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對警察承認你真的曾經跟雨凈玩過交換背影的遊戲，你就安全了。他們會相信你永遠對雨凈言聽計從，不可能有動機殺她。」

永遠的空白……

「那又怎麼樣？」

「你是說……」

「原來如此。」詹世潔點點頭，「接下來的是第二個問題——你是怎麼做的？在她的睡夢中替她割腕？」

「我和雨凈好早就認識了，那時候就喜歡上她了。但我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拋棄了我的姐姐，而姐姐就是這樣自殺的……我好愛她卻又好恨她，心中變得好矛盾，好痛苦……原本，我以為她畢了業，我們這輩子就不會再見面了……

「對。」

「不是。」徐稚瑜慘然一笑，「她熟睡以後，我將她抱著裝進大垃圾袋中，用手推車運送到系館教室去。其實，我真的很怕她醒過來，所以我的動作非常慢。現在想起來，這個部分的行動實在太危險了……」

「你為什麼會這樣布置現場？」

「你覺得沒能親手殺死她，很可惜嗎？」

（市外郊區某公寓，十二月二十七日）

「七張椅子嗎？」

「太大胆了。」詹世潔簡短地下了評論，接著又問，「那你為何在離開以前鎖了教室的門？在管理員來之前，沒有人會發現屍體，你也不會被懷疑的。」

「我能夠了解……你太愛她，不是嗎？」

房內出現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這就是你保護我的原因？」

「一上大學以來，你一直在寢室里陪著我讀書。當雨凈提出要找你一起去聖誕舞會的同時，我才發現……你對我的重要性。」

「我還是想去聖誕舞會，雖然對我來說，那真是一個孤單的場合。但是，在途中我卻意外地發現校友會的衝突。而且，我還知道你半夜離開寢室。」

「沒有。事實上read.99csw.com，她也認清楚她的死期真的是到了。」

「好，我會記得。」徐稚瑜改變話題，「你說喜歡我，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只是提議而已。」

徐稚瑜開始抽泣。

「大概吧。對我而言，她就像是個無解的魔障。」

「聞緒，你太天真了！你真的太天真了！難道你以為吳雨凈一死，一切就會改變？我告訴你，在這個案子里，你最有嫌疑，仲習他永遠也不會改變他的想法，他會懷疑你，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同·學會』只是你去年在BBS上散布的謠言，嚇唬嚇唬學校的小伎倆而已，沒有人會當真的。」邵新璧的表情絲毫沒有減緩憂慮的程度，「難道我們在校友會裡忍了那麼久，你還沒有覺悟？我們假裝迷戀上吳雨凈，裝得那麼徹底，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我們相愛，你懂嗎？我們之間的事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你懂嗎？」

庄聞緒突然笑出聲音。

「好。我回答你。雨凈從一開始認識我，好像就把我當成笨蛋。對於這麼瞧不起我的人，我絕對不會讓她的案子真相大白的。我也有我的自尊心。」

「看著她的屍體，突然有一股空虛的悲哀，從我的心底慢慢浮現。我發現我不想走了……」

「兩杯都……」

「明年，我會約你一起去聖誕舞會。」耳邊的低語緩緩振蕩在空氣中。

「這是你的失算。安眠藥的劑量對我來說太輕了，我沒有真的睡熟。為了不讓你被抓，我決定幫你加一道障礙……相信從今以後，那些警察絕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所以我替她化妝——那也是她教我的。我讓她能夠以最美麗的容貌迎接管理員，然後再強迫自己把門鎖上。這樣，我才能完rｅad.９９ｃsw.cｏm全消滅『再見到她』的可能性……把門鎖上，我才能夠斷然地離開……」

「只是我們並不曉得是誰殺的。」

「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誰布置了那七張椅子？」庄聞緒的嘴唇有些顫抖，「『同·學會』明明就是我們虛構出來的組織。」

「她喝下安眠藥的時間，並不是在那天晚上回來以後的事。還記得嗎？當晚我也去了舞會。事先我就已經知道，仲習勢必會要求雨凈提早離開會場。因為校友會的學長們舞都跳得很棒，那時候一定會藉機邀雨凈跳舞的。」

「那我是什麼時候喝了安眠藥？」

「反正她死了，這已經不再重要。」

「我事先打開了系館教室的門鎖。很簡單，只要事先躲在講桌后，等管理員鎖門再從裏面打開即可。我移開了教室的桌椅，讓雨凈躺在教室地板中央，然後用刀子用力割開她的左腕。」

「我總算完全明白了……我終於了解了案件的全貌。」

「我爸跟校董會關係很好。我只要說我討厭在學校里看到警察就行了。」

「她對我的所作所為更可怕！」

「只要我對警察那麼說，你就會沒事的。」

「或許……或許是我嫉妒雨凈，或許是……」忽然一陣短暫的沉默，「我還有一些未解的疑問，你可以先回答我嗎？」

「……真的嗎？」

「那個調查我們的警察，個性太過感性，所以他才會完全相信我說的那個『門柱詭計』，畢竟我不是校友會的，和雨凈也不是老相識。我只不過是把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作一個莫須有的解釋而已。你知道嗎？其實那個『門柱詭計』真的可以實行，我相信那些警察一定都做過實驗，所以他們才完全不懷疑我所說的話。

「……我不懂，你為什麼幫我？」

九九藏書「真的嗎？」

「那你為什麼在舞會那天晚上，還要跟著他們一直跟到女生宿舍？我知道你想親手殺死吳雨凈，我知道你愛仲習甚於愛我……好，我沒關係，我都可以接受！我知道舞會當晚所有關於校友會的活動，都是你為了殺死吳雨凈所準備的伏筆，你到底想怎麼殺她？」

「我要把你的話還給你，這已經不再重要。」

「只要我將門關上，靜悄悄地回到宿舍，這樣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一等到管理員發現她的屍體，警察會蜂擁而至，現場會被封鎖，她也會被送到法醫那兒驗屍。我再也見不到她了。你知道嗎？當我關上門，正要離開系館時，這種想法居然讓我的手腳不聽使喚。結果，我竟會折回教室再打開門，眼睛繼續獃獃地看著她死去的容顏……我就這麼來回開門關門走了好幾次，我發現我竟然走不掉……你能夠了解嗎……我走不了……」

「一定是一年級的學生……他們才有可能會聽信網路上的謠言……這完全就是嫁禍……可是，到底會是誰？」

「因為，」月光下的魅影突然相合，「我喜歡你。」

「為什麼？」

「你想要知道什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一定會這樣，新璧。你不需要擔心。」庄聞緒語氣鎮靜，「警方會被我的證詞所誤導，將搜查方向轉往根本就不存在的『同·學會』，仲習他最後也會接受警方的調查結果。」

（女生宿舍，十二月二十六日）

「我想嫁禍。我不知道『同·學會』到底存不存在，但是，雨凈在學校里的人緣那麼好，除了同性戀地下組織以外，我也找不到其他推卸罪嫌的對象了。」

「好，反正我也不想關心這種事。但是，你只關心你自己，非得執迷不悟地一定要跟到女九_九_藏_書生宿舍門口。一旦讓警方懷疑你是『同·學會』的人，你就完了！」

「電話線是你主動拔掉的？」

「對。」

「你是怎樣讓雨凈在很短的時間之內睡著的？我聽說，她的體內含有安眠藥，但菊花茶摻了安眠藥，雨凈一定會發現的。」

「你說，『我們』？」

「你並沒有真的替我去倒垃圾？」

「你真可怕！」

「那你呢？你為什麼要幫我作偽證？你說你嫉妒她，但是，我不相信你會純粹因為這個原因就放過我。」

「她終於死了。」

「沒錯，是痛醒了。但雨凈被我恐怖的舉動嚇呆，再加上安眠藥的效力還在，根本就爬不出教室。我一面告訴她我為何要殺她，一面拖延時間，讓她不斷失血。在我的威嚇下，她根本一動也不敢動。我想她這輩子養尊處優，一定從來沒有讓人這樣對待過。她變得非常乖順，竟然連傷口都不敢伸手去止血。」

「稚瑜，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其實我的證詞還不夠完美。你必須去儘快買到一套衣服，一定要跟雨凈舞會那天穿的一模一樣。否則，連我都會……」

午夜過後，黑暗的寢室已然熄燈，從室外透滲入窗的冰冷月光，灑落在正相對著的兩人模糊難辨的身影上，強化了猶如鬼魅的詭異感。

「無論如何，她死了。」

「對。這樣才能保證雨凈會喝下安眠藥。舞會會場所準備的紅茶較甜，可以蓋住安眠藥的苦味。我想仲習一定也是在回宿舍以後倒頭就睡，這樣他就沒精神打電話來查勤了。」

「她沒有尖叫？」

「新璧，我懂，我當然懂！」

「所以你才殺了她？你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我……我好害怕！」

這番驚心動魄的敘述並未讓詹世潔卻步。她對未解的迷惑既冷靜又執著。

「菊花茶里也下了葯九*九*藏*書，分量很輕，不過讓你睡著我想已經夠了。」

「這樣她會痛醒吧？」

「我再說一次，這已經不再重要！你難道不能稍微為我想一想？仲習他根本不是同性戀，他愛的是雨凈，我才是愛你的……如果你被抓了，我該怎麼辦？我們都會被學校退學的！」

「姐姐在我心中，終究最有分量。為了終結這些痛苦，我掙扎了好久，還是決定殺了她。然而，她在臨死前依然沒有向我道歉，彷彿認為我會這麼想，是我的錯。她太倔犟了。所以，我決定靜靜地看著她昏迷、死亡……最後，我一點也不想救她了。」

「沒事的。」庄聞緒握緊邵新璧的手，「我們都會沒事的。」

「想不到，我們居然會變成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室友。這是上天在提醒我，千萬不可以忘記姐姐的死嗎？而她，居然還裝出一副對我非常關心的模樣，有什麼好玩的都找我，有什麼開心的都對我說。她也是這樣對待我姐姐的嗎？

「為什麼她要把我當做朋友？為什麼她要對我這麼好？我一點都不想要她這麼做！她的所作所為，全都讓我好難受。她是不是不小心察覺到我知道她害死姐姐，所以想要彌補我？有些時候，我好想原諒兩年前她對姐姐所做的事。我也想告訴自己，姐姐已經死了，一切都過去了……但是，這卻讓我產生更沉重的罪惡感……

「依照仲習的個性，他不會讓學長對雨凈得寸進尺，所以一定會要雨凈提早跟他走。不過，因為舞會裡有仲習喜歡的歌手，他至少會待到歌手演唱完畢，也就是十點半。我到舞會去，目的就是要確認雨凈回宿舍的時間，並且下安眠藥。舞會的會場備有飲料，我拿兩個紙杯裝了紅茶，兩杯都摻下分量很重的安眠藥，給雨凈和仲習兩個人喝。」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