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沈夜熙漫不經心地接起來：「怡寧，什麼情況？」

翩翩風度，談吐優雅，相處起來讓人舒服，周到體貼或者……

姜湖立刻決定不等了，坐公交車回去——二路公交車人不少，姜湖上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了橫排的最後一個座位。被冷風吹了一會，他感覺頭更疼了，有些踉蹌地坐下，報站的聲音幾乎是恍惚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好一會才緩過來。

「頭兒，剛剛接到報案，說另一輛公交車發生了爆炸。」

而相比大人，孩子的死狀卻相對安詳很多，兇手好像不怎麼願意遷怒孩子，屍體身上的傷口都不多，死亡之後，屍體都被精心擺放過，眼睛被人合上，表情幾乎顯得有些安詳了。

也就是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被殺的。

法醫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剛還一臉深思狀的沈警官，在接到了一個電話又打了數個電話之後，面目猙獰地罵了一句話，風馳電掣地奔出去了。

沈夜熙皺皺眉，看看鮮血淋漓的犯罪現場ｈｔｔｐs://reａｄ•99ｃｓw•coｍ，覺得爆炸那破案子有點煩人，拖長了聲音問：「哦，是么，有人受傷么？幾路車？」

什麼樣的私人恩怨，能讓人做出這種憤怒的事情？沈夜熙在犯罪現場外，一邊沉默地聽著法醫的報告，一邊給自己點了根煙。

四周都是倦怠的上班族，補眠的補眠，裝沒看見的裝沒看見，姜湖立刻站起來，為了怕感冒傳染，他沒開口說話，只是對老人家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座位。

那股爆破的力量在把他往前推，背後處傳來撕裂一樣的疼痛，懷裡的孩子爆發出第一聲嚎啕大哭，大量的血飛快地從他的身體里流逝，姜湖很快就失去了對四肢的控制，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向前倒下去。

也有人說，所謂的紳士風度，不過是那些為了標榜身價的假面，和追逐女人的伎倆，虛偽得讓人噁心。可它也許什麼都不是，只是一種出於自身和內心的本能，做為一個成年人，保護老人和孩子，做為一個男人，保護自己的愛人。在遇到危難的時九*九*藏*書候，擋在他們面前；在平常的時候，體察到他們最細密的心思，用心呵護。

沈夜熙沒聽完就直接切斷了電話，飛快地撥出姜湖的號碼，可對方卻提示「已關機」。

然而在他意識失去的最後一刻，姜湖還記得被壓在自己懷裡的孩子，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地藉著把孩子推向他祖母的力氣，讓自己向相反的方向倒下去，不要壓到孩子……

安怡寧嘆氣：「你說呢？」

安怡寧冷眼旁觀，感覺他們沈隊不當專業保姆奶爸都可惜：「你行了，真把小姜當弱智兒童啊，血淋淋的案發現場還等著你呢，快別廢話了。」

這時，他注意到一個老人領著個孩子上來了，小孩也就是三四歲，正鬧人，老人拉著這麼一個上竄下跳的皮猴子，站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車上，就有點不大穩當。

又過了十分鐘，姜湖開始覺得寒風已經把外衣給吹透了，每一寸皮膚麻木了起來。

「怡寧？」

又一站到了，旁邊有人擠來擠去，姜湖開始有點暈車，不自覺地往窗口靠了靠，他忽然迷迷糊糊地想九_九_藏_書起來醫院護士的話，當時那輛車爆炸的時候，就是這麼一情況，孩子坐著，一個大人站著，然後……

「我自己可以回去。」姜湖馬上說，「大家都這麼忙，盛遙也不在，我回去休息半天，退燒了立刻回來。」

就在這時，姜湖覺得自己腳底下有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極細微的響動，「嘀——」的一聲，姜湖頓時清醒了，頭皮幾乎是一炸，猛地往旁邊跨了一步，隨後，一聲爆炸的巨響就在他原來站的地方響起來，車上瞬間安靜了一秒，隨後尖叫迭起，所有人都慌了起來，姜湖臉色一變，他離得最近，最清楚，方才那一瞬間，只有爆炸的聲音，並沒有爆炸。

乘客混亂，司機緊急剎車，車廂巨震，老人被旁邊的人撞了下，一個沒拉住，孩子就從她手裡跑了出去，再被人一擠，眼看著就往地上摔下去，孩子嚇得叫都叫不出來。

沈夜熙：「你行嗎？」

真正的紳士是什麼樣的呢？

「二路！」安怡寧急了，「頭兒，小姜是不是回家要坐這趟車，他到底是怎麼回去的？是公九九藏書交還是打車……」

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廣大人民群眾來說，滅門慘案什麼的，那就是天邊的浮雲，最多讓人茶餘飯後感慨一下人心不古，不會有什麼特別大的影響。可是公共汽車爆炸不一樣。

「操！」

一滴眼淚，不知道從誰那裡流出來，飛過充斥著硝煙味道的空氣，滴落到姜湖沾滿塵埃的、蒼白的手指上。

安怡寧沉默了。

沈夜熙單手按了按太陽穴：「行吧，這樣怡寧，你讓君子辛苦點，先去滅門案現場看一眼，你和楊姐留下繼續研究爆炸的這個案子，我先把小姜送回去，回頭立刻去支援君子……」

沈夜熙沉默了一會：「不行，怡寧，盛遙在醫院，我們人手不夠，爆炸那事，能不能和莫局商量商量，轉給其他人？」

此時沈夜熙和蘇君子正分頭在兩起案發現場轉了一圈，現場混亂得簡直沒地方下腳，呈現非常明顯的過度殺傷，法醫說屍體上有被麻醉槍擊中的痕迹，初步推斷，是一種用在大型動物身上的麻醉劑。

姜湖縮在厚實的大衣里，在警局門口等出租，可是人說「這九*九*藏*書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平時計程車滿大街跑，唯獨等到他想打車的時候，一輛也看不見。十分鐘以後，姜湖開始覺得手腳僵硬了起來，蕭蕭瑟瑟的冷風真的開始塞牙了。

「是二路……」

以眼下的這個爆炸頻率，不說人人自危，也至少讓原來擁擠不堪的六路和九十七路公交車每天跑空車了，事態再嚴重下去，非得人心惶惶不可。

沈夜熙白了她一眼，末了還是不放心，他不知怎麼的，從早晨開始，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跳得他心煩意亂的，沈夜熙想了想，到底還是囑咐了姜湖一句：「看著點路，實在不行打車回去，到家說一聲。」

姜湖一把接住他，誰知就在這時，又一次爆炸聲響起，這回姜湖感覺到了那股灼|熱的氣流和就在咫尺的爆炸，聲音震得他耳朵生疼，腦子裡一片混亂，那一刻，姜湖只來得及把小孩死死地扣在懷裡，背過身去，弓起後背，以自己的身體為盾護住懷裡的孩子。

沈夜熙覺得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都沖向頭頂，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再說一遍，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