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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五節

第十一章

第五節

「門!」加瓦爾德口齒不清地對他的弟弟說,「去把門給他媽關上,要不然燈光就把整個這一帶的警察都吸引過來了。」
「哎,你給我聽著!」魯本憤怒地插口道。
「什麼呢?」德弗林輕聲問道。他轉過身,手裡仍然攥著那半瓶白蘭地,正在用右手整理大衣的領子。
他解開大衣里懷口袋的蓋布,掏出毛瑟手槍,藉著車燈檢查了一遍。很好,他又把槍收起來,不過並沒把衣袋繫上。他騎上車去。完全不害怕,雖然有些興奮,不過正好讓他保持在巔峰狀態。他踩下引擎,拐上了路面。
「又見面了。」加瓦爾德把那半瓶白蘭地遞給他。「也許你想來一口。」
他的話沒能再說下去,因為德弗林再次開火了。一聲悶響,子彈轟碎了加瓦爾德的右腿膝蓋骨。他跌到門上,慘叫一聲,又摔在了地下。他用雙手捂住膝蓋,滿地打滾,只見血從他的手指間汩汩地流淌出來。
「他不是個大夫嗎?是吧?」本說,「扶我一把,我們趕緊走。」
「想著把我的布希米爾帶來了嗎?」
他一個一個地解開大衣上的扣子。德弗林說:「真的嗎?好吧,在你準備動手之前,我想先問問那個叫薩米的小夥子,他擱在麻袋底下的獵槍上膛了沒有。因為如果沒上膛的話,他就有大麻煩了。」
他轉身回到了吉普車的旁邊,又灌了一大https://read.99csw•com口酒。加瓦爾德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憤怒了,他厲聲道:「你知道你缺什麼嗎?」
魯本過去的時候,德弗林迅速灌了一大口白蘭地。魯本拿了兩瓶布希米爾威士忌回來,他的哥哥接過來說:「給你,孩子,我們說好了。」然後走到吉普車旁,把酒放在乘客席上。「昨天晚上一切還順利吧?」
「好,開門,讓他進來。」加瓦爾德說。
德弗林走到前面,打開車行的一扇門,然後朝魯本打了一個響指:「運輸許可證。」
傑克遜正坐在爐子對面的雜物箱上,他把一支短管獵槍放在膝頭上正在擦拭。聞言他放下槍,站了起來:「對不起,加瓦爾德先生。這是焦炭的原因——焦炭不好,實在是太潮了。」
「更嚴重的是,你食言了。」德弗林說,「在我們那裡,對讓我們失望的人,都要好好地標記一下。」
魯本動手把絲巾一點一點地纏在粉碎的膝蓋上。他都快哭出來了:「薩米怎麼辦呢,本?」
「完全沒問題。」德弗林說。
「去個屁!你只要一把我送到這裏任何一個外傷科,一看是槍傷,還不等你反應過來他們就能把警察給喊過來。」他的臉上滿是汗水,「快點兒吧,看在上帝的份上趕緊包紮起來。」
「把那東西拿出去,」加瓦爾德立即說,「記住,我沒說動手https://read.99csw.com你就別動。」他又往杯子里添了點兒酒,笑了笑,「我要好好享受一下,薩米。看我的吧。」
他們哪裡知道,德弗林其實已經到了。他正冒著雨站在後窗旁邊。窗戶已經壞了,只是隨便用毯子擋了一下。透過一個小縫,雖然視野很有限,可是至少能夠看見爐子旁邊的加瓦爾德和傑克遜。這五分鐘以來的一切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加瓦爾德說:「這樣吧,薩米,我們在這兒等著,你去干點兒正經事兒。去給吉普車的油箱灌上兩桶油,這樣才方便回伯明翰去。」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墨菲……」
他走到吉普車前面。就像那輛百福卡車一樣,這輛車的車身也急需做一次新的噴塗,不過其他方面都還好。車的四周敞開,頂篷的氈布上安排了一個機槍操作位。相比車的其他方面而言,它的牌號噴塗剛做不久。德弗林靠近端詳的時候,還能看到被蓋在下面的舊痕迹。
「你說的是達斯嗎?」魯本搖頭道,「這個人專門敲詐做流產的人,本。這人不好。」
這一刻空氣都凝滯了。本·加瓦爾德突然清楚地意識到,他犯了一個這輩子最為嚴重的錯誤。「抓住他,薩米!」他大叫道。
雖然他的身量不大,可是他面朝他們站在火爐另外一邊,大衣滿是雨水,戴著飛行員帽子和風鏡,手裡還https://read.99csw.com拿著帶球狀消音器的毛瑟手槍,看上去十足的像個惡棍。
魯本蹲在地上,低下頭,舉起雙手徒勞地擋著自己。這比他這輩子所遇到過最壞的情況還要可怕兩三倍。他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尋找德弗林在哪裡,看見德弗林正把一塊舊木板支在吉普車的側面。魯本看到,這個愛爾蘭人把摩托車推進了吉普車后廂里。
魯本顫慄道:「這個王八蛋到底是誰啊,本?」
薩米把獵槍塞在身邊箱子上的一條麻袋下面,趕緊點上了一支煙。他們等待著,發動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了,然後路過他們的門前,又消失在夜色里。
魯本用顫抖的手指從錢包里掏出表格,遞了過去。德弗林草草看了一眼,拿出一個信封扔到了加瓦爾德的腳邊:「這是七百五十鎊,我們兩清了。我跟你說過,我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有機會你也應該往這方面爭取一下。」他跳進吉普車點著了火,衝進了黑夜之中。
「當然啦。魯本,到車裡把那兩瓶愛爾蘭酒給墨菲先生拿過來。」
加瓦爾德說:「好吧,我承認我錯了。」
儘管薩米·傑克遜找來了一箇舊油桶鑽了幾個孔,又裝進焦炭點了起來,福格蒂車行還是比前一天晚上更加的冷了。這簡易爐子忽忽地冒著濃煙。
德弗林說:「夠了。」
加瓦爾德兄弟兩個慢慢地向後退著,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蹭九-九-藏-書。魯本恐懼地渾身顫抖著。加瓦爾德滿臉警惕,尋找任何一個可乘之機。
德弗林退了出去,穿過院子,繞過若干輛廢車,重新上了主路,沿著路邊跑回四分之一英裡外的地方。他的摩托車就停在這裏。
魯本看表說道:「剛九點。他應該就快來了。」
魯本按照他的吩咐做了,然後轉過頭,看著此情此景。空氣里一片藍色的煙霧,還夾雜著火藥味。
站在耳門旁邊的魯本突然嚷了一聲:「來了,他好像來了。」
車行里,傑克遜剛剛給油箱加好了油。魯本又從耳門轉了回來,激動地說:「他來了。這次絕對是他。他剛剛拐到前院里去。」
「基督啊,傷得太嚴重了,你得趕緊去醫院。」
「上哪兒,本?」
「有個問題啊,加瓦爾德先生,」他說,「這車不會是什麼美國空軍基地丟的吧?」
話音剛落,傑克遜已經抓起了麻袋下面的短管獵槍——不過還是太晚了。他拚命地拉開槍栓時,德弗林已經把手伸進衣袋又掏了出來。消音版的毛瑟手槍輕輕嘶叫了一聲,子彈貫穿進傑克遜的左臂,帶得他整個身體都打了一個轉。第二槍打碎了他的脊椎,把他大頭朝前掀進了角落裡的一堆廢車中。一直到死,他的手指還痙攣著勾在獵槍的扳機上,只是槍管已經無力地垂向地面了。
「你缺規矩,寶貝兒。」加瓦爾德說,「得有人管教管教你,恰好九*九*藏*書我就是那個合適人選。」他搖搖頭,「你本來應該待在愛爾蘭的泥塘里,不該來這兒的。」
「你好啊,加瓦爾德先生。」
本·加瓦爾德坐在爐子旁邊,一手拿著半瓶白蘭地,另一隻手拿著塑料杯,看到煙趕緊退了兩步:「你他媽幹什麼?想毒死我啊?」
「上帝啊,」加瓦爾德怏怏道,「這也不是他啊。幾點了?」
「直接去伯明翰。到阿斯頓的那家療養院去,就是那個印度大夫開的。他叫什麼來著?」
魯本看著傷口,嚇得肝膽俱裂。7.63毫米的子彈從一端打進去,另一端穿出來。膝蓋骨已經完全粉碎了,一片模糊的血肉中凸顯出一片一片白色的骨頭碴。
德弗林打斷了他的話:「說起來,加瓦爾德先生,昨天晚上有一段時間,我總感覺好像有人在跟蹤我。估計是太緊張了吧,所以沒有跟上。」
「我不知道,也顧不上,」加瓦爾德抽下脖子上的絲巾,「用這個把我的膝蓋紮起來。」
風太大。德弗林進門的時候,湧進來的巨大氣流一下子讓焦炭像干木頭一樣著了起來。德弗林關掉發動機,支好車身。他的臉上比前一天晚上還要臟,滿臉都是泥巴。但是當他推起風鏡的時候,他熱情地笑著。
「就扔在那兒吧,找塊油布臨時蓋起來。明天找幾個人把他處理掉。」魯本給絲巾打結的時候他不禁罵出聲來,然後說,「快點兒,咱們馬上就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