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好像微波爐里的可口可樂一樣……」男人走向自己的卧室，一邊笑一邊解開手錶帶。

「你明明就有！」委屈變成了怒氣，女孩一抬手扔出手裡的沙發靠墊。

「法醫是這樣說的，」柯景倫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懷疑，「流產卻沒告訴任何人，是不是意味著她打算將這件事隱瞞到底然後將那筆錢另作他途呢？」

庭恩嘆口氣，將她扛起來放到沙發上，桑蕎順勢撩起額前的劉海兒湊到他眼皮底下：「昨晚燈剛剛壞掉的時候，我撞到了柜子。」

「我們走訪了她在廉租房附近的鄰居和小商販，目前正在做拼圖。」

庭恩點了點頭，又問道：「艾瑪的孩子怎麼沒有的？什麼時候沒有的？這個能確定嗎？」

「還是說不通，」穆庭恩仍舊搖頭，「藍寶玲是因為艾瑪懷上了不健康的孩子才有機會介入她的家庭，所以，她是頭一個不希望艾瑪流產的人，但如果艾瑪流產而導致夫妻有可能重歸於好才決定殺死艾瑪倒是說得通，但前提是，亞歷克斯仍然愛著艾瑪，否則的話，她不必這樣多此一舉。」

太謹慎了，從那一天開始艾瑪避免了所有的刷卡記錄，這樣的話連她哪一天去了什麼地方都無從查起。

「你說什麼？」

「喂，你在幹什麼？」當穆庭恩回到家裡的時候，桑蕎正站在客廳中央，光著腳踩在椅子上認真的換燈泡，月色下只隱約看到她的側影，不留神還以為是上吊自殺。

說read.99csw.com完這句話，庭恩就離開了。臨走時他回頭看了桑蕎一眼，卻發覺她臉上的表情，實在是一點表情也沒有，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就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一樣呼吸困難。

「艾瑪·辛普森的死因可以確定是窒息而亡，在她脖子上的這條由下向上近乎垂直的勒痕就是致命傷，另外死者的後腦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均呈水平狀不規則排列。案發現場是第一現場，沒有移屍痕迹，死亡時間大概在我們發現她屍體之前的68到90小時左右。卡帶裏面的磁帶經過檢查，的確是有一部分曾經受到過巨大壓力而變形，但與死者身上的勒痕無法完全重合，切口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只知道是被非常尖利的銳器一次性切開，我們比對了廚房裡面所有可能造成這種傷口的刀具，全都不能吻合；至於糖醋蒜罈子，裏面除了糖、醋和蒜之外，頂多就是點無傷大雅的雜質，可以說是做了無用功。」兩人在警局會面之後，柯景倫將報告遞給穆庭恩，並簡要敘述了一些重點。

就連租下這套廉租房的租金，也是現金交易。

「也有可能她來不及告訴任何人，就已經被軟禁在這間房子里了。」庭恩並不同意，也沒反對，他只是覺得再沒有比此時此刻更糟糕的狀況了。

「說不通的，」果然，穆庭恩笑了起來，「亞歷克斯作為艾瑪死亡的頭號疑犯，他如果能夠使艾瑪流產，就絕不會多此一舉再殺死她，九九藏書而藍慧生如果希望她失去孩子，又為什麼不等到案子判定艾瑪拿到了錢再下手呢？同理，如果是艾瑪自己決定打掉孩子，一樣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因為這是她勝訴的最大籌碼。」

「我馬上就到。」庭恩掛斷電話，走過去撫上桑蕎的頭，「抱歉，我要走了。」

庭恩無可奈何，只得道了句：「總會水落石出的。」

穆庭恩在那一瞬間幾乎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然後他看到蜷成一團睡在沙發里的桑蕎，似乎是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一下子醒了過來，抱著雙腿直愣愣地盯著他，那一刻他幾乎沒聽到柯景倫繼續說著些什麼。

「燈壞了，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桑蕎看著他，很自然的解釋著，「你三天沒回來了……」

而桑蕎站在客廳沙發上，茫然環顧過於光亮的四周，終於哭了起來。

「好，我現在去馬上過去你那兒，」庭恩本來就是和衣睡下，這會兒坐起來就準備出門，然而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非常猶豫的樣子，於是不解問道，「結果有什麼不妥嗎？」

做問訊筆錄的第一天，藍慧生在警局門口巧遇亞歷克斯，兩人一言不合揮拳相向，亞歷克斯被打腫了眼眶，揚言要將慧生告上法庭，正在此時，慧生忽然倒地不起，被送往醫院急救，寶玲不顧受傷的亞歷克斯全程跟隨，直到慧生醒來，才安心離去。

「沒錯，艾瑪肚子里，什麼也沒有，包括那個本該五個月大的孩子。」柯景倫斬釘截九*九*藏*書鐵的說。

「什麼也沒有？」半睡半醒之間體會這句話究竟是何含義的穆庭恩猛然清醒了過來，「你是說，什麼也沒有？」

「他們上禮拜就走了，我生病，你又忘了。」

庭恩這才想起，藍慧生與藍寶玲，他們一起被宋懋平收養，正是因為他們都是身患溶血症長大的孩子，藍寶玲的癥狀是重度貧血，而藍慧生則糟糕的多，他得了腦癌。

「穆庭恩，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桑蕎站在沙發上，對著他的背影喊起來。

庭恩前往探病，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藍慧生異常憔悴，看到他來，也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他說：「為什麼會這樣，我們的生活還沒有開始，怎麼就結束了？」

說完，他走進卧室，沒有了聲音。

「應該是藥物流產，因為排出的比較乾淨，也沒有器械造成的痕迹，但具體的時間，法醫說很難界定，只能縮小到死者死亡前的兩個禮拜之內。」

「是藥物不是意外？」庭恩皺起眉。

凌晨四點半，穆庭恩接到柯景倫的電話：「報告已經出來了。」

「如果說希望她流產的人，頭一個就是她的丈夫亞歷克斯，他們有婚前協議，艾瑪如果沒有懷孕，十有八九是拿不到贍養費的；除此之外，她的現任男友藍慧生也脫不了嫌疑，假如沒人知道艾瑪流產而她又能拿到錢的話，也許就可以幫他出手術費了。」柯景倫的確非常聰明，他的推論總是快速而合理，只是經驗不足，仍然九_九_藏_書存在漏洞。

打贏官司，已是他們兩人的目標之中唯一的交匯點，至於剩下的，早已超出了艾瑪單方面的願望，包括基金會是否能夠成立，溶血症患者是否能夠得到關注，她的目的很單純，只是錢，一筆用來養大她的孩子的錢。

庭恩翻閱警方的調查資料找到艾瑪的信用卡賬單，從她失蹤到死亡這段時間的支出，除了希爾頓的總統套房之外，僅有一次性支取5000美金的記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很累了……對不起，晚安……」

「也對，」柯景倫訕笑起來，撓了撓頭，「那希望艾瑪死掉的人呢？會不會是她的情敵藍寶玲？」

「有嫌疑人畫像么？」

「沒什麼。」

也就是說，這場官司她依然要打，而且有足夠的把握會贏。

桑蕎點點頭：「我聽到了。」

「那到底會是誰呢？」柯景倫已經有些抓狂。

庭恩非常清楚，這個過程一定是和他們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背道而馳的，否則的話艾瑪就不會對他避而不見，可是他們的最後目標又必然是一致的，因為艾瑪並沒有撤訴。

這讓庭恩忽然生出了一種非常奇妙的錯覺，是否這一切，在最初的最初，本來就屬於艾瑪計劃的一部分呢？

「在乎的話你自然會回來。」桑蕎低聲嘟囔著。

太近了，庭恩自然地向後一退，然後拿過她手裡的燈泡，踩上她剛剛踩過的椅子：「你不會給我打電話嗎？」

「對，我們模擬了一下，應該比死者高出十到十五公分，也九_九_藏_書就是說，兇手的身高應該在一百七十到一百八十五公分之間。」

庭恩站住了，沒有回頭，然後他說：「你十七歲，我已經三十了……」

「沒有。」庭恩無奈的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這個暑假你不是要和同學去旅行嗎？」

「是啊，到底會是誰呢？」庭恩沉默下來，他試圖捋順整個事件的順序和邏輯，完整的，毫無遺漏的。首先，亞歷克斯拍下了艾瑪與慧生擁抱在一起的照片導致艾瑪有可能會輸掉官司，同時失去大筆的贍養費，然後，她便失蹤、流產，直至死亡。

「由下向上，說明兇手比她高。」

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艾瑪已經決定去搜尋亞歷克斯與藍寶玲婚外戀的證據，她甚至明確說出了三天這樣一個非常短暫的時間段，這說明她的決定是主動而迫切的，並且一定和此刻的這個結果有著相當程度的關聯。

「這很重要嗎？」

說話的時候，客廳忽的一下亮了起來，庭恩撤掉椅子走過來，仔細看著她的傷勢：「真是腫了好大一片啊，這麼大了還是毛毛躁躁的。」

「你怪我啊？」桑蕎直愣愣的看著他，眼眶已經有點泛紅。

然而隨後她所做的事情卻又是被動而滯后的，她沒有按照常理去雇傭一個可靠的私家偵探，而是找了一個貧民區租了一間房子，至少表面上看，她所做的事情，只是單純的等待。

「是的，本來我們想調查看她被殺之前有沒有吃過什麼東西，結果卻發現她的肚子里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