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解語花
十
婉娘笑道：「師兄過獎。小鳳一事，原本就是個專門對準聞香榭的圈套。目的呢，就是利用我的好奇心和沫兒文清的善良，引誘我們來到閑情閣，在七月十四日晚上將沫兒捉了。等我找到這裏，時辰已過，師兄修鍊好了，沫兒也已經死了，我打又打不過，還能怎麼著？」
紅姨道：「衛家的大火和我有什麼關係？」
婉娘道：「這個誤會可就大了。從頭到尾，紅姨設計個圈套給我，是不是？」
婉娘嘆道：「師兄的聰明和遠慮，婉娘自愧不如。也不知道你怎麼了解到她們之間的恩怨，你假裝同情林萍兒，給林萍兒指出了一條復讎之路。又趁機接近衛老夫人，將軟骨散給了她，這樣，兩人同時下手，造成了衛家一場大火燒死七人的災難。」
婉娘拍手笑道：「那看來是上天想讓小鳳康復了，是不是？」
婉娘嘆道：「在紅姨和元鎮真人面前哪敢說聰明二字。紅姨和元鎮真人唯恐我興趣不夠，還趕緊差了一個小子送個帖子來，說是定香粉，只怕是給我送地址來了罷。果然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第二天我便帶著兩個童兒一起來到了閑情閣。唉，這個圈套可真是天衣無縫。」
婉娘道：「這麼大的火，洛陽城裡這十年都少見，聽說燒死了好幾個人呢。衛老爺、衛夫人，紅玉晴川兩個小妾，林萍兒，還有兩個奴僕，一共七人，都死啦。我看她們死得可憐，便想替他們超度，可是找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找到他們的魂魄。這些個人，相互怨恨，絕對不會一個晚上就魂飛魄散。那他們的魂魄上哪裡去了呢？」
元鎮真人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四周的月光，道：「時辰到了，你先回去吧。」
元鎮真人繼續道：「那個春草，是這八人中最無辜的一個，她要是死了，怨氣將最深，足以將其他魂魄的怨氣壓制住。可是……」元鎮真人的鬍子抖起來了，「因為你橫插一杠，帶走了春草，我只收了這七個魂魄。」
符幡響了一陣，突然停了下來，外面的鈴聲也漸漸地住了。元鎮真人驚奇地「咦」了一聲，重新揮動長劍。但這次，周圍一片寂靜。
婉娘道：「我在前面的草堂里，看到了一串銅鈴鐺；到了後面，七座草堂，依水而建，佔據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個方位，竟然暗合北斗之勢，而且各個草堂都掛有一串鈴鐺。和靈玉姑娘聊天時，聽說這草堂是近兩個月才修建的。我這才覺得，閑情閣有高人。」
元鎮真人冷笑道：「身為敗者，還有什麼好說的？」
春草。沫兒雖然仍不能動，但頭腦異常清醒。那天晚上，他們救走了春草，本來應該死八個人的，結果死了七個。
紅姨朗聲笑道：「和婉娘說話一點都不費勁。不錯，我和阿曼說，這件事過後，元鎮真人保證治好她的嗓子，她就答應了。」
門口一陣腳步聲，紅姨推門走了進來，一看到婉娘和文清，吃了一驚，道：「你們……怎麼在這裏？」
元鎮真人道：「哼，我幫紅姨修建閑情閣，原也是有備無患。要不是你先毀了我的生魂陣，又救了春草，這閑情閣的陣法本來不用啟動的。小師妹說是不管世事，一心賣香粉，看來見識和能力可都大大增強了。」
紅姨在旁邊沉默了九*九*藏*書一會兒，道：「她說，她對不起小鳳，以後她會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小鳳。求你不要告訴小鳳她參与這件事。」
婉娘看了一眼猶如木雕泥塑般的元鎮真人，不再多說什麼，招呼文清背了沫兒走出房門。
「說實話，」婉娘道，「前天我扮作李公子來閑情閣時，真沒想到裏面有這麼多的故事。我只是好奇那個小啞巴小鳳和阿曼姑娘。可是來了一趟，我就發現了一些不正常。」
元鎮真人冷哼道：「你能做成解語花露，我可不知道。你不要自作聰明。」
婉娘笑道：「元鎮真人還真仗義！我還以為真人在公孫小姐那件事後，真的回了雲夢了呢，原來躲在閑情閣。」見元鎮真人雙唇緊抿，婉娘又道：「真人，我倒想聽聽，你是如何算計我的小童子呢？」
文清跑進來，看一眼坐在地上的沫兒，把西北角一處大的犀角燈點著了。
婉娘看到文清還在替沫兒揉搓手腳，就丟了一小瓶子花露過去，看文清給沫兒搽了，才笑道：「事情太巧了。七月七我到城外采露珠，就碰到了小鳳被抓，還撿到不知道是小鳳還是家丁丟下的手絹。隔了兩天，閑情閣就去了我聞香榭定香粉，我一時好奇，扮作李公子來閑情閣玩兒，就正好救了小鳳。真是巧，巧的不得了啦。」
婉娘道：「你不出聲，我就當你默認了。我想，是不是在生魂修鍊被我撞破之後，你就開始策劃這件事了？」
紅姨輕笑著道了個萬福，退了出去。
元鎮真人苦笑了一聲，道：「你又贏了。」
婉娘長嘆了一聲道：「找不到我也沒辦法，只好聽任他們去了。可是看了小鳳吐出來的東西，顯然是有高人將魂魄的怨氣鎖在茶水裡給小鳳喝了，如果小鳳變啞只是普通的啞葯，喝了我聞香榭的解語花露，怎麼會出現如此妖邪的景象？」
元鎮真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冷哼了一聲。紅姨笑道：「婉娘就不要再說風涼話了！」
紅姨對於元鎮真人修鍊失敗一事，雖然遺憾，但並不像元鎮真人自己那樣備受打擊。她見事情敗露，便不再說什麼，笑著打圓場道：「這事真的是個誤會。既然小童沒事，我們還是散了吧，天已經晚了。」
元鎮真人登上八仙桌，揮動長劍，光柱從四面八方照到他身上，慘白慘白的，四周沒有一點影子。符幡開始獵獵抖動，一陣陣的鈴鐺聲響了起來——這次卻不是一個，而是很多鈴鐺一起在響。
「結果小鳳喝了解語花露，就吐出來一堆蟲子來。我本來以為，是紅姨想要阿曼姑娘的眼睛，所以毒啞了小鳳，可是看到這個情形，我覺得以紅姨的本事，似乎還難以驅動怨魂來做這件事。剛巧那天晚上，我的另一個傻小子，」她回頭看看還在照顧沫兒的文清，接著笑道：「這傻小子說，事情真是太巧了！這句話提醒了我，這麼巧的事情可真是不容易碰到，要不是老天想讓小鳳複原，那就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婉娘嘆道：「好吧，我們不來爭論誰對誰錯了。你收了七個魂魄，總歸還差一個，而且這個必須具有特殊能力，要能夠壓制這七個魂魄的怨氣，所以你思來想去，就想到了我的這個小童，是吧？」
婉娘道：「紅姨，我還有個問題，在這個事httｐs://ｒeａd•9９ｃｓw.com情中，阿曼姑娘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小鳳知不知情呢？」
婉娘盯著他，緩緩道：「我再叫你一次師兄——師兄，就這樣你還敢抱怨老天爺不幫你？」
元鎮真人不出聲。
婉娘莞爾一笑，道：「其實真人想要我這個小童，大可親自去聞香榭里求了來，何必費這麼大的心思呢。」說著，看了看窗外皎潔的月亮，自言自語道：「今夜的月亮可真圓啊。已經子時三刻啦。」
元鎮真人道：「這個小童沫兒有什麼好？小師妹既然無意修鍊，留著他有什麼用？可憐我還厚著個老臉，以為出手捉來了，你念在我們師兄妹的情分上，便做個順水人情送了我罷了，哪知你竟然偷偷做了手腳，不惜和我撕破臉皮！」
婉娘笑道：「這麼說，當時元鎮真人也在現場了？可惜啊，婉娘功力不夠，竟然沒有發現，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找元鎮真人敘敘舊。既然元鎮真人也在現場，那我就更有理由懷疑，衛老夫人軟骨散的來歷了。」
元鎮真人丟了長劍，臉色蒼白，咬牙切齒道：「真是天要滅我！」
一個白衣女子猛然沖了上來，撲到婉娘腳下，不住磕頭。
紅姨何等機靈，道：「婉娘稍等，我這就將那日的東西退給婉娘。」飛身走了。
婉娘悠然笑道：「這麼說，阿曼姑娘也參与這個計劃了？可是我瞧著阿曼姑娘不像是個壞人，小鳳從小跟隨她，同她情同手足，怎麼阿曼會同意你們拿小鳳做誘餌，害小鳳也成個啞巴？」
婉娘幽幽道：「唉，只可憐了小鳳的一片忠心了。」轉向元鎮真人，「事情既然明白了，婉娘就告辭了。文清，背了沫兒走吧。」
紅姨道：「這個小孩真的有用？還需要真人費這麼大的功夫？」
紅姨嘆道：「還不是元鎮真人不放心！特地換了一個人來扮阿曼，說你見這種情況，即是今天回去了，晚上也肯定要再來探一探。誰知道你這個小童這麼膽大，一個人就摸上來了，被元鎮真人抓個正著。雖然離晚上的時辰早了些，但目的本來就是對準他的，只要保證中間這幾個時辰你不把他救走就好。」
婉娘嘆道：「元鎮真人總結透徹得很。我只是好奇，你們怎麼引誘阿曼姑娘同意的？」
紅姨有些不滿，強硬道：「慢著，小鳳可是我閑情閣的人，婉娘打算留她住在你們聞香榭嗎？」
婉娘接了，笑道：「那就好。明天我就送小鳳回來，告訴她是她聽錯了，她聽到的換眼之類的，只是紅姨請人作法希求閑情閣財源廣進的咒語罷了，和阿曼姑娘無關。」
元鎮真人將手中的劍重重地丟在地上，冷哼道：「我自認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你怎麼會發覺了呢？」
婉娘回頭道：「唉，在人間待得久了，還真不習慣不點燈呢。文清，把燈點上吧。」
紅姨走了進來，原來還在閑情閣。紅姨後面，卻是沫兒的老熟人——元鎮真人。沫兒立刻意識到不妙。
紅姨遞過一個包裹，賠笑道：「這個可不敢。阿曼姑娘是閑情閣的搖錢樹，我哄著寵著還來不及呢，小鳳一事，就當是個誤會了。」
沫兒給了婉娘一個大大的白眼。
紅姨鄙夷道：「一個啞巴，最想要是什麼？」
隨後趕來的紅姨喝道：「阿曼，你這是做什read.99csw.com麼？」
紅姨笑道：「真人說得哪裡話！真人幫我賺了這麼多錢，我幫真人也是應該的。」
沫兒看到，元鎮真人的額頭亮晶晶的，眉頭緊鎖，仔細檢查了長劍，又去查看符幡。
「哦，」婉娘道，「你給出的條件，是幫阿曼治好她的啞症了？」
文清大驚，過來抱著沫兒抽泣起來。沫兒眨了眨眼睛，文清一愣，叫道：「婉娘，沫兒沒死！」
婉娘轉向紅姨，笑道：「紅姨，麻煩你和我說下小鳳和阿曼姑娘的事吧。」
元鎮真人發了一會兒呆，板著臉道：「真沒想到。」
婉娘笑道：「紅姨當家做主人，當然有權說這種話。元鎮真人收了七個魂魄，分別鎮在七串銅鈴鐺里。要是別人就罷了，可是我的小童沫兒偏偏是一個極古靈精怪的孩子，他告訴我說，他聽到鈴兒響，就覺得不安。我這才發現鈴兒有古怪。除了廟宇祠堂，有誰家會在每個門口掛一串銅鈴鐺呢。可惜我發現的晚了，等我想明白了，沫兒已經失蹤啦。」
元鎮真人如泥塑的一般。
婉娘笑道：「當然沒死，他還欠我十年的賣身契呢，哪能那麼容易死？」
突然轉頭對元鎮真人道：「衛老夫人、林萍兒，還有那幾個在大火中喪生的人，魂魄都在你這裏吧。」
婉娘笑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真人就不用隱瞞了吧。」
元鎮真人冷瞥她一眼道：「你在現場，還來問我？」
紅姨慌忙道：「正是正是。不勞婉娘麻煩，明天我就派車接了小鳳回來。」
紅姨笑道：「婉娘好聰明。」
紅姨看看元鎮真人，又看看沫兒，隨即笑道：「這是個誤會。」
紅姨走過來，把手伸到沫兒的鼻子下面，沫兒連忙屏住呼吸。
婉娘走了幾步，又回頭道：「紅姨既然捨不得丟了閑情閣，還是聽我一句忠告。利用鬼魂斂財一事，最好不要做了，免得將來魂魄反噬時害人害己。紅姨去請個法師，將那幾個怨魂超度了罷。」
婉娘無辜道：「我還要問真人呢！怎麼我的小童會死在這裏呢？」
元鎮真人五官抽|動，恨恨地道：「好，如此便不瞞你了。我計算好的，這場大火本來應該死去八人，正好合上八方之勢。而且這些魂魄不同於生魂，她們自身仇怨極深，衛老夫人處心積慮想殺死其他小妾；晴川紅玉恨衛老夫人，也恨林萍兒；林萍兒要殺了衛老夫人為姐姐報仇；那兩個被燒死家僕，正因為職位之爭鬥得死去活來，一心想置對方于死地，一個在酒里下了毒，一個在菜里下了毒。我收了他們的魂魄來修鍊，也不會像上次那樣，個個將戾氣對準我。可是最關鍵的一個人物，卻被你帶走了，致使我多天的努力幾乎功虧一簣！」
元鎮真人道：「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將沫兒擊暈后抱到這裏，馬上在他的頭頂插入了定魂針，然後鎮魂的鈴鐺就響了。我相信，能抵得住我招魂鈴聲的可沒有幾個，你使了什麼手腳，這個沫兒竟然能夠堅持六個時辰魂魄不離生身？」
阿曼抬起頭，滿眼滿臉的淚，雙手呈給婉娘一張素簽，上寫著：「我知錯了，請讓小鳳回來。」明亮的月光下，紙面上點滴淚痕隱約可見。
元鎮真人怒道：「這些人又不是我殺的！是慾望殺了他們！而我，只是利htｔpｓ://reａｄ.９９ｃｓｗ•ｃｏm用時機罷了！天下毒藥大把，別人怎麼不用來殺人？」
紅姨不住點頭：「婉娘所言極是。」
婉娘又道：「紅姨，為什麼我前日來，和今日見到的阿曼姑娘不是一個人呢？」
元鎮真人又開始閉目打坐。
婉娘道：「真人高看婉娘了。我本來就沒想同你比，哪來的輸贏？」
「師兄，」婉娘嬌笑道：「我猜想，衛老夫人的軟骨散是你給的了？你告訴林萍兒，我那裡有出血菌，並讓她搬出你的名號讓我賣給了她，同時又給了衛老夫人軟骨散，告訴她用法，讓她下毒，是不是？」
元鎮真人道：「這事是我做的，和紅姨沒什麼關係。」
紅姨坦然道：「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一個月前，元鎮真人說，衛家可能要出大事，為了保證他的修鍊萬無一失，需要早作準備。他趁小鳳去領例錢，故意說了一通換眼的話來。小鳳是個實心眼的丫頭，自然就信了。本來如果衛家大火一事如真人所願，這個計劃就不用實施了。可是大火之後，真人說，事情有差池，那麼這個計劃就需要繼續進行了。」
婉娘拉她，她卻不肯起身，淚眼婆娑地望著婉娘，淚珠兒順著潔白的臉頰成行成行地流下來，一邊流淚，一邊打手勢。
元鎮真人盤起腿，閉目打坐。
紅姨冷冷道：「這是閑情閣，不是聞香榭，我願意怎麼裝飾，就怎麼裝飾，還需要誰批准不成？」
婉娘笑道：「紅姨難道沒聽說衛家那場大火嗎？」
紅姨在一旁冷冷的，一言不發。
說到最後，竟然是向婉娘示弱。婉娘顯然沒想到元鎮真人這麼說，愣了一下，撒嬌道：「師兄，你發這麼大脾氣幹什麼？我不過是想把事情搞清楚罷了。原諒又怎樣，不原諒又怎樣？我還能把師兄你吃了不成？你還不如痛痛快快告訴我罷了！」
婉娘粲然一笑：「我們什麼？閑情閣做的事，當然由閑情閣承擔。元鎮真人這次是真的要回雲夢了吧？估計紅姨也留不住。」
元鎮真人喝道：「你東拉西扯的要說什麼？我把你的小童擄了來，是我不對，如果你願意原諒我，我保證以後離你聞香榭遠遠的，如果不肯，你就把我這把老骨頭收了去吧。」
紅姨看著元鎮真人，等他示下。元鎮真人長嘆一聲道：「讓他們走吧。」
「是的，」婉娘嘻嘻笑道，「本來我也一向自詡聰明，沒想到自己掉進了圈套。小鳳到了我聞香榭，正好機緣巧合，製作解語花露的材料剛剛齊全，我就順便治好了小鳳的啞病。」
婉娘頷首嘆道：「你用了死去的魂魄，竟然就認為自己理所當然的是遵從天道了？我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不過，」婉娘微笑道，「衛家的大火是怎麼回事，真人能否給我個解釋？」
元鎮真人辯道：「先前我用生魂修鍊，你說違背天道，現在我用死去的魂魄，你還有什麼話說？」
元鎮真人猛地睜開了眼睛：「你那個時候就發現可疑了？」
元鎮真人哼了一聲，道：「這些也不算什麼，你怎麼知道那幾個魂魄的事兒？」
元鎮真人冷冷道：「壞人難道還會將『壞』字寫在腦門子上不成？一個人不想做壞事，一個理由就夠了；可是一個人要是想做壞事，總能找出成千上百個理由。」
門又一次開了。婉娘嬌脆的聲音傳了進來：「需要婉娘幫忙嗎？九*九*藏*書」
元鎮真人手中的長劍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一言不發，跳下八仙桌，撿起長劍重新跳上桌子，揮舞起來。
元鎮真人憤怒地繞著圈子奔走了幾個來回，停下了盯著婉娘，惡狠狠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沫兒不知道怎麼辦，只有沉默著，當自己死了，就像現在元鎮真人認為的那樣。
紅姨頓時慌了，結結巴巴道：「這……元鎮真人是你的師兄，你們……」
婉娘笑道：「我的小童半死不活的，只怕這一年半載做不了工啦。小鳳還不該替我做做工？而且，作為重要的人證，我還在考慮要不要交給官府，讓官府來評評理，閑情閣利用妖術害人、擄人、聚財一事要怎麼算。」
元鎮真人臉色大變，半晌才道：「什麼魂魄？」
元鎮真人嘆道：「這是最後一個辦法了。這次多謝紅姨。」
房間的門嘩啦一聲打開了。
紅姨一張粉臉漲得通紅，看元鎮真人一言不發，氣焰頓時低了下來，哀求道：「婉娘請饒我一馬。我苦心經營半生，好不容易閑情閣有了起色，名聲也出去了，實在不忍心毀於一旦。這些姑娘們都是清倌人，要是閑情閣倒了，只怕她們大部分都要流落到煙花巷了。」
皓月當空，發出清冷的光來。居高臨下，將腳下的景色一覽無餘，原來這個房間竟然建在小樓的樓頂上。
文清聽婉娘叫元鎮真人「師兄」，不禁一呆。
婉娘贊道：「這個連我都佩服沫兒了。他的魂魄一直飄在空中，可是就是堅持不飄出房間。而且他一直保持清醒。別說他一個十歲的孩子，就是一個成年人，意志力如此堅定的也幾乎沒有。」
婉娘介面道：「然後有一天，小鳳不經意喝了融進了七個魂魄的怨氣的茶，嗓子就啞了。這樣一來，換眼一事就更逼真了。真人知道七月七那天我肯定出城採集露珠，就故意在七夕早上讓小鳳逃出來，又在我面前將她抓回去，還丟下一塊閑情閣的手絹來。」
月亮又大又圓，銀色的光輝從窗口灑進來。婉娘道：「師兄掐算的時辰可真准啊。中元節鬼門大開，陰氣最重，如果沫兒剛才要是死了，他的魂魄不止能夠壓制住其他七個鈴鐺里的亡魂，還可以吸收其他鬼魂的陰氣，真是一舉兩得。」
婉娘嘆道：「師兄，你總是太把自己當回事，而不把別人當人看。你也活了幾……幾十年了，人間的情意竟然沒學到一點兒。」她回頭看了沫兒，抿嘴笑道：「這小傢伙確實也沒有什麼好的，又懶又饞，牙尖嘴利，一張嘴就能噎死人，可是他是一個小生命，不是東西，說送給誰就送給誰。」
元鎮真人道：「人算不如天算。連老天爺也不幫我。」
元鎮真人驚叫道：「不可能！」往沫兒這裏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面如死灰，頹然坐在了地上。
婉娘冷笑道：「我還沒問你我的小童怎麼樣了呢，你倒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你說呢？」
婉娘嘆道：「時辰已經過啦。」月光的光柱漸漸縮短，原來重合在一起的光斑已經慢慢退開了。
婉娘自言自語道：「唉，可惜了我那日的玉如意了。」
婉娘感慨道：「我有時真佩服真人的勇氣。你憑什麼認為老天會幫你呢？」
婉娘嘆道：「早知如今，何必當初！」扭頭對紅姨道：「你怎麼打算？不會因為這個挾制阿曼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