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問過校友會的人，他們卻不是這樣說的，大家都以為邵新璧十五日才回台北。這實在是一個無法解釋的疑點。邵新璧為什麼要提早一天回來？還有，他回來後到被殺前，人又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這樣猜測？」

「益強，你認為呢？」郭乃義的聲音將呂益強拉回現實。

「許襄治有駕照，但是也沒有車。柯仲習沒辦法偷他的車。」資深刑警合上筆記本，「也就是說，三個小時的空白，無法讓柯仲習往返郊區犯案。」

「沒有什麼好消息。學校正門外有一個計程車的招呼站，但那天晚上沒有司機載著什麼可疑的學生前往案發現場。而且，案發現場是箇舊住宅區，連叫計程車的地方都找不到。」

警方立即查訪了同一棟公寓的住戶，卻沒有多大收穫。

「如果柯仲習跟許襄治這兩人是共犯呢？」呂益強突然提出意見。

「問過學校附近的計程車行嗎？」

受理報案以後，派出所立刻派出警員趕去現場。附近不少賦閑度日的老人、小孩和家庭主婦，還有剛下班正準備打開電視紓解工作壓力的上班族，都被呼嘯抵達的警車吸引過來，團團圍觀在公寓附近，一片議論紛紛。

然而，當她上了二樓，卻發現房間的房門沒鎖。她疑惑地推開門一看，立刻就發現在客廳的地板、牆壁上，全是黑紅色凝固的血跡。

「那天晚上，柯仲習和同校中文系四年級的學生許襄治相約喝酒。」資深刑警翻開手上的搜查筆記，「我想先補充一點，這個許襄治，也是校友會的人，同樣認識庄聞緒跟邵新璧，所以我們也不能排除他犯案的可能。他們在學校附近的夜市裡喝https://read.99csw.com酒，直到深夜。然後，柯仲習就在許襄治的租屋處過了一夜。也就是說，他們可以為彼此作不在場證明。」

郭乃義慎重地檢視證據。「但是，小吃攤和便利商店的證言確實沒有錯，柯仲習儘管是有意的，我們仍然抓不到他的把柄。」

「正好是三個小時？」郭乃義沉吟一陣，「柯仲習這樣的行為，給人一種刻意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感覺。」

那是呂益強踏入警界的第一樁案件。一位中文系女學生死在系館的教室里，找不到原因。起初認為是很簡單的案件，但警方全力緝查卻毫無收穫，結果就這麼不了了之。儘管呂益強想要突破僵局，最後依然無能為力。

由於案件狀況非常特殊，使得上級多了一個額外的機會來考驗郭乃義的實力，但對郭乃義而言，這樁命案卻是他榮獲拔擢的最後一塊絆腳石。

由於郭乃義直接指出案件的核心障礙，會議室里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會議室再次出現靜默。這一回，就連郭乃義亦緊皺眉頭了。

「我提出一個想法。」呂益強並未因為郭乃義方才的否決而有所退縮，「柯仲習的不在場證明——十二點四十分與三點四十分的時間中點，正好是兩點十分。這也就是庄聞緒與邵新璧的死亡時間！

聽同事一提，呂益強原本褪色的回憶立刻從腦海浮現。

「許襄治有車嗎？」

「柯仲習向同學借車的可能性呢？」

郭乃義將目光投向呂益強，呂益強則點點頭。

還有，那令人難忘的陳屍現場……

更重要的是，倘若郭乃義升了官，也意味著局裡的其他同仁可能會被舉薦。這是一個力九*九*藏*書求表現的絕佳時機。

「柯仲習為自己作不在場證明，也替許襄治作證，由許襄治以步行的方式到郊區去行兇！縱然路途相當遠，他仍有足夠的時間行兇……」

「學校與案發現場距離多遠？」

而此次搜查會議的關鍵，就是要討論可能犯案的嫌犯之不在場證明。更重要的是，兩名死者的驗屍報告也出爐了。

呂益強非常關心這個案件。

「聽他的班上同學說，柯仲習喜歡獨來獨往，與同學們甚至沒有借用摩托車的交情。」

兩名死者死狀極慘，兇手作案的手法也十分類似，同樣是以利刃割破被害者的頸部，因此被害者都是立即斃命。現場找不到可能的兇器，也沒有發現死者以外的指紋，警方認為，這極可能是預謀殺人。

「怎麼說？」

「是的。」

呂益強也想不出任何可能性來。沒錯，本案之所以陷入膠著，就是因為兩個成年男性同時死於案發現場，而這絕不是嫌疑最重的柯仲習一個人有辦法掌握得了的。

因為這棟公寓里住的幾乎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白天都在工業園區上班，晚上也不可能徹夜不眠。公寓里的隔間各自獨立，平常連碰面的機會也少之又少。況且，案發現場位於二樓，公寓一樓沒有房間，亦無住戶，所以一樓即使有可疑的人出現，也不會經過這些住戶的門口。

主持會議的，是分局刑事組組長郭乃義。他是一個相貌英挺、行事幹練的中年男子，也是局裡最有實力晉陞警政署職缺的精英主管。然而，就在警局人事命令即將發布之際，在市區近郊一棟公寓里突然發生命案，導致高層決定將這紙人事令暫且壓住。

「大家都https://read.99csw.com沒有其他意見嗎？」

在分局的首次搜查會議上，郭乃義很快認定預謀殺人的兇手很可能是死者的熟人，也就是市區那所私立大學的人。畢竟，兇手要能在那麼深的夜裡進入公寓，若非死者的朋友，是很難做到的。

「這項意見很有參考價值，請各位同仁繼續努力，設法找出柯仲習往返郊區的秘密技巧。」郭乃義終於點了點頭，「接下來的問題，是邵新璧的事情。解剖報告的另一個疑點是，邵新璧的體內含有安眠藥，但庄聞緒的體內卻沒有。我認為，這可能跟行兇順序有關。益強，請你報告一下邵新璧的行蹤。」

「三個小時的意思是指？」

「好。」郭乃義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介面，「那麼，柯仲習那天晚上人在哪裡？」

二十四歲的年輕刑警呂益強，是最後一個入座的與會者。他為了調查死者邵新璧的行蹤，今天早上才剛從高雄搭乘「自強號」回到台北，但其神情並未顯現絲毫倦意。

當然，局裡的基層刑警都知道，組長現在正處於欠缺臨門一腳的尷尬境地，再加上過去在郭乃義的紀律嚴明、強調效率的指揮之下，刑事組屢建奇功，因此更是不敢輕忽此次案件，每個人都提心弔膽地生怕不慎害得主管無法陞官。

「私立大學學生謀殺案」的第三次搜查會議，于下午兩點在分局會議室里準時開始。

「大約有四五十公里。柯仲習雖然有駕照，但是他在一年前卻將摩托車賣掉了。根據他的說法是為了籌措學費。也就是說，他無法在一個晚上從學校來回案發現場一趟。」

「可能性最高的嫌疑犯，是同校電機系三年級的學生柯仲習。」

這一帶的https://read.99csw.com房子因為屋齡較老，平均都在二十年以上，所以房租相當便宜，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工業園區，因此房客幾乎全部是上班族。附近並沒有大學，很少有像他們這種年齡的大學生來租房子。

「庄聞緒和邵新璧兩人，」負責大學內關係人證詞的資深刑警首先發言，「都是高雄地區校友會的成員。由於兩人並不同系，所以他們共同的朋友也都是校友會裡的人。亦即，作案的兇手，很可能也是校友會的人。」

警方聽取房東的證詞，獲悉遭到殺害的兩人是市區一所私立大學的學生，一個是物理系四年級的庄聞緒，一個是化學系四年級的邵新璧。二樓的房間由兩人合租。

「從學校往返郊區，來回總共有八十幾公里。至少，許襄治也有一個十二點四十分的不在場證明。死者被害的時間在兩點半左右，兩個鐘頭要能從學校到達郊區，沒有交通工具仍是無法做到。就這點來說，無論兇手是誰，都必須找到在兩個鐘頭以內到達現場的方法才行。」

「組長，」呂益強再度發言，「邵新璧的母親告訴我，他這次回高雄是因為要去台南考研究所，考完后在家休息了幾天才回台北。據他母親說，他回台北是搭三月十三日晚上十一點多的夜車。所以，抵達台北時，應該是十四日清晨六點左右。

「柯仲習跟其中一名死者庄聞緒曾經有一些過節。」資深刑警回答，「兩年前，柯仲習的女友吳雨凈死亡，原因不明，最後是以自殺結案。庄聞緒那時候是最重要的嫌犯。對了，益強當時也參与了那個案子的偵查。」

「柯仲習的不在場證明……完整得很過分。夜市小吃攤的老闆告訴我，當晚十二點四十分ｈｔtpｓ://rｅaｄ•99ｃｓｗ.coｍ左右，他們還在攤子上喝著啤酒。另外，學校附近一家便利商店的店員則說，凌晨三點四十分有一名學生曾入內買可樂，經過照片的指認，確定是柯仲習本人沒錯。」

三天前的傍晚，一位中年婦人焦急地打電話向派出所報案，說她租給學生的公寓里出了人命。由於承租公寓二樓的大學生即將畢業而準備退租，這位女房東前往公寓去退還保證金，同時也要在退租前檢查一下屋況。

柯仲習究竟有何通天本領？為何他能夠迅速往返郊區，並且對兩人同時下手？

呂益強謹慎地回復，「我也認為有這個可能。」

這樁雙屍血案，才剛掌握兇嫌身份，就撞上了異常結實的謎團障壁。

「沒錯。便利商店店員也說，他是因為當時柯仲習不小心弄翻可樂，才會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確有可能是故意的。」

由於案情重大，轄區分局接手了這個案件。

「我認為，柯仲習一定找到某個方法，讓自己能夠快速地往返郊區。在這件案子里，就犯人的心理來說，兩個不在場證明的時間間隔一定要愈短愈好，因此，死者的死亡時間，才會準確地落在這兩個時間的正中央。」

「你的意思是說，」郭乃義組長是去年才調任過來，他並不知道兩年前的案情始末，「柯仲習認為庄聞緒殺了吳雨凈，所以在兩年後為了替吳雨凈報仇，才犯下此案？」

更恐怖的是，地上有兩具屍體，姿勢奇怪地倒在血泊之中！

「哪些人可能涉嫌？」郭乃義問。

「不可能靠步行。」郭乃義果斷地否決了呂益強的看法，「在開會之前，法醫才告訴過我，兩名死者都是頸動脈斷裂，失血過多而身亡，他們的死亡時間都在凌晨兩點到兩點半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