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2015.12.19(星期六)

2015.12.19(星期六)

看潘綏銘教授寫的《我在紅燈區》,裏面講現在拐賣來或被強迫的「小姐」其實很少。有三個「小姐」合夥找了一個「媽咪」,「媽咪」很累,不僅要站崗放哨,還要篩選客人,客人挑不對還要怪「媽咪」。還有,「(高檔卡拉OK廳)牆上貼著大紅紙,寫著『紀律』:不許不理客人,不許搶客人的歌唱,不許搶客人的酒喝……不許打罵客人」,說是因為90后的「小姐」都非常凶,對她們來說,錢是其次,主要是為了玩,所以她們兇悍任性,稍有不如意就辭職了。
後來才知道,他想幫女友贖身,並給她找了一份體面的工作。女孩卻不願意接受,因為她認為沒有比現在的工作更輕鬆和能掙錢的了。
我見過一個「小姐」——也是我唯一見過的這型的女九*九*藏*書性。她是我認識的一位男性的「女朋友」,很年輕,叫海藻,才二十歲左右。白|嫩圓潤,卻是瘦小的六邊形臉。
有兩處地方我覺得處理得失敗。
男性自以為的英雄主義落空了。
如片中這種性的飢荒非常老套,基於性飢荒的人性轉變顯得非常可疑。我總覺得很多男性藝術創作者對於男女關係沒有想象力,一旦覺得作品里男女關係缺乏推動力,就用「性」作為萬能的解藥。
年中的時候看過一個80後年輕導演的處|女作,女主角也是如此。
第一處是性。電影最大的轉折就是肖大全在第二次向小紅索要生活費時,提出要把孩子還給小紅,小紅跟肖大全睡了一覺之後,肖大全態度大變,立刻殷勤地表示要養小紅和她的孩子。後來https://read•99csw•com退了一步,讓小紅在自己家「做生意」。
我在想,為什麼男性藝術創作者那麼迷戀這一類的女性形象?我猜這大概符合某種懦弱的英雄想象。小紅代表了性的精通和開放,可以彌補男性在性方面的羞澀和自卑。而她們飽受苦難的經歷讓男性覺得自己有解救的使命,況且解救她們並不難。她們深陷暗無天日的沼澤,只需要一點微薄而正常的小恩小惠就可以溫暖,是最容易取悅的一類女性。
當然不是這樣的。他猜拳並沒有很厲害,他女友也不是唯一能勝過他的人。即便能勝過他,也是因為職業的訓練。可那位男性朋友並沒有意識到這顯而易見的常識,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友是最特別的,智商超群,出淤泥而不染。
第二處https://read.99csw.com是電影里的小紅形象。中國的男性藝術創作者擅長塑造受苦受難的形象。小紅一定是單純的——骨子裡依然存有尚未失落的小女孩般的快樂;善良——同情弱勢群體;自我犧牲——不貪圖物質享受,而是為了病重的父親或上學的弟弟;向善——只要生活發生些許轉變,隨時打算不幹,轉而從事一份普通的工作。
而我在新聞里看到拋棄孩子的性工作者,大多顯得很麻木,眼睛里並沒有閃爍著所謂純潔和嚮往新生的光。
電影是2001年的片子,當年得了很多獨立影展的獎。故事講的是名叫「小紅」的姑娘把和黑社會大哥生的孩子遺棄在街上,被一個名叫「肖大全」的下崗單身中年工人撿到。小紅願意每個月給工人200元生活費。後來,小紅和九_九_藏_書肖大全互生好感,她在肖大全的家裡經營皮肉生意,肖大全撫養孩子,兩個人漸漸產生了感情。同時,黑社會大哥得了白血病,想要回孩子。肖大全打了「大哥」,入獄。小紅的孩子也被搶走了,她還被送去勞改。
《安陽嬰兒》里的小紅高大健美,有一幕是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發獃,雙腿修長,胸部高高聳起,一點贅肉也沒有,而下崗的肖大全矮小老瘦。如果女主角不是這種需要「被拯救」的角色,她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他。
電影開頭就是長達十分鐘的鏡頭:一個中年工人在不同的地方走啊走啊,毫無節制地「表達心中的苦悶」,簡直看得人對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充滿了絕望和恐懼。還好後來的節奏變快,比預期好看。
或許他們本質上還是覺得性意味著自己佔了便宜,兩性關係從此九-九-藏-書就制衡了。
海藻和其他同齡女孩沒有什麼區別,只有一點特別,她猜拳玩得非常好——從最簡單的剪刀石頭布,到略為複雜的「五—十—十五—二十」。我認識的男性朋友說:「我猜拳很厲害,可只有海藻她一個人能贏我。」語氣里有說不盡的驕傲和沉醉。
好像是格雷厄姆·格林在《文靜的美國人》里寫過:「她們愛你是為了報答你的體貼,你使她們有了安全感以及你贈予她們的禮物——她們恨你是為了你打她們,或是為了一件待她們不公平的事。她們不知道愛是怎麼回事——只是走進一間房去,愛上了一個陌生人。」
男藝術家啊,還是太幼稚了。
且不說小紅這種形象的老舊,我甚至覺得這種想象是非現實的。
今天去參加了「東京中國獨立電影展」,看了王超導演的《安陽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