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沛瞪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海濤。

「陳總，我今天來的目的，是要向你道歉。」那海濤說。

「那沙偉與你，有什麼私人的矛盾或糾紛嗎？」那海濤繼續問。

「好處？對他有什麼好處……」陳沛一時回答不上來。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女員工有些不耐煩了。

「啊，你就是那警官啊……」女員工冷冷地說，「卓越董事長現在不在，陳總倒是在，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見你。」

「這……」陳沛仍然答不上來。

「我怎麼可能幹這種下三爛的事情，那純粹是栽贓陷害、血口噴人！」陳沛大聲說。

「好，我會按照陳總說的去做。」女員工點頭。

「噢……」那海濤點了點頭。

「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三個問題，就三個問題。」那海濤懇切地說。

「喂，陳總，前台有兩個警察要找您。啊，其中一個姓那，說有重要的事情。」女員工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陣陣的吼聲。那海濤和齊孝石離得不遠，可以清晰地聽到陳沛在電話那頭問候著他們的女性長輩。

陳沛不語，冷眼相視。

那海濤雖然不及齊孝石老辣，但幹了這麼多年的預審，也是個人精。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舉手投足的動作，往往會反映心理活動的變化。特別是在說謊的時候，肢體上一些不經意的細節，恰恰會暴露刻意的偽裝。

「道歉？呵呵。」陳沛冷笑起來。他人長得高高大大，橫眉立目，滿臉都寫著冷漠和傲慢，「事到如今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向我道歉？你以為道歉就能彌補我精神和身體上的傷害嗎？你以為道歉就能挽回我們公司數以億計的損失嗎？開玩笑！我告訴你，不要以為這樣read.99csw.com做就能讓我放棄對你們的起訴。我既然被無罪釋放了，被昭雪了，那首要的任務就是要控告你們的執法不公，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怎麼，你怕了？」陳沛挑釁。

霧霾散去，清晨的陽光和煦溫暖。齊孝石的腿傷還沒好利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和那海濤走進了公司大門。那海濤在向公司前台說明來意之後，前台女員工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我再說得清晰一些，你一直以來照顧有加的沙偉，實際上是個冒名頂替者。他根本就不是你的那個遠方表親，而是默默地潛伏在你身邊，伺機而動的別有用心者。他不叫沙偉，你和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那海濤說。

「卓董事長啊？好久沒見到他了，聽說是被控股的國企調走了，也是因為陳總這件事的影響。」女員工回答。

「陳總，我這麼叫你，是對你的尊重，這點希望你明白。首先，我要告訴你，為你昭雪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是我在辦案中發現關鍵證據出現了瑕疵，才主動報請的檢察機關要求撤銷逮捕。其次，我雖然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要奉勸你一句，你不要認為我來向你道歉是因為害怕你對我個人以及B市公安局的所謂『雙起』控訴。我來找你的目的，是要進一步查明這起案件的真實情況，找到我們真正的對手。」那海濤一字一句地說。

那海濤還想說些什麼，被跟過來的齊孝石拽了一下衣角。「行了，這已經算有里有面兒了，別再逼他。」齊孝石輕聲說，「姑娘，你聽見陳總說的了吧，從現在開始，你就要配合我們的工作了。」

「什麼！你……你再說一遍！」陳沛驚訝起來。九_九_藏_書

「那你為什麼只撥了八個鍵，這打的不該是他的手機啊？」那海濤戳穿了對方的謊言。

女員工有些慌了，「這……我不知道，我哪敢問他？」

「這……這太可怕了……」陳沛驚得合不攏嘴，「這麼說，他來公司，是早有預謀？」陳沛問道。

「這……」陳沛語塞，答不上來。

那海濤也不管她的阻攔了，和齊孝石一起徑直往辦公區里闖。女員工攔不住他們，就回頭呼喊其他的同事。幾個男員工擼胳膊挽袖子氣勢洶洶地跑過來，為首的一個大聲地喊，「滾，你們給我們滾！」大有動武的準備。

那海濤知道女員工是在故意為難自己，但還是賠起笑臉，「姑娘，請你幫我聯繫一下陳總，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他通報。非常重要。拜託了。」那海濤非常誠懇。

「你們……別杵著啊，過來扶我一把啊……我這腿啊……」齊孝石鬼哭狼嚎起來，引起人們紛紛圍觀。這為首的小夥子可冤枉死了，「這……這可不是我碰的他啊，是他自己摔倒的，你們可要幫我做證啊。」其他男員工見狀，都唯恐避之不及，一下就鳥獸散，剩下這個倒霉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沒有啊。」陳沛答。

「嗨……我這人皮實，傷好得快。現在已經不疼了！」齊孝石撇著嘴笑了。

「您……您的腿沒事了吧？」女員工問齊孝石。

說時遲那時快，那海濤已經走進了陳沛的辦公室，剛一進門，就與正往外走的陳沛撞了個滿懷。

「第一個問題，沙偉真實的身份是什麼？請你回答我。」那海濤問。

新時代大廈，B市的一處地標性建築，昔日的輝煌與如今的蕭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陳沛案發ｒead•９９cｓw.ｃｏm之後，公司便出現離職潮。員工像候鳥一樣，遠離寒冷追逐溫暖，轉奔更好的生活，留下偌大的辦公室空空蕩蕩，異常清冷。

「沙偉的真實身份，笑話，我哪知道他的什麼狗屁身份。」陳沛撇嘴。

「第三個問題，誰才是此案真正的受益者？誰才是你和我真正的敵人？」那海濤問。

那海濤沒給女員工停頓的機會，繼續發問，「那陳總在哪裡？」

那海濤剛想發作，又強壓住心中的火氣。他忘不了齊孝石昨天說的那些話，搞預審的不能情緒外露，不能喜怒於形。是啊，自己此行不是為了和陳沛發生衝突，而是要爭取他的配合。

那海濤火往上冒，但努力壓制，他停頓了幾秒，刻意避開陳沛的鋒芒，轉了一個語氣緩和地說：「陳總，我承認，我之前受到蒙蔽過於武斷，造成了錯案，給你個人以及新時代公司都帶來了無法挽回的損失。為此，我應該承擔一切責任。但有句話我也不得不說，就是幹什麼事情要分輕重緩急。就好像打仗，最重要的一步並不是要擊潰對手，而是要辨明誰才是真正的敵人。你說對嗎？」

陳沛與那海濤對視著，高傲的眼神漸漸收斂。他沉默了許久，緩緩地轉過頭，「小李，你過來一下。」他對站在門前的女員工說，「我授權你去配合他們的工作，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彙報。我不想再見到他們，不要再打擾我。」陳沛說著擺擺手，轉身走進了裡屋。

齊孝石多鬼啊，他可不會與這幫小年輕硬碰硬。眼看著男員工跑到他面前，齊孝石哎喲一聲，側身扔拐，一下躺倒在地板上。「哎喲，我的腿啊，你還真下黑手啊。孫子，有本事你給我弄死，惹急了爺誰都不吝read.99csw.com！」齊孝石豬鼻子插蔥，裝起「象」來，幾個小夥子頓時傻了眼，面面相覷，不敢再碰他。

「對不起，陳總他不在辦公室，暫時不回公司。」女員工說話的時候，眼神刻意地迴避那海濤，下意識地向右邊看。

「這個我現在還不確定。」那海濤說。

「怕了？你開什麼玩笑？」那海濤也話鋒一轉臉色一變。他知道，對待陳沛這樣的人，是不能出軟招的。陳沛恃才傲物、驕橫跋扈，你越軟弱他就越強勢。

「你們卓越董事長呢？今天在不在？」那海濤問。

「別我們、我們的，誰跟你是『我們』？」陳沛還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那海濤的話，「我告訴你，今天就算你說出大天來，我也不會讓你順心如願。我知道你們搞預審的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但到了我這你儘管打住。咱們有什麼事法庭上見。滾，你給我滾！」陳沛口出狂言。

見此情況，齊孝石用手一推那海濤，示意他先走。那海濤稍作猶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在齊孝石的掩護下，三步並作兩步走向總經理辦公室的方向。

「這是我們都需要追尋的答案。陳總，現在可以做一個猜測，那就是在沙偉的背後，一定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幕後。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經過精心謀划的，他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新時代公司，以你為突破口，一步一步地實施計劃，手段隱蔽，準備充分。現在你與公安機關的對抗，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這樣做，只會讓這個案子雪上加霜，變得更加不可收拾。陳總，我真心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把這個案件重新徹查，找出沙偉陷害你的真實目的，挖出幕後的真正黑手。」那海濤一字httpｓ://ｒead.９９ｃsw.cｏｍ一句地說。

女員工無奈，在前台撥通了陳沛的電話。

「他不在公司，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是嗎？」那海濤問。

「你他媽不長眼啊！」陳沛恢復了以往的囂張，指著那海濤的鼻子就罵。

「你什麼意思？」陳沛高傲地揚起頭，冷眼看著那海濤問。

男員工們急了，向著齊孝石就沖了過來，「你們把我們公司整得這麼慘，現在還有臉過來搗亂。躲開！你要再不躲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為首的男員工叫嚷著。

「那沙偉為什麼舉報你職務侵佔？」那海濤又問。

「這……」女員工無言以對。

「好，那我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沙偉的真實身份。」那海濤說，「經過我們調查核實，那個曾經在新時代公司財務部任職的沙偉，實際上是冒用沙偉這個身份，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老鄉。真正的沙偉一直在家鄉務農，根本沒有來到過B市。」那海濤說。

「是啊，舉報你犯罪，拉你下馬，對沙偉來說有什麼好處呢？他是一個鄉下人，在B市無依無靠，能來新時代這樣的大公司任職也是通過你的介紹。你是他唯一的靠山，你倒了，他的結局也可想而知，不是被公司辭退，就是要承擔連帶的法律責任。以此分析，拉你下馬，對他來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那他為什麼舉報你犯罪呢？僅僅是因為所謂的恐懼嗎？如果真的因為恐懼，那他為什麼會選在新時代公司即將上市的關鍵時期，向公司董事會舉報？這一系列舉動，是偶然的現象嗎？」那海濤反問。

「第二個問題，是沙偉舉報你涉嫌犯罪，對他來說能有什麼好處？」那海濤問。

「那你是否使用虛假報銷的手段，侵佔了新時代公司一千萬元的財物？」那海濤順勢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