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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唐隆政變 事變

第十九章 唐隆政變

事變

韋皇后的事實證明,她被自己營造的假象迷惑了,她的牆拆早了。
鍾紹京這才打開房門把李隆基迎了進來,李隆基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他要用這個方式把自己的信心傳遞給鍾紹京。
隨後遭殃的是安樂公主的丈夫武延秀,他聽到兵變的消息,不知所措,結果在肅章門外被兵變士兵結束了他的一生,中興大周王朝的夢也隨之破滅。
被驚醒的韋皇后一路飛奔,跑到了飛騎衛士營,以為逃進了避風港,卻沒想到,背後就遭羽林軍士兵飛起一刀,就此結束了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一生。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被假象迷惑。
既然不能和平共處,那就兵戎相見吧。
三更時分,李隆基聽到宮城內喊殺聲起,隨即帶領人馬從玄武門入宮,此時駐守玄武門的羽林軍早已都站在李隆基一邊,李隆基如履平地一般進入宮中。
上門拜訪李隆基的是徵兵府果毅(副司令)葛福順和陳玄禮,他們是來找老朋友李隆基訴苦的。
在策反完葛福順和陳玄禮之後,李隆基趁熱打鐵又策反了萬騎衛士營的朋友。萬騎衛士營副司令李仙鳧也加入到李隆基起兵的陣營。
韓冬被阮大偉看扁了,同樣李顯和李旦也被武則天看扁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鍾紹京反悔了,他想打退堂鼓。
崔日用派寶昌寺和尚普潤秘密拜見李隆基,通報了宗楚客的密謀,這下宗楚客的密謀被提前泄露出來,給了李隆基準備兵變的時間差。
李隆基等人逼近了玄武門,他們在等待葛福順的下一步消息。
在韋皇后的指使下,宗楚客開始密謀,他順手拉了一批人一起從事這項有意義的密謀事業,這批人中就包括兵部侍郎崔日用。
葛福順和李仙鳧熟門熟路回到玄武門,一直闖入羽林軍大營,手起劍落,韋播、韋璿、高嵩三顆人頭應聲落地,就此拉開兵變的序幕。
在皇家林苑等候消息的李隆基看到了韋播等人的人頭,他知道葛福順已經得手了。一聲令下,李隆基和劉幽求等人一起衝出了皇家林苑的南門,https://read.99csw.com在他們的身後是鍾紹京調集的二百多名園丁和工匠,他們操著斧子和鐵鋸也參加了兵變。
冬天終於過去了,氣溫回升,這時兔子們以為春天已經來臨,紛紛蛻去了長毛,不料這次還是假象,春天沒有真正來臨,兔子們又遭遇了「倒春寒」,不少兔子死於嚴寒之中。
兵變士兵手起刀落,安樂公主從此只能在另外一個空間做自己的「皇太女」夢了。
李隆基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向自己的父親李旦彙報,而是找姑姑太平公主商量。太平公主一聽密謀也嚇了一跳,她馬上意識到,如果說武家和李家還能和平相處的話,那麼韋家與李家已無和平相處的可能。
在李隆基眼中,父親守成可以,冒險卻難,以父親的性格必定做不了這種冒險的事情,那麼就索性不通知他。
李隆基向葛福順和李仙鳧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飄然而去。看著兩人的背影,李隆基心中暗暗祈禱。
其實,上官婉兒倒向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已經有些日子了——在李重俊兵變之後,上官婉兒意識到自己的危局。從李重俊起兵來看,他對自己恨之入骨,推而廣之,或許李唐皇族中有很多人仇恨自己,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現在武三思已經不在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再站在武家一邊了。
不過上官婉兒早有準備,她把遺詔的草稿一直保留著,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把認識的人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崔日用決定把寶押在李隆基身上,他知道這個人雖然在仕途上還不顯山露水,但在關鍵時刻,這個人可以做大事。
劉幽求看著李隆基,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要不,就把她放了?」
這時劉幽求說話了:「看來天意如此,我們機不可失。」
瞻前想后,崔日用怕了,他害怕遭遇失敗的結局,於是開始思考自救的辦法。
李隆基說:「我們發動兵變是為了江山社稷,事成了,大福歸相王;不成,我們自己承擔,也不連累他。今天如果通報給他,就是連累他,如果他不同意,反而https://read.99csw•com破壞我們的大計。」
萬事基本具備,這時有人提醒李隆基:是否應該通報相王?李隆基搖了搖頭,不用了。
韋皇后的前半生被物質和權力餓壞了,所以她想在自己的後半生拚命補償,她看到了武則天的高高在上,卻忽略了武則天在高高在上之前已經有數十年的蟄伏與醞釀,就像看別人登頂珠峰的瞬間,只看到別人的腳登絕頂,卻對別人腳下的8848米視而不見。
李隆基可以不理會王毛仲,但是他必須爭取鍾紹京。按照他的計劃,他們將在這裏潛伏到二更時分,如果鍾紹京變卦,他們不僅無法潛伏,甚至有可能提前暴露。
李隆基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在心中他早就把父親李旦看透了。知子莫若父,這句話反過來說也成立。
在太平公主的支持下,李隆基開始了小規模的串聯。經過他的串聯,太平公主的兒子衛尉卿薛崇簡、苑總監鍾紹京、尚衣奉御王崇曄、前任朝邑縣尉劉幽求、利仁府折衝麻嗣宗都加入李隆基的小圈子,他們都準備跟李隆基起兵。
然而天不遂人願,上官婉兒的努力被宗楚客無情扼殺,最終還是沒有送上這份人情。
與此同時,在太極殿為李顯守靈的士兵也披上鎧甲參加戰鬥,他們也被李隆基事前策反了。
到哪裡找一批管用的兵呢?
幸好,李旦還有李隆基這麼一個兒子,不然李唐王朝可能被再次腰斬。
公元710年六月二十日中午,李隆基開始行動,他和劉幽求等人一起來到了皇家林苑。皇家林苑位於皇城以北,這裏離皇城北門玄武門非常近,同時非常隱蔽,而且這裏還是苑總監鍾紹京的地盤。
等葛福順和陳玄禮訴完苦,李隆基陪著他們抱怨了一番,然後話里話外透出誅殺韋家勢力的意思。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透,葛福順和陳玄禮一對視,頓時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
李隆基正盤算著,管用的兵自己送上門來了。
命有三尺,難求一丈,然而慾壑難填的韋皇后不這樣認為,她已經得到了三尺,還想追求一丈。
幸好,鍾紹京的妻子站了read•99csw•com出來。古人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然而鍾紹京的妻子頭髮很長,見識卻不短。
武則天的聰明在於,即使已經大權在握,她依然保留著李治這道擋風的牆;韋皇后的愚蠢在於,大權還沒有真正在握,卻急匆匆地拆掉了李顯這道看似多餘的牆。
到頭來,上官婉兒還是沒有躲過被斬的結局。
葛福順拿起三顆人頭,衝著驚起的羽林軍士兵說道:「韋后毒害先帝,危害社稷。今晚一同誅滅韋家勢力,比馬鞭高的韋家人一個不留!事成后擁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三心二意助逆黨者,罪及三族!」
鍾紹京的妻子說道:「捨身救國,神靈也會保佑,況且你已經參加了預謀,你以為今天不參加起事,將來就能免禍嗎?」
在韋皇后之後,遭殃的是她的女兒安樂公主。兵變士兵衝進她的房間時,她還在對著鏡子描眉,三更半夜描眉,莫非是想扮鬼?
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鍾紹京:是啊,此時就算反悔,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將來如果追查,還是難逃一死,那就不如索性搏一把。
這句話,在關鍵時刻很提氣。
聽完李隆基的策劃,葛福順和陳玄禮一下子跳了起來,李隆基說出了他們一直想卻不敢做的事情,以前只是在心裏盤算有朝一日狠狠毆打韋播和高嵩一頓,現在要做就做個徹底。
從皇後到女皇,武則天走了三十五年,而韋皇后,從二度當皇後到李顯駕崩,前後不過五年。以自己的五年想比肩武則天的三十五年,這註定是一場大躍進,看起來似乎追上了,其實下面全是泡沫。
韋皇后的一生是悲劇的一生、淺薄的一生,李顯的第一次皇帝生涯戛然而止,就是因為她的淺薄,若不是她急於火箭般提拔自己的父親,武則天一時間還找不到廢黜李顯的借口。正是因為她的淺薄、她的急於求成,結果導致了李顯的被廢,也導致了自己與李顯長達十四年的監禁生活。
想一想也很諷刺,一代天驕李世民選擇李治繼承自己的帝位,卻沒有想到李治軟弱,又把軟弱傳遞到下一代。李治的八個兒子除李賢外,都是能力平九*九*藏*書平之輩,唯一出挑的李賢,反而被武則天處理掉了。前面我們已經說過,為什麼武則天處理李賢,是因為他有能力,危險性大;為什麼不除掉李顯和李旦,因為他倆過於平庸,沒有多大危險性。
同事先設想的一樣,羽林軍士兵群起響應。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堡壘就這樣從內部攻破。
斬!
眾人在等待中熬到了二更時分(晚上9點到11點),李隆基抬頭看天,他發現今夜的星空有些特別,天上的星星向四周散落,一片潔白,明明是夏夜,卻有著冬季雪夜的感覺。
宗楚客把崔日用當成知己,崔日用也把宗楚客當成知己。然而時間一長,崔日用發現,宗楚客的膽子太大了,他做的都是冒險的事,如果密謀成功,那麼富貴無憂,一旦失敗,所有參与的人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不用扮了,你就是!
李隆基靜靜地聽著葛福順和陳玄禮的抱怨,他知道千載難逢的契機正在從天而降。
李隆基和劉幽求一起查看了草稿,發現正如上官婉兒所說,起初遺詔確實有讓相王李旦輔政的意思,說明上官婉兒確實心向相王,只是最終沒有做成而已。
夜色來臨,葛福順和李仙鳧如約來到皇家林苑與李隆基相見。他們告訴李隆基,一切正跟李隆基預想的一樣,他們所在的左右羽林軍正好駐守在玄武門,今晚從這裏他們可以攪動天下。
不料氣溫驟降只是假象,冬天並沒有真正來臨,提前換上的長毛反而格外扎眼,讓它們成為獵人的活靶子,不少兔子倒在了獵人的槍口之下。
接下來倒霉的是上官婉兒,原本她有求生的機會。
馮小剛導演的賀歲電影《沒完沒了》中,已故著名演員傅彪飾演包車的老闆阮大偉,葛優飾演開車的司機韓冬。韓冬為了索要自己的車錢「綁架」了阮大偉的女友,阮大偉死活不相信是韓冬「綁架」了女友,他說了一句話:「韓冬能好成什麼樣我不知道,他能壞成什麼樣,我太知道了!壓根就不可能!」
兔子換毛的故事是這樣的:
李隆基站在鍾紹京的宿舍外面,鍾紹京則在裏面來回踱步,猶九*九*藏*書豫不決,他有些害怕,萬一起兵失利呢?那麼自己不但將失去現有的一切,而且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玄武門內,葛福順等人將羽林軍兵分兩路,一路攻打玄德門,一路攻打白獸門,雙方約定,最後在凌煙閣前會師。
這一切還是因為韋皇后根基太淺,她以為將韋氏子弟安插|進羽林軍就抓住了兵權,其實她什麼都沒抓住。
猶豫不決的不僅僅是鍾紹京,李隆基的家奴王毛仲做得更徹底,他索性腳底抹油溜了,到起事的時候,死活找不到他。
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或許適合每一個人,但偏偏不適合韋皇后,因為她的路已經到了盡頭。
每到冬季,野兔都會換上長毛,這樣有利於它們過冬。有一年,氣溫降得特別早,兔子就換上了長毛。
然而,即便這些人都支持李隆基起兵,李隆基依然沒有足夠的底氣,他知道他們這些人說白了就是一群游兵散勇,如果真刀真槍與禁軍對抗,根本沒有勝算。
政治法則與自然法則其實一脈相承,如果韋皇後知道「兔子換毛」的寓言故事,或許她會如夢方醒。
其實,如果韋播和高嵩一直鎮守禁軍,葛福順和陳玄禮這些人並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對方根基已深,然而韋播和高嵩偏偏都屬於韋皇后臨時任命的空降幹部,在禁軍之中沒有根基,也就註定無法服眾。
從此之後,上官婉兒倒向了太平公主一邊,與韋皇后也若即若離,她想用這種方式為自己的將來留一條後路。在起草李顯遺詔時,她更是不遺餘力,竭力想把相王李旦推到輔政的位置上。
原來,這兩天葛福順和陳玄禮正處於鬱悶之中,起因是新上任的長官韋播和高嵩經常無緣無故打人,打人沒有理由,就是想樹立自己的權威,想以此鎮住禁軍的局面。
遺憾的是,十四年的監禁生活非但沒有增加她的生活閱歷,反而讓她更加淺薄,如同一個曾經挨過餓的人,當遭遇美食之後便止不住暴飲暴食,在暴飲暴食的同時卻忘記了,餓,可以餓死人,而撐,同樣會撐死人。
李隆基搖搖頭:「不行,她以前做的壞事太多了。」
現在,草稿真的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