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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情深 第七節

兄妹情深

第七節

「沒錯!依我推測,應該還有別的事比挖角更令他憤怒。」
一把附近的漁夫都有的馬奇利。既然大家都有這種刀子,石丸的母親如何光看照片就認定這把刀是石丸所有的呢?
「喂,是我。澄子在嗎?不是,我是為了幸一的事,特別找了道警總部的一個刑警朋友來幫忙,看能不能減輕幸一的刑責。嗯,所以羅,我想問澄子一些事情。就是她妹妹由紀的事情嘛!從幸一發生事情后,就沒看過由紀,澄子一定知道她去哪裡了。澄子在嗎?」
「我沒有由紀的手機號碼,只有春美的。」
「那你幫他說句話嘛!」
「有竹內的朋友。還有我們這裏的一些賭徒。」
等磯田喝了一口啤酒,仙道才開始進入正題。「是這樣的,這次凶殺案的嫌犯是我一位朋友的親戚,就他們家屬的立場,自然希望能從輕發落。他們想了解一下情況,所以托我來問問看,也希望我把他們的心情轉達給你。」
「為了你哥哥的案子,我特地找了一個在札幌當刑警的朋友來幫忙,一定要想辦法救幸一,說什麼也不能讓他以殺人罪移送法辦。對了!有一件事想問你……」
走進店內的,是一名年約四十幾歲,和仙道差不多年紀的男人。一身白色的POLO衫,手上拎著外套。國字臉,頭頂塗了厚厚的一層髮油,五官糾結得像胃痛發作般。
「漁夫們叫那種刀子馬奇利,是他們工作常用的刀子。漁會裡有賣。」
一定是這樣的。她一定知道背後的真相。一定知道……
「是啊!」仙道低下頭,拿起筷子伸向眼前的那盤生魚片。
「那是一把怎樣的刀子?菜刀?還是小刀?」
「目擊者是和竹內約好一起喝酒的朋友,他們那『統』的三個漁夫。事情發生時,他們幾個人剛從車上下來。還有當時在店裡喝酒的五、六名客人,看見石丸和竹內發生衝突,趕緊從店裡衝出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命案發生在五天前,挖角的糾紛早已落幕了。關於這點,你有問過石丸嗎?他又是怎麼說的?」
仙道看看手錶,還不到七點。這個時間上門去拜訪應該還好。
「有這種刀的人,通常會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刀不離身嗎?」
聽磯田說,竹內剛把車停好走下車來,石丸也正好開車進入停車場,一下車就衝到竹內面前揍他一拳。竹內向來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男人,被人揍了哪肯善罷甘休,於是雙方便扭打成一團。周圍的人則拚命勸架。到這裏為止,石丸都承認是事實。
磯田步出店門后,仙道悄悄地嘆了一口氣https://read.99csw.com
「把柄有分不鏽鋼和木頭材質的?」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從什麼時候?」
「嗯。」
仙道忽然想起今天在漁港見到的那幾個男人。會不會就是他們?
「如果是自己的,應該認得出來吧!不過也很難說,有些刀子沒什麼特徵,譬如把柄是不鏽鋼的。要是木頭材質的把柄,或許認它的紋路或是臟污的地方還可以。」
「這麼一想,好像是從命案發生的前幾天。」
「不只,還有塑膠材質的。這樣在船上比較好切,不容易滑手。最近還流行橡膠把手的。」
在櫃檯裏面,正在做料理的廚師悄悄地往這兒瞄了一眼。這位廚師年約五十幾歲,頗有專業料理人的架勢,或許原本是壽司師父。
「怎麼了?」仙道問。
「那把刀子有沒有可能是竹內拿出來的?」仙道問。
「你說的沒錯。」仙道坦然表示同意,於是將問題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所謂的目擊者,他們又是誰?他們真的清楚看到竹內被刺的那一刻嗎?」
給人套罪名?
「能不能原諒該交由司法審判,而不是你。」
男人看到仙道,嘴角微微地上揚,像在對仙道微笑。他,就是磯田忠雄,刑事課搜查員,也是負責偵訊石丸幸一的警員。
山野的車從門前快速地駛過。
磯田的話,深深地刺|激著仙道。原以為已經被訓練到遭遇責難能面不改色的程度,不料這麼一句話就把他擊垮了。仙道企圖不讓人看見自己臉色的變化。
山野向老闆揮揮手,表示啤酒不必送來了。
才坐下來,山野便問:「怎樣?警察那邊偵訊進行得如何?」
電話馬上接通了。
「電話呢?聯繫得上嗎?」
「問他不說,我就再問:『是不是為了挖角的事?』,他點頭承認。他們之間有糾紛是事實,這當然是動機了。」
他應該沒聽見剛才仙道和磯田的談話,雖然他站的位置離他們不遠,不過從他一直面向廚房,加上旁邊換氣風扇轉動的聲音,應該聽不到兩人交談的內容。
「平常誰會有那種刀子?」
仙道先上前搭話,「你是磯田警官?你好,我是仙道。對不起,硬找你出來。」
「她要我不要瞎操心,想再問下去的時候,她的口氣好像很不高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煩她哥哥的事情。」
仙道聽完立刻站起身來。
轉頭看著仙道,山野問:「她說『你們男人不要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看樣子,是長約二十五公分的小刀。
「你的意思是,他們起衝突的原https://read.99csw.com因和挖角沒有關係?」
山野向老闆大喊:「來!給我來杯酒乾杯一下!」
仙道問廚師:「老闆,你知道有一種刀子叫做馬奇利嗎?」
「那不是竹內的東西。」
「問題是我也沒有立場幫他說話,能說話的只有決定性的證據或證詞。看來還要拜託你開車再多繞繞,四處找線索。」
山野聳聳唇,掛上電話。
「這種刀有很多種類嗎?」
由於這並不是問句,仙道不再繼續,而把話題帶入和案情相關之處,「我就直接問你了。現在嫌犯已經落網了,你認為事情就是他乾的,所以,這是件單純的事情?」
「他有沒有說殺竹內的動機是什麼?」
「再去町田那兒一趟。」
「是啊!那小子超疼他妹妹的。從小隻要有人欺負他的妹妹,他一定會找那個人算帳。念國中的時候,有一次就狠狠地揍了那個欺負他妹妹的人,結果反被學校當成是問題學生處理。從那次之後,不到非不得已,他那兩個妹妹有事也不敢讓他知道。像他最小的妹妹,有一次被人。……」
廚師迅速地將眼光移回后,繼續做著手邊的料理。他先切一盤生魚片。瞧他熟練的技巧,刀子在魚肉間滑過,反射著燈光,閃閃發亮。仙道看得入神。忽然,仙道又想起剛才磯田說的話。
「如果依照石丸自己所供述的,應該是傷害致死,而不是殺人。」
「當然!如果真的沒關係,他們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接著山野又開始講手機,「澄子嗎?沒有,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幫幸一的忙啊!我在想,幸一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還有,怎麼最近沒看到由紀吶?和她哥哥的案子會不會有所關連?你是他們的姐姐,應該曾經聽他們說過些什麼吧?」聽著聽著,看山野的臉色有些難看,像是對方回了他什麼不好聽的話。
正當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時,山野進來了。
磯田在仙道左邊的位子坐了下來,跟站在櫃檯內的老闆點一杯生啤酒。
「好了,我們談太多了!」磯田舉起酒杯,將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到這裏為止吧!拜託你,不要再干涉我們辦案了!」
就在這時,廚師將一盤切好的生魚片端放在仙道面前。
山野取出手機按了幾個按紐,然後放在耳邊。仙道道盯著山野看。
「嫌犯的親戚?」
「還不就為了挖角的事。」
磯田的嘴角再度微微上揚,不過顯然是苦笑,「但願你真的反省了。」
山野簡短地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進入主題。
話才說到一半,山野突然停了下來https://read•99csw•com,仙道轉頭看山野,只見山野像在想什麼事入神。
不知道石丸的馬奇利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記號或特徵,才能讓他的母親從照片一眼就認出來。
山野好奇地問:「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既然是一把漁夫常用的刀子,任何一位漁夫都有,不是嗎?」
「這杯啤酒,謝了!」磯田說。
「我知道了。我……不過是想幫幸一而已。」掛上電話后,山野的臉色陰沉得難看。
「什麼?旅行?在這時候?不會吧!」
「他的供詞還有太多的疑點和矛盾,不能當做調查報告。」
「馬奇利有許多不同的品牌嗎?」仙道問廚師。
「就是他最小的妹妹,最近怎麼沒看見她?」
「當然是漁夫啦!每一個漁夫都有。還有一些釣客,有些愛釣魚的人也會有。」
「這……,沒有。不過好像有兩、三個人比較晚才跑到停車場。那時死者已經倒在地上了,石丸拿著行兇的刀子站在那裡。」
「一般人看到這種刀子,容易分辯得出這是的誰的嗎?」
「她剛才這麼說?」
「我問問看。」
一旁的山野又開始撥打手機,他匆匆地向仙道說了聲:「打給我弟弟。」
「這就對了。」仙道的口氣頓時一變。「今天我在漁港,有角安幫的人過來調查我的身份,好像很怕人插手管這個案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是的。當然,我也告訴他,警方調查是就事論事,不是家屬想從輕發落就可以,這點他們也能理解。」
「報紙上寫,他們一開始先是互毆?」
「還有一個疑點。」
「他妹妹?」
「說乾杯還太早。」仙道說:「這裏的刑警說什麼也要以殺人罪函送石丸。他根本不相信他說的,也不想去找什麼疑點,反正就是要石丸好看就對了。」
山野將手機拿離耳朵一下子,說:「我打給幸一的姐姐,就是我弟弟的太太,她應該知道。」
「方便問問春美嗎?」
「由紀?」
「怎麼了?」
「可是如果是角安幫的人,為什麼石丸不說?可見沒有關係。」
「『馬奇利』是愛奴語嗎?」
廚師點點頭,「當然知道。漁夫們在船上剖魚時都用馬奇利。」
殺死竹內的兇器是一把漁夫常用的馬奇利,漁會裡有賣,這兒的漁夫人人都有這種刀子。雖然石丸承認自己拿刀刺向竹內胸部。卻不承認那把刀子是自己的,也否認自己有殺死竹內的企圖,那麼為什麼石丸的母九九藏書親會承認那把刀是兒子的呢?這個部分的確可疑。
「這個嘛……」磯田又喝了一口酒,「嫌犯承認是那把刀子讓竹內傷重致死,又堅稱刀子不是他的,他沒有要傷害死者,這不是很奇怪嗎?」
山野把手機收到口袋后,也跟著站起來準備出發。
「就你所了解的石丸,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是什麼?如果能猜得到的話,說不定就能知道當初石丸毆打竹內的原因了。」
之後大約三十秒的時間里,只見山野一直不斷地微微點頭,靜靜地聽對方說話。
「嗯。他的大妹春美在加工廠當事務員,小妹由紀在這裏的信用合作金庫上班。不過最近都沒看到她。」
「嗯。」仙道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們全都清楚目睹刺下去的那一刻嗎?」
「除非工作的時候,不然誰會外出時帶在身邊。」
「你確認過那把刀子是石丸的?」
「依用途的不同,設計出的刀鋒還有把柄的地方多少也略有不同。」
沒多久,石丸就拿出預先藏好的刀子,一刀刺向竹內。關於這一點,石丸否認自己帶刀前往,也不承認那把刀子是他所有。總之,他否認自己是計劃性殺人,也否認自己有殺人的意圖。
「沒錯。」磯田回憶著。
「沒什麼。」山野微微地搖著頭,卻又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咦?由紀呢?」
「她接了嗎?」
「我知道。但也請你多多體諒嫌犯家屬的心情。被抓的畢竟是他們家中成員的一份子,總要想辦法看看是否有人可以幫他們說話。」
沒想到仙道會這麼問,磯田眼睛張得好大,隔了半晌才說:「表示他們當時一定也在現場?他們要確認有沒有懷疑他們,他們擔心別人會懷疑案子和他們有關?」
山野側著臉看了仙道一下,對著電話說:「最近怎麼沒看見由紀呀?」
「和她妹妹春美一樣的反應,要我不要多管閑事。看來,她們一定知道些什麼,只是不想告訴我們罷了。」山野回答。
磯田從鼻子「哼」的一聲,不屑地說:「那你呢?剛才一下子列舉了那麼多人,說那些人有嫌疑,難道你這麼做就不是給人套罪名?不是在審判?我會這麼判斷是有依據的。總之一句話,不要再來給我們添亂了!」
「我沒有要干涉的意思。」
「是他自己招的?」
「當時店裡的客人,有石丸或是竹內的朋友?」
「我給他的母親看過照片,她說是。」
「太好了!」
山野描述春美的反應,讓仙道想起拜訪石丸母親時的表情。尤其當他道說明自己是道警總部的刑警時,他的母親好像覺得很困擾般。那種神情像是看到一隻動九-九-藏-書物從爛泥爬出來,害怕它會朝自己這邊靠近,隨時準備要放聲大喊的感覺,他的母親臉上呈現出的那種厭惡感,讓當時的仙道好不狼狽。
是因為她原本就對警察存有成見,所以自然流露出抗拒的神情,還是她根本已經知道兒子犯下殺人命案背後的真相……
「沒關係。」磯田點點頭示意。「你有話要問我吧?」
出了主要街道后,左邊就是當初的命案現場——雄多香餐廳。車子經過餐廳門前,仙道再次看見那輛黑色的小客車。它停在餐廳的停車場里,理著平頭的男人正下車為後座的人開門。從車子後座走出來的正是賭徒遠藤。剃了眉毛的男人則下車站在副駕駛座的旁邊。看來他們今晚似乎在這裡有聚餐。
「是呀!不過我們都跟著這麼叫。」廚師伸出兩手用中指比了比,說明它的長度。「一般來說,這兒是刀鋒。全長嘛!大概這麼長。」
「不,漁夫的話平常會把它放在船上。至於釣客嘛,或許會放在車子里。」
「會是什麼事呢?基本上那小子痛恨人家不守規矩、欺騙他……」說著說著山野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笑意,「還有,他妹妹。」
「是啊!只是這個案子基本上也沒什麼再調查的必要,因為嫌犯是以現行犯被逮捕的。」
「就因為這樣,導致調查報告到今天還出不來!沒關係,他要這樣,我就陪他耗下去,他否認沒道理嘛!再訊問一陣子吧,他應該就會承認了。」
「明明是一件很單純的案子,哪有什麼可疑之處!告訴你,我絕對會讓石丸那傢伙以殺人罪嫌起訴。在眾目睽睽下殺人,還想逃避責任改成傷害致死,簡直不能原諒!」
山野蹙著眉,表情甚是驚訝,「沒有啊!我沒看見她,想說她是不是為了你哥哥的事太擔心病倒了?」
仙道示意他坐在剛才磯田坐的那個座位。
「喂!等等!你不覺得你問太多了嗎?就算你沒被停職,你也無權這麼問。」
「應該吧!不過漁會幾乎都賣札幌宮文刀物店做的東西。」突然,廚師將話題一轉。「您是警察?」
仙道早料到對方會這麼講,所以當磯田反問時,仙道不但沒有被問倒,還一派輕鬆地回答對方提出的質疑,「我是被禁止不能前往案發現場處理案件,而非不能過問案情。況且,我有接受心理治療。我很感謝這次停職的處分,讓我有機會反省自己。」
「所以你就是那個幫他們說話的志工?」磯田面向著仙道,眼神毫不客氣地直視他,「聽說你現在停職中,還是我記錯了?」
不久,電話似乎接通了。
「你不是說他兩個妹妹都在鎮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