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卷
觀戰
伊豆入道和南明庵等到天色變黑后才開始行動。他們沿著田埂遠遠地繞道來到安國寺的後山。吩咐擔任前鋒的獵戶源兵衛和二造兩人前去刺探安國寺的情況。高遠賴繼因為沒有遇到諏訪軍的抵抗而侵入諏訪，正得意地準備揮軍向大熊和真志野方面進攻。
「對了！你不要有任何的成見，應該以公平的立場來看這場戰爭，然後回來向我報告。」
伊豆入道和南明庵在心中向城池告別之後，望著安國寺的方向。濃煙在下著雨的雲層下橫散開來。
板垣信方的話還沒說完，山上忽然傳來一聲吶喊。據說是叫喊弓箭卒到前面來的聲音。亂箭向城牆射發，但卻沒有看到敵兵的影子。
「不瞞您說，屬下已經把白狐島太郎左衛門帶到古府中了。」
山本勘助以此為開端，把戰爭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里美就像一朵美麗的花兒，坐在那兒聆聽山本勘助所講的故事。有時她會發出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昨晚的夜襲，高遠軍的死亡人數有百人，受傷的有三百，而且大部份是自己人互相殘殺；至於諏訪軍的死亡人數，除了千野伊豆入道和千野南明庵外，只有二十余名——」
「報告，當鎌田五郎公所率領的隊伍靠近城牆時，從城裡飛來如雨般的石彈。三名士兵因為被打中額頭不幸死亡，另外有五名受到傷害。因此，現在暫時讓士卒們到森林里避難。後來，我們卻發現敵兵只有一人。」
伊豆入道向二十七名武士透露夜襲的計劃。
不僅是百姓，連部屬的心都已背叛了賴重。信方心想，這便是經常從事戰爭，從不體恤百姓的報應。
「能否設法把他帶到甲州來？我想編製一個投石彈小組，就以太郎左衛門為隊長。因為石彈對於奇擊戰極為有效。」
當這兩個人奉賴重的命令離開城池，諏訪其實等於已經滅亡，除他們之外，已經沒有任何老臣具有足夠的才幹能繼續輔佐賴重來與武田的大軍抗衡。
「要把我當人質是嗎？」
「千野伊豆入道率領了二千大軍前來夜襲。」
「諏訪軍真是懦弱，看到甲斐的大軍就逃之夭夭了。」
山本勘助似乎在說，為了這件芝麻小事派他到禰津元直那兒似乎有點過分。但晴信說：
信方帶著輕蔑的眼神望著賴重的臉。事實上，諏訪賴重在各方面皆已喪失了諏訪主人的地位。百姓的叛離，即連部屬也多半在上原城來到桑原城的途中逃散，如今只剩下矢島賴光及其屬下數十名兵馬是賴重殘存的兵力。在這種狀態下，賴重的發言根本沒有任何效力，更沒有發表意見的資格。
「在下認為事到如今，這樣做比較妥當。雖說是投降，但因為您與晴信公有密切關係，因此我們會從寬處理。」
信方站立在桑原城上，環顧四周的景色。城內到處堆著用來當作石彈的小石子。他想，如果有這麼多的石彈，而又有像白狐島太郎左衛門一類功夫高強的勇士的話，或許這座城池便能長久抵擋為數眾多的兵馬。
「對於即將滅亡的敵人不需要浪費寶貴的兵力。再觀望一段時間，明天派使者去說服對方，相信賴重將無條件投降；反之，如果採取攻擊，萬一傷害到禰禰，事情反而嚴重。」
板垣信方下了馬，由數名體格健壯的士兵守護，沿著通往桑原城的小道向上攀登。由於兵馬擁擠在狹窄的道路上，交通被阻塞得水泄不通。
千野ｒeａd.９9ｃｓw•com伊豆入道和千野南明庵的夜襲，在天文十一年七月四日天明以前展開行動。火勢從安國寺的南邊開始，由於正值刮南風，使得烈焰衝天。
「那麼屬下是監戰官了？……」
山本勘助拿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點心的味道非常甜美，入口即化。
當時諏訪軍的全部兵力加起來也不到一千人，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二千大軍前來夜襲；但聽在高遠軍的耳中卻彷佛真有此事，這表示高遠軍其實是很害怕諏訪的攻擊。在高遠軍心動搖，準備採取迎敵措施的時候，伊豆入道率領了二十一名勇士殺入了高遠賴繼的本營。
（主公已失去理智的判斷了。）
天未黑以前，全體人員都已集合在安國寺後山的小祠里。千野伊豆入道從二十七名士兵里挑選了六名，然後以每三人為一組，以案內役和獵戶源兵衛為嚮導。他們的任務是放火製造騷亂，使其他的人在敵人的火警混亂中衝進本營，一舉將高遠賴繼的腦袋砍下。
「武田大軍被諏訪軍的一名投石彈高手愚弄的情景，看了真的讓人焦急。假如那時信方公沒來，甲軍的傷亡必定更多。」
晴信提到他的妹妹禰禰，信方這時方才了解他的心意。他所以不一口氣把敵軍摧毀，主要是因為妹妹還在那裡。本來，禰禰是由於政策上的需要才嫁給諏訪賴重，而當時她才十三歲。父親信虎也因而與諏訪訂立盟約。雖然依照戰國時代的慣例，女人常被拿來當作政略的工具，但晴信總覺得年幼的妹妹嫁給諏訪賴重是件可憫的事。他不願意增加這個可憐妹妹的不幸。
（假如是因為缺少計劃，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才逃到這裏，情況是非常可憐了。）
諏訪武士含著淚水在自己領土內的民房放火。倘不如此，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擊敗敵人。看到雨中的火警，高遠軍一時驚慌失措。諏訪軍的六名武士和二名獵戶在混亂中到處散布謠言說：
「高遠賴繼似乎想在和諏訪交戰之前奪取更多的領土，他真是卑鄙的小人！」伊豆入道恨恨地說：「本營如何？是否也準備遷移到大熊去呢？」
高遠賴繼聽到伊豆入道來襲的消息后，立即準備逃走。他由禰宜滿清和原來事于諏訪但後來投靠高遠的有賀遠江守二人護駕逃出本營，來到大熊。伊豆入道和南明庵從後面追趕過來。但這時天色已告微亮，戰事終告結束。
「請您暫時委屈一下，否則無法收拾殘局。希望您能應允是幸。」信方字句清晰地說。
（到底我還是第三者。晴信公的意思是要我代表今川義元的眼睛去看這場武田和諏訪的戰爭。）
「下次就輪到桑原城了。」
「不！監戰官的職務另有專人負責。你只要把戰爭的始末看清楚，說得更明白一些，也就是請你去參觀這場戰爭表演，因為以第三者的眼光來看戰爭也是非常重要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深深感覺到諏訪家的末日已經來臨了。
這時，本營附近也出現了火光。有些人以為已經被諏訪軍包圍；也有些人在互相殘殺，使得高遠軍的內部頓時亂成一片。他們在雨中揮動刀槍，同類相殘。
「看來諏訪公真的想固守城池。」
（除了身為諏訪家的當家主人外，他並沒有任何的才幹。這個動輒用兵對抗武田的賴重真是可惡透頂！）
當天午後，諏訪賴重、諏訪賴九九藏書高，以及諏訪的族人走出了桑原城，向武田軍投降。晴信不但完全接受賴重提出的條件，同時也保證要保護賴重和賴高兄弟的生命安全。諏訪賴重和賴高兩兄弟次日便被送到古府中去了。
「本營的確設在安國寺鄉。安國寺鄉盡頭的三棟民房就是他們的本營。」獵戶源兵衛以肯定的語氣說。
當賴重以細薄的嘴唇說出這些話時，信方把這些話再覆誦了一遍，說：
「除了趁黑夜到安國寺的後山，殺入敵人的陣營，取下高遠賴繼的腦袋外，別無他策。」伊豆入道自言自語地說。
晴信字字清晰地告訴山本勘助。
板垣信方以軍使的身分前往桑原城，是諏訪賴重遷移到桑原城的翌日。
勝利而回到古府中的晴信，為了要料理戰後的瑣碎事務而花了十日的時間。之後，他召見了山本勘助。
雖然上原城就近在咫尺，但在午後的煙雨中，上原城卻彷佛有一里之遙。
「前去觀看……」
「是不是要叫屬下傳遞情書？」
千野伊豆入道回顧上原城，心想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仰望上原城了。城池再也不可能保持現在的形貌，同時自己也不可能生還了。
「諏訪家有個投石彈的高手，如果有幸，願聞其名。昨日我軍曾受到這位勇士的騷擾。」
千野伊豆入道和南明庵在五百名高遠軍的包圍下互刺而死。
賴重一看到信方的臉便以兇惡的語氣說。
白狐島太郎左衛門的石彈比箭還快。發出聲響正確地命中敵人的額頭。當山本勘助在描繪因為白狐島太郎左衛門而使甲軍進不得城牆時，他說：
（那麼，諏訪賴重為甚麼逃到這裏來呢？）
兩人的意見不謀而合。伊豆入道從武士中挑選出五十名，吩咐其他的人回城。
「屬下說的話全屬事實。」
賴重以為這是指投降的條件而言。
「真的只有一人。他把石頭藏在懷裡，一會出現在閣樓中，一會出現在城牆上。我們一看到他的影子，石頭便如雨般地灑落下來。由於他的身手敏捷，根本就無法用弓箭射中他。」
山本勘助說完之後，里美為了犒賞他的辛勞，拿出了面點說：
（到了這種田地，假如他肯謙虛地求饒，也許還值得同情。）
伊豆入道和南明庵都是世代侍奉諏訪的重臣，因此他們不希望有人批評他們是背叛主人。
「不！還有。你暫時留在禰津公的地方，察訪從小縣到佐久一帶的情況。同時也把有關里美小姐身邊的情況一併查明后再回來報告。」
「里美小姐是否喜歡聽戰爭的故事呢？」
千野南明庵向他諫言，但也被他喝止。
傳令兵歇了一口氣。
山本勘助跪在坐于寬板凳上的晴信面前報告。他是奉了晴信的命令去調查高遠軍的動靜。
「是的。而且主公交待我，不要專挑建功立勛的事講，而要把事情的經過照實地說給您聽。」
「啊！你是為了要把這次戰爭的經過講給我聽才專程前來的嗎？」
「為今之計，只有固守到底，等待小笠原的援軍到來。如果能固守一個月，小笠原必定會採取行動；同時，北信的村上也不會坐視諏訪的滅亡。」
晴信說到這裏時，山本勘助笑著說：
「就是白狐島太郎左衛門。」
信方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城池可以說是漏洞百出。當信方看到賴重在一間幽暗的小屋，站在鋪有熊皮的木板上，以倨傲的態度俯視信方時，引起信方的反ｈｔｔｐs://ｒeaｄ•9９ｃｓｗ.com感，有股衝動想要打扁他那細而高聳的鼻樑。
「你要注意里美小姐身邊的情況，一有動靜，馬上通知我。我早晚會把她迎娶到這裏來的。」晴信乾脆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同時又對露出驚訝表情的山本勘助說：「在黑夜潛入敵人的陣營探刺情報，並不是間諜的唯一方法，有時候也可以在白天大大方方地調查對方的情形。這次的任務也必須要大大方方地去實行。」
「我要你到小縣裡美小姐那兒跑一趟。」
「難道你貪生怕死？害怕高遠賴繼的二千軍兵？」
「現在我們計劃殺進高遠賴繼侯的本營。對方有二千的兵力，而我方只有五十，因此勝算幾乎等於零，是必死無疑的一場戰爭。如果有人挂念妻小，可以回到妻小的身邊；或者，即使沒有妻小而不願意犧牲的人，也可以離隊逃回去。我給你們一刻的時間考慮，願意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待會就在那邊的孤桑樹前集合。」
山本勘助當日便趕到禰津元直那裡。
伊豆入道指著路旁一棵孤伶伶的桑樹說。他的話說完后，武士們便開始一場激烈的爭論。不久，爭論便結束了，人群朝著四方散開。
信方以驚奇而又迷惑的表情聽著，然後說：
山本勘助在敘述他在松樹上所看到的戰爭經過之前，先說：
里美望著山本勘助的臉嫣然一笑。山本勘助有種被裡美識穿的感覺。
千野伊豆入道和千野南明庵陣亡大約一小時后，上原城上出現了火光。原來是諏訪賴重自己放火燒了上原城，率領全軍逃向桑原城。
雖然桑原城是個無足輕重的城堡，但卻很難找出有效的攻打對策，這正是它的優點。城堡建立在松林中的一座小山丘上。這座山出乎意料的陡峭，而且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因此即使是率領大軍也無濟於事。
晴信這時才開口說話。他的語氣彷佛是事不關己一般；但他的眼睛卻注視著熊熊火焰中燃燒的上原城。
一小時以後，在孤桑樹下集合的武士卻有二十七名。
山本勘助故意裝出不明白對方心意的表情；但其實他完全明白晴信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人垂涎里美小姐的美色，把他們的身分一併查明。
山本勘助吃了一驚，里美又補充說：「這是今川義元公透過小笠原長時公轉過來的。」
「我會把這些話告訴晴信公的。」
賴重的表情因憤怒而顫抖。
同時，上原城和桑原城雖然距離很近，卻看不出重整軍容的明顯跡象。
伊豆入道心中想著，但卻又無法讓對方鎮定下來。如要勉強使對方保持鎮靜，無異是違抗命令，說不定還會被冠上謀叛的罪名。
「晴信公說，除了請賴重公和賴高公兩人暫時前往古府中外，沒有其他任何的條件。」
「因為害怕太郎左衛門的石彈，連火堆也不敢燃起，就像窩藏的盜寇而俯卧在森林中的甲軍，看起來狼狽極了。」
但當他放眼看去，卻沒有這種跡象。桑原城與其說是座城堡，其實更接近於城寨，等於是上原城的衛城。城裡看起來並不像備有充分的糧食足以長期維繫數百人的生命。
千野伊豆入道建議諏訪賴重好好護守上原城，但賴重不肯採納，並且命令千野伊豆入道和千野南明庵率領手下去攻擊高遠賴繼。
山本勘助向晴信告退，騎著馬夾在正向桑原城進發的武田大軍中，一路超前賓士。
晴信向板垣信方下命令。然rｅａｄ.99ｃｓw.cｏm而，已經完成包圍工作的信方以疑惑的神情說：
「這次戰役我方不要損失一兵一卒。」
信方想說只要是戰爭，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但晴信卻接著說：
信方再度派出傳令兵去警告鎌田五郎。
山本勘助爬到松樹上想著。
「投石彈的高手？是誰？」
晴信說以第三者的眼光來看，山本勘助才概略地了解了自己的任務。
「我想有十名願意留下就不錯了。」
「由於事務煩忙，一直無暇聽聽你的觀戰經過。」
信方將要起身離去，但旋即又坐下來，說：
「你是來勸我投降的嗎？」
山本勘助不明白對方有何意圖。
（被譽為諏訪智將的千野伊豆入道和千野南明庵應該在大熊已經陣亡了，那麼在桑原城發動策略的人會是誰呢？）
賴重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矢島賴光從旁說：
「假如要把我帶到古府中，而把我留下的諏訪領土和諏訪神社大祝的職位讓予高遠賴繼的話，我寧死也不會離開這裏。我不希望神域為高遠賴繼所污辱。」
「請用點心，這是駿河今川義元公送給我父親的京都點心。」
「不！不是傳遞情書。而是希望你把這次武田和諏訪的戰爭情形講給里美小姐聽。不需要任何文辭的修飾，只要把你所看到的事告訴她即可。坦白說，這就是我要你去觀戰的目的。」
「這樣不好。如果敵人打開城門攻擊出來，我方將遭受慘重的傷害。」
信方驚訝地問道。只是一個人所投的石彈就足以讓甲軍受到騷擾，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真是糟蹋人才！」
「目前諏訪受到敵人的三面包圍，屬下認為實在不該浪費一兵一卒。」
「倘若主公問你們為何回去，告訴他，千野伊豆入道說要取下高遠賴繼侯的腦袋只要五十名便夠了。」
「可能不太喜歡。因此你說的時候，要將慘酷的部份適當地減少，增加一些有關白狐島太郎左衛門一類的描述，這樣可能會引起里美小姐的興趣。」
那場雨到了夜晚下得更大。
里美帶著熱切期待的神情說。
晴信瞄了一下山本勘助的臉。心想這人可真不簡單，同時今後也將和他繼續勾心鬥角下去。晴信略帶著不悅的神色，把臉側過去。但，即刻又迴轉了心意，說：
「對了！還有一個矢島賴光，他是一位年輕但相當傑出的武將。」
「逃走了。他聽到諏訪家將要投降后，在懷裡藏了一大堆石頭后便逃向後方去了。屬下隨後追趕，查明了他的居處。」山本勘助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太郎左衛門是下桑原一位土豪的兒子。由於天生擅長於投石，因此不用弓箭而以石頭獵射鳥類或野獸。他的身手極受矢島賴光的賞視。這次是他第一次參加戰役。」
「只有這些事嗎？」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里美說。
「講和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要把諏訪的領土和諏訪神社大祝的職位讓給高遠賴繼。只要答應這個條件，我願意把這座城池讓給晴信。請你把我的話轉告他。」
信方在心中暗暗地叫罵。
「不錯，雖然率領了一二百名士兵，但若從正面衝進去，必然奈何不了敵人的二千大軍。因此帶領敢死隊去夜襲可能是最好的辦法。」南明庵說。
山本勘助望著從上原城到桑原城的街道。街道上儘是武田的軍兵，道路一時為之阻塞。遠從甲斐前來打仗的士兵們，因為沒有遇到激烈的戰役，眼看著從被燒的上原城到安國ｒｅａd•９9ｃsｗ•cｏｍ寺鄉，以及大熊、真志野一帶等諏訪的領土被高遠軍所控制，而敵方領主諏訪賴重卻帶著族人逃到桑原城，完全沒有遭遇到任何阻力而感到十分的驚訝。雖然他們很想趁這個時候好好地表現一番，但在缺少敵人的狀態下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下一步是到桑原城仔細觀看戰爭的經過。」
當他正要說下去時，晴信說：
山本勘助的臉上略帶不滿的神色。有關前夜安國寺及大熊的戰役，也是晴信聽到情報說今晚千野伊豆入道可能會採取夜襲后，命令山本勘助將戰爭的始末經過仔細地加以觀看，再回來報告晴信。山本勘助一直拘泥於「觀看」二字，心想光是看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
同時，在這一瞬間，山本勘助決心從里美的信匣中偷出諏訪賴重寫來的信。
晴信說。他在說話的時候像是自言自語，同時也像是在命令山本勘助一般，因此站在一旁的板垣信方問他剛才所說的話是甚麼意思。
說到最後的幾句話時，晴信把聲音放低了。
「在這裏集合的武士才是真正的武士。」伊豆入道對他們讚揚一番：「單靠這些人數要正面殺入高遠的營區，無異是白白送死，毫無意義。為了避免引起敵人的注意，我們要一個個潛入安國寺的後山，在那裡集合，等夜晚來臨時再殺入高遠賴繼侯的本營。集合地點是安國寺後山的小神祠前面；假若有人遲到，可以等到敵人的陣營出現火光時，在靠山的那一邊集合，會有人在那裡等候。」
「你看會有幾個人留下？」南明庵問。
與晴信公的密切關係，系指其妹禰禰嫁予賴重為正室的事。
（但，城內的士氣為何如此低落？）
「主公說不要損失一兵一卒，但是……」
「所謂有關里美小姐身邊的情況是——」
「但是諏訪公寄來的信卻與你說的有很大的出入。到底那一篇是虛構的故事呢？」
有時信方的視線會碰到城兵的眼睛，在他們的眼神里幾乎看不出明顯的敵意。信方以為這可能就是諏訪軍失敗的決定性因素。
「你說會從寬處理是甚麼意思？」
「傳令給鎌田五郎，叫他不要去理會那人。」
「對方只有一人？」
賴重連自己的營中有這麼一個勇士都不知道。
如果這樣，就必須趕緊將隱藏的地點改到那邊。
桑原城的規模遠比上原城小。假如企圖固守城池來迎擊甲軍，上原城的地理條件實比桑原城佔優勢。山本勘助並不了解諏訪賴重為何要捨棄上原城而逃到桑原城來。
板垣信方離開晴信，騎馬奔向桑原城。他心想即使不能主動攻擊對方，但在敵我對峙的狀態下，敵人也不可能束手就縛，因此發生若干小戰役是在所難免的。
「白狐島太郎左衛門後來怎麼樣？」
甲軍的士兵們說著便笑了。雖然事實也是如此，但只有少數人知道這一切都是晴信的戰略結果。
「既然決心守城，必定有充分的兵糧。」
「千野伊豆入道和千野南明庵，以及他們手下的二十余名武士表現非常壯烈。」
伊豆入道目送著回城的武士們，拿著槍回到方才走下的坡道，然後對被選出來的五十名武士說：
雖然安國寺鄉在前日已被高遠軍放火，但因那日下著小雨而且無風，因此受害的範圍有限，安國寺鄉大部份都沒有受到祝融的摧殘。
山本勘助聽完后感到更加的迷惑。
「屬下會去巡察陣營，並吩咐他們在未接到命令之前，不要輕易地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