。毫無疑問，真正的毒品早就被人運走了，留在這裏的屍體是個死士。
「誰？」李土芝搶先問。
龐閃和龐環的父親如果不是龐若海，那麼「他」是誰？
「等一下！」他的語氣有些急促，李土芝從來沒看見過他這種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的表情，「去查龐閃和龐環的DNA——查一查她們的父親是不是龐若海！如果不是，他是誰？」
他們都以為他死定了，卻想不到他居然掙扎著走出那麼遠，還留下了姓名和密碼，讓警方很快查到了阿蘭頭上。
而帕碧蓮的檢測結果也出來了，她的父親果然不是趙蒙德，而是袁振詩。
李土芝像只撒歡的大狗一樣繞著整個草場跑了一圈，沒有發現更多線索，倒是看見越來越多的閃著藍光的蝴蝶向這邊飛來。開始是一兩隻，接著是七八隻，又過了一會兒，居然是十幾隻、二十幾隻地向現場勘查的人聚攏了過來。
阿蘭一死，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得到了那張航圖，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把他引進了這個必死的局裡。埃魯森見過航圖，但他對中國地形不熟，如htｔｐs://reａd•９9ｃｓｗ•cｏｍ果不是哈維留下了經緯度，他根本找不到地方。
胡酪拿著相機，扶著額頭：「一隊……這蝴蝶有問題，好暈……」
「等一下！」李土芝看著這盛大華麗的場景，越看心裏越是發毛，突然想起一件事，「別碰那些蝴蝶！那些蝴蝶可能有毒！」
李土芝噎住。
但他的兩個馬仔和埃魯森同時被捕，他們可不想自殺。李土芝很快從浦市警方那裡得到最新消息——哈維的死的確和阿蘭有關。
聽李土芝提醒，大家開始扑打蝴蝶，不斷有蝴蝶受傷，藍光閃爍的鱗粉開始飄散，陳淡淡覺得頭暈目眩，空氣中彷彿浮起了千萬個影子，地上的半邊白骨彷彿爬了起來，天地之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歌唱……她晃了一下，整個人軟了下去。
是阿蘭雇傭哈維和埃魯森到邊境某個草場去搶劫毒品，卻不想鑽進了別人設計好的圈套里。
奇怪的是被命名為「觸角」的康斯坦茨的手臂還保存完好，這更大型的「藝術品」，被命名為「皇蛾陰陽蝶」的縫合雙性人標本卻早已不見，只留下一張照片。如果標本就是在這裏製作的，既然男性的半邊屍體沉在水裡，那康斯坦茨的另半邊屍體在哪裡？
哈維在槍戰中受傷，被阿蘭扔下。
這是一個隱藏在中越邊境的幾座無名丘陵小山之間的草場。毫不意外地，李土芝在這個草場里發現這裏曾經種植過大量的毛花洋地黃，這不是本地植物，至今零星地生長在荒草叢裡。這裏飼養過非洲長翅鳳蝶，康斯坦茨可能在這裏生活過。
小型飛機的起落和航線應該經九-九-藏-書過申請，但這個地方偏僻荒涼，周圍並沒有雷達，也就難以監控是否有飛機經過這裏。而浦市是個靠近邊境的旅遊城市，它有幾條直升飛機和旅遊專用小型飛機的航線，像哈維的飛機經過了比賽登記，也申請過航線，開著它從浦市起飛，半途轉向草場，再折返浦市，的確難以讓人發現。
龐若海的航圖並沒有找到，李土芝和韓旌卻已經到達了之前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地方——龐若海的——或者說是「太上會」的制毒地點。
對阿蘭的訊問永遠無法開始——在被捕的同時，他開槍自殺了。
「他們是小學同學。」王偉說。
比如說——錢。
雖然搗毀了「太上會」的根基，李土芝和韓旌心裏並不覺得輕鬆。
突破口在哪裡呢？
「趙蒙德！」王偉說，「籌劃飛行表演的慈善家！我查了他的賬戶，幾乎每次『太上會』有巨額毒資的時候，趙蒙德的賬上就會轉入一大筆錢。他的巨額財富已經被刑警盯上了，來歷不明。慈善拍賣都變成讓他洗錢的地方。」
現場偵查的警員退出去三百多米，不斷地有藍光蝴蝶飛來，盤踞著草場中間的那幾間小屋，天地間彷彿有一個巨大的藍色電光幽靈，將那塊地方的任何縫隙都染成了詭異的天藍色。
「你想說她根本沒有死？」李土芝瞪大眼睛，「龐若海想殺康斯坦茨滅口，砍斷了她一隻手，但沒有成功？」
趙蒙德？果然是一個名人。
陳淡淡想了好一會兒，沒想明白，繼續著手打撈。
韓旌沉吟了一下：「回去查一查帕碧蓮的DNA，看看她到底是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