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手套並不是戴在姐姐手上，而是我心中罩著玻璃盔甲。

「可是，那一刻，就算不用理智思考我也明白，我們是流著同樣血液的姐妹。」

孩子們歡聲雷動，撿起落在碎石地上的竹蜻蜓跑回那個矮小老人的身邊。老人每一次都欠身鞠躬，道謝之後才接過去。

姐姐加入了那群孩子，向老人欠身致意。老人的裝扮是我很陌生的昔日工匠風貌，他取下頭巾向姐姐回禮，然後兩人就像熟識多年的知己般開始交談。

我說出了那個稱呼。九_九_藏_書

那一刻，我心如奔流般激動，向著姐姐。

姐姐總是默默地保護我。雖然在理智上應該感謝她，不知為何，始終抹不去那種被戴有玻璃手套的手撫過的感覺。可是，真的是如此嗎？

比我大五歲的姐姐，用那雙眼眸盯著我，嘴角放鬆像是在緬懷什麼。接著，她忽然指著中庭的另一端說：「你看！」

我彷佛被某種巨大的東西逼視，心情為之一震。

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老人家，被幾個小孩圍繞著，正在把玩竹蜻艇。竹蜻蜓從老人手裡往上飛，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細線拉扯般，筆直地飛上天。

姐姐垂下視線，看著地上的碎石。

其中一個小孩大概是聽膩了他們的問答，戳著老人的腰際。

飛得比神社還高，起碼超過二十公尺吧，已經是超乎尋常的高度。

姐姐倏地起身：「我去一下。」姐姐踩響碎石，輕快地朝那邊走去。read.99csw.com

「小姐姐……」我一邊起身，一邊輕聲叫道。

「好厲害！」

姐姐迎空露出燦爛純真的笑容，雙手在胸前合十，彷佛在祈求它繼續往上飛，姐姐的秀髮在藍色T恤上晃動。

姐姐用毫不在乎的語氣繼續說道。

然後，老人拿起一支新的竹蜻蜓，用雙手摩擦。竹蜻蜓朝著蔚藍色晴空，展翅飛去。

「你是怎麼喊我的？」

「就是那個。你反覆地叫著，我一聽就受不了了，你已經二十歲了。可是，到現在你還是這樣喊我吧。在外人面前read.99csw.com，你大概會用『姐』或『姐姐』叫我，但是私底下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我想，就算你到了三十歲，甚至五十歲了，也還是會這樣吧。」

「在那之前，大人總是說你就這麼一個妹妹，應該好好疼她，我聽都聽膩了，理論上當然懂。可是，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簡而言之，我恨死你了，那是一種嫉妒。換句話說，其實我一直是個嬰兒。」

「叫什麼？」

老人與姐姐面面相覷，展顏一笑，一起對小孩說了什麼，大概是在道歉。

老人打開腰際掛的一https://read.99csw.com隻自製三角箱，從裏面取出幾支竹蜻挺。姐姐充滿了天真的好奇心，指著竹蜻艇問了一大堆問題。

「……到頭來就是這麼一回事。你這麼叫我，我被你這麼一叫，當時我察覺到的就是那個。從此，我就改變了。與其批評你，我自己先改變了……。雖說早晚都會變成這樣，人生在世，想必還是會經歷不同的立場吧。總有一天不需要理智，也會在一瞬間體悟所謂的關係或角色。」

背影漸行漸遠，但我覺得姐姐每走一步，便離我越近。

「那時，你不停地發出同樣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