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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不,我不能死在我哥哥的手裡!」
「閣下問得有道理,我確實帶得比所需要的多了。不過,審判一開始,我還以為有好多死刑犯哩。」
「你一定有妻子和孩子吧?你要領我去看看我嫂子,親親我可愛的侄兒們。」
「義賊的十字架作證,」來人哈哈大笑地說,「聽您這麼說來,好像首相為閣下做了什麼好事?」
穆斯孟德停下來。
「真幸運,尼戈爾哥哥!……又見到你我真開心。」
「等等,等一會兒!」紅衣人喊道,彎腰把那圈繩索放在地上。
「走路!」紅衣人說著,直起身子,量了好幾英尋展開的繩索,「我們剩下要走的路不會太累著閣下的,因為我們足不出戶就結束一切了。」
「行了,安靜點兒!」劊子手說道,「我還從未見過穿黑袍的在我這穿紅衣服的人面前丟人現眼哩。」
「放心吧!」劊子手回答后,第三次問了一句,「喂,你準備好了嗎?」
「我知道你原先是有靠山!……現在,你就別這麼想了,就想想在神明們那兒找靠山吧,你以前想必很會來事的。」
「我用不著拉繩子!」劊子手說。
「圖裡亞夫,我沒工夫等了。」
「可我卻為你而憂傷,圖裡亞夫弟弟。」
他們抓住他,並沒覺得他有所反抗。無用的拚命已耗盡了他的力氣。他們脫去他的長袍,好捆綁住他。正在這時,一隻封好的小包從他衣服裏面掉了下來。
與此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死亡驚醒的孟哥爾摩不幸的火槍手們,你推我搡地往被該死地堵住了的大門擁去。在門外,只聽見他們焦急惶恐地呼喚;只見他們有的在大火燒著的窗口拚命地用手搖晃,有的沒命地往院中的石板上跳,雖未燒死,卻被摔死。在其他駐軍匆忙趕來之前,熊熊大火已經燒著整幢營房,怎麼救也無濟於事了。幸好,營房是孤立的一座;大家只能用斧頭砍破大門,但已為時晚矣,因為等大門砍開時,營房頂上燒著的大樑吱吱咔咔地壓在了不幸的士兵們身上,還順勢把燒著的一層層樓板、牆壁帶倒。於是,整幢建築便沒於一片火海煙霧之中,只聽見幾聲微弱的呼號聲。
「那當然,他此刻只是恰如其分地還我個公道!」
穆斯孟德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他猛地一把扯去遮擋住死刑犯面孔的假髮,不覺失聲驚叫:
「你只能幫我一個忙了,圖裡亞夫,」劊子手打斷他說,「我已經失去了兩次行刑的機會了,我對之曾抱著最大的希望,一次是對前首相舒瑪赫,一次是對總督的公子。我總是走背字。現在只剩下冰島凶漢和你了。因為是夜裡密裁你,所以我將得到十二個金杜卡托。讓我定定心心地干吧,這就是我所希望你幫我的唯一的忙。」
死囚假裝根本沒有聽見,還在聲音發顫地繼續說道:
「既然你現在已經平靜下來,我答應你,滿足你最後的願望,儘管你剛才像個壞弟弟一樣的對待我。我奧路基克斯說話算數read•99csw•com,這些文件將會交給首相的。」
「真的,弟弟?」奧路基克斯說,「謝謝你。也許能被委任為皇家行刑人,是吧?好吧,咱們作為好朋友告別吧。我原諒你那麼狠狠地抓撓我;你也原諒我將要替你套上繩圈。」
「是的,閣下。」
「你在開玩笑,」尼戈爾聳聳肩說,「我很清楚指的是你。再說,」他生硬地補充道,「你昨天,對於你哥哥來說,還根本不會是圖裡亞夫·奧路基克斯哩;你只是今天對他來說才是圖裡亞夫·奧路基克斯。」
「我是劊子手!」尼戈爾冷冷地回答。
大家聽到這個如此奸詐、如此懦弱的穆斯孟德竟那麼實誠地向判了他死刑的法庭道出了他犯罪的秘密,而且還那麼仗義地隱瞞了他那忘恩負義的主人阿勒菲爾德首相所犯的罪行,或許會很驚訝。不過,大家請放心,穆斯孟德根本就沒有改邪歸正。他的這種實誠和仗義也許是他從未有過的機智的最大證明。當他看到自己的罪惡陰謀意想不到地被戳穿了,無可辯駁地被證實了的時候,他先是感到驚愕和恐懼,待他驚魂甫定,他那極其準確的判斷力使他感覺到,今後已無力毀滅自己設定的受害者們了,所以他只得考慮如何脫身。擺在他面前的有兩種選擇:要麼洗刷自己,把一切都推到極其卑鄙地拋棄他的阿勒菲爾德身上去,要麼把他同伯爵共同犯下的全部罪行攬在自己身上。頭腦簡單的人可能選擇前者,而穆斯孟德則選擇了後者。首相就是首相,再說,在這些使機要秘書罪責難逃的文件中,沒有什麼直接累及首相的。而且,首相還和穆斯孟德會心地交換了眼色,這就足以促使後者決心獨自承擔罪責,深信阿勒菲爾德伯爵會想法幫他越獄的,即使不是為了感激他以往的效忠,也是因為需要他將來為他效力。
「還有一句話,哥哥!別忘了把小包交給阿勒菲爾德伯爵。」
現在,我們來看一看背靠火槍手營房的軍事監獄的另一間牢房,那裡面關押著我們的老相識圖裡亞夫·穆斯孟德。
「你們想想,」穆斯孟德繼續說,「他幫了這麼大忙,我是不會忘恩負義的。」
劊子手哈哈大笑。
「我願做他們的義父。聽著,哥哥,我有權有勢,我有靠山……」
劊子手像打開時一樣把活門關上。當他站起身來時,只見牢房裡煙霧騰騰。
「哦,上帝!」死囚痛苦不堪地說。
「尼戈爾·奧路基克斯,特隆赫姆州劊子手,願為你效勞,我的圖裡亞夫弟弟。」
「不,」穆斯孟德站起來說,「不,這不可能!您一定是弄錯了。阿勒菲爾德首相根本不會那麼卑鄙,竟……他太需要我了。他們派您來找的不會是我。讓我逃走,否則小心首相找您算賬。」
因此,他在燈光昏暗的牢房裡踱來踱去,堅信夜裡牢房就會為他打開。他仔細查看這間舊石牢的形狀。這牢房是歷史上幾乎沒有記載的從前的一些https://read.99csw.com國王建造的。他只是很奇怪,牢里鋪著木質地板,踩上去發出空響,彷彿下面是什麼地窖似的。他發現尖拱頂石上有一個大鐵環,上面掛了一截兒舊繩。時間在流逝,他不耐煩地聽著主塔的鍾在慢慢地敲著鐘點,在夜闌人靜之中發出凄涼的聲響。
「您難道不是來幫我越獄的?」他有氣無力地喃喃道。
「我是劊子手。」
「饒命!可憐可憐我吧!饒命呀!」
牢門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響。他的心充滿希望地跳動著。大鎖孔響了,掛鎖動了,鐵鏈掉了,門開了,他滿臉喜氣洋洋。
死囚在地板上打滾,扭絞著胳膊,哀號連聲,比惡鬼那永不停息的叫聲更加凄厲。
死囚撲上去摟住劊子手的脖子,不停地叫「哥哥」、「親愛的哥哥」。即使有人在場,見到這種兄弟相認的場面也不會感到開心的。圖裡亞夫對尼戈爾親熱有加,面帶虛假和膽怯的笑容,而尼戈爾只是陰鬱而尷尬地看著他;彷彿一頭大象用大腳踩在老虎的喘息不定的肚腹上時,老虎在向大象討好似的。
你難道想換一種死法嗎?
「我倒霉透了!」奧路基克斯聽完之後嚷道,「冰島凶漢這一次肯定又從我手中逃脫了。可憐的傢伙一定是被燒死了!我得不著他的屍體了,我還花了兩個杜卡托哩!」
「要這些繩索幹什麼?」
「您名叫圖裡亞夫·穆斯孟德?」來人說,眼睛盯在已經展開的一份文件上。
「哦,上帝!」穆斯孟德說,他面色慘白,彷彿看見了地獄之光,「您是誰?」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刀來。
倒霉的人張開嘴巴,也許想求求再多活一分鐘,但不耐煩的劊子手彎下身子,扭動地板上的一個銅扣。
「奧路基克斯!」劊子手嚷道,「奧路基克斯!」
衛兵們也嚇得直往後退。劊子手走近洞口,用手抓住仍在顫動的那根垂在深淵中的繩索,兩隻腳踩在受刑者的肩頭。致命的繩索吱的一聲繃緊了,一動不動。洞內傳出一聲沉悶的嘆息。
這時,捆綁好的穆斯孟德被帶到牢房中間;劊子手把致命的活結套在他的脖子上。
他一腳把求饒者踢開。
「我沒法子,命令寫得很明確。」
「魔鬼!……我拚命地救那個阿勒菲爾德!我拚命地擁抱我的哥哥!可他們卻要殺了我!而且還必須在深夜裡,無人知曉地死在一間牢房裡,沒人聽見我的詛咒,無法讓我對他們的怒斥聲傳遍全國,我的手也不能扯破他們一切罪惡的面紗!我玷辱了我的一生,竟然這麼死去!……渾蛋!」他衝著他哥哥又說道,「你難道想成為殺害兄弟的罪人嗎?」
死對惡人來說是可怕的,但對好人來說,卻是無可畏懼的。好人惡人同時將死,但好人擺脫軀體宛如逃離監獄,而惡人則像是被從監獄里拖出來似的揪出軀殼。在最後的時刻,惡人夢想萬事皆空,但見到的卻是地獄,他戰戰兢兢地敲著九_九_藏_書死亡的陰森大門,回答他的卻並不是虛空。
「行了,快點兒吧!」穆斯孟德說。
「是來幫您的!幫您逃到鬼魂國。我保證,到了那裡,誰都抓不著您了。」
穆斯孟德仍然穿著法官的長袍,戴著假髮。他的這身打扮似乎鎮住了紅衣人。後者像恭敬慣了似的向穆斯孟德致意。
「等一等!等一等!」死囚又恐懼起來說,「求求你,哥哥,我沒叫你拉,你可別拉繩子。」
「怎麼回事?」他問衛兵,「這煙是從哪兒來的?」
「是的,當然是的,朋友們,因為我可能將無法立刻親自向他表示感激了。」
——埃克斯坦男爵
「這很可能!」來人帶著譏諷的表情說。
一絲冷酷的光亮閃現在死囚那茫然的目光中。
「您的……感激之情!……」
「閣下倒挺急……閣下難道沒有什麼要求嗎?」
哥哥用凄厲的口氣回答說:
「等你們完成使命之後,別忘了向首相大人轉達我的感激之情。」
「恰如其分,好吧!……不過,總之,您同意這是公道的。我操這一行二十六年來,這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坦白交代。好了,大人,別光顧說廢話了。您準備好了嗎?」
「首相曾答應過給我另一個項圈的!」穆斯孟德回答。
來的是我們剛剛在冰島凶漢牢房裡見到的那個穿紅衣服的人。他胳膊下挾著一圈大麻繩索,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四名衛兵,穿著黑衣服,握著劍和槊。
「再等一等!唉!只好死了!」
「你的弟弟!」死刑犯既羞愧又高興地驚訝地回答,「你會是?……」
「魔鬼十字架的徵兆!」劊子手喃喃道。
「除了我剛才對您說的,替我謝謝首相大人之外,我沒什麼其他要求了……看在上帝的分兒上,趕快點兒吧!」穆斯孟德補充說,「我急著從這兒出去。我們要走很多路嗎?」
「這是什麼?」劊子手問。
「您這是什麼意思?」
「去喂海灣里的魚吧。願你的軀體被水吞沒,你的靈魂被火燃盡。」
一分鐘過後,他又重複了一遍問話:
「圖裡亞夫,你準備好了嗎?」
一片火光藉助強勁的東風,吞沒了軍事監獄和火槍手營房。火焰旋轉著沿著石牆,燒上屋頂,從一個被吞沒的窗口再竄上去。孟哥爾摩一座座黑糊糊的塔樓忽而被這不祥之火燒得通紅,忽而又被滾滾濃煙籠罩得不見蹤影。
「不,不,我根本就不叫穆斯孟德,我叫圖裡亞夫·奧路基克斯。」
「挺好,」劊子手上來后說,「永別了,弟弟。」
「仁慈的上帝!神聖的天使,如果你們存在的話,就可憐可憐我吧!尼戈爾,好尼戈爾!看在我們親生母親的分兒上,讓我活下去吧!」
「你準備好了嗎?」
「我請你親自交給他,」死囚微笑著對劊子手說,可後者天生不曉得什麼是微笑,「它們將使那位大人感到高興,這也許會對你有點兒好處。」
他們像他read•99csw.com一樣,也不知道。他驚訝地打開牢房門;監獄的走道里也灌滿了濃重嗆人的煙霧。他們警覺起來,從一道秘密出口來到方形大院,一看,全部傻眼了。
一個看守逃到院子里,簡單幾句告訴他們說,火是在冰島凶漢的看守們入睡之後,從他的牢房裡竄出來的,說是不該給他乾草和火盆。
劊子手亮出文書說:
他說完便割斷繃緊的繩索。剩在鐵環上的那一截回抽在拱頂上,這時,只聽見又深又黑的水裡撲通地響了一聲,然後,水依舊往海灣流去。
倒霉的穆斯孟德跪著爬行,長袍在灰土中拖著,片刻之前還神采奕奕的額頭叩擊著地板,吻著劊子手的腳,嗚咽抽泣地呼號著。
「哦,上帝!這是什麼意思呀,親愛的尼戈爾?我得救了,因為我又見到了你……你想想,我們是一母同胞,同吃一個母親的奶水,從小一塊玩耍。別忘了,尼戈爾,你是我哥哥!」
「在這一刻之前,你就一直忘了這一點!」尼戈爾生氣地反駁道。
「這命令跟我無關,」絕望的囚犯囁嚅道,「它是針對一個叫穆斯孟德的人的,不是我,我叫圖裡亞夫·奧路基克斯。」
「我弄完了,」劊子手做完這嚇人的準備工作之後問死囚道,「你是不是同生命訣別完了?」
——亞歷山大·舒邁
「正是。朋友們,你們是首相派來的吧?」
「實際上,這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忙。不過,我也答應你,不讓你受罪。我像哥哥似的絞死你……你就認命吧。」
「大人,」他有點兒遲疑地問囚犯,「我們要找的是閣下嗎?」
「你不是跟我們說了,你是圖裡亞夫·穆斯孟德嗎?」劊子手反駁道。
「您自己是什麼意思?」對方反問。
「準備好了!」穆斯孟德向牢門邁出一步,高興地說。
可憐的穆斯孟德抖得像一片被風吹動的干樹葉。
不過,一直冷眼旁觀的那四名衛兵不再閑著了,他們幫著劊子手,很快,只是憤怒咆哮的穆斯孟德便被制服,鬆開了手。他撲向牆壁,含混地吼罵著,指甲猛摳著石牆。
「說真的,」劊子手冷冰冰地說,「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向我提出這麼個請求……您以為我是國王嗎?」
「我的弟弟!」
囚犯沉默片刻,突然說道:
只有惡勢力才是盲目的,它雖然很會表明意圖和想方設法,但卻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奧路基克斯這麼說著,讓衛兵們離開死囚。
在刨挖監獄瓦礫堆時,漸漸地挖到了大火的策源地,也就是冰島凶漢關押的那間該死的牢房了。人們在牢房裡發現了一具人的殘屍,躺在一隻鐵火盆旁邊,身下壓著斷了的鐐銬。大家還發現,儘管只有一具屍體,可是卻有兩個頭蓋骨。
「我怎麼就忘了它呢?」他喃喃道,「聽著,尼戈爾哥哥,」他以一種近乎友好的口吻補充說,「這些文件是首相的。答應我,read.99csw.com先把它們交給他,然後你想怎麼處置我就怎麼處置好了。」
地板在受刑人腳下敞開了;受刑人掉進一個方形活門裡,繩索呼的一聲繃緊了,可怕地抖動著,部分是由於死者的最後痙攣所引起的。現在只能看見繩索在陰暗的活門洞里晃動了;從洞里刮上來一陣清涼的風,還能聽見流水的嘩嘩聲響。
紅衣人用驚詫的眼光看看他說:
「夥計,祈求上帝和神明吧。他們會比我更耐心聽你的。」
翌日早晨,方形大院中只剩下被熏黑燒熱的高牆,圍著一大堆尚有餘火的瓦礫,宛如斗獸場上的野獸,還在互相吞噬著。當這一大堆灰燼不太燙人時,大家便在裏面刨挖。在一層被火燒得變了形的磚頭、大樑和鐵門下,埋著一大堆燒白了的骨骼和面目全非的屍體。整整一團孟哥爾摩火槍手,只剩下三十來個士兵了,而且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的。
死囚額頭上的希望之光全部消失了。
穆斯孟德一激靈:
他這麼說著,像仇敵似的勒緊他剛才像兄弟似的擁抱過的那人。親切殷勤的穆斯孟德此刻原形畢露。絕望攪動了他那污泥似的靈魂深處,在像老虎似的爬行之後,他像猛虎似的躥了起來。兩兄弟在搏鬥的這一時刻,很難分清誰最可怕:一個像一頭野獸似的愚蠢兇狠,另一個像惡魔似的奸詐憤怒。
穆斯孟德跪在地上,雙手捂住臉,痛哭失聲。這時候,劊子手踮起腳尖,把繩索套進拱頂鐵環里,直垂到地板上,然後繞了兩個圈兒繫緊,又在垂及地板的那一頭打了個活結。
「是的,是的!」穆斯孟德忙不迭地回答,他看對方一開始就這麼有禮貌,堅信越獄有望,卻一點兒也沒有發現同他說話的人穿的衣服是血紅血紅的。
「那是你的錯,圖裡亞夫……是你毀了我的生涯,是你阻止了我成為哥本哈根皇家劊子手,是你把我弄成一個州劊子手,發配到這麼個鬼地方來。如果你當初沒像一個壞弟弟那麼幹事,你今天也就不會埋怨這討厭的一切了。我也根本不會待在特隆赫姆,那就是另一個人來辦你的事了……我們說得夠多的了,弟弟,死是逃不脫了。」
「好哥哥,好哥哥!」可憐蟲又說,「好吧!就等到明天吧!首相是不可能下令殺了我的。這是個可怕的誤會。阿勒菲爾德很喜歡我。這我敢對你發誓,親愛的尼戈爾!……我很快就又能得寵了,我將幫你各種各樣的忙……」
紅衣人邊說邊把繩卷展開。
「死!地獄的魔鬼們!我的吼聲沒有穿透拱頂,我的手臂沒有推倒這些牆壁,就這麼死了!」
「不!」死囚嚷道,隨即猛地向劊子手撲過去,眼裡冒火,又淚水漣漣,宛如一頭被困住的公牛,「不,我不能就這麼死!我活著像一條蛇,讓人害怕,死時就不能像一隻小蟲,讓人踩死。我臨死也要最後咬上一口,咬上致命的一口。」
穆斯孟德爬了起來。他氣得鼻子鼓脹,發綠的嘴唇在顫抖,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嘴裏吐著絕望的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