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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F本部長室,AM 8:13

2F本部長室,AM 8:13

「這麼說來……」間宮突然插了進來,「那女人該不會就是那個米粉頭的女人吧?」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都是因為警務部沒事跑來攪局,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才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不破失蹤至今已經是第三天了。雖然的確有必要去添購一些食物或日用品,但冬木是上午七點整就上門去打擾,以買東西來說,這個時間未免太早了。而且也很難想象有什麼別的事情會重要到讓靜江在還不知道丈夫去向的情況下離開家門。
「由年輕女子所駕駛的車上……」
不要中了他的計……
這次堀川則是用比較平靜的口吻說道,同時他慢慢地把大家的臉看了一遍。
間宮一臉驚慌失措地又開了口: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交代下去要全縣加強戒備,全力搜查紅色的小客車。你只要乖乖待在這裏等我的報告就行了。」
「堀川部長有什麼想法?」
「現在還沒有……」
「藤卷部長。」
「警務部長,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不破課長的夫人來了,說是有事情要跟各位說……」
「也就是說,桑江才是抓著不破的把柄,在背後操縱他的幕後黑手。」
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冬木朝著藤卷咆哮。
「不是……」
多重失蹤……冬木是先在心裏作好了最壞的打算,才來參加這個會議的。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女人是不破課長的女兒嗎?」
「好像是喝醉的不破在副駕駛座上睡著了。」
看樣子,間官好像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是大家都認識的刑警嗎?」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直說了。我前往不破課長的宿舍時,正好是七點的時候。以買東西來說,時間未免也太早了。」
這肯定又是刑事部知情不報的線索之一。不過,此時驚訝的情緒已經比憤怒強烈太多了。
椎野的語氣里充滿了恐懼。
「消失了……」
已經沒有理由再猶豫了,冬木直言不諱地回答:
「是關於斐川隆一的事情。我已經找到他和不破之間的交集了。他是通過前縣議員加山正身邊的人來拜託不破幫忙撤銷那張罰單的。而那個加山正身邊的人是做放款業務的,所以幕後的黑手恐怕就是桑江高明。」
冬木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類似恐懼的念頭,然後又再度懷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他完全摸不透堀川言下之意到底是什麼。如果從靜江因為丈夫的失蹤受到很大的打擊,整個精神狀態都很不穩定的角度來看,會說出「消失了」這三個字也不是什麼太難理解的問題。
「然後呢?」冬木催他把話說完。
的確應該這麼做。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永遠也看不清真相,而且事情的嚴重性也只會不斷地升級。要是真的演變成多重失蹤的話,那麼這件事就真的會陷入無法掌控的地步了。
「關你屁事!」
「打擾https://read•99csw•com一下。」
堀川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要怎麼回答,可是卻又答不上來。
「不是這樣的嗎?那你倒是說說看,夫人究竟知道些什麼?」
「我這裏倒是有一個線索……」藤卷似乎已經有所覺悟,「不破失蹤的那天晚上,有人目擊到他就坐在一輛由年輕女子駕駛的紅色卡羅拉的副駕駛座上。」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那就麻煩你盡量挑重點講。」
冬木打從心裏對他那一席話表示贊同。
「她用的可是『消失了』這三個字哦!試想,丈夫只不過是一個晚上沒回家,有必要用到這三個字嗎?我當然可以體會她擔心的心情。我想她應該也知道,警察本部的警務課長一個晚上沒回家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問題是,一般人會用到『消失了』這三個字嗎?更不用說內人和不破太太根本一點都不熟。」
「那有可能是不破課長和以前在這裏當過女警的那個女人生下的女兒嗎?」
「目擊者是這麼說的。」
乾脆直接問他比較快。
「你說不破課長死了?那屍體在哪裡?他又是怎麼死的?」
「會不會是出去買東西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
間宮臉上浮現出摻雜著焦慮的笑容。他們昨晚原本應該要在電話里討論一些事情的,可是冬木卻被叫來參加幹部會議,所以事情就講不成了。再加上自己並沒有獲邀參加那場會議,或許也因此而加深了間宮的焦慮和不安。
「簡單地說,當內人問不破太太,不破課長是不是真的失蹤了的時候,不破太太的回答是『消失了』這三個字。」
冬木一聽就猜到他們咬耳朵的內容了。肯定是當刑警到達不破的宿舍時,按門鈴沒人搭理,靜江平常開的那輛小客車也不在停車場里。
「是的。」
「什麼事?」
「別的男人?誰呀?」
率先打破這個僵局的人還是堀川。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冬木冷冷地拋下一句,轉身就走。當他坐到沙發上的同時,堀川也進來了,眼睛和臉頰都腫腫的,顯然是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合眼的樣子。
冬木把五張宛如被雷打到的臉輪流看了一遍,對小栗說:
「那又怎樣?人家可是很厲害的哦!」
「請他馬上離開。」冬木語氣強硬地說道,「昨天我不是也說過了嗎?有一個叫青嶋的記者,為了寫入事草案的報道,正試圖和不破課長取得聯繫。要是被他發現有警察在不破家附近東張西望的話可就麻煩了。」
「我現在不是已經全力在找了嗎?」
首先發難的是堀川,而且語氣十分強硬。
原來他還不知道這個情報啊!
他望向藤卷。後者正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瞪著虛空中的一點。難道他還是一意孤行,死都要為刑事部搶得主導權嗎?不過,即使是藤卷,應該九-九-藏-書也十分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才對。那麼,可能就是刑事部的面子在作祟了。只要把面子做給他,他一定也會願意合作的。
「可以不要再吵了嗎?」
「這倒也是,我才不會像你,明明貴為部長,卻又要隱藏自己部長的身份,在別人家附近鬼鬼祟祟的。」
「刑事部長在幹嗎?」
小栗課長的頭從打開的門縫裡伸了進來。雖然他平常的態度就是那樣畏畏縮縮的,但是這次卻連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冬木大吃一驚,會議桌上也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請說。」
冬木一下子答不上來。因為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自己手裡的情報哪些是刑事部已經知道的,哪些又是刑事部還不知道的。他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刑事部所握有的情報要比警務部多太多了。
「有件事情我想在開會之前先讓你知道。」
堀川沉默了好幾秒鐘,目光坦蕩地望著冬木。
我聽說那也有可能是她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所以這一條你最好也留意一下。
不破的女兒……真的有這麼一號人物嗎?
「再怎麼樣也不會比你惹眼!」
冬木將視線投向坐在對面的藤卷。
「她只是把『失蹤了』說成『消失了』而已,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藤卷又笑了一下。
正在講電話的椎野看著這裏,眼神顯得十分彷徨無助,對他們密談的內容好奇得不得了。就快要完全感覺不到他身為縣警最高指揮官的威嚴了。
「我知道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不過,你可能已經知道了。」
「什麼?」又是間宮,「那女人去過不破課長的宿舍?」
「我的部下說在金合歡大廈的附近看到了你,你那蹩腳的變裝早就被看穿了。」
「據我所知的情報是,不破課長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和一個叫做麻生史子的女警交往過。而那個女警在懷了不破課長的孩子之後就辭職了。」
冬木才懶得理他,繼續說道:
「好像真的有。」
「吵夠了沒有?」
「我已經派刑警在現場盯梢了,她一回來,馬上向我們彙報。」
「我也這麼認為。」冬木繼續試探他的反應,「那你對夫人不在家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呢?」
「提議的人先說不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嗎?」
「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跡象支持你這種想法。」
藤卷猛地瞪大眼睛。
冬木突然有一股奇妙的感覺。得意揚揚地把麻生史子的情報告訴他的間宮,此刻居然又作出等於是在包庇不破女兒的發言。難道說……
可是堀川搖了搖頭。
「別得寸進尺!」
椎野的脖子就像烏龜縮進龜殼裡似的往後縮,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塗滿白粉的「傻瓜殿下」九-九-藏-書
冬木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種話從堀川嘴裏說出來格外具有說服力。當部長室里陷入一片沉默之際,藤卷打開環抱在胸前的手臂說道:「去問不破太太筆錄的刑警也說,不破太太說不破出現在電視上的這個證詞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說話的人是椎野。
冬木立即對藤卷的話作了反應。
「藤卷部長……你剛剛說不破課長喝醉了坐在卡羅拉車子里,對吧?」
冬木偷偷地看了一眼椎野的表情。像這種時候,主持整個大局應該是本部長的工作。只不過,椎野似乎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倉本和間官也一樣,臉上都掛著按兵不動的表情,只想等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先提出意見。
「就是那個米粉頭的女人,好像是以前一個當過女警,叫麻生史子的女人跟不破所生下的女兒哦!」
於是冬木又轉過頭去望著堀川。
的確沒錯。不破不是自願喝的,而是被強灌了酒……應該要這樣想才對。
結果他們就站在門前聊了起來。從旁人的角度看來,簡直就像是在講悄悄話。
「可以由我先說嗎?」
「你說什麼?」
「如果是經驗老道的記者應該就會知道吧!畢竟城田在偵訊方面是專家級的人物,那群記者好像也曾經夜訪他的宿舍,請教他一些問題。」
「是夫人自己主動提起不破課長失蹤的事嗎?」
「你的意思是說,無論是不破課長失蹤的理由,還是他去了哪裡,夫人全部都知道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
「目擊者只說是燙得卷卷的頭髮,所以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堀川沒有回答,害得冬木心裏愈發感到不安。
「請她進來。」
「是嘛!」冬木回答道,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
「那輛車現在在哪裡?車主是誰?」
請「您」先說……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低聲下氣地這麼說,但是藤卷聽了也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並沒有要開金口的樣子。
屋子裡鴉雀無聲。
冬木很小心地不讓自己的聲音也跟著顫抖。
「什麼都知道?」
「首先還是請刑事部先說吧!你們昨天不是才對夫人問完筆錄回來嗎?」
而冬木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剛才已經先去過不破家。當時也是按了門鈴沒人搭理,車子也不在停車場里。
顫抖的聲音傳遍了整間部長室。
「怎麼會?」
「所以我才認為這有可能是個案件。」
「已經在查了,但是目前還沒有查到車輛資料。」
「可是不破課長不會喝酒啊!」
「呃……這個嘛……」
冬木懶得理他,繼續對藤卷說道:
冬木看也不看椎野一眼,徑自問道。在纏成一團亂麻的腦袋裡,有個小小的角落很清楚地知道,目前主宰這場會議的人是他自己。
間宮所要包庇的,莫非是那個「別的男人」……就是倉本嗎?
「你的意思是九*九*藏*書說,夫人知道不破課長被自己的女兒殺死了嗎……」
「什麼事?」
志得意滿的肉包臉上浮現出邀功的神色。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情報,但是現在在冬木的心裏,其實還有一個比這更重要且更緊急的情報。
冬木又望向堀川。消失了……腦海中又浮現出造成這場騷動的靜江的話。
即使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椎野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雖然憤怒,但是冬木還是可以冷靜地作出判斷——他已經完全放棄身為一個本部長應該負的責任了。
「因為我一直盯著神戶的轉播看。不破課長不可能在穿著西裝,而且還沒有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狀態下抵達災區現場。不破課長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神戶。」
「我認為不破太太早就知道……不破課長已經死了。」
冬木如釋重負地連忙點頭。
小栗說道:
「可以啊!」藤卷乾脆地說道,然而,下一秒鐘馬上就辜負了冬木的期待,「你先說。」
「藤卷部長……」冬木把討論再拉回主題,「有沒有這種可能……米粉頭和開著紅色卡羅拉的女人其實是同一個人,而且那個女人還去過不破課長的宿舍?」
堀川下定決心似的從桌子上探出半個身子,用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藤卷故意露出把冬木當白痴耍的笑容,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四個大字——勝負已分。
「有什麼事?」
「你不覺得必須把失蹤的可能性也考慮進去嗎?」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那個女人因為自己的母親被不破拋棄,所以對不破懷恨在心,然後就把不破給……這種想法未免也太荒謬了吧!」
冬木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音。
「那還不趕快把夫人找出來!」
「我認為不破太太從頭到尾什麼都知道。」
「不是,是內人經由『某個人』口中得知不破課長失蹤的消息,才打電話過去的。」
他到底想說什麼啊?冬木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了,但是除了低頭不發一語的倉本以外,其他人也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但是,冬木的腦袋裡還有幾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遺憾的是,我手邊並沒有什麼太了不起的情報。還是請您先說吧!」
「沒人在?」
「人已經到了嗎?」
「再這樣下去的話,真相永遠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就是因為本部里交織著各種錯綜複雜的情報,大家才會在那邊疑神疑鬼的。為了找出不破課長的下落,我們應該開誠布公地把事情說清楚才對,應該把各自隱藏的情報全都交出來,大家集思廣益。就像拼圖一樣,一天不把所有的情報碎片都找齊,就一天看不清事情的全貌。只要在座的全體人員都能把各自手中握有的情報全部交代清楚,一定會有什麼發現的。我說得不對嗎?」
「什麼事?」
真是一群沒用的烏合之眾……
非常有說服力的一席話。堀川明明一直專心在處理地震的後續救援事宜read.99csw.com,可是對於不破失蹤的這件事,卻表現出和截至昨天為止全然不同的高度關切。他現在的表現,或許可以說是充分地發揮了既不屬於特考組,也不屬於地方公務員的准特考組優勢。
冬木沒有太大反應地說完之後,間官反而變本加厲地把臉愈湊愈近。
從誰口中?冬木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這個問號,但是堀川的臉色之陰沉,讓人不敢隨便插嘴。
消失了……不就是她老公失蹤的意思嗎?冬木飛快地動著腦筋,想要擺脫這個太過於理所當然的結論,但是卻又想不到有什麼別的方法可以解釋這句話。椎野、藤卷、間官也都露出一樣的表情,只有倉本一個人頭低低地盯著地板。
「既然這樣,我們就把跡象整理出來吧!你意下如何?」
正當他要解釋的時候,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你對堀川部長說的話有什麼意見?」
冬木看了看間官,再看了看倉本。
冬木的視野也跟著扭曲,充滿了震驚不已的幹部們的臉……
「聽說有人看到麻生史子和一個很像是她女兒的女孩走在一起,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堀川點了個頭,彷彿是要說服自己。
「事實上,前天內人曾經打過電話到不破課長的宿捨去。」
冬木的臉紅得彷彿就要噴出火來。
間宮避開了他的視線,而倉本則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不過,覆蓋在兩顆眼球上的眼皮則彷彿抽筋一樣地微微抖動。
「是嗎?我想也是。只不過,我聽說那也有可能是她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所以這一條你最好也留意一下。」
冬木為了讓堀川這句話的意思更明確一點,於是便這麼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記者們是不是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刑警?」
說出這句話的堀川臉上充滿了因悲傷而扭曲的神色。
冬木望向椎野,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的臉了。
「這我已經知道了。」
椎野瞠目結舌地講出這三個字。
冬木用力地咬緊牙關。
「不說就算了。」
「電話是他太太接的,於是內人便問了她這件事,當時不破太太的回答是,不破消失了。」
間官嚇得縮起脖子,一面說「那就好……」,一面偷偷地往旁邊的倉本望去。而倉本還是頭低低的,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也不動。
剛好就在椎野打完電話,正要開口問的時候,藤卷一臉緊張地走進部長室。也不坐到沙發上,直接走到椎野的辦公桌旁邊,附在椎野耳邊小聲地說著話。
當冬木一反問回去,只見堀川眉間的皺紋更深了。
冬木倒不同意這個看法。
冬木一走進本部長室,間宮馬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急急忙忙地靠了過來。椎野正坐在辦公桌后打電話,倉本一臉僵硬地坐定,而堀川和藤卷則是還不見人影。
冬木下意識地宛如鸚鵡般重複他說過的話。
「又沒人這麼說。」
藤卷瞪了間宮一眼。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