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擁全世界的感覺，怎麼樣？」老頭子笑起來，眼角的皺紋證明他已經多麼蒼老。

「我早說過，你比我的兒子更了解我，而我對你，比對自己的兒子更加縱容。」

「我不會如你所願的。」他的眼神忽然閃過一閃即逝的驚訝，但他盡量不動聲色。

他從未像此刻那樣希望解脫。

「只要你動手，我的律師團隊就會把你送進監獄，」老人詭黠地笑了，「還是說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過來陪伴我？」

但很快，他仍舊笑了：「那你呢？用盡全身力氣去愛的那個夏琳·宋，現在還在你的身邊嗎？」

遣退了所有人，只剩下彼此。監獄中的老頭子過得並不如意，他罹患中風，雙腿已經完全失去知覺，右手也不太靈光，只https://read.99csw.com有一雙眼睛，依然滿滿都是那種令人畏懼的光芒。

長久以來不肯讓她痊癒，不過是因為他知道，只有她的精神有問題，才不會因殺人而入獄，這些事他一早就想得非常清楚。

「他們？」季晴川發出輕蔑的冷笑，「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我不像你，我可以自由支配我的人生，我會用頭腦來做到你只會用金錢去爭取的，比如，中風的感覺，怎麼樣？」

「我不像你，我不會為了任何理由殺死所愛的人。」

「砰」的一聲，季晴川的胸口毫無預兆地爆開一朵血花，淡淡的硝煙味沿著風的軌跡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然後才是血的味道。秦枳不可思議地望向聲源的方向，卻看到桑荷雙手執槍read.９9ｃｓw•com，整個人都在不停地發抖，表情卻異常平靜，彷彿沒有任何事曾經發生。

「保護她，是本能，而殺掉她，是選擇。」他抬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會失去她，你會奪走她，從那一刻起，也許就註定了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殺死她。我說過，是選擇就會有風險，只是到了那時，都太遲了。以為報了仇就能擁有全世界，回頭看的時候，一起分享的人卻不在身邊，她死了，我的人生其實一無所有。」

「當一個人背靠權力時，他總是很自信，而一旦他選擇正義，就會恐懼。因為權力總是強大的，而正義卻過分渺小。」季晴川沉默地笑著，「你從不相信正義，在這一點上，我們兩個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忽然之間，老人九九藏書的眼神之中現出一絲驚詫和挫敗，而這種感覺令季晴川無比暢快。

桑蕎死後，他一直不斷被抑鬱症所糾纏，無數次地想要去往那個有她的世界卻放不下對於父親的仇恨，他想看他痛苦，想他生不如死，但是他終於被擊潰，在被他稱作父親的那個人說出「只要你活著，就是我贏」的那一刻。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無話。

「還有什麼遺言？」秦枳手中的槍，對準了季晴川的胸口。

季晴川蹲下身來，揪住對方的領子，輕輕地笑了：「我保證，在你餘生的每一天，都是地獄。」

「哈哈哈，」Jo伏在冰冷的地上，卻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他依舊笑著，「你贏不了我，你是我的兒子，特拉亨·伯格家的一切交給你，再合適不過。」

話九*九*藏*書音未落，男人突然起身，一拳將老人打翻在地：「不要跟我提她的名字，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失去她。」

「我想了很久，你最在乎的到底是什麼，」彷彿沒聽到他的問題，季晴川只是非常陰沉地開口，「錢？權利？都不是。你所享受的，只是成為神的感覺，醉心於把人類變成受慾望支配的木偶。越是強大的存在，你就越想摧毀他們的內心，就像對待穆庭恩，你允許他調查到那麼多秘密卻始終沒有殺他，就是要他死在他所信任的代表正義和自由的聯邦政府手上，你喜歡讓人體會到絕望。」

「你這樣的人，只是毀掉你的帝國遠遠不足以毀滅你，我想要你體會到的，是被神所遺棄的感覺，被剝奪了所有選擇，最終只能絕望地死去。我不會給你公平的機會九九藏書，一次都不會。」

季晴川的嘴角虛弱地上揚，他知道桑荷手裡的槍，正是在他走進這扇大門的那一刻親手交到她手上的。

當他得知秦枳回來之後，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前往監獄探視Jo。

「我說過，剛才是你人生唯一的機會，你錯過了……」說完這句話，他緩緩跪在地上，秦枳本能地伸手去扶，耳畔卻傳來季晴川微弱到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我比你幸運，我們在一起四年……」

「除非你死。」老人狠毒的目光釘牢了季晴川，「只要你活著，就是我贏。」

說完這句話，他放開手，起身整理西裝，大步離開。

終於，她也有了能夠與他心意相通的一刻。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閉上雙眼，非常寧靜。

秦枳聞言，只是冷笑，他再一次握緊手中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