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鴉途迷蹤
第五章
「一躺下心中的事就全涌了上來。」
「哈哈，你在擔心這個啊？」
真的是這樣嗎？小遲陷入沉思。
「想要保持一顆單純之心簡直太難了，連寺院的和尚都無法做到，對於一般人來說，早晚會隨波逐流，成為一個個陌生的自己。」
「這樣，」白澈笑道，「那就盡量活得開朗一些，不要給『惡』生長的空間啊。」
「對，剛才要不是咱們攔著，慧智和尚就要跟張樂天干架了，真正的出家人能幹出這樣的事嗎？我看他更像個惡人才對。」
他又想到在張奇焱樂隊演出的那個夜晚，張奇焱與謝夢語相擁時的情景，當時他的身體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不住地抖動，面部表情也一定是猙獰的吧，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對自己喊著「殺了他！殺了他！」……那股「黑色」的情緒，每當他事後回想起就會不寒而慄。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包里有礦泉水，咱們還是再說說『善』、『惡』的事吧。」
「而那個方丈雖然態度和藹，但是從他的談吐也能感覺到深深的世俗氣息，而那個慧真，雖然看九_九_藏_書著文靜，卻隱隱讓人覺得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這天真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一樣……唉，總之一切都太怪異了！」
「就這麼簡單嗎？」
夜，後院東房。
「據我感覺，起碼有40度。」
「唉，要怎樣才能抑制心中的『惡』呢？」小遲喃喃道。
「是啊，不是說每個人都有嗎？」
「嗯，有一點，我看這屋子裡也沒個水壺什麼的，不行我去找方丈討點水喝。」
「你敢不敢別這麼感人？而且那老禿頭不是說晚上不要出門嗎？你不是怕鬼嗎，還敢出去啊？實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出去。」
「……睡就睡，誰怕誰啊！」張樂天索性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蓋眼睛一閉，「來吧。」
「……」
史娜莎聽到樂天這麼說，露出笑容：「不用了，白痴，外面那麼冷，你就好好在這兒休息吧。我就出去一下，絕對不會有事的，乖乖等我回來哦！」
「發燒你當然會發冷了，得想想辦法，不然你今晚可有罪受了。」史娜莎焦急地說，「看你這身板兒，要是經不住這病，明九_九_藏_書天早上躺在我身邊的恐怕就是一具屍體了。」
「原來你也睡不著。」小遲說。
她又將手搭在樂天的額頭上，「天哪，怎麼這麼燙？你發燒了？！」
張樂天眼睛也不睜，用手摸索到被子又給自己裹上。
「一定是給凍成這樣的，我說你今天怎麼一直喊累呢。你怎麼不早說？」史娜莎著急道，「這下可怎麼辦啊？」
「你不是渴了么？我去給你找些水喝，順便問寺里和尚討一點退燒的葯，你在床上好好躺著，我很快就回來。」史娜莎麻利地穿好衣服。
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尷尬，原本人多時不停拌嘴的兩人，現在共處一室，卻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說完她留下一個動人的笑容，離開了房間。
「沒啥大不了的吧，你怎麼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就這麼睡唄，你怕什麼？」
小遲睜著眼躺在硬板床上，獃獃地望向天花板。身旁是白澈，兩人蓋著一張被子。
「你嘴敢不敢別這麼毒？喂，你穿外套做什麼？」
張樂天無語道：「我在你就能休息好了？現在怎麼睡啊？」
張樂天和史娜莎坐在床上，牆上貼著的佛祖用慈悲的目光望著室內的這對男女。
她伸手準備去撓張樂天，卻在接觸到他手臂的那一刻突然縮了回來，臉上洋溢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心中的魔鬼，恐怕在那時就被激發出來了。
「可以理解，我也差不多。這次的事件，看似簡單，卻總讓人有一種一腳踩進棉花中的感覺，哪裡都沒問題，又覺得哪裡都是疑點。」
其實上床的時候還是很困的，但是躺下后卻一直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不知另一間房的張樂天是個什麼情況。轉頭看旁邊的白澈，黝黑的膚色在漆黑背景的映襯下，只剩兩隻眼睛熠熠生輝。
「嗯，彼此彼此。」
白澈緩緩道：「我們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身體、語言、思維，但卻很難控制自己的內心。恐怕，這是沒法控制的。沒有人一開始就願意當惡人，也沒有人從小就立志犯罪，但是這世界充滿罪惡，並不是我們想成為什麼人就會成為什麼人的。一個人『善』和『惡』都是別人定義的reａd.9９ｃｓｗ.ｃoｍ，每個人的內心都有這兩樣東西，只是看有沒有時機把它們激發出來罷了。這是基因，是自己無法控制的。」
這句話刺中小遲，使小遲心中的某些回憶又湧現出來，他說道：「我常常很擔心，擔心總有一天，我會變成一個令自己討厭的自己，我本不該去想的事卻忍不住去想，本不該去做的事卻忍不住去做。我曾經以為自己是這樣一個人，卻逐漸發現現實中的自己是另外一個樣子，這真讓人擔心……」
「這下你睡在我旁邊有一個人體烤爐，應該不會冷了吧。」張樂天嬉皮笑臉，「不過，我倒是覺得很冷呢，而且也很渴。」
史娜莎湊過來調戲道：「喂，你還真準備睡了？你平時那股子活潑勁兒呢？不陪我玩一會兒？怎麼變得蔫了吧唧的？」說完她把被子掀開了。
他想到自己向謝夢語表白遭拒時的情況，當時的自己充滿不甘和屈辱，離開之後對看到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仇恨，那是自己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狀況。
張樂天強作笑容。
……同一時刻，後院西房。
「是啊，一切都像這座碧華寺一樣，看似https://read.99csw.com正常，卻總感覺不像是正經的寺院。那個兇惡的大師兄，包括那個方丈，他們真的是看破紅塵的出家人嗎？怎麼也覺得不像啊。」
張樂天有氣無力地說：「你要我陪你睡覺，把我拉進屋，現在可好了，你睡吧，我看你能睡著不。」
毫無睡意。
「無聊。」史娜莎失望地說，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又高興起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們的張大公子害羞了，哈哈，真可愛！一直以為你是那种放浪不羈的花|花|公|子呢，其實是個會害羞的小男生啊，太好玩了。」
史娜莎故意湊近張樂天腦袋邊，笑道：「又沒睡著你閉什麼眼睛啊？喲，你臉怎麼紅成這樣？身體也開始發抖了？至於緊張成這樣嗎？姐姐我又不會吃了你，不過你想就這麼睡嘛……我看今晚是不可能咯。」
史娜莎不知該把手往哪放。
「你別一副死了人的表情好不？我主要就是想讓你陪陪我啊。」史娜莎委屈道，「不然我一個人在這屋子裡，又孤獨又害怕，怎麼可能休息好嘛……」
「你這麼認真的表情是幹嗎，我們只是聊聊天啊。對了，你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