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在很多很多年以後，都憶及那年窗外的月色，也會在很多很多年以後，都憶及闖進我黑色世界中的你。

姜湖不能說話太快，不然他的語言跟不上思維，腦子裡反應不出合適的詞彙，頓時成了個滿頭汗的結巴。

安怡寧辦事相當快，有時候他們都懷疑這女人腦子裡是不是裝著整個城市的戶口信息。讓他們鬆口氣的是，雖然李家面對著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和電話那邊的警笛聲有點不知所措，但到底還是合作的。

「怡寧，那個倉庫在什麼地方？」沈夜熙打斷她。

姜湖飛快地翻看著資料，看來他的閱讀技巧倒是不錯，就是表達能力不大行，是個「啞巴漢語」的受害人。這回他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恢復了正常語速：「吳琚把人『物化』，他抓到一個受害者以後，一般會把受害者當成滿足他慾望的工具，不會和他們相處太久，金秋被綁架的時間很長，而最後她居然還能在吳琚手上活下來，我猜想他們之間進行過一些……嗯，互相交換有利的……」

金秋沒有注意到他，她神經質地笑了笑，站起來，準備著最後的手術用品。

沈夜熙急了：「盛遙你在哪裡？」

蘇君子睜開眼睛，他只能做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

金秋自顧自地說：「你們的沈隊長眼睛里只有案子，一點蛛絲馬跡都能讓他看出些什麼來，那個盛警官，他的笑容太討厭了，表面上對人很好九*九*藏*書，其實心裏不知道在轉什麼心思，還有……最後來問我話的姜醫生，我討厭他的眼神，那麼冷漠，還非要裝出一副無害的樣子，太虛偽了。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對別人好的。」

那她的目標就是君子。

那邊傳來翻閱東西的聲音，姜湖小聲說：「把之前吳琚的案件回顧一下，看看那時候的受害者有沒有和金秋有聯繫的，快。」

「既然盛遙說他們走不遠，會不會蘇哥他們就在她家附近，比如金家車庫什麼的，有地方還……」這是安怡寧在說話。

金秋點著了最後一根蠟燭，沖他笑起來：「蘇警官一定很驚訝吧？我知道你不會懷疑我的，你是個好警察，太好了。你知道嗎，我去警局的時候，看見你給我倒牛奶，又那麼溫柔地跟我說話的樣子，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他來了，當時我就想，就是你了，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手腳不能動，能聽到聲音，有人在附近走動，大腦和肌肉之間的聯繫被切斷了，是……肌肉鬆弛劑么？應該好好了解一下藥劑學的。

沈夜熙：「你懷疑金秋和吳琚之間進行過某種交易。」

蘇君子醒來以後就是這種狀況，想到之前發生過什麼，他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金秋說門口巡邏的各位探員辛苦，如果不進來吃晚飯，就請來喝杯茶，那杯茶有問題！

盛遙閉上眼，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口氣，迅速地給九-九-藏-書急救中心打了電話。他一隻手的手指甲狠狠地掐進自己的肉里，試圖以身體上的疼痛緩解自己的焦躁。

我想化身為你的狐狸，我想……我已經被你馴化。

她還沒說完，就被姜湖截口打斷：「不可能，快找。」

有人輕輕地嘆了口氣：「蘇警官，你該醒了吧？」

姜湖以一種異乎尋常的超快的語速說：「對於金秋來說，我們可以認為她的人格、她的感情是完全依附在吳琚身上的，她在殺害了那麼多的人以後，膽子大到跑來警察局設計復讎，那麼她將把蘇哥視為她給吳琚最好的獻禮，她帶蘇哥去的地方，肯定是一個僅僅對她和吳琚兩個人有意義的地方。」

沈夜熙轉頭問他：「為什麼你提出要追查和金秋有關係的受害人？有什麼根據？」

安怡寧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勢弄得一愣，姜湖立刻反應過來，低低地道了聲歉：「對不起，我的意思是，金秋是個自負非常聰明，膽子很大的人，她敢在自己家裡製造虛假證據，引我們上當，就不會帶蘇哥去那麼、那麼、那麼……」

姜湖點點頭：「嗯，我研究過琥珀殺手的案子，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能打動吳琚的東西不多。」

盛遙把車開到金家樓下，立刻就發現了不對——之前在那裡巡邏的探員們都不見了！他拿出手槍，一腳踹開金家的門，屋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個人，甚至包括金九_九_藏_書秋的媽媽。盛遙小心地檢查了整個屋子，沒有別人的蹤跡了，他摸了摸他們的脈搏，發現只是被麻醉了，看來金秋的目標不是他們……

就像世界上最無畏的騎士，我親愛的，無畏地撕開暗夜，走在光明之前。

時間就像刀子，一下一下地凌遲著盛遙。

他現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也說不出話，只能勉強地轉動眼珠，他看見這是個漆黑漆黑的地方，密不透風，旁邊只有金秋一個人，她正在一個一個點著的蠟燭。

金秋說著，臉上揚起一個有點天真的笑容：「就和他一樣。至於你們那兩個漂亮的女警官，我想了想，還是不要了，我已經有很多女人的標本了，再不換換樣子，他會不高興的。」

盛遙的手腳越來越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頭頂——不，冷靜，冷靜，再想想……

女孩依舊是一身黑衣服，襯得一張臉白得像是從恐怖片里出來的。

「金秋家裡，所有人都被麻醉了，我叫了急救，救護車一會就到，金秋和君子不知去向，輪椅被推走了。」盛遙平平板板地說，「我覺得他們走不遠。」

沈夜熙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楊曼插嘴問：「所以你覺得吳琚讓金秋活下來，是因為她為他提供了什麼東西？比如……另一個獵物？」

蘇君子的目光一直跟著她——我不明白。

冷靜……現在需要冷靜。可是君子，你到底在哪裡？

盛遙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突然，他的九-九-藏-書目光一縮，拐角的地方，有一個位置上有一塊地方，塵土的痕迹顯示，這裏曾經放過輪椅一樣的東西——對，金秋剛被救出來的時候腿腳不靈便，坐過一段時間的輪椅。

安怡寧飛快地報了個地址出來，話音落下的同時，盛遙那邊的電話猛地被切斷了。

「他」指的是誰，如果蘇君子現在還不明白，就枉做這麼多年刑警了。

突然，他聽見電話那頭楊曼一聲驚呼：「找到了，當年有一個受害者，叫李蘇，是金秋的大學同學，住得也不遠，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在金秋被失蹤後半天，也相繼被綁架，她的屍體後來被發現……」

「就是說不可能是那些非常顯而易見的地方，一定要有某種意義的對吧？」安怡寧笑了一下，不以為意，也丟給他一打東西，「快幫忙。」

蘇君子無聲地看著她——金秋，你為什麼。

但是金秋家沒有一輛大到足夠裝進一個輪椅的車子，那麼金秋是親手把蘇君子推倒的，他們應該還在不遠的地方。

桌上還放著一壺茶，盛遙用手試了一下，溫的，說明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蘇君子再怎麼說，也是個身量不俗的男人，金秋一個年輕女孩子，要怎麼把一個大男人拖走？

姜湖連忙補充：「重點是金秋和她是怎麼認識的，什麼地方是她們倆一直在一起玩的？」

蘇君子曾經做過卧底，受過一定的藥物訓練，他一邊聽著這瘋姑娘嘮叨，一邊注意地恢復著自ｈｔtpｓ://rｅad•９9ｃsw.ｃoｍ己的體力——精力集中在手指上，對，被自己的身體的陰影擋住的那根手指，抬一下，抬一下，精力集中在那裡，可以的，抬一下……

「姜湖。」沈夜熙低吼一聲，那邊大概是免提。

這時他的手機再次瘋狂地響起來，盛遙接了沒說話，把聽筒靜靜地放在耳邊。

金秋湊近他，幾乎趴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告訴你哦，我練習了很久很久，才準備好了回來像你們復讎的，蘇警官，雖然我也很喜歡你，但是我真的恨你們，是你們殺了他。」

楊曼說到這，使勁搖了搖頭，隱約指向的真相讓她忍不住全身發冷。

金秋誇他看著「和吳琚那個變態殺人狂一樣」，蘇君子覺得這句話無論正著聽還是倒著聽，都不像是在誇自己的。

「對，就是那個意思。」姜湖頻頻忘詞，表情有點懊惱。

「怡寧，你馬上聯繫李蘇的家人，十萬火急，希望他們能配合，快！」沈夜熙握著方向盤，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路面，「盛遙先別掛電話。」

片刻，安怡寧彙報說：「李蘇的父親告訴我，李蘇小時候和金秋是很好的朋友，金秋那時候因為父母嬌慣太過，不大會和同齡孩子交往，一直比較受排斥，直到遇見新搬過來還沒有適應環境的李蘇，兩個女孩那時候經常到李家樓下的一個獨居的老人家裡玩，後來老人去世，子女把他的房子租了出去，但是老人把自家改成舊物倉庫的車庫鑰匙交給了金秋，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