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祭酒凌敬站了出來：「一條都不選！」

下定了死磕的決心，竇建德開始尋找決戰的機會，很快他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唐軍經常將戰馬拉到黃河以北放牧。

童言無忌，本是牛吃豆的順口溜，此時卻讓竇建德有了一絲隱隱的擔憂，「豆入牛口」，我竇建德正在牛口築營作戰，莫非昭示此戰不利？不會的，不會的！

四月三十日，破壞糧道的資深將領王君廓率領輕騎兵一千餘人抄掠竇建德的糧食補給線，順便生擒了竇建德任命的大將軍張青特，這下又讓竇建德鬱悶了好半天！

其實竇建德並不是不想西出奇兵，而是他一直在內心中要求自己遵守對王世充的承諾。在他看來，既然已經承諾救援王世充，那麼救人必須救到底，眼下撤軍西去就是畏懼敵人、不守信義，而信義二字對竇建德一生太重要了！

李高手坐鎮虎牢險要之地，既九_九_藏_書不急於決戰，也不輕易出擊，對付竇建德只有一個字：耗！在虎牢之前，竇建德足足被擋了一個多月，不要說前進一步，連半步也沒有邁出去！而此時竇建德的軍中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在周橋孟海公基地發了戰爭財的將領們惦記著回家享受山珍海味，沒有人願意在虎牢前吃李世民的閉門羹！

然而曹皇后的話，竇建德也沒有聽進去，他把這些話當成了婦人之見，最後一次出奇兵的機會也被他錯過了，這樣固執，佛祖也沒有辦法了！

性格決定命運，此言不虛！

此時擺在竇建德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撤軍回家，要麼繼續死磕！兩條路該選哪一條呢？

想想當年竇建德的起兵，其實也跟信義不無關係！他包庇孫安祖助其起兵是因為信義，他所在街道不被盜賊搶掠也是因為信義，他最終被地方官員猜忌私通盜匪ｒｅaｄ•9９ｃsｗ•ｃom也是因為結交廣泛、名聲在外。可以說信義是竇建德一生的信條，也是他人生夢想的助推器，他甚至把這兩個字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現在，為了之前並不守信的王世充，竇建德卻還在心中不斷重複著那兩個字：信義！

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慣用的手法又上演了！什麼手法呢？破壞糧道！

歷史總是有驚人的相似：李密敗亡之前，魏徵的計策被認定為老生常談，而竇建德敗亡之前，凌敬的計謀也被認定為紙上談兵，所以說世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難尋！顯然竇建德不是慧眼識馬的伯樂！這一次，他錯過了奪取半壁江山的機會，這一錯，就是一生一世！

其實在趕走凌敬之後，竇建德還有補救的機會，這個機會來自他的髮妻曹皇后！

隨即凌敬獻出一策：「宜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將居守。更率眾ｈtｔｐs://ｒeaｄ.９9csw•com鳴鼓建旗，逾太行，入上黨，先聲後實，傳檄而定。漸趨壺口，稍駭蒲津，收河東之地，此策之上也。行此必有三利：一則入無人之境，師有萬全；二則拓土得兵；三則鄭圍自解。」

竇建德自以為重大的發現，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理由，此時的唐軍糧草依然充足，把戰馬放到黃河以北放牧完全是隨意的行為，跟心情有關，跟草料無關！

凌敬這一策簡單說就是「聲東擊西、圍魏救趙」，以攻取河東之地逼迫長安，逼迫李世民不戰自退！這一策很賊，很要命，一旦實施，洛陽之圍必解，畢竟從戰略意義而言，河東之地要遠大於洛陽，李淵絕不可能冒失去長安的危險。即使李淵不下令李世民回軍，那麼竇建德也可以趁勢佔據河東之地，屆時再與唐朝政府作戰，勝負的天平還未必向哪方傾斜！

在激|情的戰鼓聲中，竇建德心中激|情read.99csw.com澎湃，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要向李世民證明，竇建德才是天下真正的王者。然而，在激動之餘，竇建德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軍中傳誦的一句童謠，童謠曰：「豆入牛口，勢不得久。」

舉棋不定的竇建德聽從了部將的建議，反而將堅持己見的凌敬趕出了大營，好好一匹千里馬就被竇建德如此錯過！

公元621年五月二日，竇建德全軍自板渚逼近牛口築營列陣，北到黃河，西到汜水，南到鵲山，連綿二十里，隨著戰鼓聲向前推進！

思路決定出路，眼光決定前途，部將們的鼠目寸光最終還是害了竇建德，他們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沒有跟凌敬一起用深邃的眼光看到天下。

到黃河以北放牧意味著什麼呢？莫非意味著唐軍喂馬的草料已經吃光？很有可能！

然而竇建德就此開始醞釀與唐軍的決戰，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李世民當即下九_九_藏_書令，再送一千匹戰馬去黃河以北放牧！這就等於給竇建德急於決戰的心又加了一把火！

就心理戰而言，竇建德確實不是李世民的對手，李世民不僅是個心理大師，同時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高手。

然而正在竇建德心動之際，王世充派來求救的使節們開始上躥下跳了，在他們看來，洛陽已經危在旦夕，凌敬的計策雖好，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於是王世充的使節王琬、長孫安世天天在竇建德面前上演苦肉計，天天哭天抹淚，而在私下又拿出錢來賄賂竇建德的部將，請他們務必阻止河東計策的實施！

曹皇后與凌敬一樣，同樣主張竇建德出奇兵深入太行，而此時東突厥與唐朝摩擦已起，唐軍必定回軍自救，屆時洛陽之圍自解，而竇建德又可佔據河東之地。

在這些人的一致忽悠下，凌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擊：「他一個書生，知道什麼是戰爭嗎？紙上談兵的玩意能有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