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為我是第一次見到仁美小姐，所以心裏亂成一團……」

沒錯，只要活著的話……

「可是……」靜江又把臉埋在雙手的掌心裏，指甲還用力地掐進皮膚裏面。

「因為他這麼多年來都不在乎這個家庭，只一心記掛著麻生仁美小姐，深信她是自己的女兒嗎？」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房間里只剩下哽咽的聲音。靜江仰頭望著天花板。

「你說你覺得不破課長就算死了也沒關係……所以才去幫他放洗澡水的，對吧？」

「我先生……其實也早就知道仁美小姐不是自己的女兒了。」靜江輕描淡寫地說道，然而，嘴唇卻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著，「我最不能原諒的，是他明知道仁美小姐並不是他的女兒，卻還是常常去找她。」

真是個好名字，堀川心想。

「你可以的。總有一天，等到令郎長大成人，結了婚，也生了小孩，你一定可以的。」

「為什麼……不就是因為……」

「如果連你都死了的話，令郎將會一輩子背負著十字架。」

「是的。」

他看見靜江的肩頭整個垂了下來。

「hｔｔｐｓ://ｒead•99ｃsw.coｍ為什麼？」

消失了……那句話里應該沒有任何憎恨的成分。

好不容易，靜江終於把頭抬了起來，眼睛和鼻頭都紅通通的，但是臉上卻又有一種好像什麼都豁出去了的表情。

想了整整二十分鐘，最後講出來的還是這句話。

「可是……」

「讓我淹死吧……我先生在浴缸里是這麼說的。就這樣讓我淹死吧……他就像呻|吟似的，反反覆復地說著這句話。他明明告訴我，仁美小姐是他和史子小姐的孩子……他明明可以一路騙到底的……可是當他喝醉了之後，他居然想到要尋死。我想他所承受的痛苦可能已經超越了極限，再也撐不下去了吧！因為他居然愛上了仁美小姐。在我先生的眼裡，仁美小姐並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個女人……」靜江的眼淚彷彿潰堤的河水一般。她也沒打算擦掉，只是望著堀川，「在他心裏，完全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全都被史子小姐和仁美小姐佔滿了，一點空隙都沒有……」

「不破課長的忌日是發生震災的一月十七日。read.99csw.com請讓令郎在每年的這天都雙手合十，為父親祈福。當然，不破太太，你也是。」

堀川點了點頭，把哽在喉嚨里的話說了出來：

「什麼……」靜江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靜江就這麼沉默著不發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身體的最深處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自從地震發生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警備部長室的門被嚴嚴實實地關了起來。

堀川站了起來，把手伸向辦公桌上的電話，這才發現手心裏都是汗。

「我想也是。只不過，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的地方。」

黑髮遮去了靜江的半張臉。

「什麼……」

「……所以我就把他壓下去了。因為他想要淹死，所以我就用力地把我先生按到水裡。我好恨，好恨他……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真的把他淹死……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呢？所以我就逃出了浴室。我告訴他，『如果你真的那麼想死的話，就自己去死吧！』……我是認真的，因為我真的好恨好恨他，可是，我又覺得他好可憐……如果他真的跟仁美小姐發ｈｔtｐｓ://reaｄ•99csｗ•ｃoｍ展成男女之間的感情的話，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如果真是那樣，那他真的沒有資格再活下去……既然如此，就必須在事情變得無法挽回之前……」

「……」

「……」

靜江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頭說道：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他就算死了也無所謂，是嗎？」

「我沒有臉見優樹……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我剛剛也說過了，仁美小姐的五官跟我先生沒有一個地方是像的……但是，她和麻生史子小姐卻神似到令人驚訝的地步。不管是眼睛、鼻子，還是嘴巴，都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因為我先生一直保留著史子小姐年輕時的照片，我曾經在無意中看到過一次，所以當仁美小姐和我先生一同出現在宿舍里時，我的心跳差點就要停止了。」

通話中。再開一次部長會議吧……

「不能完全肯定那是不是手指的痕迹……法醫是這麼說的。」

堀川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驚訝。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已經被直美的坦白震撼了吧！

「……是的。」

「一切都跟我剛才所說https://read.99csw.com的一樣。」

「……」

淚光閃閃的眼眸彷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從指縫裡凝望著堀川。

「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嗎？」

她肯定是早就已經抱定決心了，因為她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心裏的某個角落一直在等待著有人問她這個問題。

他硬是拼了老命地把聲音從乾渴的喉嚨里擠出來：

聽見堀川這麼說，靜江有點不解地用眼神探詢著堀川眼裡的真意。

「那就每年都好好地祭拜他吧！」

按下本部長辦公室的內線號碼，把話筒貼在耳朵上。

「據說在不破課長遺體的肩膀上有皮下出血的痕迹。」

堀川心想，只要有人再提出這樣的建議，N縣警部一定可以從這場「激震」中重新站起來，一定可以。

堀川自己都被這段話感動了。

靜江望著虛空中的一個點，但是眼神已經不再迷惘，而是確確實實地看見了什麼的眼神。

堀川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他把靜江帶進這個房間里來，已經超過了二十分鐘，但還是不知道要從何問起。因為當堀川開口講出了第一句話：「千萬不要尋死。」靜江便表現出相當激烈的反應，潸九九藏書然淚下。

「那女人並不是個普通的女人，而是以前跟他交往過的麻生史子小姐的女兒。而且這個女兒長得還跟不曉得懷了誰的孩子而不得不浪跡天涯、命運坎坷得令人同情的史子小姐一模一樣……於是我終於明白真正令不破如此痛苦的理由了……」

「沒辦法，我說不出口。」

「答應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請你答應我，一定不能尋死。」

堀川想要開口說話，但是喉嚨幹得跟什麼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只要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你一定有辦法面對他的。」

堀川沉默地凝視著眼前的靜江。

「……對不起，我失態了。」

「請你答應我，一定不能尋死。」

「長久以來，我一直懷疑我先生有外遇，所以也曾經打開他的抽屜，偷看他的萬用手冊。他會在他和仁美小姐見面的日期上寫上一個『仁』字，而那些日期剛好就是他休假或平日晚上出門的日子……所以我很確定他真的在外頭有女人。可是……」靜江抬起頭來，眼睛里依舊閃爍著淚光。

靜江沒有回答，不過，也已經不再拿手帕遮著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