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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玩家 一誤再誤

第五章 大玩家

一誤再誤

辜仁髮指揮不動張蔭梧,第二天就跑回後方復命。
保安縱隊是中原大戰前閻錫山匆匆擴建的新兵部隊,為了掩飾備戰的企圖,才命名為「保安縱隊」。士兵大多是從綏察兩省和山西雁北等災區招募來的災民,年齡大的已經五十多歲,年齡小的僅有十二三歲。這些人入伍時個個面黃肌瘦、步履蹣跚,且都披著無面的白板破羊皮襖,有的下身還裹著破麻袋一類的東西,連條遮羞的褲子都沒有。當地人戲稱為「皮襖隊」。
一方面是部隊戰鬥力大打折扣;另一方面傅作義在感到閻錫山對自己不信任后,也不免泄氣。雖然晉軍還不至於仗仗皆敗,但從此以後沒打過什麼好仗卻是可以肯定的。
周玳無法推辭,但又不想如辜仁發那樣灰溜溜地被趕回來,就向閻錫山建議:「張、傅兩人既已水火,不能協同作戰,不如把兩人分開。正好韓復榘已向膠濟路方面東撤,我軍如南下進攻,頗有後顧之憂,不如令傅率重兵南攻,令張率本部東進,將韓復榘逐下海去。」
糧食不夠吃,「料面」倒有的是。中原大戰前,山西已二十多年未遭兵災,百姓稱得上安居樂業,同時吸大煙和「料面」(海洛因的俗稱)的陋習在山西又一直盛行,從普通家庭婦女到軍隊里的士兵,很多人有此嗜好。read.99csw.com
張蔭梧到達濟南后,閻錫山發給前線的給養、彈藥等都責成張蔭梧分配。不久,傅作義就來電說,張蔭梧不發給他彈藥,沒法打仗。張蔭梧也來電指責傅作義,說傅作義不聽指揮。
山西晉商遍天下,山東境內也有許多晉商。他們看到這些子弟兵所攜帶的破舊武器,都感到既疑惑又驚詫:「你們帶的傢伙連此地紅槍會都不如,去山裡打仗,行嗎?」
閻錫山既不願放棄對傅作義的監視,又不想離開北平或太原,他採取的辦法,是派參謀處長辜仁髮帶著他的銀質私章到前線替他指揮。
保安縱隊所發的武器都是一些老掉牙的「老套筒」,而且還不是每個人都有。子彈更是少得可憐,每人只配給十發。雖說戰前已訓練了半年,但士兵們不僅未進行過一次實彈訓練,甚至連一般的制式教練都沒有完成。
這種空城計騙魚腩部隊可以,若用來騙經驗豐富的精銳部隊,那就是自己找罪受。很快,保安縱隊便明白了這個道理。
山東人說:「閻錫山的隊伍,每人帶有兩支槍、一支炮,槍是步槍、大煙槍,炮是高射炮(將海洛因放在煙捲中仰面吸食,稱為高射炮)。」當地還流傳一個笑話,說點「高射炮」時,須拿煙捲裹上「料面」,可是read.99csw•com因為一連下了幾天雨,「料面」受潮,火柴也點不著,結果晉軍士兵個個困於毒癮,無力作戰。
辜仁發只好強調,他來是為了代閻錫山指揮作戰,而不是聽關於傅作義的壞話。張蔭梧一聽更不買賬了,他說傅作義不聽他的指揮,這個樣子不能打仗,就是閻錫山本人親自來,他也要跟閻錫山講講理。
兩人相互攻訐,大鬧意見,致使部隊無法向前繼續推進。周玳知道后,急忙對閻錫山說:「津浦線方面,我們是主攻。濟南攻下以後,應當乘勝急速南攻才對。他們這樣爭吵,導致戰事遲滯不進,如何是好?」
周玳的方案只是無法之法,其實並未讓傅部在給養上得到根本改善,再加上官佐貪污,使得軍用品不敷使用。
閻錫山回答:「我有多年的經驗,你不要管,就下令吧!」周玳猜測閻錫山這麼做,一定另有作用,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閻錫山見狀,又讓周玳去濟南指揮。周玳叫苦道:「辜仁發比我精明能幹得多,他都指揮不了,我如何能行?」
其實閻錫山的用意不是別的,就是以張蔭梧來監視和牽制傅作義。事情起因是張蔭梧給閻錫山發來密電,告了傅作義一個黑狀:「張學良和張群、吳鐵城、方本仁等人在北戴河開會時,傅作義秘密參加https://read.99csw.com了這個會議,請注意。」
當時很多人都對此覺得莫名其妙,認為如此任命對戰事只有弊大於利:張蔭梧和傅作義關係不睦,素來勢同水火,這在山西軍政界乃是公開的秘密。
「一誤」可以說是馮玉祥上了老蔣的當,但「再誤」則只能歸咎於閻錫山對西北軍支持不夠,以致功虧一簣。
行與不行,也就是上來湊個數而已。保安縱隊扼守的是一座石山,上面光禿禿的,一棵樹木也沒有。本來計劃構築一些必要的工事,但他們並沒有配帶鎬鍬一類的工具,老套筒上連刺刀都沒有,加上附近的老百姓早已逃避一空,也無從搜借,於是他們只好把部隊散擺在山脊上,藉以虛張聲勢。
馮玉祥在聽人講起這件事後,笑著說:「真缺德!」
兩人大吵一頓。閻錫山以為,張蔭梧、傅作義看到他的私章就猶如看到令箭一般,哪敢不服從指揮,誰知他嚴重高估了自己的權威,沒有人把他那枚小小的私章當回事。
早在傅作義攻下濟南,戰事極其順利之際,閻錫山突然決定下達一紙命令,委任北平警備司令張蔭梧為第四路總指揮,率領兩個軍參加津浦線作戰,並以張蔭梧為二、四路軍總指揮,傅作義為副總指揮。
在傅作義的指揮下,攻城部隊曾幾度攀上曲阜的城牆,不過都被打九九藏書了下來,以至於一連損失了兩個團仍無法得手。
閻錫山並不只是在隴海線上「誤」,事實上,他在津浦線早就犯下了大錯。
當時眾人都把它當成笑話聽,可是隨著戰事的延續,笑話漸漸就變成了現實——蔣介石的「銀彈戰術」其實就是靠「錢」和「官」在起作用,以後馮玉祥還將有更多部屬因禁不住這種誘惑而叛馮投蔣;閻錫山一貫持「保本主義」,答應承擔西北軍的彈藥糧秣,之後又自食其言;馮玉祥連窩窩頭都快啃沒了,拿著大刀的手也越來越乏力。
實際上,當時前線的不少人都認為,亳州解圍相當失敗,乃是典型的一誤再誤:孫殿英部由皖北撤往豫東,為蔣軍解除了後顧之憂,因而得以抽出兵力轉用於其他方面,這是一誤;奇襲蚌埠、宿縣,在戰略上是動搖津浦、隴海兩路軍事的重要步驟,本是一招出奇制勝的妙招,可惜又中途變卦,這是再誤。
周玳的分兵方案還極大地削弱了晉軍的南下力量。由於兵力不夠,傅作義在用主力部隊攻城的同時,只能以保安縱隊等部掩護其側翼。
閻錫山同意按此方案執行。周玳即前往濟南和張蔭梧面商,張蔭梧答應照辦,但又在周玳所定的分兵方案上,多要走了一個軍。
周玳認為問題已經解決,便打電話通知傅作義率部南進。因此前https://read.99csw.com傅、張相爭,晉軍未能及時地乘勝追擊,馬鴻逵等部已退入曲阜、兗州據守。傅作義便下令對這兩座城池展開圍攻。
周玳問閻錫山:「那方面(指津浦線)原有行營主任指揮作戰,現在又派張蔭梧為二、四路軍總指揮,究竟誰指揮誰呢?這不是添麻煩嗎?」
閻錫山堅持說:「他(指辜仁發)的威望不夠,你去了他們不敢不聽。」
攻城期間,正值大伏天,山東大雨連綿,但很多部隊根本沒有防雨設備,有的縱然有也不頂用,軍鞋在雨地里穿一天底子就破了,士兵們只好赤腳行軍打仗。傅部的糧食供應不足,只能就地徵集,可是征糧又不給錢,自然遭到老百姓的反對,很難徵集到足夠的糧食。
辜仁發到達前線后,傅作義還聽指揮,說怎麼指揮就怎麼打。可是張蔭梧桀驁不馴,不聽指揮,當著辜仁發的面只一味說傅作義如何如何不好,卻始終不一起研究戰事。
中原大戰初期,北平的小報上刊登了一幅漫畫,上面畫了三個人,一個是蔣介石,一個是閻錫山,一個是馮玉祥,每個人的兩隻手裡各拿著一件東西:蔣的左手拿著「錢」,右手拿著「官」,表示誰到我這裏來就可以加官晉爵;閻的左手拿著算盤,右手拿著賬本,表示凡事都要為自己盤算;馮的左手拿著個窩頭,右手拿著把大刀,表示只能窮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