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忘了您是行家，您快幫著看看！」項浩然想起尹正山是京劇票友。

項浩然接過來。名片上印的名字是高亞仁，頭銜有：獨立財經觀察家、財經時事評論家、職業撰稿人。

三人正在討論兇手留下臉譜的目的，突然聽到林歡發出「咦」的一聲。

「老人家快起來，別這樣！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抓到兇手的！」尹正山和項浩然把高常生扶回椅子上坐下。

高常生沒言語，只是顫顫巍巍地從襯衫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項浩然。

兒媳不在家，對於兒子的生活，老兩口自然就得幫著多照應一些。其實也就是早晨幫著買些早點，順便收拾一下屋子，中午和晚上兒子應酬多都在外面吃。

尹正山和項浩然回到客廳的時候，眾人都在忙著。韓冷站在洗手間門外，正衝著一個證物袋發獃。

「老人家，您兒子是做什麼的？」待高常生坐定，項浩然問道。

柳純的項鏈怎麼會出現在殺人現場？它是屬於兇手的還是被害人的？這兩個人與柳純的死有什麼關聯？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一個人就是殺死柳純的兇手？

死者是在衛生間里被發現的。男性，大概四十歲左右，身上一|絲|不|掛，被一條尼龍繩捆綁著，垂著頭跪在洗手台前。他身上布滿血漬，衣物則被整齊地疊好擺放在洗手台上。讓人感覺有些詭異的是，他低垂的臉龐上戴著一個類似京劇花臉的臉譜，臉譜邊緣有血read.99csw.com漬滲出……也許臉譜後面那張臉已經千瘡百孔。

卧室里，吳淑嫻躺在兒子的床上，正雙手掩面低聲抽泣著，身下的床單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高常生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神獃獃地盯著地板，比起早上那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現在的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白色臉譜、狡詐邪惡、著重勾畫嘴巴，看來和上起案子一樣，嘴才是重點。

老兩口原先都在事業單位工作，退休之後拿著穩定的退休金，經濟上非常寬裕。而且唯一的兒子事業有成，還特別孝順，給老兩口買了一棟大房子供他們舒舒服服地養老。老兩口的日子過得可謂舒心愜意，稍有些不如意的就是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孫子幾面。

「是。」高常生點點頭，「亞仁這孩子，孝順，細心。他知道我和他媽身體不好，怕我們出來有意外，就總讓我們揣著他的名片，萬一有事好讓人及時通知他。你說這麼好的孩子，他怎麼就……」高常生說著說著終於控制不住，雙手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聞聲跑過來的高常生見老伴昏倒在地，來不及多想，趕忙扶起老伴的頭放在左手臂彎里，右手狠命地按著人中。此時，他朝衛生間里望了一眼，隨即也發出一聲哀號：「孩子，你怎麼了？」

高常生用鑰匙打開兒子的房門，和老伴走了進去。他囑咐老伴把早點拿到廚房蓋hｔtｐｓ://ｒeａｄ.99csｗ•cｏｍ好，別涼了，自己則躡手躡腳地走到兒子卧室。

早上，高常生和老伴吳淑嫻像往常一樣，在晨練之後買些早點給兒子送去。

黑夜，無星，月亮寂寥地忽隱忽現，偶爾吹過的一陣冷風讓夜晚多了份久違的涼爽。街道兩旁，商戶們大都已閉門歇店，只有一兩家小雜貨店還透著微弱的光亮。

面對這種場面，尹正山只好擺擺手，帶著眾人輕聲退出卧室。他帶上房門，說：「咳，筆錄先等等吧，等老人家情緒平復一些再說。」

而駕駛高級轎車的車主同樣也沒想到，這個夜晚將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夜！

「你是？」

「報案人在哪兒？」尹正山沒好氣地問。

這邊，吳淑嫻將早點拿到廚房之後，想到衛生間方便一下。結果她剛打開衛生間的門便發出一聲驚叫，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老人家，您還好嗎？」尹正山低下身子，握住高常生的手說。

什麼？這是柳純的項鏈？項浩然的話讓現場所有人都大為震驚。

高常生老兩口住的小區與兒子的住處相距不遠，坐公交車也就兩站地，五六分鐘的時間。反正老兩口也沒事兒，遛著彎兒走路就去了。

項浩然剛想說話，尹正山揮揮手，說：「算了。走，去看看老人家吧。」尹正山能體諒手下人的做法，也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情。他能想象得到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涼。

尹正山背著手在客廳里四處ｒｅａd.９9ｃｓｗ.ｃｏm打量，項浩然小心翼翼地陪著，他知道老爺子這時候肯定是一肚子不滿。

小店老闆接過煙錢，看著轎車開走，決定自己也打烊休息。他踮著腳伸手勾住頭上卷閘門的把手往下拉，恍惚覺得有輛車從身後滑過。他回身望了望，大半夜的，那車竟沒有開車燈，如幽靈一般在夜色中游移著。小老闆沒在意，以為自己看錯了。只是事後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位熟客再也沒光顧過他的小店。

老兩口不理解，國內現在發展得越來越好，兒媳婦為啥非要把孩子送到國外讀書。而且孩子小還得去陪讀，弄得好好一個家要分居兩地。想起這件事，高常生心裏就堵得慌。

「高亞仁是他的本名嗎？」項浩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兒像筆名。

「領導同志，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兒子死得太慘了！」高常生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來了！」正在盤點收入的小店老闆聽出熟客的聲音，邊應著邊放下手中的計算器，從煙架上拿起一條煙送了出去。

項浩然這是怎麼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會如此失態！他不理會被驚嚇到的林歡，甚至連辦案手套都沒戴，就旁若無人地緊緊盯著手中的項鏈。末了，他漲紅著臉，聲音顫抖地對尹正山說道：「尹……尹局……柳純的，這是柳純的項鏈！」

奇怪！卧室的門是敞開的，兒子並不在裏面，而且床上也沒有被睡過的跡象。難道九_九_藏_書兒子昨晚沒回來？高常生正暗自納悶，突然聽到老伴一聲慘叫。

「是一個京劇臉譜，應該是兇手留下的。」韓冷回答。

項浩然沖負責給報案人做筆錄的方宇招招手，方宇便快步走過來，語氣有些怯怯地說：「在被害人的卧室里。」方宇看項浩然雙眉擰到了一起，趕忙解釋，「報案人是死者的父母。本來怕破壞現場，想把他們帶到車上做筆錄，可老兩口說什麼也不肯走，非要陪著兒子的屍體。維護現場的兄弟拗不過兩人，又看老太太身體不好，只得把他們安置在死者的卧室里。您看這……」

蜂擁而至的警車打破了錦繡家園小區的寧靜。小區自建成以來還沒有一下子來過這麼多警車，每個人都能預感到一定是出了大事。

林歡隨口將「柳」字念了出來。話音未落，只見項浩然快步從客廳走進衛生間，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項鏈。林歡尖叫一聲，差點兒被帶倒在地。

「大爺，這是我們尹局長。」方宇介紹完尹正山，又指著項浩然介紹，「這位是我們刑警隊的項隊長。」

方宇、徐天成、韓冷、項浩然，甚至連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尹正山都親自出馬了。幾個人走下警車，臉上都是一副嚴峻的表情……誰也沒想到第四起兇案這麼快就發生了。

原來，剛剛林歡在移動被害人屍體時，在被害人膝蓋下面發現了一條沾滿血漬的項鏈。項鏈上掛著一枚吊墜，正面是一個卡通小馬的形象，背面刻著一個繁體的https://read.99csw.com「柳」字。

「哦，是這麼回事兒。」尹正山點點頭，沖韓冷伸出手，「給我看看。」

「是這樣的，局長。」項浩然見局長有些不明所以，便插話解釋道，「在前兩起案子中，兇手都在現場留下了一樣物件。我們初步分析認為，這是一種示罪行為。兇手想要藉此展示被害人犯下的罪孽。」

兇手為什麼要突顯臉譜上的嘴巴？京劇臉譜、黑色嘴巴，意味著什麼？

尹正山將證物袋拿在手中，仔細打量了一番。少頃，他把證物袋還給韓冷，說道：「在京劇表演中，通常會利用臉譜的顏色來界定人物的性格、身份、品行。兇手留在這兒的是一個整臉的白色臉譜，而白色臉譜代表的是陰險、狡詐以及邪惡。比如奸詐的曹操畫的就是一副白色的臉譜。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幫助？」

一輛進口高級轎車緩緩停靠在雜貨店門口，車上的人放下車窗，沖裏面喊了一嗓子。他是這家雜貨店的常客，每次這麼喊一嗓子，小店老闆就會把煙送出來。

九月七日。

證物袋裡裝的是一個用紙漿製作的京劇臉譜。整張臉譜以白色為底，配以黑色油彩勾畫的五官，做工精細，顏色鮮亮。有些奇怪的是，五官中的嘴巴在原先油彩的基礎上，好像被多塗了一圈厚厚黑黑的油彩，看起來顯然不夠協調。

「小韓老師，這是？」尹正山的問話打斷了韓冷的思路。

聽到老伴的哽咽，吳淑嫻的情緒愈發激動，抽泣聲也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