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卷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開車的人都會儘可能注意不要去碰到鏡子，好讓視野保持在最清晰的狀態。

「車子就停在住宅區與居酒屋街的正中央嗎？」

「他是真的很不會喝酒啊！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酒量。」

鳥羽離開之後，藤卷又向瀧川下達了幾個指示，就打發他走了。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點上一根煙，把身體深深地埋進沙發里。

「是的，一張都沒有。」

「煙灰缸里也沒有煙蒂，好像是用來放零錢了，裡頭一共只有三個十元硬幣和八個一元硬幣。」

鳥羽一邊說道，一邊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那樣的距離。當了一輩子鑒識人員的鳥羽，用手或手指比出來的距離應該是分毫不差吧！

「其他還有什麼是你特別留意到的地方嗎？」

「只不過，倒也沒有證據顯示把車子停在那裡的就是不破課長本人。」

「我會的。」

藤卷呼出一口氣。

「不破不是不會喝酒嗎？」

然而，他們三人只在這裏空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管是裝上雪胎的事，還是前座的置物箱里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事，都只能去問不破的妻子靜江了。

真不愧是個頭腦冷靜的鑒識專家。

「會不會是被人惡作劇折彎的？這種事不是也挺常見的嗎？」

「是的，距離兩邊都剛好差不多五百米左右，那距離就算走路也不會覺得太累。由於居酒屋街上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所以如果打算回去的時候請別人開車的話，把車子停在這裏，然後去喝酒，並沒有什麼太不合常理的地方。」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藤卷用力點了點頭。

鳥羽回答得十分含蓄https://read.99csw.com。這可以解讀成不破就只是很單純地一絲不苟，也可以解讀成有人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加了油，所以故意藏起來的……這是利用車子犯罪者的常見手法，實際案例多到數也數不清。

他把心裏所想的說出來，鳥羽點頭附和，而不會打高爾夫球的瀧川則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還有就是側邊的手剎車好像有一點松。」

「再往北走一段路的話，就是縣道和城東線交叉的地方了……」

「面向馬路的駕駛座旁的後視鏡被折彎了……與其說是被折彎，還不如說比較像是從後面用力撞上來的感覺。如果有人從後面小跑步過來時不小心撞到了，就有可能會彎成那個樣子。」

簡單地說，不破是基於自己的意願前往東山市的，但是在那之後就被卷進了案件里。這個劇本應該最接近藤卷現在心裏想的答案。

從鳥羽陳述的語氣上聽來，他以前應該已經實驗過好幾次了。

「那麼，等小新離開座位的時候，麻煩你到我這兒來一下。」

「沒錯。越過平交道，再沿著鐵軌往前走，就可以走到東山車站。附近雖然稱不上是繁華的不夜城，但是居酒屋和商店的數量也相當可觀。」

「基本上還是得等鑒識小組接下來所提供的線索才能判斷，現階段如果一定要我得出一個結論的話，我只能說是沒有。」

「是的……」鳥羽看著手上的筆記本繼續說道，「那是一塊上頭寫著『小玉不動產管理地』的廣告牌。我在現場遠遠看到的第一印象，也覺得那隻不過是要去辦點事https://read.99csw.com情，所以把車子暫停在路邊一下的感覺。」

看樣子並不能用單純的排除法來得出答案。不破應該是和某個人約好了，所以才會帶著公文包和手機前往約定的地點，也許是住宅區，也許是居酒屋街，而且對方還是個不好應付的人物，所以他才會把警察手冊留在辦公室里，同時還把人事草案都擬好了才去赴約，或許就是因為他心裏其實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儀錶板上和前座的置物箱里並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只有通過車檢的證明和投保車險的保單，以及一支圓珠筆而已。」

藤卷和瀧川一起轉過頭來看著鳥羽。

「你的意思是說沒有停得很進去？」

也就是說，不破並沒有抽煙的習慣。

腦海中飄浮著令人耿耿於懷的零星記憶。而這些零星記憶漸漸地變成不停滋長的疑惑。

「空地的路肩和車子之間的距離稍微大了一點，大約十四厘米左右吧。」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不止……

「在。」

「廣告牌的正前方？」

「我是藤卷。小新在嗎？」

藤卷大大地吃了一驚。儀錶板上面也就算了，但是前座的置物箱可是一不留神就會塞滿一大堆小東西，不是嗎？

馬上就接通了。

「依照不同的狀況，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吧！只是，不管在地面還是車身上，都沒有新的刮痕或可以供辨識的血跡。」

「那個有問題的後視鏡呢？又是什麼情況？」

「一些工具和雪鏈都放在固定的地方，完全沒有被弄亂的跡象。」

滴酒不沾的警察真的是少之又少。不肯跟大家一起出去飲酒作樂，或許也是不破這個read.99csw.com男人的個性教人捉摸不透的原因之一。

「是的。對於住在住宅區的人來說，發現車子的地方剛好是從居酒屋街回家的必經之路。」

「不破課長的豐田馬克車就像是隨便停放在空地旁邊的馬路上似的，停在從縣道往西前進約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附近散布著一些田地，如果沿著這條路再往西走，就會進入一大片住宅區。聽說這塊空地的周圍也很快就會變成一片住宅區了。」

藤卷和瀧川的手指也在地圖上來回穿梭。

藤卷分別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臉說道。面前這兩個人也只是暖昧地點了點頭。今年冬天，雖然N縣的平地只下過幾場雪，但是熱愛滑雪的人或者是如果有親戚住在深山裡，一整個冬天都裝著雪胎的人也不少；就算不是這樣，也有人是裝上了雪胎就懶得再換掉了。事實上，藤卷的車上也還裝著上次下雪時用的雪胎。

「從整體的角度來說，你怎麼看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案件？」

「這是真的。」鳥羽說道，「我在段田署的時候曾和不破課長一起工作過，他私底下從來沒有和大家一起出去喝過酒。即使是署里的應酬，他也總是以烏龍茶代酒，而且一定不會跟大家去下一場。」

耳邊傳來沉著冷靜的回答。

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攤著一張東山市的地圖。鳥羽鑒識課長的手指在上面忙碌地移動個不停。

「是的，因為也沒有緊急剎車的痕迹。只不過，當我靠近一點看的時候，就覺得有地方不太對勁。」

「也很靠近警署呢！」

藤卷站了起來，坐回辦公桌后，拿起警察專用電話的話筒，按下搜查第一課的月岡副課長的分機號碼九-九-藏-書。

「鏡子以外的部分呢？」

搜查二課的課長是N縣警部所有的課長職里，唯一提供給特考組的指定席位。課長松原新一都已經二十八歲了，還被大家戲稱為「小新一」，因為他就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會把他看到、聽到的全都向本部長和警務部長那個「特考組二人組」報告。

「首先是輪胎，輪子上裝的是雪胎。」

「你的意思是說感覺很自然？」

四年前的縣議員選舉……

藤卷突然想起這件事，便問瀧川。

「不然的話，就是為了要讓副駕駛座的人下車……」

「看起來是這樣。」

「只有這些嗎？」

「不管怎麼樣，請把從後視鏡上採集到的指紋輸入自動識別機為第一優先。」

「至於那輛最關鍵的車……」藤卷望著鳥羽，「車門是鎖起來的，沒有錯吧？」

經瀧川這麼一提，藤卷又重新把視線集中在地圖上。距離的確是不遠。如果用線把東部署、住宅區和居酒屋街這三個地點連起來，似乎可以畫出一個每邊都差不多長的正三角形。而不破的車子所停放的位置，就在靠近這個正三角形中心的地方。

鳥羽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嗯。」

「嗯。」

原來如此——藤卷點了點頭。瀧川也在一一旁點頭如搗蒜。

「那就有一大堆了。」

「是因為匆忙間沒剎好嗎？手沒力？或者只是單純的習慣？……」

就連倉本和間官也必須瞞著。

藤卷把話筒放回去。

藤卷低頭苦思。這就奇怪了，因為五號球杆是最主要的球杆。就算不是去球場，只是去練習場練習揮杆的時候，也一定會帶去才對。

「我明白。」

「後備箱裏面呢？」

藤卷盯著鳥羽的九*九*藏*書臉問道：

「也有可能。」

如果不是案件的話，難不成真的是人間蒸發……

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可是萬一四年前縣議員選舉的疑惑跟這次不破的失蹤有關，那麼這件事就絕對不能讓那群特考組的傢伙知道。

據鳥羽所說，不破的車子已經被拖吊到東部署去了，機動鑒識組除了要採集指紋和一些細微的證物之外，也會針對車身上的刮痕和血跡進行徹底調查。

「嗯，我想得到的也只有這三個理由。車內十分乾淨，感覺是在很認真地保養。」

「那麼照你看起來，是停車技術很爛，還是因為停得很匆忙所以沒有停好？」

「就只有這樣？」

藤卷吐出了一個煙圈，兩隻眼睛直盯著音量被調到最小的電視機。可是，神戶正在燃燒的畫面，卻完全進不了他的眼睛和腦子裡。

「所以會不會是有人喝醉了故意弄的？」

「就連加油站的收據也沒有嗎？」

「辛苦你了。機動鑒識組一旦有什麼新的線索，一定要馬上讓我知道。」

聽到藤卷這麼說，鳥羽點了點頭。

「如果是使用暴力把駕駛員從車子里拖出來，有可能撞成那個樣子嗎？」

「還有一個高爾夫球袋。我打開來看過，發現裏面少了五號球杆。」

「沒錯。車門被鎖上了，鑰匙也不在車上。整輛車子是打橫停在空地上的廣告牌正前方，換句話說，是很正常的路邊停車。」

「還有嗎？」

「我知道了。」

「還有……」鳥羽接著說，「在後視鏡的鏡子上採集到一枚據猜測是大拇指的指紋。這種情況還挺少見的。」

「什麼地方？」

「有可能是因為在車子外面跟人發生爭執，而把後視鏡撞成那個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