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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 第二十三章 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

第二十三章 始作俑者

「換句話說,比賽還沒有出結果,你就已經認輸了。」司徒說,「你似乎,是敗在你自己的手上。」
「噢,」司徒這下徹底明白過來,「所以你故意設計讓古玉齋在手術中出錯,藉機讓他離開醫院,免得讓人發現你跟他也同病相憐。誰知道孟子的醫術已經遠在燕君山之上,你的擔心全都是杞人憂天,不但沒有免除後患,反而作繭自縛,引人懷疑。」
「孟子才是你們的朋友,」廖子矜打斷司徒的話,「孟子才是那個可以通過海關走進醫院接近你們拿起手術刀的人,那個人不是我。」
「你開什麼玩笑?」廖子矜有點摸不著頭腦。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卻不知錯誤從何而來。
眼前忽地被瀰漫著油墨味道的紙張一蒙,孟子的腦中突然一陣眩暈。被放大的特寫顯得粗糙卻真實,黑白灰相間的紙張顆粒拼湊成一張污穢不堪的臉,正下方加粗加黑的「廖子矜」三個字被人用紅筆圈了出來。孟子盯著那個紅圈圈,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灌注在這三個字上。許久,他閉上眼,憑感覺撥開報紙,嘴角彎起,「我要見安然。」
吧嗒,7768把門打開,安然走進來,坐在司徒身邊。
司徒搖搖頭,「他是要救自己,可他其實就九-九-藏-書是……」司徒想把克隆的事告訴他。
「是孟子活了下來。」他說,「他在垃圾堆里發現了我,他在手術台上救活了我,哦,不,是救活了他自己。」
「你是誰?」司徒拋出問題。
「因為孟子活著,只是為了一個叫孟蝶的女人,這是我變成孟子后第一時間接收到的信息。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害怕孟蝶會醒來,因為她的死亡造就了我,而她的重生必定會改寫我。結果,你們看見了。」
「為什麼?」安然問。
「那安然又是怎麼回事?」司徒問。
「你沒有遵守諾言,」孟子看著安然,「你太讓我失望了。」
「孟子是克隆人,」安然說,「而你,就是他的克隆原體。只不過,他隱藏了這一部分的記憶,就是讓你投鼠忌器。」
「大半年前,我從牢里逃了出來,拚命地逃。拚命地逃,我記得那天,正好下著大雨,我冷得發抖,但就是不敢停下腳步。因為天再冷,也沒有監獄里的人心冷,天再黑,也沒有監獄里的角落黑。我感覺有人在背後追我,也許十個,二十個,或者更多。他們有槍,打死人不償命。我繞了好幾條小路,我在那兒混大的,捉迷藏是我的強項,他們找不到我。可我餓,我累,九_九_藏_書我總得休息。於是,我把自己藏在小樹林里,野狗咬傷了我的腳,我都不敢喊疼。後來,我拖著腿沿著樹林邊的小路往更深的弄堂里拐,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在我醒來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死定了,在那個昏昏沉沉的夢裡,我夢見自己被人拉上刑場,槍斃。砰的一聲,一切都結束了。你們也沒有機會看見我,懷疑我,抓我。」
「怎麼會找不到?」廖子矜嘲笑道,「我和孟子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可畢竟是兩個人,dna測試,你們不會嗎?」
「你們偏心,」廖子矜說,「如果這個人不是孟子,他們還會維護他袒護他嗎?我是個逃犯,我就是壞,我改不了了。那他呢,難道他不是在犯罪?你們要我替他活著,你們也是在犯罪,是在包庇罪犯!是從犯!是幫凶!」
「可那個人救了你,」安然說,「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你能光明正大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你有了孟子的身份。不只是身份,還有他的醫術,他的朋友,他的財富和地位。就憑這些,你就有責任替他活著。」
「他救的是自己,而你,就是他。」司徒說。
廖子矜瞪大眼,眼中的疑惑變得深沉。
「既然早就預料到結局的悲慘,為什麼還要一意read.99csw.com孤行呢?」司徒說。
「我不相信。」廖子矜不再撒謊,「這不可能。」他努力露出自在的笑容,那是消極的逃避。
「可不可能,還是由這個案子的始作俑者來跟你說吧。」話音剛落,身後的門打開。廖仲文站在那兒……
「那是另一回事了,」廖子矜突然笑起來,「愛上不愛自己的人,結局往往是悲劇。」
「如果找不到呢?」司徒說,「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以犯罪為籌碼的承諾,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安然並不愧疚,「你說要見我,應該還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吧。」
司徒和安然的臉色起了微妙的變化。這時,7769進來,把一份資料交給司徒。司徒翻了翻,眉宇間突然清朗了不少。「原來你根本就不知道。」司徒笑了。
「你的腦晶元移植手術,是他幫你做的?」安然說。
「可事實上,你活了下來。」安然說。
「這話古玉齋殺人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司徒說,「別說你不知道,你比誰都清楚。」
「我憑什麼要替他活?」廖子矜揚起眉眼,「他有他的念想,有他記掛的人生,有他想做卻做不到的事。這個時候,他發現了我,於是他從絕望走向希望,我從地獄走向天堂。可認真想一想,他並九_九_藏_書不想救我,他只想救他自己。現在活著的不是廖子矜,而是孟子,孟子。」
「看來,孟子早就留了一手。」安然的表情也突然輕鬆起來。
「他是誰?」司徒拋出第二個問題,順便把一張舊報紙貼到孟子臉上。
「你不是輸在我們手上,包括我,包括孟蝶,包括安然,都不是讓你失敗的人,你是輸在了孟子的手上。」司徒說。
「是懲罰我自己。」廖子矜說,「執法者犯起法來才能遊刃有餘,同樣,罪犯最明白的,就是玩火者必自焚。」
「談不上早就,」廖子矜看看安然,「從她把罰款單交給你們開始,我才終於知道,這場遊戲,我是最後的輸家。因為,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從一開始,就不曾信任過我。」
「所以你要用犯罪來懲罰我?」安然說。
孟子不說話。既然司徒連這樣的問題都能問出來,他就知道,自己的戲,唱不下去了。司徒的懷疑,就好比是提前的宣判,證據,早晚都能找得到,一旦心中的懷疑被擺到了桌面上,俯首認罪就只是一個時間概念了。
「他是在感謝你替他活著,」司徒說,「可你卻又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罪犯!」
「我是清楚,可我沒證據,古玉齋又不肯說實話,我也沒辦法。再說,燕君山和古玉齋,那是九九藏書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起內訌,跟我又不相干。那個燕君山,功夫都不到家還敢給人動刀子,弄得古玉齋錯漏百出,弄得我也整天擔驚受怕。」
「人總是想萬無一失的,如果失算,那也是天意。」廖子矜說,「沒有變成孟子之前,我還是挺滿意這個計劃的。醫生和逃犯,總是有天壤之別的。雖然荒唐,卻安全。可變成孟子后,我就開始擔心,這個計劃會毀在兩個女人的手裡。」廖子矜看看安然,「孟蝶,還有你。」
「我是個假孟子,我的生命寄託於你們的信任,一旦你們產生了懷疑,證據,你們早晚都能找到。」
司徒正對著孟子坐下,兩眼緊盯著孟子,那種逼迫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慄。司徒慢慢地翻著卷宗,時而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又迅速抬眼看孟子,一上一下,一快一慢,一松一緊之間,彷彿在對號入座。孟子乾脆不去看他,任憑那兩道凌厲的眼神冰冷地掃在自己臉上,他只是低眉沉思,掙扎的苦惱在眉宇間慢慢蕩漾開去。也許,那個自作聰明的報警電話,就是最後的垂死掙扎。
「你們說什麼?」廖子矜感覺到不對。
「他做得太不徹底了,他塑造了一個新的孟子,卻沒有毀滅一箇舊的廖子矜。他現在該後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