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回答，「當時，蒲生義正的母親正抓著它。」

真壁鴻一郎望著還放在那邊房間里的那個高處伸出一根單杠的健身器械，就像在觀察一個無法動彈的高個子一樣，然後說：「怎麼可能……」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說法，「我大致能想到他們做了什麼了，以前也見過。『吊足幾分鐘就能得救，但掉下去可不行哦』，是那套吧？兩分鐘或者三分鐘，感覺很短，實際卻很長，不可能吊得到的。」

真壁鴻一郎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你這是真心話嗎，二瓶君？」

真壁望向牆壁，指著凹進去的地方說：「這是開槍的痕迹吧？」

「本來進這間房間是需要指紋驗證的。」他指著裝在房門旁邊的驗證裝置。

「是被破壞了嗎？」

鑒證科的人站起身，似乎對這張陌生的臉感到困惑。但等我介紹完后，他就昂首挺胸地回答道：「目前還不知道。」

「大樓本身有安保措施，外人進入建築時要接受檢查，所以樓里的房間都沒有特地上鎖。而且，這次監控攝像頭似乎被破壞了。」

「是的。」

「查到什麼了嗎？一看就覺得有戲的證據有嗎？」

「對手可是相當難纏哦。這樣難道不好玩嗎？」

「牛肉蓋澆飯店的收據很重要。」

「是肥后先生的槍造成的。」

「啊，你等一下。」真壁鴻一郎叫住其中一人。

「你就這麼站著。」真壁鴻一郎繞到鑒證科男子的身後九_九_藏_書蹲下。我正在想到底怎麼了，卻見男子正轉過頭，湊向別著的腰包。

「這邊沒有鎖，可以自由出入。因為警方認定可疑人物會進入這棟大樓的可能性很低。」

「真壁先生，無論您怎麼說，和平警察的嚴厲審問都是為了判斷危險人物所必需的。」我突然強硬地回應。一旦自己的工作被指責，我也是會想抗辯幾句的。我們也是有使命感的。我繼續說道：「而且，如果審問能讓人害怕，那麼對危險人物應該也有抑制效果。」

不容分說的強硬話語沖我而來。

「全部？」

「是垃圾的碎片吧。」鑒證科的人似乎很不耐煩。

「鎖呢？」

「不好玩吧……」

我很想問為什麼，卻見真壁鴻一郎得意地不住點頭。

「如果是那樣的話……」

我的電話響了，是刑事部部長打來的。儘管真壁鴻一郎提議「好煩，不用接」，我畢竟還是沒有無視的勇氣，按下了通話鍵。

成為案發現場的審訊室里，依然有鑒證科人員趴在地上。

「那是什麼？」

我們進入審訊室隔壁的小房間，透過小房間的牆，看不到審訊室那邊。

「從這邊看就只是面鏡子。」真壁鴻一郎敲了敲映照在牆上那面大鏡子里的自己，「這個真是有意思，所謂的魔術鏡通常是反的。我們能在這裏偷看那邊審訊室里的嫌疑人，以便觀察他像不像目擊者、受害人或者兇手。這是叫相貌核九*九*藏*書對嗎？是吧？但這裏卻是反過來的。不，不只是這裏，和平警察的設施大都是這樣的。」

真壁鴻一郎凝視了一陣用於刷卡及指紋認證的密碼箱后，又朝門那邊望去。他反覆開關了幾次，並用手摸門。

「和平警察會拍攝保存下審問時的情況吧。雖然留下拷問時的情形會有風險，但他們肯定有。」

「這是為了搜查而來的真壁搜查官。」我打著圓場介紹道，但他們似乎不感興趣，毫無反應。

「要進入這個房間必須經過指紋驗證，而且，刪除監控數據、拿走錄像數據，都需要登錄系統。」

「二瓶，你先把真壁搜查官帶到本部來。」

「啊？」

「不要動。」真壁鴻一郎嘟囔著伸出手指。

「這種信息大概被刪了吧。或者就是破壞了。」真壁鴻一郎認真地看著地板，就像學習爬行的嬰兒一樣，又像是在地上開動透明的鐵路模型。

因此，讓被審問的人產生動搖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在隔壁房間里對嫌疑人的好友、熟人及家屬施加壓力就很有效，像這種單面的鏡子就是為了讓嫌疑人能夠看到那一幕而設置的。

「但還不清楚兇手到底做了什麼。」

走出房間、離開大樓，後門處還留有好幾名刑警，但三好已經不在了。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官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站著聊天，不時把視線掃向我們。大概是對來自東京的真壁鴻一郎感到好奇。

「被拿走了多少錄ｈｔtｐｓ://ｒeaｄ•９9ｃsw.ｃｏｍ像數據？」真壁鴻一郎問。

監視器管理室的牆上排列著小型監視器以及龐大的伺服器終端。和充斥著搜查員粗暴聲音的審訊室正相反，這是間沒有人情味、全是機械的房間。隔著錄像畫面觀看審問的情形，又因為沒有聲音而少了臨場感，感覺就像在看沉悶的電視劇。此時，所有監視器的電源都沒有打開。

「怎麼了嗎？」

「是什麼呢……像是碎鐵片。」似乎附著在了腰包的金屬配件上，比起這個，我更佩服他居然能留意到。

鑒證科的人走出大樓，從我們面前經過，他出神地望了他們一陣，像是對鑒證科的工作有興趣。

「系統管理員查看日誌後會對情況更了解些吧。但是呢，二瓶君。」

「走廊上也有數人開槍的痕迹，也都射偏了。」

真壁鴻一郎高高地挑起一邊眉，雙手一攤，說：「你真是刑警的楷模。總之，和平警察會保存審問時的情況記錄。昨天案發時，就算審訊室里的攝像頭被破壞了，應該也會有數據留下。」真壁鴻一郎說著就往管理監控攝像頭的監視器管理室走去。分明他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卻好像大腦里裝有平面圖一般。只見他一路前進，然後打開一樓後門附近、也就是緊挨著我們剛才進來的地方的房門。

「這裏都查完了。」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一旁的鑒證科人員似乎也很困惑，彷彿聽到了什麼麻煩事。

的確，九*九*藏*書袋子里有半張牛肉蓋澆飯的收據。看起來分明是垃圾的東西卻被珍重地放在袋子里保管，這倒也有些好笑。「日期是昨天，大概是這裏的負責人弄丟的。」

「不，這裏沒事。」真壁鴻一郎說著，用自己的卡打開了門鎖。

「或許是爆炸物的碎片。」

「我已經大致看過了，搜查官大可不必連這些事都做。」或許是錯覺，我覺得鑒證人員的臉色蒼白。

真壁鴻一郎進入大樓后就一個勁兒地往裡走，然後踏入拉有黃色帶子的審訊室到處查看。

和平警察的審問，基本上就是讓「被懷疑是危險人物的人物坦白」。為此，他們不擇手段。因為過於「不擇手段」，起初我也很抵觸，但漸漸地也習慣了。溫和詢問下就開口的不會是真正的危險人物，藥師寺警視長給出的解釋我完全能夠理解。是的，危險人物是不會輕易坦白的。

這裏也有一個鑒證科的人，正趴著尋找證據。

「沒什麼，粘到了這個。」真壁鴻一郎的右手手指像是在摘什麼東西。不過與其說費力摘下來，倒更像是搓下來的。

「審訊室里的錄像數據怎麼樣了？就是審問時的影像。」

「很小啊。」

「什麼意思？」

「那麼近的距離卻射偏了，是太焦躁了嗎？」真壁鴻一郎的語氣就像在討論幼兒的失敗。

「沒。」鑒證人員說著，拿起幾個裝在塑料袋裡的物品，「能算遺留品的，大概就是這半張牛肉蓋澆飯店的收據了。」

「九_九_藏_書出現過爆炸物嗎？」

「如果真有人進了這個房間，那麼查一下最後的驗證信息不就知道是誰了嗎？」

「是嗎？我可是心撲通撲通地跳呢。」真壁鴻一郎不知何時趴到了地上。

「是。」忽然被叫到名字，我嚇了一跳。

「那樣的話？」

「當然是真心的。」

「二瓶君，不要掩飾了。這個社會或許需要掩飾，但我不需要。因為我是同夥。」真壁鴻一郎說。

「這是為什麼？」

「這件事變得好玩了。」

「是。」鑒證科的男子神情緊張地轉過身，「有事嗎？」

「不，還不清楚。但也不能說沒有爆炸物。」他說著，把東西遞給鑒證科人員，「這也是一項證據，好好保管。」

「真是惡趣味。」真壁鴻一郎雖然嘴上這麼說，事實上卻似乎並沒有那麼不快，「這是用來把人吊起來的健身器械嗎？」

真壁鴻一郎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問：「母親啊。那麼，就是在玩吊單杠遊戲的時候，」他轉身望向通往走廊的門，「入侵者進來了嗎？」

「真壁先生，這種叫法……」我慌了，「是審訊室。」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啊，不，我聽說並非全部。」

「哦？」真壁鴻一郎站到嵌在房間內牆壁上的玻璃前說，「這個的對面，也就是隔壁，好像也是拷問房間？」

「或許是兇手的。」真壁鴻一郎隨口說道。

「咦？」

「啊，是嘛。」真壁鴻一郎站起身拍了拍灰，「采指紋的和采腳印的都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