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岸不言語，一張英俊的臉如同雕像，在燈光下，深深淺淺的陰影呈現出一個絕美的側影。蘇媚挑起眉毛，道：「她好歹算是你的故人，你當真如此冷血，看著她白白送命？」

蘇媚從公蠣的脖彎處抬起頭來，向後笑道：「你來了？」她後退了一步，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神態坦然道：「畢公子請坐。」

畢岸任由她打罵，待她氣焰稍下，一把捉著她的手，沉聲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不由分說橫腰抱起她，霸道地將她扭動的頭部貼靠在自己的胸脯上，大步流星朝卧室方向走去。蘇媚竟然安靜了下來，左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他的臂彎里。

公蠣呼吸越來越緊促，忍不住要去親吻蘇媚的耳垂，卻覺得脖子一陣清涼——蘇媚的嬌笑聲不知何時變成了無聲的嗚咽，肩頭聳動，淚水奔涌，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公蠣又大吃一驚：「她死了？」接著幸災樂禍道：「死了才好！這個老妖婆，要不是她，蘇青也不會就這麼去了。」

公蠣雖然在風月場中混過，卻同這種感覺完全不同，頓時渾身僵硬，結結巴巴道：「當然……當然，在下便是一個……用情專一……之人。」

公蠣夢寐以求的時刻，竟然如此不經意地實現了，但蘇媚叫的卻是畢岸的名字。若是以往，公蠣早抱著佔便宜的心態撲上去了，可是今日，公蠣滿懷心事，心亂如麻，竟然全無心情，一時間手足無措，身體僵直。

蘇媚端起酒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哈哈大笑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蘇媚嘟起豐|滿潤澤的雙唇，嬌嗔道：「龍公子定是故意安慰我，才這麼說的。否則怎麼這麼多天，都不來看我？」

公蠣聽憑她在懷裡無助地痛哭，突然生出一份別樣的情愫來，這種感覺無關情慾，無關容貌，只讓人覺得愛憐和疼惜。

蘇媚斜睨著眼兒，嬌嗔道：「不知道誰家姑娘有如此福氣？」她呼出的氣息帶著香味撲面而來，讓公蠣幾乎窒息。蘇媚往前湊了湊，臉幾乎貼在公蠣的耳朵上，呢喃道：「畢公子，你喜歡我嗎？」說著將臉放在公蠣的肩頭，雙手蛇一般纏住了公蠣的腰。

畢岸頭也不回：「聽不聽隨你。但是香粉之類，終歸還是有痕迹的，你好自為之。」

蘇媚咯咯笑了起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蘇青死啦。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死了。她本來能活千年的。哈哈，這可真是最奇特的死法。」她笑得十分燦爛，卻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痛。

公蠣忙藏到身後，支吾道：「一件破衣服……」

公蠣心煩意亂，手裡還抱著那件破錦鱗袍，老老實實跟著小花，對周圍的奇花異草視若無物。兩人穿過店鋪，走過中堂，並未九-九-藏-書去蘇媚的閨房，而是來到房后的園子里。

公蠣已經大致猜到事情的過程了，只能默默地聽著蘇媚的瘋言瘋語，內心卻極其煎熬。

公蠣心不在焉道：「什麼表現不錯？」

小妖一看到公蠣，失望之色溢於言表，身子一橫將門口堵上了：「你站在我們家門口做什麼？」公蠣下意識地朝小妖行了一個禮，唐突地問道：「蘇姑娘她……還好吧？」

公蠣整了整思緒。或許蘇媚尚且不知蘇青被人開棺之事，自己還是不要提起為好。他故作鎮定上前施了一禮，道：「蘇姑娘近來可好？」

蘇媚顯然已經醉了，一張俏臉如同盛開的牡丹，美不勝收。公蠣一陣心動，恨不得上去摸一摸她滑膩的臉蛋，不由自主將脖子伸了出去。蘇媚彷彿猜到公蠣想什麼，斜睨著他，吃吃笑道：「龍公子，你看我美嗎？」一雙玉足在他面前輕輕抖動，塗了丹寇的腳趾甲紅艷欲滴。

蘇媚笑了起來：「我沒喝多。你走吧。」公蠣不願離開，對她的逐客令充耳不聞，只是退到一邊。

自畢岸來后，蘇媚第一次認真地看了公蠣一眼。畢岸卻嫌公蠣多嘴，十分生硬道：「人死不能復生，王婆這事你知我知他知，以後休要再提。蘇青之事，就這麼算了吧。」說著拿起蘇青的那件衣服夾在腋下，轉身離去。

公蠣心亂如麻，獃獃地聽著。李婆婆指指流雲飛渡，滿臉誇張的驚懼和戒備之色，小聲道：「她的姐妹是妖精，她自然也是個妖精，據我看，她一定是只狐狸精，你可要小心！」

小妖毫不在意，道：「沒事，有畢公子照顧呢。」

小妖狐疑地看著公蠣，嘀咕道：「你不是挺能說的嗎？今天啞巴了？」

小妖堵著門，斜眼道：「我家姑娘好不好關你何事？」

小妖過來，看著他一臉懊悔，催促道：「龍公子，該走啦。」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一群歡樂的秋蟲在合唱。

衣服從她的左肩脫落下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和半個凝脂一樣的肩頭。要是往日，公蠣早就耳熱心跳，眼睛滴溜溜亂轉了，可今日，他卻突然沒了興緻。

李婆婆嘖嘖有聲，看看左右無人，湊近公蠣，神神秘秘道：「我看你今天不在家，還不知道吧。她那個好姐妹，前日被她婆婆殺了的那個，今天早上開棺驗屍！」

公蠣茫然地看著她的臉，卻滿腦子想的都是蘇青和王俊賢。小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公蠣喝道：「你今天傻不啦嘰的，到底做什麼？」見公蠣像掉了魂兒一樣，伸手往外推他。在推搡間，忽見小花快步跑過來道：「姑娘說請進來。」

公蠣忍不住道：「李婆婆小聲點，小心人家聽到。」

李婆婆得意地笑了起來，彷彿這開棺驗屍是她做的一樣：「你猜九九藏書怎麼著？棺材打開了，裏面沒人，只有一條大魚的骨架，肉都腐爛了，如今官府壓著不讓說呢。我看再有兩天，那家婆婆就要被放出來了。哎呦，這王家不知做了什麼孽，竟然娶了個成精的鯉魚。」她拍著大腿，一臉憤慨，「這種妖精，來人間禍害人，幸虧這家婆婆膽識驚人，也算是為民除害。」

蘇媚過來搶，整個人都撲在了公蠣的懷中，身上的香味幾乎讓公蠣不能自持。她打開包裹，將已經失去靈氣的衣服捧出來，在臉上摩挲。

公蠣氣急敗壞，鬱悶之極，這時才想起，忘了討要枯骨花了。

小花小聲道：「姑娘，你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蘇媚朝公蠣笑道：「你瞧瞧，我的丫頭都管著我了。」折身奪過酒壺，斟滿一杯一飲而盡，小花滿面憂色地退了下去。

公蠣只覺得口乾舌燥，忙不迭道：「美，美，當然美。」他竭力想說出一些形容女子美貌的詩句，但越是緊張越是一句也想不起來。

蘇媚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又哭又笑：「好，好，我本來就是個壞女人，風騷下流，心狠手辣，你來抓我呀，你來抓我呀……」她渾身酒氣，腳步踉蹌，握起粉拳不停捶打畢岸的背部。

蘇媚突然破涕為笑：「別往自己身上貼金了。蘇青同她婆婆的關係，早不是一塊腌肉的問題。」

行至流雲飛渡門口，見其已經打烊。正要伸手敲門，想了想又拐到柳大的酒館，賒了一斤杜康酒。

公蠣斟詞酌句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娘也不要太傷心。」

畢岸眼裡閃過一絲陰鬱，聲音仍是淡淡的：「路是她自己選的。」

流雲飛渡的側門突然開了，小妖探出頭來。李婆婆看到小妖，忙閉了嘴，擠出一絲笑容，訕訕地走開了，一邊走一邊朝公蠣打眼色。

蘇媚看到他的窘迫，笑得花枝亂顫，斟滿酒遞予公蠣，嬌聲嘆道：「公子，你說這世上，有沒有男人會真心愛一個女子？」她左手順勢搭在了公蠣的肩上，一雙鳳眼半睜還閉，睫毛微微抖動，只怕公蠣輕輕一拉，她便要倒到公蠣的懷中去。

不料小妖頓時變臉，罵道：「虧我今晚還看你不錯呢。還是同以前一樣沒品。長得丑還不求上進，大男人家小肚雞腸，背後講人壞話，呸！」「長得丑」三字十分刺耳，直接刺到了公蠣的心病，他跳起腳來，叫道：「我長得丑怎麼了？」

蘇媚眼睛瞟向畢岸，吃吃笑道：「畢公子，我等了你一晚上啦。你有什麼要問的？」

兩人正說著，胖頭端著一個簸箕垃圾去往河邊。公蠣一眼看到，簸箕最上層放的是蘇青那件已如破絮的錦鱗袍，遂一把抓了過來，抱在懷裡，失魂落魄道：「這個給我吧。」

畢岸看著她，緩緩道：「她的行為自有國法處置。你不該九*九*藏*書殺她。」

蘇媚像是突然發現了他，訝然道：「龍公子……也在？」公蠣又氣又急，皺眉道：「蘇姑娘，你喝多了。」

蘇媚臉上的淚光猶在，髮絲也有些凌亂，但更顯出一份梨花帶雨的風情。她斟滿了酒，剛放在唇邊，又伸手遞給畢岸，微微笑道：「你也來一杯？」

李婆婆搖著扇子，壓低聲音道：「王家的兒子不是個秀才么，他聯合了十幾個同窗上書官府，說他媳婦是個妖精，他母親原本是為民除害，要求官府重新審查此案。官府一看這架勢，可不就要開棺驗屍嘛。」

公蠣心裏一陣泛酸，惡念頓生，十分尖酸道：「畢公子冷酷無情，他妹妹蘇青死了他一點都不傷心，沒一點人情味兒。小心你家姑娘上當！」

公蠣不知該如何接腔。小妖從花叢中探出頭來，一臉焦急。蘇媚嬌聲叱斥道：「小妖走開！」小妖的腦袋嗖地縮了回去。蘇媚眼神朦朧地望向遠方，道：「你知道吧，青兒和我探討過無數種死法，卻從沒想到會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個老婆子手裡。」

柳大從酒館探出半個身子來，皺眉道：「李嬸也不能這麼說，這事兒官府還沒下定論了，你從哪裡聽的傳聞？」

蘇媚的眼睛亮晶晶的，卻不見淚水滴落下來。她十分麻利地將包裹重新包好，歪著頭呵呵地笑：「你瞧，我說對了吧？一開始我就勸她，不要太天真。所謂的情比金堅，終究會被世間的柴米油鹽消磨殆盡。而人世間，最難理順的便是婆媳關係，她卻不信……她說只要她一片真心，便是塊石頭也捂得熱……她非要捨棄了所有，一心要陪她的相公白頭到老……這個傻瓜，天底下第一號大傻瓜，還把全身的靈氣都去掉……」

蘇媚慢慢轉過頭來，臉頰緋紅，雙眼迷離，嬌滴滴道：「龍公子來啦。請坐。」

公蠣想起蘇青之死，心裏咯噔了一下，更加手足無措，擺手道：「不是不是……」

畢岸劍一般的眼神凝視她的眼睛，但終於還是敗下陣來，眼睛轉向他處：「殺死蘇青的王婆，今日未時死在了牢獄里。」

蘇媚冷笑道：「她選擇的普通人家的平常生活，不是死於非命！虧你還把匡扶正義、維護刑律掛在嘴上。既然最終不能將兇手繩之以法，那還要國法刑律做什麼？」

回到忘塵閣已經午後。公蠣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傍晚時分起床，仔細地洗了個澡，換了件天青色府綢襦袍，戴一頂硬翅襥頭帽子，見畢岸不在，又將螭吻珮穿上絲絡系在腰間。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自認為雖算不上十分養眼，也算是乾淨清爽少年公子一個。然後交代胖頭不用等自己吃飯，興緻盎然地出了門。

行至門廊，仍然不見畢岸出來。公蠣心裏十分不舒服，忍不住提醒道：「時候不早了，你趕九九藏書緊去看看你家姑娘怎麼樣了。」

蘇媚衝著他的背影高聲叫道：「我偏不！憑什麼不該死的人都死了，王俊賢還得活著？」

蘇媚揚起下巴，尖刻道：「我不殺她，蘇青就活該由她殺了，還被死後開棺任她母子凌|辱，而她卻逍遙自在，安度晚年？嘿嘿，這世間，既然老天爺做不到公平，那我由我替天行道好了。」

公蠣看著她柔美的臉龐，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蘇媚輕輕鬆鬆道：「我還惦記著明天一大早再去一趟呢，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死了。可惜了，沒能親眼看著她咽氣。」

兩人走了，依稀聽到蘇媚的嚶嚀抽泣和畢岸低沉的安慰聲，剩下公蠣傻站著，嫉妒得雙眼冒火。剛才他看蘇媚打罵畢岸，卻故意不上前阻攔，心裏是有些小私心的：他滿心巴望著蘇媚同畢岸從此決裂，給自己一個機會，沒想到弄巧成拙。

蘇媚一眼瞥見公蠣抱在懷裡的包裹，撅嘴撒嬌道：「拿來！」

小妖輕巧地躲過一枝旁逸斜出的枝條，道：「看你平時弔兒郎當，色眯眯的，沒想到還是個正人君子，沒趁著我家姑娘醉酒乘人之危。」

畢岸站住，道：「此事我自會處置，你不要插手。」

公蠣吃了一驚：「開棺……驗屍？」

蘇媚又斟滿一杯。公蠣奪道：「你不能再喝了！」

蘇媚直起了腰，長睫毛上依然掛著淚珠，怔怔地看著他。公蠣揚了揚脖子，大聲道：「蘇青的死，責任在我。」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那晚偷吃腌肉及戲弄道士的情況詳細講述了一遍，胸口的一口濁氣吐出，感覺說不出的輕鬆：「對不起，是我害了蘇青。你若是難受，要打要罵隨你。」他第一次直視著蘇媚的眼睛，不帶一點色相。

小妖指著他正要喝罵，突然撲哧一笑，道：「好，看在你今晚表現不錯的份上，我就不罵你了。」

公蠣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道：「謝謝婆婆提醒。不過這事蹊蹺得很，不是已經定案了嗎，蘇青是她婆婆用剪刀刺死的，這都半個月了，怎麼還要開棺驗屍？」

畢岸站在公蠣的正後方，表情肅然。公蠣不知是尷尬還是嫉妒，心中說不出的沮喪。

一股熱血衝上腦門，公蠣叫道：「是我偷吃了那塊腌肉！」話說出來，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是竟然是王俊賢牽頭乾的，虧得蘇青臨死之前還將內丹給了他。公蠣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公蠣不怎麼懂蘇媚這句話的意思，頓時泄了氣，強綳出來的一臉正氣和坦然又恢復了慣常的無所適從和彷徨迷惑。蘇媚溫柔一笑，輕輕抱住了他，將頭放在他的肩頭。

畢岸皺了皺眉，不理會公蠣，繼續道：「仵作說她是突發心悸而死。」未等他說完，蘇媚飛快道：「不是心悸，是她吃了我的特製花粉。」

畢岸一言不發，雙手抱肩站在那裡。read.99csw.com小妖跟過來，斟了一杯茶，深深地看了蘇媚一眼，又順勢瞪了一眼公蠣，默默離開。

小妖癟一癟嘴，鄙夷道：「哼，畢公子從來不同女孩子吵架！」一把推了公蠣出去，噼里啪啦關上了門。

畢岸似要辯駁，又閉上了嘴。公蠣小聲道：「其實都怪這個王俊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非要搞出個什麼具表上書救老娘出來，全然不念一點夫妻之情。」

公蠣有幾分反感，打了個哈哈，伸手去敲門。李婆婆鄙夷地撇了撇嘴，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一臉鄭重道：「別說婆婆我沒提醒你。這種妖精，還是離遠些為妙。要是中了邪，就有你受的了！」

正坐在門前納涼的李婆婆湊了上來：「去找那個小妖精？」她每次提起蘇媚從來不說名字，都是「小妖精」、「小妖精」的叫。

李婆婆見堂堂一個當鋪掌柜都被她的小道消息唬住了，更加賣力，喋喋不休說一些「夜夜吸王家兒子的腦髓」、「狐媚子、會妖法」等亂七八糟的傳聞。

畢岸搖搖頭。蘇媚一飲而盡，喃喃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難得今晚畢公子來陪我，今晚的酒也算盡興。」她似乎忘了公蠣的存在，這讓公蠣十分抓狂。

公蠣的嘴巴張成了圓形。蘇媚輕描淡寫道：「縣令夫人定了一批香粉，我今日送貨，正好遇到府衙的獄卒，我同他有些交情，看他正好要給王婆送飯，便順手在她的飯菜里下了一點無香無味的花粉。」蘇媚抿了一口酒，嫣然笑道：「你也知道，有些花粉的功效，足以殺人于無形。」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公蠣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聽到小妖在後面連追帶趕急躁的聲音：「畢公子，您等我通報一下……」

蘇媚卻越抱越緊，將整張臉都貼在他的脖頸處，嘰嘰咯咯笑個不停。

原來說的是這個。公蠣忙昂首挺胸，正色道：「容貌乃天生，我雖不美，卻渾身浩然正氣。」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動了邪念，否則不知道這丫頭怎麼收拾自己呢。

小妖在前面帶路，她似乎心情不錯，提著燈籠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公蠣支著耳朵想聽聽蘇媚卧室的動靜，都被她的小曲兒給打斷了，心煩意亂道：「你能不能安靜些？小麻雀似的，吵死人了。」

公蠣在榻前的竹凳上坐下，將杜康酒遞予小花。小花遲疑著，蘇媚聳著鼻子道：「好香的酒！小花你斟了酒便退下。」

公蠣囁嚅道：「這是蘇青的……」

要是自己大胆些，抱了蘇媚走開，就沒畢岸什麼事兒了；那麼今晚不但能進入她的卧室，說不定好事也得逞了。

紫藤花架下，擺著一張貴妃榻，蘇媚身著一身鵝黃的柔姿軟紗側卧其上，玉臂橫陳，酥|胸半露，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一覽無遺。

公蠣悻悻道：「催什麼？有你這樣待客的嗎？沒一點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