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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卷 酸之吻

林之卷

酸之吻

「你不必顧慮這麼多。我現在立刻去看娘娘。」
姜到底是老的辣。高白齋以溫和的語氣說服對方,絕不說出會刺|激飯富兵部不滿情緒的言語。他一面說,一面拍著他的肩膀,並時而加入主公的指示或大本營決策之類的字眼,企圖使飯富兵部回心轉意。但飯富兵部卻遲遲不肯應允。就在他們爭論不休的時候,接到了敵人前鋒隊與我方前衛部隊發生衝突的消息。
雖然有不少部下對於還未見到敵人的影子便撤退感到不滿,但信繁依然堅持退兵,且嚴格地執行,在當天便回到陣營。
駒井高白齋在一旁取笑他。晴信說:
志野這時方才噓了口氣。過去晴信每次出徵信濃,必定會到城館里來。尤其是在經過激烈的戰鬥之後,即使是白天也會和湖衣姬同榻而眠。因此,志野擔心這次晴信也會向有病的湖衣姬做出此種要求。晴信一面體諒志野的用心,同時也因為湖衣姬已病弱到不堪床笫之溫存而感到憐憫。
晴信很想鼓勵或安慰被志野扶著走出房間的湖衣姬,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想,即使說出來,也不過是個空洞的言詞而已。
五千和一萬五千有很大的出入,所以會造成如此懸殊的差異,最主要是因為越軍的進攻非常快速,連探馬都無法確實掌握對方的兵力。
「飯富公的布陣十分完美。但在還未弄清是甚麼鱉之前便打開瓮口,是否太危險了些?」
「賤妾今天打扮得這麼嚴肅,那是因為今天就要與主公永別了。雖然只有如此短暫的歲月,但主公對我的寵愛已使我永生難忘。我並不害怕死亡,但卻有一件讓我牽挂的事,那就是勝賴。這孩子兼有諏訪氏的直系血統和武田家的直系血統。神氏諏訪和甲斐源氏武田的結合,乃是出於諏訪神明的旨意,因此為使武田能日益昌隆,請讓勝賴繼承主公的地位。如此一來,諏訪的神明必會庇護武田,使平定天下大業的理想能早日實現。」
湖衣姬說完后,似乎不願再多坐一會,即刻用右手勉強支起在坐墊上的身子,並因而發出無力的輕咳。志野扶著她說:如果不休息一會,將對健康有害。
倉科重兵衛請求甲軍火速遣派援軍去幫助正在孤松峠上與敵人密探交戰的中澤豐藏等人,然後借了一匹馬,向青柳本營直奔而去。天色已逐漸變黑。
小徑兩側到處是一人高左右的山白竹。由於後面有追兵,因此,他們一刻也不敢歇息。同時,他們也害怕方才逃走的密探聚集在那裡等候。
和惠理在一起的感覺帶有一種酸酸的梅子味,這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感覺。當惠理和她這生平的第一個男人做|愛時,她緊閉著眼,從未發出半句埋怨的話。雖然是在夜晚,但她的雙頰明顯地因羞澀而泛紅了。
武田信繁接到晴信的命令后,立即收兵撤退到室賀峠,命真田幸隆去調查越軍的動態,並擾亂敵人的後方。
同時,從馬背上跳到路旁的草叢中。跟在重兵衛後面的四名倉科黨武士也隨後跳下,潛伏在草叢之中。那五匹馬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朝著敵人的方向衝鋒過去。
「這是個難纏的敵人。」
「是,是的……」
惠理的黑髮披散在床褥上,一直延伸到晴信的枕邊。晴信想起了和湖衣姬做|愛時,她那長長的黑髮流瀉在整個床褥上,以及她那不斷掙扎及冀求的模樣。雖然他明知這時候不該去想湖衣姬的事;然而湖衣姬那白皙而剔透的肌膚卻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這些流言一旦傳開,再九*九*藏*書沒有一個豪主主動前往越軍陣營,請求保障其領土的安全。他們根本不知該投靠那一方,認為最好的辦法便是逃亡。因此,這時逃往他處的人頗多。流言不僅止於此,同時還有一向宗(宗教派別)在本國叛亂,或長尾的族人長尾政景企圖謀叛的謠言到處傳播,而且言之鑿鑿。
「越軍在最前方豎立了毘沙門天的旗子,大約有一萬五千大軍已經過了川中島,早就來到塩崎附近。」
晴信的本營從青柳撤到苅屋原(深志北方約二里);五月一日又撤退到深志城(松本城)。
「湖衣姬娘娘正躺在床上。」
「情況很嚴重嗎?」
「我了解主公不能即刻回答的苦衷;但我深信將來主公一定會照我的話去做。今天我所說的話也將永遠留在勝賴的腦海中。這樣,我也就滿足了。」
進入古府中之後,晴信突然掉轉馬頭,來到油川源左衛門尉信友的邸宅。那些擔任前衛的武士慌忙地折返追來。晴信看到這些隨從慌亂的舉動,心中感到十分好笑。晴信在油川源左衛門的門前下馬,逕自走入屋內。
晴信在五月八日離開深志城踏上歸途。雖然成功地驅逐了村上義清,但越后的長尾景虎進攻信濃卻是意外之事。晴信正在思考和景虎間的決戰。行軍時,也陸續接獲有關越軍的情報。越軍所持的丈八長槍或洋槍等戰利品陳列在他的面前。他已經知道越軍的軍紀和運輸線是何等的脆弱;同時,也看到了襲擊運輸隊的糧食及彈藥等。
飯富兵部把八個軍團分成三隊,一旦敵軍出現在八幡,將由北、西和南三面實行包圍作戰。當天,在能俯瞰千曲川的高雄山、稻荷山的山麓一帶軍隊開始移動。很明顯,經過如此的部署,進入八幡的越軍將位於千曲川的東側,屆時,必然會受到甲軍由北西南三方面的包圍,而如瓮中之鱉,無處逃生。
湖衣姬說著又連續輕輕地咳了起來。
長尾景虎命令三千軍兵全部撤退。

飯富兵部派傳令兵把這事告訴留在青柳的晴信。為了防範途中受到敵軍密探的突擊,由倉科重兵衛及五名武功高強的倉科黨武士負責。然而,很不幸,這條路上早有小笠原和村上的殘黨夾雜在敵軍的密探中等候。當一行人來到猿馬場峠即被前後包圍,其中一名武士還因中箭而滾落馬鞍。
另一方面,飯富兵部看到白髮蒼蒼的駒井高白齋以晴信代理人的身分連夜趕到八幡來時,心想晴信可能是從未遇到如此大規模的作戰,因此派參謀高白齋前來協助。然而,高白齋所傳達的命令卻令他感到十分意外。
麻績有甲軍駐守。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完后,對臉色憂鬱、陪在一旁的駒井高白齋說:
這句話足以讓飯富兵部為之喪膽!倘若飯富兵部依然要繼續推託下去,高白齋便準備依照軍法來處理。高白齋的語氣異常的嚴厲,因為他已意識到事態的緊急。
「飯富兄,請馬上退兵。不要忘了甲軍的領帥只有主公一人。」
晴信看到越軍運輸隊所攜帶的生米、乾飯、炒米及米粉等后,對於控制產米的新瀉平原的越軍能有如此充實的補給感到十分的震驚。此外,真田幸隆的細作還曾在越軍的小部隊中,發現那部隊攜帶三十個鹿皮袋裝的砂金,這些砂金也陳列在晴信的面前。
四月二十三日,越軍以北信濃村上派的武將為先鋒,進攻到坂木,亦即向甲軍撤退後留下的唯一據點葛尾城殺奔而來。葛尾城因建於read.99csw•com山上,無法用大軍攻打,但因前來攻擊者大多曾經據守過葛尾城,故對城池的弱點可謂瞭若指掌。結果,每一個要害都受到敵人的圍攻,當天夜半,城池的一角已被攻破。
使甲軍驚訝的還不僅於此,由於越軍的出現過於突然,更使甲軍感到措手不及。同時,越軍派出的間諜能夠瞞過甲軍的耳目,使越軍能從越后的春日山城沿著十八里的道路進攻過來,更可知對方決非等閑之輩。
晴信搖搖頭。他覺得這時候去想湖衣姬,對惠理來說是種褻瀆。
晴信等了一段相當的時間后,方才與湖衣姬見面。
「您是說甲軍會輸給越軍?」
「看來這次得請你走一趟了。你立即率領二百騎兵馬前去通知飯富兵部。」
晴信的突然出現並未使惠理感到驚慌。她身上穿著短袖便衣,腳下穿著草屨,將小梅放在小碟子中,再置於木盤上,端到晴信的面前,說:
離開諏訪的城館后,晴信揮鞭而去。當他經過韮崎時,湖衣姬的影子已相當遙遠,取而代之的是惠理的姿影。他只要想到圓臉紅頰的惠理,便會想起那酸澀的小梅。每當攻下一個城寨便吃下一粒惠理送給他的壺漬小梅,對他來說是個快樂的回憶。
「在下將留在孤松峠抵擋敵人,願意和我共患難的人可以留下來。不過,倉科重兵衛兄無論如何要回到本營去。」
「我要向惠理小姐要杯水喝。」
志野顯得非常驚慌。
湖衣姬身上穿著印有梶葉紋的白絹小袿和深紫色的裙子。她的眉毛已經畫過,且塗著信濃的口紅,撲著白粉。雖然她這一身貴族女性的裝扮,在當時來說已略顯過時;然而,湖衣姬高貴的氣質卻使她的服裝更為突出。這是晴信前所未見過的湖衣姬。如果是平時,她會穿著一身素雅的短袖便衣,在見面時彼此依偎,不是晴信用手攬著她的背,即是湖衣姬靠在晴信的膝幹上。然而,經過一番盛妝后的湖衣姬,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氣氛。這種冷艷的感覺,似乎意味著湖衣姬有甚麼重要的事要向晴信表白。
前面大約有二十名敵軍分排在左右兩邊,似乎準備砍下馬腿;另外,後面還有大約二十名密探般打扮的男人。
「好!我們沿這條小徑向東前進,趁敵人還未包圍之前走到孤松峠。」
天文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飯富兵部指揮的八個軍團二千五百軍兵下山,作勢要攻打越軍,但卻在當天夜晚便撤回到猿馬場峠。這是一次未損一兵一卒的完美撤退。然而,北道的撤退雖然很順利,奉命沿南道進攻,駐守在葛尾城的于曾源八郎及其手下的一百五十名將士卻隨著甲軍的撤退而註定了敗亡的命運。他們對葛尾城還不十分熟悉。儘管原村上城主大須賀久兵衛的家將西澤半兵衛已將城裡的情形告訴他們;但西澤本身對城池的了解,也僅止於偶爾跟隨大須賀久兵衛來此城池而已。
長尾景虎料想:暫時可能還沒有機會與在春霞靉靆的猿馬場峠的軍隊總指揮晴信決戰。景虎一直自命為軍事天才。二十四歲的景虎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然而,面對隱藏在前頭的甲軍,卻令景虎覺得毛骨悚然。那是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恐懼。
飯富兵部把地圖攤開在高白齋的面前,準備說明他的布陣情形。
湖衣姬目不轉睛地盯著晴信說。雖然她那種期望兒子能繼承領主地位的心情是值得諒解的,但也似乎不該如此坦白地說出來,何況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晴信怎能https://read.99csw.com輕易地給予承諾?晴信默默地望著湖衣姬的臉。
「峠頂並沒有孤松,只有辛雉巨木開著白花。我們一口氣衝到那棵樹的地方,在那兒休息一會,然後由我們四人固守通往麻績的道路,希望倉科兄趁機火速前進。」
晴信低聲說。山本勘助果然說得一點也不錯,要和擁有豐富的糧食及黃金的長尾景虎作戰,的確需要很大的決心。但是,當晴信站在塩尻峠望著諏訪湖時,他早已把有關景虎的事拋諸腦後了。
飯富兵部氣得面紅耳赤。他的語氣似乎有即使冒抗命之罪,也不惜與越軍一爭高下的意思。
晴信駕臨的消息事先已有通告,但湖衣姬的館舍卻籠罩著一股沉鬱的氣氛,不像往常一樣,有許多僕人到玄關迎接;反之,只有湖衣姬的侍女志野一人出迎而已。她的身影也帶著蕭瑟的氣氛。
于曾源八郎縱火焚城自盡。跟隨於曾源八郎的甲軍,全部犧牲成仁。
信繁是位謙虛的武將,既有才幹,又有武功和勇略,且絕不比晴信遜色。然而,他卻能認清自己的身分,凡事皆以兄長為重,從不違背晴信的意思。
「敵人有十五個,乍看之下並沒甚麼了不起的。雖然一口氣衝過去並不困難,但是……」
「越軍五千出現在川中島。」
在他們身邊坐著,頭戴冠帽,身穿直衣及褂裙的勝賴似乎也覺察到了這股不尋常的氣氛。
中澤豐藏說完之後,率先朝著孤松峠的峠頂衝上去。
「胡說!你絕不是肺癆,只不過是感冒延誤治療而已。」
這是晴信許久以來第一次接觸到的新鮮肉體,這使他憶起過去所擁有的女人。然而,經驗告訴他「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一個女性在她第一次進入洞房時,最容易表現出她的性格來。
雖然湖衣姬經過一番刻意的濃妝修飾,卻依然無法掩飾住憔悴的面頰和削瘦的肩膀。她那一雙眼睛比以前明亮有神地凝視著晴信,似乎害怕會遺漏了他的任何一個表情。當晴信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那股熱情時,對於以探病者的身分來面對彼此感到無法忍受。他想緊緊地摟著她、安慰她,希望她不要被疾病所擊敗。
越軍的將士們原來是帶著抖擻的精神而來,但由於甲軍意外地閃避,因此,雖想進行一場燒殺擄掠的決戰,卻因為駐紮在向越后求援的村上、小笠原、井上、須田、島津、栗田、高梨等豪主們的土地上而不便予以破壞,只得把丈八的長槍朝著天空揮動,以發泄胸中的豪情。
進入房間后,晴信以抱歉的口吻說:
「婚禮可以延到秋天舉行,但要先將迎娶惠理的事告知有關人員。」
這個悲慘的消息傳到室賀峠武田信繁之處,但信繁卻依然按兵不動。在高白齋的日記中記載了當時的情景。
「是的。一直發高燒,而且消瘦許多……」
倉科黨武士雖然精於騎術和槍法,且居甲軍之冠;然而卻不善於行軍。尤其是帶著長槍在山間行走,更是十分累贅,但他們卻又不能把武器拋棄。
「駒井公是要我撤兵?請先看看我方的布陣,就算來了一萬或兩萬越軍,也必然會成為瓮中之鱉,必死無疑。」
孤松峠上果然有一群密探在那裡等候。到前面偵察回來的中澤豐藏說:
「這麼說這兒派去的傳令兵可能也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
惠理羞赧地低下頭去,因為她知道叫她今晚到城館的言外之意。
「好!我退兵。但主公也說可以派細作去擾亂敵軍的後方,這樣做應無妨礙吧!」
「在下會把閣下的九-九-藏-書意思稟告主公,但這次請依照主公的指示撤退。相信主公會在近日內實行大規模的反擊,屆時在下會推薦閣下來擔任前鋒的職務。」
當長尾景虎在八幡目睹二千五百名甲軍的完美撤退時,不禁在心中想像這位從未謀面的晴信的風采。他相信武田晴信絕非一名凡庸的將領。而深藏不露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這要看這隻鱉的能力如何。萬一鱉在瓮中掙扎得過於厲害,有時也可能把瓮掙破。」
她似乎在暗示晴信,這時不宜讓湖衣姬和他見面。
天文二十二年(一五五三年)四月二十日,布陣在更科郡八幡的八個甲軍軍團的總指揮官飯富兵部,因為連續接獲探馬的報告而變了色。
「好!我就請你替我按摩肩膀,今晚請到城館里來。」
當天夜晚,晴信把油川惠理接到城館去了。
晴信也將類似的命令對正越過保福寺峠、室賀峠而進攻坂木和村上的武田信繁說;並且下令在葛尾城派駐的防衛部隊將狐落城燒毀後撤退。
在深夜率領二百騎兵馬行軍實不無問題;但高白齋體諒晴信派他到八幡的心意,因此向晴信行禮之後立即出發。
倉科重兵衛拿出哨探用的地圖來對照,發現沿著那條小徑向東前進,可以到達孤松峠。到了那裡即有通往麻績的路。麻績應該有甲軍駐守。
長尾景虎召集諸將,要他們自重自愛,同時派出密探,收集所有有關甲軍的情報。但由於甲軍駐紮在猿馬場峠,無法繼續前進。
「是的——」
燈火繼續燃燒著。惠理以柔順而毅然的態度躺在晴信的懷中。她彷佛已把一切託付給晴信,安心地睡著了。晴信凝視著她那仍帶著幾分少女臉龐的睡姿。
其實,晴信早已從立木仙元醫生的口中得知湖衣姬所患的是肺癆;而且她的病情與曾經因肺癆而亡的阿谷的病情相似,晴信自己偶爾也會有連續性的輕咳,因此是肺癆無疑。
晴信心想可能是湖衣姬發生了變故。聽說她最近經常有輕微的發燒,可能是病情惡化了。
越軍來襲的消息很快地便傳遍了整個甲軍。那是一個未知的敵人。雖然久聞其作戰能力很強,但因從未交戰過,故不知其實力到底有多少。不過,越軍大將長尾景虎十九歲時,曾迫使其兄晴景隱居而由自己繼承長尾的家業;二十歲時,又繼承越后守護官上杉定實的職位,成為越后的支配者;次年,亦即天文十九年,又迫使族人長尾政景投降,一手掌握越后的政權,僅僅數年的時間,他便已奠定了深厚的根基,成為名副其實的越后守護官。長尾景虎的政績早已風聞于甲軍,因此,如果他真的率領五千或一萬五千大軍來襲,那事態就極為嚴重了。
「主公,您回來了。您一定很疲倦吧?要不要我替您按摩肩膀?家父每次從戰場上回來,我也幫他按摩。我的技術可是一流的喲!」
中澤豐藏似乎早已抱定必死的決心。另外三名倉科黨武士也同意中澤的提議。雖然倉科重兵衛也想留在那裡,和中澤等人一起並肩作戰;然而,他想到自己的任務關係著甲軍的命運,只得順從中澤的意見。
「您是說這口瓮會被鱉所攻破?」
油川家因晴信突然來訪而驚慌不已。正當他們感到手足無措的時候,晴信命人在庭院里放置一張寬板凳,說:
倉科重兵衛在馬上高聲大喊:
「不!」志野拚命的搖頭:「她說一定要見您。但她現在那麼憔悴,而且……」
「主公,賤妾將不久於人世了。雖然不知還能活一年或兩年,但其實九_九_藏_書那只是行屍走肉罷了,真正的生命早已結束。我得的是肺癆,而且已經無葯可醫了。」
到了通往麻績的小路,倉科重兵衛把槍拋下。現在已顧不得面子了。他把綁在槍上的紅纓撕下,塞入懷裡,向孤松峠的方向望了一眼。在那兒正展開一場死亡之斗,辛雉巨木開著如夏雲一般的白花。
惠理轉身對著晴信。晴信在她的小唇上親吻了一下。對三十三歲的晴信來說,十七歲的惠理的嘴唇還顯得過於酸澀。
「但是,娘娘如今有病在身……」
高白齋事先提出了警告。
「既然已經來到這裏,就應越過猿馬場峠進攻中信濃。」
「主公好像很急。」
晴信聽完倉科重兵衛的報告后,說:
道路並不寬闊,因此五匹馬不可能同時並排地衝過去。頂多隻能容納三匹馬。這是毫無勝算的衝鋒;一旦衝過去,必然是全軍覆沒。
「甲軍撤退,其實是要試探北信濃各豪主的心。甲軍的密探早已將在甲軍撤退後對越軍阿諛的豪主調查得一清二楚,這些人將在甲軍下次進駐時受到嚴厲的處罰。」
「娘娘是否知道我要來?」
潛伏在草叢中的倉科重兵衛立即拿起槍,朝著山中前進;其餘四人尾隨在後。那兒有條羊腸小徑。小徑路口有數名敵人,但當倉科重兵衛的槍指向他們時,他們彷佛一點戰意也無,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五人進入森林中后,方才喘了口氣。但,由於敵人是群密探,不久必然會將他們包圍,展開攻擊。所幸,他們可以森林為屏障,使箭無法射到他們。倉科重兵衛想設法脫離目前的困境,因為那怕是只有一人或兩人回到本營告知此事也好;同時,連自己都遇到這種突擊,那麼,那些傳令兵也可能遭受了同樣的命運。果真如此,在本營的晴信可能還不知道越軍來襲的消息,這實在是件極嚴重的事。
「通知飯富兵部立即撤兵到猿馬場峠。倘敵人追到猿馬場峠,在那裡反攻回去;但,假如敵人沒有向峠道進行攻擊,不要去挑釁,多派些間諜去調查敵人的動靜,同時派出細作去擾亂敵人的後方。」
有武將如此主張。但就在這時候,後方的運輸隊卻受到甲軍細作的攻擊,蒙受了極大的損失。自稱是北信豪主,率領十名武士前來投靠的細作,趁著深夜奪取越軍的槍,或者攻擊洋槍隊,搶走了五枝寶貴的洋槍。不久,流言使北信的民心陷入了不安。
或者,有人說:
二十三日(己亥),駐守在葛尾城的我方將領于曾源八郎陣亡;二十四日,辰時撤退到苅屋原,入晚開始下起大雨。……五月大朔日(丙午)主公前往深志……。
「娘娘是否說她不願見我?」
「可以,但要適可而止。部隊作戰和細作的性質不同,這點相信不必我老人家來說……」
惠理毫不畏懼地說。晴信喜歡惠理這種坦率而不矯揉造作的模樣。
「我只是來探病,你也可以陪在旁邊。立即準備見面,並把勝賴叫來。」
「棄馬!」
中澤豐藏忽然住口傾耳細聽周邊的聲音,那是從猿馬場峠一直跟蹤而來的密探的腳步聲,隨著林間的風聲,清晰地傳過來。
「越軍出現了。好!讓我們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好教他們再也不敢覬覦信州。」
「原來越軍是以米糧來作戰。」
一望無際的諏訪平原籠罩在春霞之中。當晴信望著那平原中央,彷佛帶著一股愁緒的諏訪湖時,對湖衣姬的愛慕之情突然升起。他瘋狂地向馬揮鞭,直奔諏訪湖衣姬的館舍。在他的前後有二十名武士擔任警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