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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翡翠串 八

肆 翡翠串

巫琇理虧,氣焰低了下去:「我本來也沒想要取你的性命。」
剛才巫琇逃走就在一瞬間,幾乎不可能抓了血蚨再逃,血蚨去哪裡了?
此時正當子時中,皓月當空,屋外越是明朗,越覺得屋內黑暗,瞬間伸手不見五指。
巫琇冷笑道:「這個乃是我巫家祖傳秘學,我豈能說與你知道?」
幾個黑衣人呼啦啦沖了進來,恭恭敬敬地朝阿隼行了禮。阿隼吩咐道:「兩個孩子,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昏睡,先抱回去,死的放停屍房,活著那個明早通知家長來領。將此院封了,連夜搜查,不得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另外注意保密,不要走漏任何風聲。」黑衣人唯唯諾諾,阿隼講一句,他們便道一句「是」。
畢岸用劍尖挑起一跟斷骨,道:「骨頭中部發紅,關節處發黑,系中毒身亡。從骨齡判斷,此人應該四十上下。」然後又挑起馬尾:「上等白色馬尾浸過松香,是做琴弦的材料。此人對音律比較精通,他是——」
公蠣想到自己的膽差一點被他活生生挖走,不由一陣后怕,怒道:「虧我不計前嫌,還替你說話呢!你好好地復興你巫家便是,搞這些歪門邪道做什麼?」
巫琇揪然變色,嘴唇緊閉,怨毒地瞪著畢岸。
巫琇突然九九藏書叫道:「你就是畢岸?」
畢岸沉聲道:「是我大意了。」
公蠣抱著腳趾,嘴巴微張,忘記了埋怨畢岸。阿隼一下將腰刀架在了巫琇的脖子上。
公蠣一想起那些花季少女變成了白骨架,心中又是可惜又是害怕,躲在畢岸身後搶先罵道:「那麼多無辜的女孩子,同你有冤有仇?還有我,你害我的時候,何曾想到我同你無冤無仇?」
阿隼懊悔至極,飛起一腳將身旁一個陶墩踹翻。陶墩咕嚕嚕滾了一段,裂成幾瓣,裏面是一具已經烏黑的女人骨架。
巫琇嘿嘿冷笑了兩聲,陰森森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巫家本來便是做這些歪門邪道的嗎?」
啪的一聲,畢岸打亮了火摺子。阿隼推搡著巫琇:「老實點!」
同時不見的,還有放在石几上的枯骨花。而石几嚴絲合縫,沒有一點打開過的痕迹。
畢岸淡淡道:「怨不得巫家敗落。」
說完自己卻愣了。原來陶罐真是空的。公蠣不甘心,又認真地摸了一遍,抱著罐子又是倒又是對著燈光看,恨不得將腦袋扎進去,陶罐空空如也,空無一物。
巫琇咬牙切齒道:「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同我過不去?」
畢岸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劍將阿隼手中的人九_九_藏_書劈成了兩半。
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聽到大門響的聲音。公蠣正伸著脖子往外看,蠟燭忽然閃了幾閃,連同門前的燈籠一起熄滅了。
阿隼鬆開了手。倒在地上的不是巫琇,而是一個咧嘴大笑的稻草人,身上穿著巫琇那件花花綠綠的袍服;它的腦袋被劈開,滾出一團蠕動的蛆蟲來。
畢岸叫道:「阿隼小心!」阿隼回應道:「放心!」話音未落忽聽咯吱吱一聲響,接著便聽到石頭摩擦和水花翻騰的聲音。
陶墩一分為二,一具蜷縮著的男子骨架完整地呈現在眾人面前,他看起來身材高大,骨骼受到嚴重擠壓,脖頸折斷,頭顱幾乎是擱在膝蓋上,而他的手裡緊緊握著一縷黃白色馬尾。
扒著門框作勢逃跑的公蠣臉色蒼白,指著巫琇尖叫道:「壞了!……不是他!」
畢岸微微頷首,道:「沒錯,從屍體判斷,正好符合魏樂師的特徵。」他踢了踢旁邊一個陶墩,「這些陶墩,只怕個個都有貓膩,可能劉婆子也在裏面。阿隼明日安排人手,打開全部陶墩。」他看向巫琇,冷冷道:「你發現血珍珠一事敗露,便殺了魏樂師滅口,是不是?」
阿隼喝道:「血珍珠一案,絕不是三個人便能幹成的,說,你的同https://read•99csw.com夥是誰?」
他親眼見巫琇將血蚨用白絹裹著放入了下面的鬼臉青陶罐中,卻不點破,任由畢岸一個個地詳細查看。裝模作樣地幫著看了幾個,磨蹭到鬼臉青陶罐處,手伸進去,故意道:「啊呀,還是沒有。這個巫琇,真是狡猾……」
巫琇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喃喃道:「中元節,鬼門開。」他手腕雖然被綁,卻掐著一個古怪的手勢:兩手拇指、食指和無名指相對,中指、小指蜷曲;但左手五指之外,分明還有另一個細長的手指,若隱若現。
公蠣一看,可不是,這個石几,分明就是一口被封的井。這井裡不知道有多少屈死的冤魂和未知的東西,公蠣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忙走到畢岸身後站著。
巫琇翻了一個白眼,道:「女孩子是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血珍珠嘛,」他突然陰測測一笑,笑得公蠣心裏發毛,「你要是知道了血珍珠的用途,只怕你也想要培養血珍珠了。」
公蠣有時很討厭畢岸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故作高深莫測,讓公蠣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但偏偏他又不由自主想要模仿,儘管經常模仿成「虛張聲勢」或「裝模作樣」。
畢岸道:「不急,你跟他們去看一下。我找下血蚨。」阿隼轉身https://read.99csw.com要走,公蠣忙跟在他身後,小聲道:「那個……那個木魁果,是我用枯骨花換的,你要是搜到了,一定要記得還給我。」
這一句,比公蠣扯著嗓子嚷嚷半天有用的多。巫琇瞬間神態頹廢,失魂落魄。
巫琇輕蔑了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毛頭小子,就想置我于死地?」他一雙陰鷙的小眼睛惡狠狠盯著畢岸,一字一頓道:「畢岸,我記住你了。」
畢岸坦然地正視著他。
畢岸掃視著房間,深吸了一口氣,道:「外面確實是口普通的水井。這裏,才是真正的井卦之門。」他將長劍指向正中的石几。
巫琇臉色極為難看,一言不發。
公蠣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阿隼,講起話來條理清晰,氣度威嚴,而且有這麼多人聽命於他,不禁心生羡慕。
畢岸神態自若道:「畢岸隨時恭候。」轉身去查看擱架上的陶罐。
幾個黑衣人領命而去。
公蠣大驚失色,睜大眼睛盯著他的雙手。巫琇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六指兒瞬間消失,尖利的笑聲遠遠傳出,在寂靜的月夜顯得尤為刺耳。
原來巫琇將這個小院按照易經後天第四十八卦「井」卦布置,取其卦象「枯井破費已多年,一朝流泉出來鮮,資生濟渴人稱羡,時來運轉喜自然」之寓,九-九-藏-書本卦原是上上卦,為的是重振家族雄風。一方面他故意將「井」卦之門建在屋中,裝飾成了一個普通的石几,避免招人耳目,另一方面,他手段陰毒,殺人無數,如此的「井」卦布置,可以為他殺人滅口、施展法術做最好的掩護。
公蠣急道:「同他廢什麼話,趕緊扭送官府要緊。」阿隼對著大門發出一聲呼嘯,很快便聽到隱約的腳步聲。
畢岸似在意料之中,道:「這個巫琇,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公蠣倒吸了一口氣,跳至門檻外,抖著聲音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阿隼表情沮喪,道:「我在這裏守著,公子您先回去吧。」
「是魏樂師!」公蠣率先叫了出來。他很是得意,偷眼看了看畢岸。
公蠣忙問道:「什麼用途?」
公蠣不愛多事,本盼著拿到木魁果就算了,誰知道這巫琇竟然是血珍珠的元兇。他乾咳了一聲,嚴肅道:「我來問你話,你要老實回答。那些女孩子,你從哪裡得來的?養這麼多血珍珠,幹什麼?」
公蠣氣得半死,大叫道:「阿隼,快點將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交官府查辦!」
阿隼理也不理,快步去了。公蠣悻悻地轉過身,嘟囔道:「本來就是我的……」一抬頭見畢岸還在檢查那些陶罐,頓時打起了血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