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失蹤的女兒 第七節

失蹤的女兒

第七節

昨天,仙道先從東區的住家或辦公室,也就是離高田住家最近的中古商開始造訪。只是,不管問誰,每個人的答案幾乎千篇一律——和高田不熟。高田不論和哪位中古商洽談生意上的事,總是來去匆匆——和老闆約在倉庫,到了之後就找商品,討論商品外型、音質,接著就轉身離去。曾聽高田談論私事的只有其中一個人,所談的內容也僅止於說他從前玩過吉他、自己的音樂造詣不錯等。
「所以你們現在先著手清查他的交友圈羅?」
「你見過他在函館的家人嗎?」
田邊這才稍稍壓低聲音說:「不過在高田的電腦里,我們發現了一些聲音檔,像在掙扎的聲音,而且不只一種。那些聲音聽起來好凄涼,不像裝出來的。不知道那是誰的聲音,也不能斷定就是宮內由美,所以能不能拿這些聲音做為證據,現在還是未知數。我們只能假設這是高田的性癖好。」
「另外一名失蹤的女服務生呢?有沒有找到她的畫面?」
田邊像在吃拉麵般,大聲地啜了一口咖啡,搖搖頭說:「沒有,只有下載一些外國人的照片,大部份都是SM的。還有一些洋片DVD,也是同類型的。那些片子一般市面上都買得到,不是盜版的。」
「應該有照片在裏面吧?能夠做為直接殺害的證據嗎?」
「那傢伙喜歡用聲音勝過影像啊!」
「你們有沒有找到麥克風或錄音器材?」
不過這股動搖的情緒,仙道很快又把它拉回來。不管了!先把今天的份兒跑完再說。趁著今天不是假日,而且才下午兩點,要找人很容易,說不定下一個就有新的情報了。
「這就怪了,這類的罪犯應該都會留下畫面https://read.99csw.com。」
「這張名單借我。」
「在他的房間里,原本應該有囚禁、拷問的刑具吧?」
瀏覽一下名單,決定了下一個拜訪對象。這家店位在中央區的行啟大道上,從這兒開車過去只要十分鐘左右。從店名聽起來有點像一家咖啡廳的味道,或許是一家有現場演奏的餐廳也說不定。不管如何,會取這種店名,可以想見老闆應該是個很喜歡玩樂器、音響之類的人。和高田是同好,想必也是高田習慣的往來生意對象之一。好,就去這家!走!
「不,有一些人表示只和他通過電話。」
「這種事沒有成立搜查小組調幾十個人來協助調查,怎麼可能辦得到?」田邊說。
「這些人都和高田有過直接的接觸嗎?」
「也許她強烈反抗,不得已只好殺了她。」
就一些累犯而言,監獄常扮演著學校般的角色,在獄所裏面的體驗,對服刑人往後的人生多有重大的影響。他在監獄所學到的可能是法律知識,也可能是犯罪手法,有時還包括「人脈」的擴張。高田坐牢時的那段日子,他又學到些什麼呢?為滿足自己的性|欲,從一個單純的強|暴犯,「成長」為擄人、囚禁婦女的變態,能說那些在監獄服刑的朋友沒給他任何影響嗎?
此時,仙道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小小的疑問遊盪著。究竟是什麼疑問呢?他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底有一團化不開的黑影,說不出具體內容的黑影纏繞在心頭,他的心就這樣被懸吊在半空中。
在白石署細心調查手機通話記錄的情況下,這個判斷應該不會偏頗或武斷。只是,像高田這種年紀的年輕人,怎麼能過得九*九*藏*書下去沒有朋友、沒有同好,整天只面對電腦買賣中古樂器的日子?就算他個人有奇怪的性癖好,因而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但一個年輕人的日常生活也不應如此,即使沒有金錢上的壓力,這樣封閉的生活如何耐得住呢?
「當然也有聯絡更頻繁的,只不過那些人並不住在北海道,我們就把它剔除了。」田邊說。
仙道聽了沉默不語地把雙手交叉在胸前。
這些和高田有生意往來的商人、客戶,有些說不定是這個業界有名的中古商,或許在函館、東京也有分店。他們和高田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單純生意買賣?還是大學時代就有接觸?或是在獄中透過某種關係認識?甚至數種關係重疊在一起也不無可能。到底答案為何?光從名單是無法得知的。要想取得解答,只有一個一個走訪,才能了解他們和高田之間的交情程度。
「你有他生意往來的名單嗎?能不能給我看看?」
仙道一邊看著名單,一邊喃喃自語:「這種找不到屍體,嫌犯又已經身亡的案子,還是頭一回碰到呢!」
田邊離開之後,仙道再次把名單拿出來看。
這讓仙道不禁又想起高田住處的樣子。依自己性癖改建的車庫和髒亂的起居室。房子每個角落所呈現出來的,確實像在告知來訪者,這棟屋子的主人是如何冷血、荒誕地過生活。也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當然能接受沒有任何朋友,毫無感性的日子,甚至把擄人、囚禁、強|暴婦女視為人生唯一的樂趣。
「嗯,看得出來他心裏超不平衡的。」記得不動產的櫻井曾這麼說過。
只是,高田真的徹頭徹尾就是這樣的人嗎?或許絕大多數時他是,但屋裡read.99csw.com有一樣擺設可證明他的心底還存著一絲人性,就是立在他書桌上的那張照片。那張大概是他登錄成為藝人時拍攝的照片。那張照片的存在似乎在告訴別人也告訴他自己——瞧,我也曾經輝煌過!
物證出奇的少,該說是高田狡猾、心思縝密呢?還是……
「現在是網路時代,所謂的商機不會因為公司設置的地點就有所不同吧?」
「他指的是二手物品的買賣?」
「問得好!」田邊將塑膠的攪拌棒丟進咖啡杯里用力攪拌。「那傢伙呀,一個朋友也沒有!現在,我們只能針對相關業者、客戶,哪怕因為中古樂器的買賣只和他往來過一次的對象,我們全都調查了。另外,我們還調閱了他的e-mail和手機通聯記錄,結果沒有發現任何跟他活動範圍有關的對象,不管是厚田、江別,還是夕張。」
「真的是剛好遇上。我什麼也沒碰,你放心。」
「這類罪犯分類之細,超出一般人的想像。或許高田偏偏就不是屬於那一種。」
「是啊!」
聽田邊這麼說,仙道突然想起他在車庫裡看到的音響設備。
「或許他來札幌真的單純只為了興趣,喜歡吉他、喜歡音樂,什麼事業不事業的,根本就不是重點。」
「電腦你們也拿去了?」
「照相機呢?」
田邊聽了嗤笑一聲,「好一個『剛好』啊!」
中午一點多,在走訪一趟高田辦公室兼住家的房子后,仙道撥了通電話給田邊,約他出來見面。田邊便要仙道在白石署附近一條商店街里的咖啡廳等他。
「見過。他的父親來領遺體時,我曾經問過他。他說當初高田告訴他,這一行在札幌做比較有商機。」
田邊於是舉了幾個九九藏書癖好怪到極致的性犯罪例子。或許太忘我了,聲音一點都不避諱地依舊大聲,仙道連忙假咳了幾聲,示意他降低音量。
難不成從這僅有的交遊名單也找不出半點線索?這讓仙道有些氣餒。或許應該另闢途徑,從高田個人對地域的情感下手,抽絲撥繭他的活動範圍?
「不論如何……」仙道站起身來。眼前他能做的似乎只有依著名單上的順序一個個走訪了。雖然這部份的工作田邊他們已經做過,但仙道還是想再重跑一趟,冀求能得到新的證詞,幫助自己一步步縮小臆測的活動範圍,進而推斷出高田的棄屍地點。
「從前和他一起在監獄服刑的朋友呢?」
仙道看了看車子儀錶板旁的電子時鐘。下午兩點十五分。
「裏面只有一些吉他的照片,其他的記憶體也都是一些樂器商品。」
「他的交友狀況呢?從他的交友關係下手,找出高田的活動範圍,應該不難找出棄屍地點。這一方面你們那邊的進度如何?」
「你看到什麼了嗎?和事件有關的東西幾乎都被我們扣押了,你應該什麼也看不到才是。」
「是啊!因為要調查一些通信記錄、瀏覽履歷。還要找找看有什麼影像、照片之類。」
「好像有找到類似手提音響那種小型的器材,也可以錄音。至於詳細的情形就不太清楚了。」
「可是,好不容易擄來一名女子,他不打算長期監禁她嗎?」
「我們大致瀏覽了電腦,裡頭似乎沒有,不過還要等進一步的精細檢查之後才能確定。」
仙道對著坐在對面的田邊說:「今天早上到高田家附近晃晃時,剛好碰到不動產公司的人要進屋子裡換氣,所以我也跟著進去看了一下。」
「沒錯,整整裝九九藏書了一大箱。」
「還有和他生意上往來的人。高田當初決定搬來札幌,一定有他的理由和目的,如果能了解這點,自然就能掌握他常活動的範圍。再從裏面過濾,要找到棄屍地點就不難了。」
「就宮內由美的情況研判,高田擄走她之後可能馬上就殺了她,並未留下她慢慢拍攝影像,所以才會在失蹤后第三天,就去棄屍。」
「我們沒有針對他的獄友展開調查。」談到這個話題,田邊回答。
是否就是這不平衡的感覺,讓他決定要到札幌。
今天是走訪的第二天。從昨天下午開始挨家挨戶走訪,到目前為止總算做完第五間了。仙道在剛才見面的中古商名字上,用黑筆畫一條線刪去。
名單上共記有十二筆公司或個人的資料,其中室內電話有五筆、手機號碼有七筆,每一筆都附有住址。是白石署從高田的電腦和手機中過濾出來的。
「就是中古吉他、樂器的販售。他告訴他的父親,札幌和東京不同,這塊市場還有很大的開發空間,說服他父親出錢投資。」
「我就料准你會跟我要。」田邊從夾克胸前口袋掏出一張紙,上頭的資料全是用手抄寫的。「這是高田所有通聯記錄中,曾經和他通過三次mail或電話,而辦公室或住家在北海道的。」
田邊浩端著盛滿咖啡的紙杯,走向仙道的座位。
由於附近有許多咖啡廳、速食店、拉麵店,來往的客人多是帶著孩子的媽媽們,兩個穿著夾克的中年男子混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倒也不致於招來異樣的眼光,因為有些業務員在外頭招攬業績累了,也會進來休息。
想著想著,仙道突然憶起剛才田邊說的一句話——「那傢伙呀!一個朋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