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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乾坤易勢 第三節

第二章 乾坤易勢

第三節

「那她二人就沒再回來過?」
徐增壽雖說不可能,但妙錦聽了卻心念一動。待再敘了會兒話,妙錦隨即告辭回自己屋,躺在床上沉思起來。
「真的嗎?」妙錦聞言一喜,臉上頓又冒出幾分激動之色。
回到家中,妙錦親自斟了杯茶給景兒緩緩喝下,總算讓她情緒稍緩了些。隨即,景兒抽抽泣泣地把她與玉蠶失蹤的前後過程徐徐道來:
「哪有什麼大病哪!」妙錦嗑著瓜子,對馬後笑道,「不過是氣虛體寒,在家靜養了幾個月罷了!」
「沒有!」徐增壽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輝祖明知此法對妙錦無用,但也無計可施,只得恨恨對妙錦道:「你就儘管鬧吧,我看你非得把我們徐家鬧得敗了方才安心!」說完,便一甩袖子,氣呼呼的去了。
「京師這麼大,到哪去找?」徐增壽回道。
「明明他李增枝搶我徐家的人,皇上怎會反倒罰我徐家?」妙錦一時大惑不解。
「那你怎不派人去找啊?」妙錦一下急了,她與玉蠶她們雖相交未久,但情如姐妹,此刻聽得二人失蹤,立時心急如焚。
徐增壽淡淡回道:「沒有辦法!除非……」
「妹子你想!」徐增壽嘆口氣道,「如今李景隆正厲兵秣馬,準備與燕藩決一死戰。值此關鍵之時,玉蠶之事若查證屬實,朝野大嘩之下,李景隆遭池魚之殃,必然會被罷免,就是皇上也救他不得!大戰在即,主帥因罪被免,這可是兵家大忌!何況皇上又對李景隆期望甚高,正指望著他能蕩平燕藩,你將此事抖摟出來,豈不是不合時宜?就是查證不實,李景隆威望也必大減,對平燕大大不利。在皇上心中,平燕大業與一介民女孰輕孰重,難道你就不清楚?故你去找皇上,他肯定會置之不理。」
「她的足禁得了嗎?」輝祖斷然否決。
景兒這麼一哭,妙錦頓知玉蠶情況不妙,心中更是一沉。此時哭聲已引得一些閑人側目,妙錦知此地不宜長談,遂好好撫慰景兒一番,然後帶著她一起回府。
「四哥你總算回來了!」妙錦一躍而起,忙拉著增壽的手坐了,旋把今日見景兒之事詳詳細細地說了,末了恨恨道,「李增枝喪心病狂,竟敢趁我不在,偷偷把玉蠶姐姐抓了。四哥,這次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出頭,不光要救玉蠶姐姐,連這個大魔頭也絕不能輕饒了他!」
景兒凄道:「奴婢這番難遭的是沒頭沒腦,要報仇也不知道尋誰。只是玉蠶小姐被李家抓住,必然日夜受苦受難,還請小姐無論如何要想法子將她救出苦海。」
「什麼!」妙錦氣得一跺腳道,「這還要從長計議?玉蠶姐姐被抓時可已是我徐家的人了!四哥你怎麼這麼窩囊,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不敢吭聲?」本來,妙錦去北平后徐增壽對她頗為關心,屢次去信詢問近況。回家這幾天,他也對這位小妹關懷備至。因著這層關係,妙錦對這個四哥又親近起來。剛才她想著上次玉蠶得救,也有增壽的功勞在,這次李增枝又下黑手,正好請他相助,才專門來請他拿主意,卻沒曾想這四哥憋了半天,卻畏畏縮縮地說了句「從長計議」!
馬雲見狀,忙躬身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小的去了幾次,徐小姐都在房中歇息,小的也不敢打擾,只能隔著窗遠遠瞧著,故小姐都不知我曾見到她哩!」
馬和躬身一笑,解釋道:「奴婢哪曾見過小姐?只是娘娘曾特地囑咐,定要奴婢親眼看看小姐身體如何。奴婢無奈,只得這麼跟娘娘回話了!」
「就算李增枝北上時果真帶上了玉蠶,可他又怎會承認?將軍出征,私帶女https://read.99csw.com眷,這可是大罪!何況玉蠶還不是女眷,而是被強搶的民女!若這罪坐實,別說李增枝難逃謫戌,就是李景隆也會被奪職罷官!所以,我們去要人,他們肯定是死不認賬!」
景兒逃脫生天,自然想著要搭救自家小姐。可她在京中無權無勢,又能有什麼辦法?思索一番,她只得返回中山王府,向徐家求救。
聽完景兒講述,妙錦已哭成了個淚人。在為景兒的悲慘遭遇感傷不已的同時,對李增枝強搶玉蠶的行徑,妙錦更是怒不可遏!想到玉蠶如今深陷李增枝這個淫賊的魔爪,妙錦頓覺心中有一團熊熊烈火燃燒。她恨不得立即就抓到李增枝,在這個淫賊身上戳幾個大窟窿!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難道你真要陷我徐家于萬劫不復之地么?」徐增壽也有些激動了。
見增壽搖頭,妙錦頓時泄了氣,黯然神傷道:「玉蠶姐姐待我甚好,怎麼這麼快就不見人影了呢?」
在進宮之前,增壽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她口無禁忌說漏了嘴。好在妙錦也知道北平之事是萬不能為外人知的,當即一口答應,絕不會泄露半分。進宮之後,她果然十分小心,只揀著女兒家的瑣碎事跟馬後提。馬後也萬未料到妙錦這短時間內竟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見到她比以前瘦了幾分,馬後不知這是她曾勞累奔波的緣故,還以為是久病所致,當即心疼地說道:「你這瘋丫頭,平日里就沒個安分,這次遭場大病,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老實?」
「咿呀!」妙錦低聲驚呼道,「那這不是欺騙娘娘么?你不怕她怪罪呀?」
妙錦要救玉蠶。她與玉蠶情同姐妹,既然知其落入魔爪,就絕無可能坐視不理。但同時她也不能因此事而使徐家陷入災難。正如增壽所說,舉發李增枝是不成的,但偷偷把她救出來就一定也不可行嗎?妙錦思忖,眼下德州雖戒備森嚴,但未必就沒有漏洞可尋,何況數十萬各路兵馬齊聚一地,本身就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當初在北平時,她就聽朱棣隱隱約約提到過,說燕藩在德州布有不少密探。既然燕藩的細作能在德州潛伏,那她徐妙錦又為什麼不能呢?想到這裏,妙錦忽然冒出一個想法:若她親自去德州救玉蠶如何?
增壽暗中一笑。他明白輝祖的想法:若罰得輕了,妙錦根本不會引以為戒;可若罰得重了,她又必然不服。這小妮子不諳世事,卻又膽大包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要真在皇后那裡說漏了嘴,那徐家可就麻煩大了。此間輕重,輝祖把握不準,只有推給自己。反正徐家人中,就數他徐增壽與妙錦最親,即便他處罰的稍重些,妙錦忍忍也會接受。
「好了!」一旁的增壽忙訓妙錦道,「你這丫頭,惹下了天大的禍患,害得我們一家人為你擔心受怕,大哥教訓你一番,你還有臉頂嘴?還不趕緊向大哥賠罪?」
幾日後,馬皇后再次召妙錦入宮。進宮后,妙錦託言大病得愈,想趁著春節將至,去淮西老家祭祖,馬後自無不允,並對其孝心大加讚賞。將馬皇后穩住,妙錦再無後顧之憂。待從馬皇后處出來,妙錦回府收拾一番,又將準備好的信留于增壽書房中,隨即一溜出府,再次渡江而去。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妙錦從一家綢布店挑選了兩匹上好的彩錦出來,正喜滋滋地準備打道回府,忽然背後卻傳來一陣驚叫聲:「四小姐!四小姐!真的是你嗎?」
「他們豈敢去查李家兄弟?」徐增壽連連搖頭。
見妙錦氣鼓鼓地坐在自己房中,增壽遂開口笑道https://read.99csw.com:「今日不是進宮去了嗎?怎回來后卻如個受氣包似的,莫非被娘娘罵了?」
徐增壽一愣,隨即尷尬一笑道:「你出走的這段日子,玉蠶和景兒也不知所蹤了……」
見馬雲如此真誠,妙錦更加感動,但也從他之言不再道謝,隨即出宮而去。
一見楊思美,玉蠶二人便知不好,正要出聲求救,楊思美便令手下一擁而上,將她們用繩子縛了,一股腦塞進馬車,然後直接向城內開去。
妙錦一副小女兒家哀求之態,輝祖明知其是假裝出來的,但也頓時心軟。不過此次她孤身北上實在太過駭人聽聞,若不懲戒,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想到這裏,輝祖仍把臉板得死死的,扭頭對徐增壽道:「你說,該如何處置!」
「你……」徐輝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妙錦的鼻子,哆哆嗦嗦了半天吭不出聲兒來。
聽增壽這麼一說,妙錦的心情好轉起來,這時才感覺到自己餓了,忙嚷道:「四哥快去叫人開飯,妹妹已經好幾個月沒吃到咱府里的清蒸花鰱了,心中早惦記著哩!」
「還不是大病?」馬後伸出食指,對著妙錦的額頭輕輕一戳道,「馬雲上次奉本宮旨意去看你,回來便說你臉色蒼白,病怏怏地窩在床上,一點精神都沒有。當時本宮聽了,急得差點沒掉下淚來。要不是礙著這皇後身份,本宮都要親自到大功坊看你去了。」
妙錦對著輝祖的背影吐吐舌頭,笑眯眯地轉過身子跟增壽道了聲謝,便四處張望道:「玉蠶姐姐和景兒妹妹呢?我回府半天了,她們怎麼不來看我啊?」
「馬雲見到我?」妙錦聞言一愣。她已從增壽處得知自己「患病」其間,馬後幾次派人去府上探望,但都被徐家兄弟以各種理由擋在卧房之外。此時聽馬後說馬雲曾見得她本人,妙錦一時就犯了迷糊。
妙錦到織棉坊,是想著年關將至,自己原先的幾件漂亮衣裳又在往來北平的奔波中多被磨損,故特意來這裏挑上兩匹合意的綢緞做新衣用。按朝廷的規定,金陵城內「百工貨物買賣,各有區肆」,而這織棉坊正是各式綢緞花布的製作兼買賣之所。一進坊內,妙錦便被大江南北運來的各式緞子迷花了眼,女兒家愛美之心頓被激發出來。一路上,她左瞅瞅右看看,挨家挨鋪的細挑精選,一副樂不思蜀之態。
「怎麼,馬雲沒曾見到你?」見妙錦犯愣,馬後頓時起了疑惑,眼光頓也瞄向了一旁侍候的馬雲。
妙錦扭頭一瞧,見一個臉色蠟黃的少女又驚又喜地望著自己——竟正是增壽口中已失蹤數月的景兒!
「那你還要把我怎樣!」妙錦杏眼一瞪。
就在景兒幾乎就要崩潰時,情況突然起了變化。就在今日,忽然院門打開,兩個男人進來,不由分說架起景兒便走。此時的景兒已被折磨得七葷八素,只能任憑他們擺布。與上次一樣,這次她又被塞進一輛馬車。在顛簸了約一炷香工夫后,忽然車子一停,兩個男人架起她往外一扔,隨即絕塵而去。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妙錦先是嚇了一大跳,但細細一想,又覺得未必不可行。雖說南軍中認識自己的將軍不少,但他們大多身居高位,自己只要喬裝打扮,混跡市井之中,想來被發現的可能性不大。李增枝擄走玉蠶,他想來也不敢聲張,必是藏在自己居所之內。只要自己找到李增枝的居所,偷偷將玉蠶解救出來便大功告成。當然,潛入將軍駐所,若被發現必然會被重兵圍剿,再想逃脫便難如登天,但妙錦對此卻不是太怕。她徐妙錦是什麼人?她不僅是中山王的幼|女,更https://read•99csw•com是皇后的手帕交、皇上寵愛的小妹妹!這樣的身份,她就是失敗被擒,李增枝又敢拿她怎樣?想到這裏,妙錦的心已是躍躍欲試。而她那任俠仗義的俠女情懷,又適時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終於,她下定決心,要親自去德州就玉蠶出來!
「那我去告官,人是在三山門丟的,我去找上元縣令和應天府尹,讓他們批下文書去德州查!」妙錦又道。
入城之前,狗兒二人便告辭歸去,妙錦知他們不便入京,遂也不阻攔,只將身上剩下的盤纏盡數賞給他們,便自己牽著馬,晃晃悠悠地打道回府。
「引而不發,待戰事結束再說!」徐增壽想也不想便道。
「你放心,玉蠶與我情同姐妹,我絕不會坐視不救!」妙錦當即應允。
誠如輝祖所料,想拴住妙錦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雖然增壽也確實嚴格叮囑家人,禁止妙錦出府亂逛,但他卻不可能阻止妙錦應|召入宮。沒過幾日,馬皇后便得知了妙錦「康復」的消息,隨即一道懿旨下來,召她入宮相見。
妙錦聽馬雲這般說,心中更是迷惑,不過也不敢再說什麼,忙另起了個話頭,把這事給掩了過去。
「咿呀!」妙錦亦一聲驚呼,疾步上前拉住景兒的手道,「景兒妹妹,你怎麼在這裏?」
待安頓好景兒,妙錦想了一想,便直接去找增壽。
景兒沒來由的被囚了幾個月,連到底是誰做的都不知道,便又稀里糊塗的被放了出來。待清醒過來,她四下一望,見此地正是自己昔日做工的織棉坊。景兒原先做工時租住的房子早已退掉,她甫脫大難,人尚是渾渾噩噩,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坊內瞎逛,正巧與妙錦撞個正著。
妙錦一下軟了下來。她雖然一向任性,但卻並非不通事理。徐增壽說得有道理,若真把事情鬧大,玉蠶能不能救且不說,徐家被皇上記恨卻是肯定的。妙錦再想救玉蠶,也不能拿徐家上下百十口子去冒這個險。
「那可不行!」妙錦當即搖頭。她在離開北平前聽朱棣說過,兩軍下次決戰,怎麼著也得到三月以後,而待到前方戰事結束那就更不知道得什麼時候了!想到玉蠶現在整天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妙錦便心急如焚。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就絕不能這麼無所事事地坐等下去。
搞清楚狀況后,妙錦對馬雲兄弟也大生好感,當即謝道:「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增壽還在衙門裡當值,妙錦在他書房裡等了大半個時辰,他才散衙回來。
原來那日下午,玉蠶與景兒受增壽夫人之命,來到三山門外南北貨商雲集的塌房一帶,給府里購買一些從廣東販來的新鮮荔枝。待買好時,天色已經漸黑,兩人結伴回城,剛走到北傘巷與三山門外大街交匯處,忽然從巷子中衝出兩輛馬車。馬車上跳下幾個黑衣男子,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抓玉蠶的岐陽王府管家楊思美!
不過增壽卻沒重罰妙錦的意思。想了一想,他搖搖頭,無奈對輝祖笑道:「這妮子便是我家混世魔王,弟弟又能拿他怎樣。依我看,不如仍照以前那般,禁其出府便是!」
增壽略一猶豫,道:「除非能不經官府和陛下,偷偷將玉蠶救出。她是李增枝強擄去的,若能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其救出來,那李增枝即便知道是我們做的,也不敢聲張。」說到這裏,增壽又苦笑一聲,搖搖頭道,「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李增枝覬覦玉蠶美色,必然將其嚴加看管!德州如今戒備森嚴,李增枝手下親衛更是不少,想救她談何容易?何況萬一事泄,李景隆順藤摸瓜牽扯出我徐家,那更會九九藏書引起滔天大禍!」
「不錯!」增壽垂著頭,黯然道,「你走以後,她們在府中暫沒了差事,你四嫂便將她們收到自己房中當差。過了二十來日,有一次你嫂子命她二人上街買些綢布,結果就一去不返,再無音信。」
「什麼!不知所蹤?」妙錦花容失色。
「景兒妹妹,你先在家中住著,我定會幫你報仇!」妙錦咬牙切齒地道。
「一見你回府,我便讓廚房去做了。你是惹禍歸來,自然沒人給你大肆鋪張的接風洗塵,我便讓下人直接送到我屋裡去了。你到我房裡去吃吧!」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想到玉蠶的苦難,妙錦幾乎都要哭了出來。
「除非什麼?」妙錦眼神一亮,臉上頓時露出希冀之色。
妙錦這才明白過來:當初自己在真定放了馬騏一條生路,他回京后履行諾言,未有泄露自己行蹤,但卻把事情告訴馬雲。馬雲知道自己其實是去了北平,出於感恩之心,不僅沒揭穿自己的底細,反而儘力在皇後面前為自己遮掩。
「萬萬不可!」徐增壽嚇了一跳,趕緊說道,「你若去找皇上,那我徐家危矣!」
妙錦在坤寧宮待了許久,又與馬後一起用了午膳,方告辭出宮。馬後慮著她大病剛愈,便命馬雲送她一程。剛走出坤寧門,妙錦便瞅著個四下無人的機會問馬雲道:「你是怎麼見著我的呀?」
「那你說怎麼辦?」增壽這也不行那也不可,妙錦聽得心裏大急。
「小姐這是哪裡話!」馬雲忙答道,「奴婢雖卑賤,但也明白事理。小姐先後救我兄弟二人性命,奴婢自當要知恩圖報,這謝字卻是當不得的!」
「是真的。若非如此,她們又怎會不辭而別呢?」增壽笑著安慰。
「怎算人跡全無?」妙錦當即嚷道,「景兒親眼見著,李增枝北上前把她也帶上了!大不了我們去德州要人!」
要去德州,自然要擺脫幾位哥哥的「監視」,不過這對妙錦來說不是什麼問題。關鍵是皇后那邊。自打自己「大病初愈」后,娘娘已接連召見了兩次,看樣子接下來一段日子也少不得還要召自己入宮。自己若去德州,就算是快去快回,也得費上一個多月的功夫,這段期間不在,無論如何也得想個託詞,莫讓她起了疑心。為此,妙錦思索許久,終於想到了個辦法。
「妹子你聽我說!」見妙錦一臉憤怒,增壽忙拉著她坐下,解釋道,「今時不同往日,想救玉蠶,絕非輕易可以做到!妹子你想,你說玉蠶被增枝所擒,有何證據?難道僅憑景兒一言?第一次救玉蠶時,是在大街上撞個正著,故而李家抵賴不得,可如今玉蠶人跡全無,我們總不能空口白牙就去要人吧?」
李家兄弟出征,府中家奴也大都隨行,京城府邸內便空蕩起來。景兒本不是重要角色,自也沒什麼人看管她,於是便被她尋了個機會跑了出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若說每次去見小姐都被攔住,那娘娘得知必然疑心,萬一再換別人去探視,小姐的事兒怕就瞞不住了!」說到這裏,馬和恭恭敬敬地一揖道,「小姐在真定義釋馬騏,奴婢感激萬分。替小姐遮掩亦是理所應當!」
「咿呀,好咧!」妙錦當即眉開眼笑,纏著增壽的手便一溜兒向後院去了。
妙錦見景兒如此,知其失蹤數月必然歷經磨難,又見玉蠶並未在旁,一時心下更急,忙追問道:「景兒妹妹,你這段日子去哪了,玉蠶姐姐呢?」
「嗚……」見到妙錦,景兒情緒萬分激動,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似嘩啦啦直往下掉。
「好了好了!」見妙錦眼有些發紅,增壽忙上前安慰道,「興許她們覺得你已不https://read.99csw•com在,不好意思繼續在府里待下去了。所以你也莫太傷心,沒準兒她們知你回府,便又返回來侍候你了!」
徐增壽一陣沉默。過了好久,他方長嘆口氣,沉聲道:「妹子,此事要從長計議!」
就在北方的燕軍與南軍各自蓄力,準備生死大戰之際,徐妙錦在狗兒和尹慶的護送下,已平安回到金陵。
待景兒醒來時,已是在一個四面皆是高牆的小院里,身邊則站立著兩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壯婦。景兒哭喊求救,兩個壯婦卻聽若未聞,根本就不理她。其後數月,景兒便被囚在此處。這期間,其衣食供應一應不缺,但就是脫身不得,而這兩個壯婦整日不離其左右,但卻一句話也不說。景兒受此折磨,幾乎就要發瘋,幾次尋死,但都被壯婦發現阻止,果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妙錦北上期間,增壽兩次給北平去信,關懷之情躍然紙上。因著這層關係,妙錦對他的不滿已去掉不少。此時見他教訓自己,妙錦雖不盡服氣,但也乖乖聽話,拉起輝祖的手,撒著嬌道:「大哥,小妹知道錯了,你就莫生氣了。也別拿篾條抽我了好不?」
妙錦的歸來,自然在中山王府內掀起了軒然大|波。徐輝祖暴跳如雷,將她一陣怒罵之餘,更是氣得要行家法。妙錦自知理虧,故當輝祖責罵時一聲不吭,但當聽說要挨篾條抽時她頓就急了,當即以跳三尺高道:「咿呀!你要敢打我,改天進宮時我就跟娘娘說我去北平了。還說是你放心不下大姐,才故意放我過去的!」
妙錦不說還好,一提起玉蠶,景兒更加激動,竟然當街嚎啕大哭起來。
到達岐陽王府,玉蠶立刻被送到李增枝房中,景兒則被扔到柴房裡看管起來。兩日後,李景隆誓師北伐,李增枝以參將身份從征。這個花|花|公|子色膽包天,竟置軍法于不顧,將玉蠶也一起帶上。景兒眼見玉蠶被增枝擄走,一時悲憤交加,但卻無計可施。
岐陽王府位於中城的玄津橋,中山王府則在南城的大功坊內。當時天色已暗,街上已沒什麼行人。景兒孤身一人,沿著西安門三條巷、里仁街向西轉,經過馬府街,再過朱雀街、大中街等幾條大道,繼而拐入小巷,終於到了中山王府後門外的全福巷。眼見王府在望,景兒忙加快腳步,可就在離王府後門不過二三十步距離時,突然又衝出個男子,掏出塊手帕對準她的鼻子一捂,景兒頓覺天旋地轉,緊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然會不利!」增壽斷然道,「燕藩靖難,我徐家身處嫌疑之地,本就該謹慎言行,遠離是非。可你倒好,竟在這當口去抖李景隆家的醜事。這讓皇上看在眼裡,他又會怎麼想?他必然會認為是我們徐家有意搬弄是非,在決戰前夕攪亂前方軍心!我徐家已處在風口浪尖,若皇上再生此等疑心,則大禍將至矣!」
「原來如此!」馬後這才釋了疑惑,轉而對妙錦笑道,「看來你這妮子還是患病時最安分。」
「那這和我徐家又有什麼關係?我去跟皇上說,他縱然不聽,也不至於對我徐家不利啊!」
一出西華門,徐家的幾個家奴便迎了上來。妙錦知道他們是四哥派來盯著自己的,不過她也不在乎。堂堂徐四小姐想逛逛大街,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膽敢阻攔?待出了西安門,妙錦招呼也不打,騎著馬便往織棉坊方向而去。家奴們果然不敢吭聲,只緊緊跟上。
「好了好了!」增壽見他們二人又要爭執,忙道,「大哥放心,我叫人多盯著她就是了!」
妙錦氣得臉頰通紅,當即叫道:「他們不敢查,那我去找炆哥哥!他是皇帝,總不能坐視李家兄弟強搶民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