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等，」葉子說著再次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他不是……沒有五官，是帶……帶了面罩，也許是……絲|襪一類的……東西，對，肯定是。還有……還有……還……」

「什麼樣的眼睛？現實中看到過那樣的眼睛嗎？」

「罪犯襲擊你的時候，你面向什麼方向？」

高翔沒等葉子有所表示就轉頭對陸天成說，「陸總，我想再去一趟天成大廈。」

「葉子，你能回憶起案發當日的情形嗎？」

高翔覺得自己說得一點兒都不真誠。沒錯，他希望葉子好，希望葉子幸福。希望陸天成愛葉子，比自己更愛葉子。希望他們倆情投意合、愛意深醇。這些統統都是高翔發自內心的最真摯的希望和祝福，可他就是覺得自己說得一點兒都不真誠。

葉子的確是累了，她在陸天成的撫摸下漸漸平靜下來，她艱難地看高翔，流轉的眼波，柔情萬種。

「嗯。」

「不。他，沒有……給我危險……的感覺，碰到他，我的神經……放鬆了不少。走出大廈時……並……沒有不安。」

「沒有，那雙眼睛……似乎一直都在，我一邊走……一邊扭頭看，什麼都……沒看到。出門……的時候，碰到……一個九*九*藏*書保安，他說……葉小姐，外邊……下雨了，你……路上小心些。」

「辦公室，對嗎？」高翔盡量在葉子說話費勁時幫助葉子補充要說的話。

「沒有。雨……很大，沒有……出租，我，就繼續往前走。十點半……」

葉子在高翔的握持中漸漸放鬆，「還有……上次，在小區，高……翔，我抓住的……應該是……面罩。」

「罪犯襲擊你的時候，你扭頭了嗎？」

「對，葉子。那是面罩。」高翔加重了握力，他心口疼痛。

「有沒有可能他是從玉頂公園裡出來的？」

「葉子，別著急，別著急，慢慢來。」高翔感覺到了葉子情緒的激動。他終於握住她的手。

「看到罪犯的臉了嗎？」

「就是說，你的感覺告訴你，危險是從辦公室開始的，當你下樓到大廳，遇到保安，那種不安消失了。直到你準備穿過長風街，內心的不安再次出現，對嗎？」高翔並不迷信，但他並不忽視葉子的直覺。

「先不說了，葉子。等你好些我們再談。」

「葉子，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們……」高翔咬了一下嘴唇，「我還想讓你帶著我參觀參觀天成的月季花園呢。他每天都從花園九*九*藏*書裡帶來新鮮的月季，我想那裡應該像你小時候生活的院落。所以快點好起來，別辜負那些月季花的期待。也別辜負天成的期待。我先走了，你提供的一些新情況需要儘快核實。有天成照顧你，我們每個人都很放心。」

「之後……頭部有……劇烈的……疼痛，我……倒在了地上。他……向我……壓過來，他叫……嚷。」

陸天成用吸管給葉子餵了一些水，葉子繼續說：「過……馬路的時候，那種……那種不安的……感覺……又出現了，而且……越來越……強烈。」

「不，我……沒事。只是想……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葉子對高翔溫柔地微笑。高翔很想握住葉子的手，但陸天成在身邊，高翔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兩次不安相同嗎？就是說後來的不安是從大廈延續出來的，還是換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葉子微微點頭。

「沒問題，我讓他們全力配合你的工作。」陸天成說著給秘書董小姐打了電話，告訴她提供給高翔全力的幫助，無論高翔需要什麼，一切都滿足，不需要請示他。

高翔想那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吧？一定是。

「夠了，夠了，高翔。你不能再九-九-藏-書問了。」陸天成堅決制止了高翔的繼續發問。

「正北，沿著……長風街……往北走，罪犯……從身後襲……擊的我。」

「高翔。」陸天成阻止。

「葉子，你是晚上十點離開的公司對嗎？」

「你一直沿著長風路走，是想打車回家對嗎？」

「十點半普運路上23路還有一趟末班車。17路車已經收車，你必須走著去普運路。對嗎？」

「感覺到有異常或危險嗎？」

葉子的身體在一天天康復，當她能夠艱難地說話的時候，高翔的神經已經從擔憂和惶恐中徹底解脫出來。他恢復了以往的敏銳和警覺，像一隻臨戰的獵豹，耳聰目明，精神百倍。

「有……隱約的腳步聲。我……回頭，沒有……看到人，玉頂公園……外圍的冬……冬青可以……做掩護。」

「不是，從……身後。我在辦……辦公……」

「看到出租了嗎？」

高翔注意到了。「很好，葉子，很好，我聽到了，是個小個子。你的思維非常清晰。之後呢？」

「下著雨，」葉子閉上眼，「他……沒有……五官。我……看不清楚。」

葉子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陸天成放在床邊的手，示意他沒關係。然後她向高翔閉了閉眼睛，說九*九*藏*書：「可以。」聲音微弱但很清晰。

葉子閉了一下眼。微笑。她凝視著高翔。她一直渴望聽到高翔跟自己說話。很多天，高翔陪在她身邊，卻一句話都不說，寂靜地陪伴，然後無聲地離開。她總能穿越陸天成的深情厚誼，看到高翔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悄無聲息。

「劃到，劃到臉或者下巴上。高翔。」葉子突然提高了一些聲音，聽上去不明顯，但以葉子的身體狀況她是在儘力引起高翔的注意。

「我不能……確定。感覺……那雙眼睛……是……是從大廈里……跟出來的。」

葉子說話中途不斷停下來休息。高翔知道葉子懂得他急迫的心情，她在竭盡所能配合他。

「嗯。」

「沒有……具體形態，完全是……虛擬世界的……感覺，卻又……很真實。」

「從辦公室出來到大廈的出口碰到過什麼人嗎？」

「什麼？葉子，你是說，你的頭部被襲擊后你仍然有知覺？」這個意外令高翔非常警覺，「他叫嚷什麼了？」

「謝謝。好好照顧葉子。我，我回頭再來。」高翔說完就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沒敢多看葉子一眼。

「是。」

即使陸天成不說，高翔也會停止發問，他心疼地抓著葉子的手。陸天成卻九-九-藏-書堅決地把葉子的手從高翔手中抽出來，緊緊地攥在自己手裡。他一邊攥著葉子的手，一邊用另一隻手愛惜地撫摸葉子的面頰。

「什麼，葉子，你想說什麼？」

「劃到什麼部位？葉子，能想起來嗎？」

「叫嚷……什麼？」葉子閉上眼，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叫嚷……什麼了？有……什麼地方，有什麼……地方不對，是……是……不，不，我想不……起來。」

「葉子，你還好嗎？是不是需要休息？如果……」

「嗯。」

高翔鼓勵地點頭。「能想起多少說多少，不用勉強自己好嗎？」

「那個保安讓你感到不安嗎？他的眼睛是黑暗中的那雙眼睛嗎？」

葉子閉了閉眼。「有……上次那種……感覺，黑暗中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用……領針划……過去，有……被勾住的……感覺，所以……領針脫……手了，那時候……我的頭……還……沒有被砸……中，領針如果……不是被勾掛，不應該……脫手。」

「他，他是……個小個子。」葉子努力睜睜眼，顯然在傳遞一個重要信息。

葉子感覺很敏銳，如果不是她對危險有預感，她很難逃脫突如其來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