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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陀螺轉起來

第十八章 陀螺轉起來

誰乾的?敵人在哪裡?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關鍵是,敵人在哪裡?
「你是說一個帖子,從上傳到微博,到過萬人回復或轉發,只要一個小時?」劉鍾有些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此人是倪強介紹的,專門做網路推廣。
「小心熨斗燙著你。」余恆嬌嗔地推開柴衛。對她來說,開始一段新生活比結束一段舊生活更重要,這個連鬼門關都去過一趟的女子,一旦想開了,就真的想開了。
要是沒有張瑾肚子里的孩子,她死了就死了,但她是帶著何東樓的骨肉走的,也就是說,何東樓身上的一部分,也隨張瑾一起死掉了。這讓他想起來很害怕,他覺得自己註定逃不脫張瑾的糾纏。
當劉鍾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何東樓眼睛一亮,他想起了不久前,倪賢媛打來的那個興師問罪的電話。我從來都是得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卻污我拿錢不做事,還倒打我一耙。二十萬美金,多大點錢啊?至於嗎?這齣戲是不是劉家在背後操縱的啊?是不是一開始他們就設了個套讓我鑽啊?給錢是假,拉我下水是真?對啊!這個可能性完全存在,他們拿不出我受賄的證據,就從男女情事找突破,而且,知道我和張瑾這一段事情的,也有你劉鍾。何東樓越分析,越覺得這事兒乃劉家所為。
「何東樓你認識嗎?」柴衛再次走到余恆旁邊,幫她一起收拾行李。
原以為,跟蹤拍攝這樣的事情只會出現在娛樂界,沒想到對政界、商界人士來說,背後都難免有一群「帕帕拉齊」,更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在我何東樓身上!
不管深的溝,還是淺的灘,我何東樓這次是栽定了。我栽定了,也得找個墊背的,也得讓敵人付出代價。這是必須的。
何東樓感覺自己出現了耳鳴,而且鳴叫的聲音非常大,他來不及去想到底是哪邊耳朵發出的:「什麼微博?我平常不玩那個的,到底是咋回事兒?」他幾乎是在向岳小凡吼了,這一個多月來,自己心中的疑慮,似乎在這一刻突然總爆發了。
「那我呢?」
「聽我給你講完。總局的專案組在查實了瑞基偷稅、騙稅的事情的同時,發現了另一條線索。那就是,如此明顯地騙取出口退稅的案子,市稅務局居然讓他們輕鬆過關,於是懷疑這當中有權錢交易。就這樣,檢察院也介入進來了,查查誰是瑞基的後台。現在已經取得重大突破,你猜猜看是誰?」講到這裏,柴衛自己把腳從板凳上翹了起來,高興得真叫手舞足蹈了。
柴衛卻仍舊沉浸在復讎的快|感中:「我姑父說,總局很重視這件事情,派出了專案組來查。由於事先有了我們給的指引,很快就順藤摸瓜查到真相。並且,還給我帶來了一個完全沒想到的另外的收穫!」
何東樓覺得自己的力氣快耗盡了,他想大口地喘氣,但又怕水進到喉嚨里,他的腳趾頭疼得更厲害了。
他恨網路,這讓壞事傳千里變成了事實。要堵一個人的嘴容易,但要堵一千、一萬個人的嘴就難了。並且,在壞事這輛車輪傳遞的過程中,每一雙骯髒的手都在為其潤滑、打磨、助推。從這些照片看,不僅人跟蹤到了酒店,就連何東樓在夜總會泡妞的鏡頭都被拍攝下來。這一定不是一般人所為,這是有預謀、有目的的跟蹤和竊照!每個人或許都有醜聞,但誰被盯上了,麻煩就大了,對於何東樓這樣外面活動頻率很高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那你跟我結婚嗎?跟我結婚嗎?」
「討厭,走開,我半天都理不完,」余恆忸怩著身體,卻也享受地半倚著柴衛,「然後呢?」
「我希望我會。」
「別打九-九-藏-書岔啊小姐!」柴衛朝余恆屁股上給了一巴掌。
這裏面有他和岳小凡在酒店開房的照片,什麼「有圖有真相:稅務局長跌進花叢……身邊女人走馬燈似的換……勾搭良家還不過癮,夜夜笙歌泡夜店小姐……」。如果只是文字還可以說對方編造,關鍵是配上圖之後,文字的殺傷力就提升了幾個檔次。
何東樓渾身大汗,他定了定神,感覺身體的某個地方在疼。是哪裡?他找尋著疼痛的來源。想起剛才在夢中,大腳趾陷入石縫,這才想起可能是腳趾頭痛。
何東樓漸漸冷靜下來,試圖從那些評論和轉發中尋找蛛絲馬跡。突然間,他翻到一個評論,大體的意思是「幾個月前,何局長的一個情婦神秘死去,是始亂終棄,還是另有隱情」?他的心徹底地震顫了!張瑾之死是他最不願意觸及的,就連自己與張瑾的瓜葛,發帖者都能知曉,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羅列著以張瑾為圓心,自己跟哪些人有聯繫。警方?不至於吧?柴衛?他都已經打過我了。劉鍾?劉鍾!
明明還有力氣,但為何游不動?何東樓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還劃過的溫柔的水,突然變得像生氣的女人的肩,扳也扳不動。他的腳開始發力打水,試圖讓身體穿越這片變得生硬的水域。可是,無論他怎麼划打,都明顯感到始終在原地打圈。又是一些臟物漂過身邊,有些是雜草,有些垃圾袋,甚至是翻著白肚皮的死魚,追隨死豬而去。何東樓顧不得噁心,剛才還悠閑愜意的身體,瞬時就冒出了汗。他感覺自己的血壓在上升,身體有些不聽使喚,手腳不再協調,手划著手的,腳打著腳的。那些平緩的水面,突然就像增加了高度一樣,剛才還被壓在身下的水,頓時齊著雙眼。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拚命撐起身子。他向岸邊的人揮手,卻不肯定別人是否能發現他,他想喊,可是周圍全是嘩嘩直叫的水流聲,將他細微的喊聲給蓋住了。叫喊沒有起作用,卻被一股流過來的水一頭打在嘴上,他來不及閉嘴,污水就進了口中,他又大口地吐著污水,腦海中卻反覆出現剛才那頭死豬。他噁心極了,胃液已經來到喉嚨邊,刺|激的酸味讓他的喉嚨相當不舒服。他儘力保持平衡,調整著已經失控的呼吸。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水流的方向變了,不再是從一個方向來,而是從不同的方向來,難怪無論自己的手腳如何掙扎,都被不同方向的水給擋回去。
突然,在他身旁出現一個漂浮的物體。何東樓定睛一看,差點沒吐出來,原來是頭死豬,被水泡得白白的、鼓鼓的,剛剛就在他身上輕輕擦碰了一下。這裏畢竟不是游泳池,而是河。剛才還在抒情的河流,因為死豬的出現,露出本來就骯髒的面目。何東樓決定不再逗留,往岸邊使勁地划動著。
這個代號「周伯通」的人是何東樓幾個月前在網上搜索到的,專門替人「修理仇家、追討債務、追蹤隱情」——你們劉家可以對我何東樓下此毒手,也嘗嘗我的味道吧。
「這個就是我們的強項了。我們只需要註冊個微博,然後通過刷粉絲的方式,使粉絲數量在短時期內大幅提升。同時,這個微博的日常維護也交由我們來做,使它保持一定的活躍,然後我們再把您手中掌握的資料傳播出去。」
「那你馬上發給我,沉住氣。」何東樓這話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給你買!我給你買!」
余恆看著他,也露出了笑臉——她不在乎誰被查了出來,這些跟她毫無關係,重要的是,笑容又回到了柴衛的臉上。
何東樓飛快地在腦海中搜索自己的九-九-藏-書敵人。一個人到底有多少敵人,他自己能搞得清楚嗎?這個問題,何東樓沒有思考過。他少年得志,三十歲不到就提處長,三十五歲就提副局長。沒進入局領導階層的時候,他還能謙和待人,見著上下左右都笑嘻嘻的,並主動跟對方打招呼,在群眾中風評還不錯。當上局長之後,他的下巴抬了起來,眼睛也開始朝上看,越過對方頭頂地看,臉上的笑容隨著官銜的上升而逐漸消隱。在他看來,當官要有當官的樣子,得板著臉,得刻意保持跟他人的距離,才能體現威嚴。尤其是他要管理一幫年紀比他大的下屬,他認為必須要從嚴,一旦自己示弱,就會被下屬瞧不起。何東樓的自尊心決不能容許別人對他不敬。
「那你怎麼能保證過萬人閱讀呢?」劉鍾平時不大玩微博,但那天家庭會議時,大家一致決定通過微博這種方式,將他們掌握的何東樓的醜事給捅到網上去,於是趕緊惡補微博的知識。倪強還找來了一個專門做網路營銷的人來指導整個活動。
「告訴你吧,這世界真的是小。何東樓就是張瑾之前的男朋友,稅務局的副局長,老子曾經還揍過他!」
「跟我說說,張瑾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沒問題,根本就不用您來開博,您只需要把手中的那些料給我們就可以了。當然,我們還有其他的一些手段使這個新聞成為最近一段時間的重頭戲。一旦火點起來了,我們就開始當觀眾,這條消息接下去的傳播就以轉發的方式來進行,我們只是在消息傳遞得有些疲憊的時候,再稍稍給些力。您小時候玩過陀螺吧?它轉起來以後,我們不需要隨時抽打,在一旁觀看就可以了,等到它有些轉不動了,就再給上幾鞭。整個網路傳播就像接力賽一樣,傳到第十棒的時候,鬼還知道第一棒是誰跑的。當然,些許的費用還是需要的……」
「我只能說,她是個非常、非常、非常有主見的人。利害得失算得清清楚楚,跟她相比,我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幼稚,她不是那種像行李箱一樣的女人,你拎著就可以走,走哪兒都可以。」
「你慢點說!什麼事兒?」何東樓的睡意全消。
「疼!」余恆誇張地叫了一聲,然後故作生氣地瞪著柴衛。
「東樓,出事兒了!你到底得罪誰了?」岳小凡急吼吼地說。
「什麼另外的收穫?」余恆小心翼翼地疊好自己的衣服,嘴上雖然在問柴衛,其實心頭想的還是未來,「好些衣服我都不想要了,想送人,你看這件要不要留?」
「故事由你們來編寫,這一百多幅照片足夠編一個香艷的故事了。總之,我們的目的就是把他搞臭。我看微博有兩個特點,第一,一旦一件醜聞被炒作出足夠大的聲勢,有關方面就會介入進來,否則這麼大的事情對輿論沒個交待,也說不過去。第三方介入之後,又往往真的能發現問題。第二,當一個人被盯上以後,就會有其他人來進行補充,這樣,我們雖然只提供了一個故事,到最後,就像玩接龍遊戲一樣,牽出一大堆新的故事。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坐在椅子上,準備眯一會兒。剛有些睡意,突然手機聲大作。以往,在這個時候他都會短暫關機的,今天給忘了。他看了看電話,是岳小凡打的,於是接了起來。
「那你曾經恨不得殺她嗎?」
誰乾的?
「我現在就把你拎走!」
「我不希望到最後被牽扯進去。」劉鍾還是有些擔憂。
他鑽進了漩渦!
何東樓完全冷靜下來,掏出那台與下九流聯繫的三星手機,接通了號碼:「周伯通嗎?」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read.99csw•com劉鍾心頭忍不住怒火中燒:你何東樓搶我的女人、吃我的錢卻不替我消災,還繼續搞我。你以為你不得了啊,你他媽的從那個位子上下來就屁都不是。你以為我們非得巴結你啊,我們巴結的是你那個位子,你他媽把自己跟位子當成二位一體了!你,不等於局長,你是你,局長是局長。你要是被搞下來,你就是何東樓,何傻b。
「但是劉總,現在的資料最多只能反映出姓何的跟女人開房,對他一個未婚男人來說,跟女人開房,也算不上什麼醜聞啊。」
他開始陷入全面的恐慌,難道自己今天就交待到這河裡啦?遠處河岸邊,有個老頭在釣魚,何東樓大喊:「大爺,快來救我!」他感覺老頭好像朝他這邊看了看,因為老頭本來是坐在凳子上的,聽到喊聲後站了起來,然後朝何東樓的方向瞅了瞅。何東樓不斷地揮手,不斷地吼叫。老頭卻又坐下了!
果然是,由於夢見自己在河裡游泳,整個身體在床上就翻了個個兒,頭已經挪到床腳去了,腳卻佔據了頭的位置,結果被擠進了床墊的縫隙中。
那麼,敵人在哪裡?
「你揍他幹嗎?」余恆吃驚地看著柴衛。
「我姑父那邊來消息了!」柴衛一進門,就一把抱住正在收拾行李的余恆。兩人已經約定,離開這個城市,去柴衛老家自己開家健身房。
一天中午吃飯回來,走廊里圍了一群單位的小青年,見他走來,紛紛散去。何東樓起先不覺得奇怪,自己是領導,下屬見了,要是沒有特別的事情彙報,是會走開的。但他始終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到底是什麼原因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想了半天,他總算想起來一個細節,原來當他走近那群人的時候,他們好像在相互看著手機,不時發出陣陣鬨笑。其中有個女孩子的目光碰到何東樓的時候,眼角還掛著笑意,那笑意意味深長,像是學生時代,某個剛被老師點名的學生從教室外走進來,同學們一齊盯著他所發出來的笑意。
不過,他一轉念想到何東樓很快就要承受萬眾矚目的煎熬,又轉怒為喜。平常不大抽煙的劉鍾,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煙,美美地、使勁地吸了幾口。
「錢不是問題。但我要強調兩點。第一,我們只給現金;第二,醜話說在前頭,將來一旦出現什麼事端,你我之間從來沒有見過面,也沒任何協議。至於你怎麼得到這些資料的,我們統統不知道。」
「那現在呢?」
突然間,何東樓有些想明白了:什麼上黨校學習、調離崗位到現在的「艷照門」,根本就是一連串的組合拳。他感覺眼前發黑,房間天旋地轉。原來過去這幾個月,自己身在漩渦,如今快被吞噬的時候,才發現這場陰謀!
「跟張瑾的男人,好像都挺倒霉的。」余恆的話剛出口,就下意識看了看柴衛繞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覺得這話有些不妥。她覺察到柴衛的手鬆了鬆勁,但還是繞在自己脖子上。或許,這句話讓柴衛想到了自己受過的委屈。兩人都沒有說話,也停住了手上的事情,彷彿「張瑾」這個名字變成了某種催化劑,在二人身上產生了作用。
他知道剛才樓道里的那群年輕人在笑什麼了,他們一定是看到這條殺傷力巨大的微博,而故事的主角竟然就是他們的領導,這還不夠轟動嗎?還不夠刺|激嗎?他彷彿看到,這僅僅是個序幕,等到明天,那些玩微博的、不玩微博的人都知道之後,整個機關會炸鍋成什麼樣子。他彷彿看到,自己的政治生態圈裡,那些暗中的敵人,會拿這些醜聞來做什麼樣的文章。而當事情變成一起公共事件之後,他也知道,那些支持自己read.99csw.com的人,也只能袖手旁觀,他們自己擺脫干係恐怕都來不及,何來奢談對自己施以援手?他知道自己變成一堆大糞已經是時間問題了,自己這些年建立起來看似牢不可破的政治資本將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他更看到,自己眼前這道坎,往淺了說,是自己做了有傷風化的事情,黨紀處分、降職、撤職是最輕的處罰。往深了說,如果再牽扯出受賄,那可就是坐牢的事情。再往裡說,既然張瑾都被牽扯出來,那樁事情還沒有結案,自己也還沒有擺脫嫌疑,後面的走勢誰說得清?
「呵呵,現在,現在跟你一樣。」
何東樓再次向老頭的方向揮舞著,這時候,老頭不見了。他眨了眨眼,卻看到張瑾站在岸邊,大熱天的穿了件過膝的白色羽絨服。何東樓確定那是張瑾,於是又大聲喊叫:「張瑾,快叫人來救我!快叫人來救我!我是何東樓!」張瑾笑了,笑得很開心,還說:「那你給我買個lv的包,好不?」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河面,河水緩緩地流動,當空太陽溫暖地照著河水,遠處波光粼粼,水溫正合適。何東樓不緊不慢地游著,感受著水流溫暖的沖刷。他慵懶地翻了個身,變成仰泳的姿勢,正好對著太陽的方向,陽光有些刺眼,於是他微微閉上眼睛,河水咕咕地從耳邊流過。過了一會兒,刺眼的陽光變得柔和起來,他睜開眼,頂上正過來厚重的一團雲,把太陽給包裹住。一旦陽光被遮蔽,溫度就明顯下降了。何東樓翻回身子,改成蛙泳的姿態,這才發現自己離河岸已經很遠,並且被漂移到離人群很遠的地方。他並不驚慌,因為太陽即使在雲的包圍之中,它的溫暖還是普照河面的。河面不寬,離河岸就五十多米,游回去問題不大。
「貪污腐化,我們手中的材料不多,即使有,也不便拿出來,還是從男女關係入手比較合適。」
他喜歡罵人了,剛開始還不好意思罵,罵了兩次以後,見著對方縮頭縮腦的樣子,他的罵意就更濃了,他開始充分享受責罵所帶來的快|感。權力是什麼?權力就是一個人可以罵另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敢還嘴。一旦你愛上了權力,根本無法戒掉。
這個噩夢給何東樓帶來的感覺太差了,更可怕,也更不可解的是,在自己快被水吞沒的時候,怎麼突然出現了張瑾的影子?這幾個月來,他拚命地想忘記張瑾,但人不像身上的污物,說清洗就能清洗掉的。
「你趕緊看下微博,那上面有你的照片,還有我們倆在賓館開房間的照片!天哪,這都是誰乾的,嗚嗚嗚……」那邊,岳小凡哇地就哭出了聲。
很明顯,自己被跟蹤了,而且是很長一段時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對方的眼前。何東樓下意識地回了回頭,身後的牆壁顯得異常的潔白、刺眼。一想起自己走在街上,後面還跟著一雙甚至幾雙眼睛,他手臂立刻出現一排雞皮疙瘩。
「那麼,您建議從男女關係入手呢,還是從貪污腐化入手?」
「何東樓已經被檢察院盯上了,而且上面來的力度也不小。聽說先把他支開,叫到黨校去學習,後來又調他去當區委副書記,其實就是把他調離原崗位好徹查他的事情。也真是奇怪,張瑾先後的這兩個男朋友,按理說,他們是情敵,應該死掐才對啊,怎麼勾結在一起了?」
我是初來乍到,好些人還不認識我呢,或許他們見到新領導還不適應吧。何東樓安慰自己。
「小恆,你恨張瑾嗎?」
雙方很快達成了一致。然後劉鍾交出了過去幾個月他的眼線對何東樓的跟蹤所得,包括何東樓與岳小凡在酒店出雙入對的照片,以及一些他日常應酬、生活https://read.99csw.com的照片。對於要不要把自己向何東樓行賄的事情捅出去,劉鍾考慮之後,最終沒有這樣做。因為這事情就天知地知,一旦捅出去,「瑞基」就完全暴露了。劉鍾希望是從後面向何東樓放箭,而不是正面與之交鋒。
他現在有些後悔,似乎樹敵太多,局長也跟他旁敲側擊地談過,希望他能春風化雨地對待下屬。他並不認同,慈不掌兵,過於仁慈,怎能樹立自己的威望?於是依然故我。
在夢裡圍攻何東樓的那股水流,在現實中終於把他吞沒了!
「你們怎麼就不能把思路打開一點呢?完全可以把他定位於私生活混亂嘛。比如他的前任女友張瑾,不久之前剛剛死掉,他也有可能擺脫不了干係。另外,這些在夜總會拍到的他跟小姐們亂搞的相片也可以傳上去啊,讓大家看看堂堂稅務局副局長糜爛的私生活!只要這些東西上傳上去,說不準還有其他仇家過來煽風點火,牆倒眾人推,你人肉搜索一把,我添油加醋一把,看他局長大人怎麼扛!」
「劉總,過萬人閱讀和過萬人評論或轉發,這中間是有區別的。我能保證過萬人閱讀,但不能保證過萬人評論或轉發。因為你知道有些人就喜歡潛水,只看帖,不回帖,也不轉發,就自娛自樂。」
「我想過,但不會付諸實施。而且我發現,再強烈的情緒,時間都會把它鈍化的。你那個時候不也很恨她嗎?你會殺她嗎?」
「不,你先回答我。」
敵人在哪裡?
除了官場以外,像何東樓這樣的官員,還有個生意場,就是那些圍著他們轉的商人。這是個利益驅動的場合,其本質就是不斷地擴大,商人用利益進行輸送,官員用權力進行回報。迄今為止,何東樓滿意自己處理生意場的能力:公私兼顧、利益兼顧,不走極端、細水長流,不盡取、不盡與。這是他總結出來的要點。按說,他照這個原則操作也不該樹敵。
「過去恨,現在不了,她都死了,死了就勾銷了。」
他耳朵的嗡鳴聲更響了。他想起悟智大師給他的贈言:「閑事少管,遠離是非。」我沒有管閑事啊,我現在管的,哪一件是閑事?我們吃吃喝喝,但談的事情,哪一件是閑事?是非?我們哪一天不是處在是非之中?能遠離嗎?再說了,什麼是「是非」?誰來定義?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有利益,沒有是非,是非好比原則,那是非常主觀的東西,什麼原則可以指導我們一生?
「何東樓?沒印象。」
「我答應你!」他記得在倒下去之前就說了這麼一句。
「那都過去了嘛,我現在心裏只有你……」說罷就把嘴湊到余恆的耳垂,貪婪地吮吸著。
「你先救我起來啊!」
何東樓命令自己放鬆,但手腳卻本能地繼續扑打著,這讓他的體力大量消耗。他試圖把腳放下,感受腳底到底有多深,就在他踩踏著水底的時候,腳被夾進了石縫之中,人倒是立了起來,可腳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出來。他使勁拉腿,想從中逃離,卻感受到大腳趾越陷越深。
「我有個仇家,你幫我擺平他!多大代價我都出!」何東樓的指令清晰明了。
這時,柴衛才將自己爭風吃醋打何東樓的事情跟余恆講了。以前,柴衛向余恆承認過自己追求張瑾的事情,但沒有提到何東樓。
「喲!夠痴情的嘛!」余恆故意拉下臉,並將柴衛推開,不讓他插手自己手上的活。
「那我們約個地方,不,我們現在不能見面。這樣吧,我馬上發封郵件給你,上面有鏈接,你登錄就能看到了。」
在夢裡,他倒下去了;在床上,他坐了起來。
不到一分鐘,岳小凡的郵件過來了。何東樓點開鏈接,上面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