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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遺書

第四十章 遺書

2009年1月25日除夕夜
親愛的子鳴:
子鳴,我不能再寫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能見到我,那麼,請你記得我,不要忘記我,真的,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了,我真的害怕我的生命消失之後,沒有任何人能記得我,就算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於你而言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我也很滿足了,真的,不管對活著的人是不是一種奢求,但是,這是我的唯一要求了,我知道你會滿足我的,對不?雖然,我多麼想跟你永遠生活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然後我們生大堆的兒女,看日起日落,去野外燒烤,看著他們一點一點地成長,我們在逐漸老去,心裏,卻充滿著感激的欣慰,感激愛所給予我們的一切……
所以,我不得不離開你,全身心地投入進去,我不想讓你捲入這場屬於我的個人恩怨,而且,這場戰爭是凶多吉少的,當我走進神鳥堡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一隻腳跨入了棺材,而我,也沒有活著出來的打算了,但是,羅家梁十分地狡猾,行蹤難尋,他幾乎不待在神鳥堡,然後,我漸漸發現了一個叫羅洋的村子,那裡好像才是他們的總基地,但是,我不能輕舉妄動,我在監視著別人的同時,也被別人所監視著。神鳥教最痛恨的就是對本教的背叛,一有發現絕不會手軟,但是,現在,機會來了,一年一度的神鳥教大會,在那天,我是一定會見到羅家梁的,不管有怎麼樣的結果,我都義無反顧了,因為,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光明心情複雜地看了遲子鳴一眼,然後拿起了桌子上有著深深紊亂指紋的信紙。
依蓮,你跟父母碰上了么,那邊,冷嗎?
光明看完了這封信,深嘆了一口氣,原來蔡依蓮,不,蕭依蓮,外表看起來凜冽得像塊冬天里的石頭https://read•99csw•com,原來是如此心思縝密又深情細膩的女子,但是,卻有著刻在骨子裡深深的喪親之痛。
那時,我才五歲,或者,你就能理解為什麼我一直在找那個人,為什麼心裏埋著那麼多的悲傷,為什麼我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你,除了我父母之外,我唯一深深愛著的你。
而此時的遲子鳴,拿著那封信,不知已經看過了多少次,每看一次,眼淚就掉一次,以至於他走到窗口,看著天空中掛著的那輪殘月,都能夠一次一次想起裏面的每一句話來,光明來找他的時候,他依舊站在窗口沉默地抽著煙,外面的夜色,真黑,真沉。
子鳴,往事真的很美好,這些美好與快樂,是你給予我的,在此之前,你知道,我的內心,裝的都是童年的傷與刻在骨子裡的仇恨,睡覺的時候經常會被噩夢驚醒,我總是夢到父母在痛苦地死去時的情景,他們在夢裡總是一次又一次不停不停地呼喚著我,有時候,我真的想一死之了,隨他們而去,但是,我又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那個殺害我父母的人那麼毫不知恥地活著。
不能再寫了,子鳴,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好,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把我放心裏就好,還有,記得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如果死亡之後會有靈魂,我的靈魂上將刻上你的名字……別了,我的愛人……
更讓他們擔心的是,小魯還在昏迷之中,至今都沒有脫離危險,這一切都令光明煩惱擔憂不堪。
光明點了點頭,便跑了出去,遲子鳴依舊站在窗口,他看到光明的身影,像一隻匆忙的螻蟻在夜色中消失了,他知道,每個人,其實都是螻蟻,那麼微不足道的螻蟻,消失起來可以不留余跡。
所以,可兒的身體被運到了博物館,暫時不對外公布,而那幾個在幻崖里變痴獃的警察睡了一整天九_九_藏_書之後陸續醒了過來恢復了常態,跟之前的正常人一模一樣,沒什麼不同,而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怎麼都想不起在羅洋村發生的一切,更不要說在那個幻崖里看到了什麼了,這是令光明與一些醫生、心理專家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如果一個人失憶倒也罷了,為什麼兩個人會同時失憶,而且剛好是在羅洋村的那段記憶,其他的都沒丟失,這顯得異常地詭異。因為,在醒過來之前他們兩個人並不在同一個病房,這就排除了之後他們經過商量的可能,那麼,難道是在幻崖時商量好的?難道他們的傻也是裝的?但從腦電波來看,也不是很正常,應該不會是裝的。
這次去羅洋村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是,唯一的收穫是鷲洞里的墓穴,據考古專家鑒定,裏面的各種陪葬品,還有女子的屍體確實是屬於四千多年前的良渚時期,對考古業對來說一個重要的發現,而女子的屍體竟然能保持四千年都栩栩如生,這更是不可思議。
而羅洋村的村民們還有神鳥教的那些人又去了哪裡,他們並沒有去那個神鳥堡,那裡人去樓空,這麼大的一個地方,難道他們就這樣丟棄了?光明感覺那個羅洋村真不是個簡單的地方,很有可能,他們都還在村子里,沒有離開,只是那裡還有著更隱秘的地方,一般人,很難找得到。或者說,不是對那個村子極為熟悉的人,是不可能找得到的,那麼還有什麼比那個旅館的秘室與鷲洞更為隱秘的?所謂的狡兔三窟啊,難道他們還有第三個窩?
終於,我還是離開了,迫不得已離開了,跟你認識那麼多年來,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提我的父親母親,為什麼從來不提我個人從前的時光嗎?每次,你問我的時候,我都是避而不答,或者轉移話題,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那是一個地雷,誰都無法也不能碰觸它,因為,我怕那些東西一挖出來,我會被仇恨與憤怒炸成碎片。如果你能想象,那就是你生命中最愛與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被砍掉了腦袋,另一個就活生生地在你的面前被燒死。https://read.99csw.com
並且他們對女子的身份不禁都十分地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身份的女子,會有這種多的昂貴的陪葬品?
子鳴,我得停筆了,不能讓同室的人發現,請別忘記我。還有,現在是除夕夜,往年的除夕,都是我們一起度過的,今年,不能陪你了,可能,以後也再也不能陪你了,其實,離開你后,每個夜晚我都很想你,想你想得想哭泣,雖然我們有時也會發生不愉快,但是,那些不愉快現在回憶起來也是如此珍貴,現在想來,我有時候是多麼地傻。
遲子鳴沉默了半晌,轉過了頭,光明很清楚地看到他臉頰上的淚,他朝光明點了點頭,「你拿過去吧,我這裏沒複印機,外面臨街有家店,現在應該還開著,你複印好了給我。」
「這信……能不能讓我複印一份帶回去,我想去查查二十五年前的關於蕭依蓮父母的案件,噢,我不會弄髒它的……」
你一定想問,為什麼我父母會遭如此毒手?這全是因為我們蕭氏祖傳的那隻饕餮,那是由極其珍貴的和田紅玉刻成的,據說價值連城,祖上視之為珍寶,最後流傳到我父親的手上。我記得我父親說,祖父告誡過他,一定要視之為最重要的東西,就算丟掉性命也不能丟掉饕餮,否則,整個種族都會衰敗,後代子孫也不能過上好日子,這就是為什麼我父親至死都不交出饕餮的原因,但是,我看到母親被殺了,父親也被澆上了汽油,眼看著要被焚,我再也忍受不了,我從衣櫃里跑了出來,把那塊饕餮找了出來,給了那個帶頭的,也就是羅家梁。羅家梁可能覺得我小,所以沒有殺害我。但是,他走之前,他的手下還是往我父親的身上扔了根火柴……看著父親在熊熊大火中燃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才五歲,唯一能做是,是站在一邊哭喊……read•99csw•com
子鳴,我已經在這座地獄般的城堡里待了135天,這些天來,每一個夜晚,我都在想你,想起你給予我的溫暖,想起我們相遇時,當時我正準備教訓幾個小流氓,而你卻傻傻地跑過來,說不許欺負女人,跑來亂摻和,那一刻,我好氣又好笑,真想給你一拳,但是,你沒有顧及你額頭上的傷,卻對我說,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你那樣子真可愛,真的,傻得非常可愛,我堅硬的內心第一次柔軟了起來,我看著你的額頭說,到我家吧,我家有跌打葯。
光明一直在沉思著這些問題,而現在上頭有指令,暫且不要對羅洋村有所舉動,而且,那個村子,也幾乎沒人願意去那裡。這時,光明突然想起遲子鳴,對了,遲子鳴應該看過蕭依蓮寫給他的信了,或者,他能提供一些線索。
我不知道羅家梁為什麼要搶走這隻饕餮,但是,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找到他,併為父母報仇。在一年多前,我無意中發現了那張我至死都忘不了的臉,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麼激動。我一直找了他二十五年,你知道,為了不讓自己忘掉那張臉,我不停地畫,雖然只是擦身而過,但是,我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與另幾個人很快鑽進了車子,我叫車偷偷地跟蹤了那幫人,發現他原來是個神秘組織的頭,所以,很難有機會下手,於是我才千方百計混了進來。當我正式被吸收為會員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裏有多激動,同時心裏燃著一團熊熊烈火,我知道,至少我已經接近目標了。
深愛你的依蓮
謝謝你子鳴,這幾年來給我這麼多的關愛,這幾乎是我一輩子最重最多的關愛了,還有,不要來找我,真的,也不要為我報仇,但可以把以下的內容透露給警察,我想告訴你的是關於神鳥堡,背後還有著更神秘的人物,真正的教主並非是羅家梁,可以說羅家梁不過是名義上的教主,真正策劃著神鳥教的就是那個神秘人物,而我一心想找羅家梁報仇,而且,神鳥堡的人一向行事詭異,各有各的分工,所以,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們的總基地一定是在羅洋村,一個一般人不會輕易進入的地段。read•99csw.com
還有,請你原諒我這些事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不想讓你跟我一樣痛苦,還有請你原諒我,我不姓蔡,是姓蕭,我隱姓是不想別人知道我的秘密。最後,我想讓你知道那隻饕餮的秘密。我聽我父親說過,我們蕭氏,原先是複姓饕餮,據說這隻饕餮玉,是良渚時期留下的,它有著很神奇的力量,一旦被激活就有著無窮的力量。但如果這種力量被壞人所喚醒,後果則不堪設想,而且可能導致生靈塗炭,誰都無法抵擋這種力量,除了什麼玉棒,那時我太小,記不清了,而父親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我們都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樣的力量,怎麼樣才能自己用起來,祖父也不知道。或者,只是一直流傳下來,誇張了的說法。
你看,我又捨不得停筆,我真的怕寫完了,我的生命也從此終結了,心裏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如果真有來世,等到來世對你一一道來吧……子鳴,我心裏,真的是那麼怕,你知道我害怕什麼嗎?我不怕死,對我來說,五歲那年,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害怕的原因是因為,我即將永遠失去你,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或者,在現實里,可能你聽不到我這麼喊你了,而我也沒有機會再這麼叫你了,再也不能從背後摟著你,把臉貼在你背後,然後輕輕地夢囈般地呼喊著你的名字。你不知道,每一次的呼喚對我來說,都是多麼地奢侈,每一次,我都不知道,下一次,我還能不能這麼呼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