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一抹帶著哀愁的微笑，中村由美子幽幽地說：「那就等下一次吧，這次就算讓她逃過了，以她的個性一定還會有下次，到時兩筆帳合在一起算，殺兩個人應該夠處死刑了吧。」

「我太了解我妹妹了，她是那種要什麼就一定得弄到手的人。老是搶別人的東西，自己的東西又不準別人碰。從小就是這樣，長大后說到男人，這種個性就更加強烈了。田中幸惠應該有告訴你春香怎麼警告她的事吧？」中村由美子說。

「這關鍵性的角色，非我莫屬。」仙道堅信著。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來，自己毫無疑問可以找回從前身為刑警的面貌！

但是氣溫很低，大概只有攝氏七、八度左右。仙道將車駛進停車場，下車呼吸時不斷地冒出白煙。

「所以你才會打電話給我，要我幫你找證據？」

「警察絕對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笨！」話說出口，連仙道自己也嚇了一跳。換做以前的自己，這種話是絕對說不出口。正因為自己也是警察，正因為對自己沒有自信，所以從前聽到別人罵警察是笨蛋時，往往只有摸摸鼻子默默承受，然後自責、頹喪不已。

「警方只會找我妹妹去問話，卻不逮捕她，看在記者們的眼裡，read.99csw.com久了自然沒有新聞價值，也就不追了。這麼一來，警方是不是可能也跟著認定我妹妹不是兇手。」中村由美子語帶譏諷的口吻說：「要不是我說這裏的警察太笨、太無能，你會來嗎？」

「警察不會那麼笨的，而且後面還有法院那一關，他們不會隨便將殺人罪名套在一個清白的人身上。」

「還沒。不過我打算等一下就去。」

「我有話想找你談談。我們選個靜一點的地方。」

中村由美子沒有答話。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段似乎很長的時間，長到不禁讓仙道懷疑，剛才中村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的問話。正打算再重問一次時，中村由美子冷不防地轉過來面對仙道，隔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怎麼了？」

中村由美子停下腳步注視仙道，仙道也停下來面對中村由美子的目光。

進入飯店大廳后，仙道到櫃檯報上自己的名字，不久就看到中村由美子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她身上穿的依舊是深藍色的套裝，素著一張臉，有時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遭遇不幸的職業婦女。還是說她心底真的覺得自己不幸？是為了她妹妹的事嗎？

「她什麼都要搶。」中村由美子繼續說：「什麼都九九藏書要，即使她自己消受不了，所有東西一定要得到手。我想，該是人生算總帳的時候了。」

「那是因為你妹妹很巧妙地回答了警方的問話，撇清自己和這事件的關係，所以警方也只能先放你妹妹回去。」

匆匆結束和中村由美子的談話，打聲招呼后，仙道背對著她快步離去。

「不！這不是挖苦。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那麼希望自已的妹妹被抓？當姐姐的，照理說應該會袒護妹妹，祈求她不是真的兇手，不是嗎？」

隔天早上，帶廣也是大好天氣。

「媒體明明在三天前撤走了，為什麼說媒體不斷騷擾你們，要我過來幫忙？」

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她穿著黑色的外套回來了。仙道便請她帶路，他跟在後頭，從大廳側邊的一個小門走出庭園。踩在小徑的古磚上，仙道一步步慢慢地走著，中村由美子則是跟在仙道的右手邊。

中村由美子接著說：「一聽到町田奈穗的屍體被發現時，我馬上就知道犯人是誰了。因為町田奈穗搶走我妹的男朋友，我可以想像搶她東西的人會遭到什麼報復。但是，警察卻笨得可以。只要去查一查死者和我妹妹，還有那個男人的三角關係，馬上就可以知道了，為什九-九-藏-書麼要一再拖延呢？後來還是我受不了打電話去指點一下警察，要他們去查查死者的男女關係，他們才傳我妹妹去問話。結果呢？他們還是放她回家了。」

在簡單的打完招呼后，搶在中村由美子說第一句話前，仙道先發制人。

「好，我這就去拿。」她說。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

一看見仙道，中村由美子的臉上立刻有了光彩，似乎十分有把握事情的發展一定會如她所期望。

「你告訴帶廣的警察們了嗎？」

「你的做法、見解完全正確，而且有十足的正義感。」

仙道繼續走著。穿過柏木樹叢，前面就是通往飯店大廳的路了。

中村由美子點點頭，方才看見仙道時掛在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

當然啦，這句話仙道說得也很心虛，因為他自己也清楚，過去有太多冤獄的案例。冤獄這種事沒有一個單位樂見，但是一些觀念或所謂的尊嚴，確實成了冤獄製造機器。譬如，為了維護「警察永遠是對的」的虛構形象，一些不肖的員警明明發現自己的錯誤卻不願意承認，甚至平白無故令市井小民犧牲自己的人生，這種事確實存在。

「你告訴我的這些，只能算情報，或許不足以逮捕你妹妹。不過九九藏書搜查小組應該已經產生某種程度的認定，會就你妹妹的部分再做一次徹底的調查。至於結果，有可能被逮捕，相對的也可能獲得不起訴。如果最後是不起訴，你能接受嗎？」仙道說。

中村由美子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弱，甚至感覺有些顫抖。是因為天氣冷的關係嗎？仙道別過頭看著中村由美子的側臉，瞥見猛然抬起頭來的她，眼眶濕濕的。

接下來他打算到帶廣署，找偵辦町田奈穗命案的調搜查小組好好談一談。他會將所得到的這個小小的情報提供給他們，讓他們能夠對案件再次展開調查。雖然自己並不是帶廣署的人，也沒有資格調動搜查員，但是把所得的消息上報給主管單位，是他的義務與責任。

中村由美子抿著嘴微笑了一下，一抹哀傷的微笑。「嗯。」

「是啊，為了讓我知道這件焚貓的事，你可繞了好大的一個圈子啊！」

「我敢肯定是她做的，但是沒有證據。所以我想，還是警察出面調查，找出證據讓她心服口服比較好。」

「好啊。」

仙道看到飯店大廳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邊是英國式的庭園，裡頭有條蜿蜒的散步小徑。

「那他們也應該再深入調查下去，而不是再抓另一個人來問話！據我所知https://read.99csw.com，警方後來又找來一名離職的女員工偵訊，那個女人提不出不在場證明，和死者也有感情糾紛，眼看警方就要認定那個離職的女員工是兇手，放我妹妹逍遙法外了，叫我怎能不另外採取行動？」

再往前走有一個小池子，步道的石磚沿著池子往左繞了一個很大的彎。往下走，有一小叢柏樹的幼苗，柏樹上還殘留著一些褐色的葉子。步道穿過柏樹叢間，往右蜿蜒。

仙道瞄了中村由美子一眼，說：「為什麼要找我做這種事？」

「我們去那裡聊聊，如何？外頭很冷，你恐怕要加件外套才行。」

「嗯，我想藉助你的力量，把犯罪的人送去接受應有的制裁。」

兩人漫步到柏樹叢時，仙道說：「殺了人就應該站出來接受法律制裁。既然認為你妹妹是兇手，身為姐姐的你如果能和她敞開心胸談談，勸她出來自首，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理由我剛才說過了。」

仙道聽了全身顫抖起來。該不會是因為五度以下的溫度吧？薄薄的一件外套確實無法抵擋這麼低的氣溫。現在已經是冬天了，雖然沒有下雪，但的確是寒冬。看著中村由美子的笑容，仙道再次打起哆嗦來。

「你的意思是……，你的某些東西也被你妹妹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