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注意點兒，」維里克說，「別忘了你現在身處的是上帝的居所。」他狠狠地攥著拐杖的柄，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你不適合，德弗林。你既不適合她，也不適合這個地方。」

「這是上帝的居所，您剛說的，對吧，神父？」德弗林走開了，他的腳步迴響在正殿里。他打開門走進門廊時，帕梅拉·維里克正迎面過來。她穿了一件毛衣，寬鬆的褲子，手裡拎著一根馬鞭。

「你——希望我別再去找她了。」德弗林放聲大笑。

「噢，對不住啊，神父，」德弗林又端起了他那副愛爾蘭鄉巴佬做派，戲謔道，「您就放心好啦，我哪敢對您的榮譽有半點兒不尊重啊？」

「這是村子里的事，跟別人無關，」維里克說，「他們知道ｒead•99csw•ｃom該怎麼對待阿瑟。我們都知道。可是你不知道，那就別多管閑事。」

「嗯？」德弗林說，「她怎麼了？」

「我希望您別再去找她了。」

「噢，別急，我會走的。」德弗林說，「既然這些雜碎事情都說完了，我就不會待在這兒了。」

大滴大滴的汗珠從維里克的臉上淌下，他的眼睛幾乎要奪眶而出。「你可以走了。」他嘶聲道。

「在這裏你們從來都是一個鼻孔出氣，全都一個德行。恐怕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德弗林怒火陰燃，說道，「你知道那個畜生那天想對莫莉幹什麼嗎？這種事兒他過去干過多少次了，每次都讓他得逞。但是有誰哪怕說過一句話嗎？」

她笑著問：「您是德弗林先九九藏書生吧？」

德弗林來到聖母瑪利亞及眾聖徒教堂的大門口時，四下悄然，只有山毛櫸樹枝上的白嘴鴉在喧囂。它們撲啦啦地飛上了天，似乎是對他這個外來客十分不滿。他打開門走進教堂。靜謐的屋子裡，只有踩在石板上的腳步聲在悶悶地回蕩。

「您介意不介意給我講講理由？」

「離她遠點兒。」維里克已經出離憤怒了。

燭光搖曳不定。昏暗的小禮拜堂中，聖母似乎漂浮在這片燭光之上，中世紀風格的秀美面龐永遠是那麼祥和。維里克正跪在聖母像前禱告。德弗林走過來，維里克畫了個十字，艱難地站起來，轉過身倚住拐杖。他臉色很憔悴——事實上，幾乎可以說是形容枯槁，而且明顯是遭受著痛苦的折磨。

「你連怎read.99csw.com麼對待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吧。」德弗林輕蔑地說，「瞧瞧你自己吧，只知道自怨自艾的可憐蟲。我的父親，因為他所信仰的東西而投入了戰鬥，他們把他弔死在絞刑架上，就像弔死一條狗一樣。可你呢，你在突尼西亞丟掉的到底是什麼？一隻腳而已嗎？」他驟然蹙眉道，「丟的怕是你的自尊心吧。你在害怕，神父，你在害怕對不對？」他兀自點點頭，「一定是的，我完全想象得出來你這種人有多麼不能承受現實。你無比重視的永遠只是你自己而已。」

「沒關係。有什麼事嗎？」

維里克的話說得非常艱難：「阿瑟·西摩爾他很可憐，很不幸。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我一直在儘力幫助他。我們都在幫他。你，作為一個外九_九_藏_書來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理解這些事情。在這裏，我們從來都是互相幫助。」

「您找我。」德弗林說。

「我有時會想，」他說，「尤其是像今天這種時候，只要你想找你哥哥，是不是就能在這裏面找到他。看起來他需要喝點兒茶，我覺得他挺可憐的。」

「多謝您能過來。」

「咱們開門見山吧，」維里克說，「是關於莫莉的——莫莉·普萊爾。」

「滾！」維里克痛苦地咆哮道。

「就因為我沒每周找你掏心掏肺一次，也不來做彌撒，不像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是嗎？」德弗林說，「不像阿瑟·西摩爾那樣是嗎？他來禱告的時間准得跟塊表似的，每個星期三和星期天肯定來，對不對·所以他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無所謂，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德弗林ｈｔtｐｓ://reａｄ•９9ｃsw.ｃｏｍ默不作聲。維里克顫顫巍巍地扶在一張長椅上穩住身形，坐下說道：「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請您不要介意。」

這是德弗林第一次聽到他提及自己的身體狀況，頗有些出乎意料。在他與維里克的短暫接觸當中，他一直有這樣一種印象：似乎神父非常忌諱自己的疾患，甚至總是在假裝這些疾患根本不曾存在。

維里克的臉白了，眼裡閃過不悅：「注意您的態度。」

「想知道的話，太多了。比方說，你老得都可以當她爸爸了。」

德弗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大殿里，他抓起帽子一拍大腿，叫道：「老天爺啊，神父，這可是千真萬確。可惜我要是早一點兒下手就好了。」

她迷茫地皺起眉頭，他誇張地效仿著宮廷禮儀虛扶帽檐致意，然後找到自己的摩托車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