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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造反也是一種能力 戰火驟起,洛陽告急

第七章 造反也是一種能力

戰火驟起,洛陽告急

斛斯政投敵了,楊廣的決心也終於下了,此時的遼東已經不是雞肋,而是卡在他嗓子眼裡的雞骨頭,這個雞骨頭既然吞不下去,那麼只能吐出來了。
說砍就砍,建設部高官裴弘策說沒命就沒命了,不是因為建築質量,而是因為一場敗仗。
李密還在跟楊玄感辯論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剛剛成立的起義軍里出現了叛徒,剛剛被委任為懷州刺史的唐禕跑了。
李子雄原為天子十六禁軍第六軍的大將軍,因為被指控有罪免除官職,楊廣責令以平民的身份在來護兒的大營效力。由於李子雄與楊玄感私交甚篤,交好到連楊廣都知道他倆穿一條褲子,本著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的原則,楊廣自然不會放過李子雄,所以就派使節捉拿李子雄。李子雄當然也不是吃素的,找個機會殺了使節逃了出來,自此就算徹底跟楊玄感穿一條褲子了。
接到告急的文書,皇帝楊廣顯然有些慌亂,他從來沒想到國內會亂成這個樣子,更沒有想到楊玄感這個白眼狼會造反,令他最意外的是,居然有四十多個高官子弟跟著造反,這是唱的哪出呢?他們的老爹可正在前線為朕賣命呢!這幫小兔崽子。
然而斛斯政的精明小算盤只打了一年多,一年後,他成了高句麗與大隋的交易品,在大興的金光門下,他被文武百官變成了刺蝟,死後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連灰都沒留下。
楊玄挺的一路人馬也遭遇了隋軍的抵抗,帶隊的將領是將作監(建設部高官)裴弘策。這個裴弘策平時主管工程建設,現在不得不帶兵平叛,這就叫「趕鴨子上架,逼張飛繡花」。
想了半天,皇帝楊廣也沒有想到辦法,只好把納言(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蘇威叫來一起商量,判斷一下楊玄感這小兔崽子能否成氣候。在楊廣看來,楊玄感非常聰明,他老爹楊素是只老狐狸,老狐狸的兒子自然就是中狐狸,或者小狐狸。
按照楊廣的規劃,這一百萬個布袋將碼成三十步寬,從城外的平地開始壘,一直壘到城牆邊,壘砌起來的布袋跟城牆一樣高,這樣就不用爬城牆了,一抬腳就進。九*九*藏*書
這些高官子弟包括已故大將韓擒虎的兒子韓世咢,觀王楊雄(楊堅的族侄)的兒子楊公道,內史侍郎虞世基的兒子虞柔,大將來護兒的兒子來淵,御史大夫裴蘊的兒子裴爽,大理卿鄭善果的兒子鄭儼,大將周羅睺的兒子周仲等四十來人。
衛文升命人挖了楊素的墳墓,縱火燒了楊素的屍體,從此他跟楊玄感就不共戴天了。按照血親復讎的原則,這種大仇,三輩子也報不完。
砍完了裴弘策,國子祭酒(國立貴族大學校長)楊汪還對樊子蓋面有不忿。好,接著來,再砍!楊汪這才意識到樊子蓋真敢下死手,趕忙磕頭,直到把自己磕出了血,頭才算保住了。
兩戰接連敗北,洛陽留守樊子蓋坐不住了。樊子蓋一生兢兢業業,從地方官做起,大好的時光都耗在地方官任上了,年輕時他想調進京城隋文帝總是不準,後來年老了,楊廣總算看到了他的價值,這才提拔起來,更是委任給洛陽留守這個關鍵崗位。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總攻也進入了倒計時,就在這時,楊玄感造反的消息傳到了遼東城下,此時距離楊玄感造反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洛陽到北京七百多公里,北京到遼東城又是六百多公里,那個年代從洛陽往遼東捎個信太難了!
這麼浩大的工程能在高句麗軍的眼皮底下完成嗎?答案是能。
怎麼著,砍!
六月二十八日凌晨,皇帝楊廣下令全面撤退,為了走得輕鬆,走得愉快,什麼都不帶了,只要人回去就行了,二征遼東就此猝然停止。
這次出兵平叛,衛文升也是下了狠心,一出兵,他先處理了一件小事,這事對一個四萬大軍統帥來說實在是太小了。什麼事呢?挖了一個墳頭,只不過墳頭的主人有點特別,不是別人,就是楊玄感的老爹楊素。
按原計劃,這些人是響應政府號召來東都平叛的,本來指望著平叛立點戰功,好讓老爹們的臉上更有光。等到了洛陽門口他們聽說裴弘策因為兵敗被斬首了,這下可給嚇壞了,「鬧了半天,要是打了敗仗還要殺頭呢!」公子哥們一商量,https://read•99csw.com算了,別去了,省得回頭再讓人給砍了。
來護兒自動加入平叛,李子雄則是自動加入反叛。
由於隋軍走得實在太輕鬆了,大營跟有人時一模一樣,高句麗守軍看著空空的大營就是不敢進,因為他們也知道兵法上有一計,「空城計」。一直挨到了六月二十九日中午,壯著膽子的高句麗士兵才進入隋軍遺棄的大營,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隋軍真的放棄全部輜重撤退了。領頭的將領放眼一看,樂得合不攏嘴,從來沒聽說挨打還能領紅包,這次光隋軍留下的這些輜重,就夠遼東城吃好幾十年。求你了,以後多打我幾次吧!
燒了楊素的屍體,衛文升就算把自己的後路徹底給堵死了,同時向四萬士兵證明,我衛文升就是要跟楊玄感死磕!
樊子蓋正鬱悶時,敗軍之將裴弘策撞到了槍口上。按照樊子蓋的部署,裴弘策需要接著帶兵出戰,可裴弘策就是不執行,主要是被楊玄挺打怕了。在平時樊子蓋和裴弘策級別是一樣的,所以裴弘策從心裏也就沒把樊子蓋當回事,不出戰,就是不出戰,你能把我怎麼著!
一個被砍了頭,一個頭磕出了血,樊子蓋用兩個老傢伙的頭樹立了自己的威風,洛陽城內才算統一了思想。在樊子蓋的指揮下,楊玄感在外面拚命地砸門刨牆也沒效果,畢竟他的軍隊一窮二白,既沒盔甲,也沒弓箭,更別說攻城工具了,窮成這樣還好意思出來打仗。
說起來,這些高官子弟投奔楊玄感其實很偶然,原因只有一個:貪生怕死!
在楊玄感看來,河內郡打不下來沒有關係,臨清關過不去也沒有關係,只要南渡黃河直逼洛陽,天下就在自己的手中。
回到國內,楊廣著手平叛,兩大猛將宇文述、屈突通迅速被派上了前線。在國難面前,另外兩個將軍也起到了特殊的作用,只不過一個是正作用,一個是反作用。
納言蘇威見多識廣,他早已看出國內民變之火已經開始燎原,一個智商不高的楊玄感不足為慮,怕只怕從此民變一發不可收拾。楊廣聽完,沉重地點了點頭,楊玄感的叛亂必須平定九*九*藏*書,那麼高句麗怎麼辦?征遼東還能進行下去嗎?
衛文升也是一個狠人,最大的特點是膽大心細,最經典的案例是一人招降十萬人。
在楊玄感的指揮下,老弟楊積善率領三千人在偃師南郊順洛水向南進發,老弟楊玄挺(實際已經過繼給叔叔楊約當兒子)率領三千人從白司馬坂翻過邙山南下,而他自己率領三千人緊隨其後,這就是楊玄感的全部主力。說起來主力軍還是很寒酸的,武器裝備就是每人一把單刀,一件柳木做的盾牌,沒有弓箭,也沒有鎧甲,跟大隋正規軍的裝備相比,隋軍是鳳凰,楊玄感軍是白條雞。
將熊了一個,兵也熊了一窩,裴弘策這八千兵馬跟前一撥一樣,兩軍一照面,八千人就開始四散奔跑了。裴弘策沒有辦法,只能後退幾里壘砌防禦工事,沒想到楊玄挺又追了上來,再打,那幫熊兵還是接著跑。一天之內,楊玄挺打了五次,熊兵跑了五次,跑到最後,八千兵馬只剩下十幾個騎兵,剩下的哪去了?要麼陣亡,要麼開了小差,要麼投了楊玄感。
為了攻破遼東城,楊廣是下了血本的,他下令製造布袋一百萬個,這一百萬個布袋用來做什麼呢?答案是,用來裝土的。
兩戰一敗塗地,洛陽告急,樊子蓋如坐針氈,可因為他是地方官起家,洛陽的官員們對他並不感冒,他的命令到了洛陽官員那裡總是要打些折扣。
可是已經到了洛陽城下,就這麼回去大家又不甘心,也不知道誰先提了一句:「要不咱投楊玄感吧,沒準成功了咱都是開國元勛!」就這麼著,原本立志為國殺敵的公子哥們轉身就參加了起義軍。
按照《新唐書》的說法,這個十萬火急的消息是李淵傳遞的,《資治通鑒》卻沒有相應的記載。根據我的推測,皇帝楊廣很有可能先後收到幾個同樣的消息,因為舉報謀反是每個官員應盡的義務,李淵很有可能也派人送了這樣的雞毛信,而這封信為他在關鍵時刻贏得了皇帝的信任。
唐禕一回城,就組織全民上城防守,楊玄感的弟弟楊玄挺帶領一千人打了半天毫無所獲,只能繞開河內郡繼續前進。與此同九九藏書時,唐禕派人飛報東都:楊玄感反了。東都洛陽馬上進入戰備狀態;同時修武的百姓自發地把守臨清關,楊玄感的起義軍無法從這裏通過,只能繞道汲郡南渡黃河。
洛陽城外亂成一片時,皇帝楊廣正在遼東城下指揮圍攻,包圍圈已經越來越小,城裡高句麗軍的抵抗也越來越弱,楊廣屈指一算,頂多三天,遼東城定然告破。
楊積善率領的起義軍一路提心弔膽地渡過洛水,迎戰他們的是河南令達奚善意率領的五千精銳兵馬。看著人家雄壯的五千兵馬,楊積善手下的三千人心裏都有些打鼓,可是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衝著,衝著,奇迹發生了,對方的五千人馬自己崩潰了,士兵四散逃去,白條雞首戰獲勝。
就在楊廣鬱鬱寡歡之時,一個黑影悄悄地離開了東征軍大營,當夜就投奔了遼東城內的高句麗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楊玄感的同黨之一兵部侍郎斛斯政,也就是兵部尚書段文振一直告誡楊廣不可重用的那個人。先前斛斯政接到楊玄感的密信,隨即安排楊玄感的兩個兄弟楊玄縱、楊萬石從遼東前線返回參加叛亂。現在楊玄感已經正式起兵,皇帝追查同黨遲早會追查到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投奔高句麗去吧,出了國,皇帝楊廣也不能把我怎麼著。
就在楊玄感在洛陽城周圍橫行霸道之時,得到消息的十歲皇孫楊侑已經悄悄派出刑部尚書衛文升率四萬人從大興出發,增援東都。
隋文帝仁壽初年,山獠作亂,衛文升出為資州刺史以鎮撫之。衛文升到任以後,正趕上山獠攻圍大牢鎮,衛文升單騎赴其營,謂群獠曰:「我是刺史,銜天子詔安養汝等,勿驚懼也。」諸賊莫敢動。於是說以利害,渠帥感悅,解兵而去,前後歸附者十余萬口。一征遼東時,東渡遼河九個軍全都損兵折將,唯獨他的部隊全建制返回,征遼將領基本都受處分,就他一個人陞官,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吧!
洛陽城雖然沒有攻下來,楊玄感的隊伍卻迅速壯大了,加上陸續投降的隋軍,楊玄感的隊伍已經達到五萬人,而且人數在不斷地增加。令楊玄感更興奮的是,一大九九藏書批高官子弟也加入到了起義的隊伍。
唐禕這一跑徹底打亂了楊玄感的部署,起義無法再拖延了,只能倉促出發,而起義軍遇到第一個難啃的骨頭,就是唐禕跑回去鎮守的河內郡。
兵法有雲: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現在隋軍倉促撤退,高句麗軍就有機可乘,高句麗軍隊隨即出發尾隨隋軍。因為國小沒有自信,高句麗軍隊一直與隋軍保持八九十里的距離,等到皇帝的大營已經渡過遼河,岸邊剩下的只有幾千老弱殘兵,高句麗軍隊這才鼓足勇氣發動進攻,即便這樣,一仗下來戰果可以寫進高句麗國史了,殲敵數千,隋軍殿後的老弱殘兵全被屠殺。慘!慘!慘!
起到正作用的是左驍衛大將軍來護兒,起反作用的是右武候大將軍李子雄。當時來護兒正駐紮在東萊郡,按照計劃他們將出海遠征平壤,現在聽到楊玄感謀反的消息,來護兒決定不等詔令,直接帶兵赴洛陽平叛。部將們剛剛表示反對,來護兒說出了一句非常經典的話,「高句麗只是疥癬小病,洛陽被圍才是心腹大患」(洛陽被圍,心腹之疾;高句麗逆命,猶疥癬耳)。這句話後來被唐王朝引用,只不過主語稍微換了換,「朝鮮半島只是疥癬小病,吐蕃才是心腹大患」。經典就這樣被傳承。
不過初次遭遇,白條雞還是顯示了威力,因為留守的隋軍還不如白條雞呢。細想一下也很合理,能派上用場的都被皇帝楊廣帶往遼東,家裡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這些留守的軍隊根本不能算作軍隊,只能算作維持治安的老弱病殘組合。
歷史有時候就是這麼諷刺,老爹們正在前線給皇帝賣命,兒子們卻在後方革皇帝的命,這到底唱的是哪出呢?
按照規劃,在工兵壘布袋的同時,將有數輛比城牆還高的戰車矗立在兩端,上面布滿弓箭手,皇帝一聲令下,工兵開始壘布袋,弓箭手負責射箭掩護,這就叫「武裝修路」。只要神射手壓得城裡的守軍抬不起頭,這條極有想象力的高架大道也就有盼頭了。等弓箭手停止射擊,裏面的高句麗守軍剛一抬頭,就會看到無數的隋軍邁著方步,提著砍刀沖了進來。(國家強盛就是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