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川獨自一人坐在巨大的書房裡。

牆上時鐘已經指過午夜，紐約的夜卻依舊璀璨。他只是坐著，想著今晚明明沒有任何不同，內心卻彷彿置於一片空茫，連平靜心跳都可聽見蒼冷迴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已經缺失了某些極度重要的東西。

是啊，哪怕再明亮的夜，也終究只是夜。

想起這些，他的嘴角彷彿毫無知覺地扯出了一個極苦的笑容，然後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燈火把這座不ｈttｐｓ://read.９９cｓw•cｏm夜城渲染得宛若白晝，一些看不見的黑暗正在光明的掩映下悄悄蔓延，洪水一樣不斷摧毀著人類最初的信仰，而後一點一滴地毀滅殆盡。

那一刻才忽然明白，原來他愛她，已經那麼深。

為了扯開這荒誕而又濃重的黑暗，穆庭恩，你放棄了人生的一切，事https://read.99csw.com業、愛人、名譽，直至你的生命。

此刻他的手裡握著一本詩集，詩集中夾著一張隱約泛黃的紙片，上面有一首文森特的詩，彷彿帶著不可想象的重量，強迫他回想起那些也曾很好的時光。

我真討厭這結局，還是和你一樣，彷彿什麼都不曾擁有。

我一直這樣告誡自己，而我最終卻不得不放棄她，因為她變成了你。

他靠在窗前，拖著疲憊的身體緩緩跌坐在地上，將頭垂進了手臂間。reａd•99csw.com

她看了，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什麼也沒有說。第二天她離開之後，他又看到那本放在窗邊的詩集，拿起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彷彿還帶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百合香。然後，他注意到了那張還夾在裏面的情書，正抽出來準備扔掉，卻發現在那段話的下方，自己署名的位置，不知何時已被她印下了唇印，於是猶豫片刻，將它重新夾了回去，放進書架。

透過玻璃柜子的反射，他看到自己的嘴角正高高揚九九藏書起，怎麼都掩飾不住。

那是已被記憶埋葬的某一天，他在書房埋首工作，而她便在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詩集，坐在窗邊安靜九九藏書地閱讀。他偶然抬頭，看到她被陽光覆蓋的身影，軟軟的頭髮變成很深的酒紅，臉頰微醺，連表情似乎都柔和起來，那一刻他怦然心動，抽出手邊一張A4紙，洋洋洒洒寫下那麼一段話，折成飛機扔給了她。

可是我看不到你換來的任何結果，我不想成為你。

我真有些記恨你，這個幾乎深入她全部骨骼血脈的、無處不在的你。

他苦笑一聲，將那封塵封的情書緩緩引燃，然後用燒著的紙片點起一顆煙，火花在黑暗中幽幽明滅，一縷輕煙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