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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三節

第二十章

第三節

「沒下文了唄。」凱恩拿著雜誌朝我比劃,「誰會相信這種東西里寫的呢?」他搖了搖頭,「我跟你說吧,希金斯,哪怕軍隊再費盡心思,這件事只要一發生就捂不住。這種故事以訛傳訛,人們都聽習慣了,誰也不會相信。那陣子,滿大街都是這種東西。什麼奧托·斯科爾策尼要綁架艾森豪威爾啦,什麼有人想對巴頓下手啦。到最後,真相反倒淹沒在各種虛構的故事之中了。」他把手稿扔給我,「不管怎麼說,你可以拿走這個。好運吧,不過我可什麼都沒說啊。現在嘛,再喝一杯吧。」
卡爾·霍夫爾彷彿是從人世間消失了一樣。毫無疑問,他也是羅斯曼和蓋世太保們的一個犧牲品。因為他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多了。
不列顛聖喬治軍團的發起人約翰·埃默里於一九四五年十一月被倫敦中央刑事法院1號法庭的漢弗雷大法官判處死刑,而哈維·普萊斯頓的那些不列顛自由軍同黨們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儘管黨衛軍為不列顛自由軍大量徵募成員,這支部隊的編製始終不曾超過兩個排。在戰爭中存活下來的,分別獲刑一兩年至終身監禁不等。有張得以保存下來的照片很是有趣,上面是在代號為「北地」的第11黨衛軍志願裝甲擲彈兵師中服役的二十個士兵和一個中士,都是不列顛自由軍成員。一九四五年四月那場慘絕人寰的巷戰中,這支部隊來到了柏林,而其中的英國小隊卻奉命換防到了滕普林,而他們的名字也隨即從該師的花名冊上被抹去。從某種程度上講,普萊斯頓也許並不知道,其實自己的運氣還算好的。https://read.99csw.com
「後來呢?」
「到現在仍然是機密。不過都三十年了,我倒是不怕這個。等回屋之後我給你看點兒東西。」
我在政治保安處愛爾蘭科的前探員費格思·格蘭特那裡也碰了個軟釘子。如今他在國內最大的私人保安公司之一擔任常務董事。我寫信約他見面,卻收到一封回信寫著,他無意在任何場合與我有任何交流。肯定是有人囑咐過他什麼。此外,他也確實聽從了德弗林的真心勸告,找到了一份體面得多的工作。
「噢,是的。他在鳳凰城,靠殘疾救濟金過活。諾曼底登陸那天,他跳傘的時候頭部受了重傷。這個可憐的傢伙想靠著寫這種東西來賺錢吶。」
屢建奇功的奧托·斯科爾策尼於一九四七年站在了達豪軍事法庭的被告席上,被指控在作戰當中身穿美軍制服。罪名最終沒能成立,因為辯方出庭作證的是一位英國軍官、喬治十字勳章的獲得者,楊-托馬斯中校,代號為「白兔」的傑出特工。他被人出賣,遭到蓋世太保的嚴刑拷打,後來從布赫瓦爾德集中營逃了出來。他在法庭上證實了他所了解的事實:英國特工和法國抵抗組織成員存在身穿德軍制服作戰的行為。這件案子連同指控他的所有罪名都被撤銷了,所以斯科爾策尼要比他那些於一九四四年在阿登身穿美國軍裝被俘的部下們要幸運——美國人援引《日內瓦公約》將他們處決了。看來維里克確實言之鑿鑿。九九藏書
他把上面read.99csw.com的名字指給我看。剛剛我沒注意到,因為名字就緊貼在標題下方,用小號字印在一邊。耶日·克魯科斯基,這不是沙夫托的那個話務員嘛。就是他殺了喬安娜·格雷。我把雜誌還給他。「你跟他聯繫過嗎?」
亨利·威洛比爵士逝世於一九五三年。但是八十二歲的威廉·科克倫旅長仍在享受退休生活。他住在英國康沃爾郡的洛克鎮,跟帕德斯托隔著卡梅爾河口相望。他客客氣氣地接待了我,甚至還聽我講完了這個故事。不過最後,他只是客氣卻不容置疑地告訴我,我純粹是在瞪眼說胡話,然後把我送出門去了。
「想起來真是夠諷刺的,」他說,「那一剎那間我救下來的,是我這一代人中最偉大的人物之一的性命。可是由於封鎖了消息,我連在新聞中露個臉都沒撈著。」
下雨了,我們轉身朝屋子走回去。「不過,」我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沒有把整件事情寫下來的衝動嗎?」
果然有效,他的興趣一下子就被激發起來。若干年來他一直是個作家。最初是寫電影劇本,然後進入了電視劇圈,現在則更多地參與制作人的工作當中。一九四五年他與帕梅拉·維里克結婚,這是那天下午我們沿著海灘散步時,他主動說起來的。照我感覺,婚姻似乎不是特九-九-藏-書別美滿,不過一九四八年她就因白血病逝世了。
「差不多。諾曼底登陸那天之前,我們作為第82和第101空降師的導航部隊插|進了聖梅爾埃格利斯。當時的風特別大,不光如此,空中導航也偏了。我們的空降地點偏了五英里,直接落進了一支訓練有素的德軍的包圍圈。那可是裝甲擲彈兵啊。」他搖搖頭,「我就沒見過那麼慘的白刃戰。天還沒亮,我們的人就死了一大部分。」
「現在還在那兒呢。去年我去法國的時候祭拜了他。還有托馬斯中士、布里克爾下士。太慘了。」
「兄弟,你可不知道。每個人都被單獨叫去談話,明確交待我們整件事情都是最高機密。誰敢泄露半個字,就等著坐十年牢吧。這還不算。斯塔德利村這件事情之後,部隊正式解散,改編成一支精英空降兵的導航部隊。你可能不懂,說白了這根本就是一種特殊的自殺方式。要知道,即便在斯塔德利那一仗之前,我們也只有九十個人而已。照我看,五角大樓的某些聰明人可能想用這種好辦法除掉活下來的人吧。」
「二十年前吧。不過這個也是大致同一時間出來的。」他扔給我一本雜誌九_九_藏_書,是那種拿戰爭當噱頭的類型,封面上是個內衣女郎,一隻手端著湯姆森衝鋒槍朝蓋世太保狂掃,另一隻手裡是一把匕首,用來割斷纏在她的情人、一個孔武有力的美國大兵身上的繃帶。
德國人那一邊的情況他當時一無所知,因此對我的故事十分著迷,還熱心地為我補全一些疏漏,不光斯塔德利村那場戰鬥的最後階段,還包括梅爾瑟姆公館當晚的事後情況。
「成功了嗎?」
不過哈里·凱恩則比較走運。我在華盛頓五角大樓檔案處被告知,戰爭結束時他已經晉陞為上校。他似乎住在加利福尼亞,於是緊接著的那個星期天,我抽空飛到舊金山,租輛車開到他在大蘇爾的家,把整件事情向他和盤托出。
「這破玩意兒到底誰寫出來的?」
文章的標題是《我如何救下溫斯頓·丘吉爾》。這是個拍案驚奇類型的故事,對事件的描述不清不楚,就連地名都不對。比方說吧,作者把事情的發生地放在了「梅爾頓村」,一個諾福克郡的小集鎮。施泰因納也變成了黨衛軍旗隊長馮·施塔根,諸如此類。
「迪克斯特·加維也在?」
「至於這麼糟糕嗎?」
他給我看的是一本關於這件事情的回憶錄,是打字機打出來的。年頭太久,紙邊都發黃了。「這麼說你確實寫了?」我說。
「第二十頁。」凱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