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這種感覺。」

「所以他更不會理睬貓咪了，喳喳去年還因為小便惡化去看過獸醫呢。」

「就他一個人……」

看他斟滿酒，視線再轉向窗外，下界簡直就像是光的海洋。想到每一盞燈光下都住著人，男女成對氣息相合，他感覺不可思議又有點可怕。

「這是年底做的，就是想在今年過年的時候穿。」

「這件衣服下面只有枝椏沒有花。」

「不是因為這個，是他從不做無謂的事。」

或許就是對先生不滿或者是格格不入的感覺，把凜子的心向外推，導致了她親近自己的結果。

凜子沒回答，久木喝了口葡萄酒：

「那麼快……」久木以為她還要再停留兩三天，「你先生的學校還在放假吧?」

說出以後才想到凜子父親剛過世。

「他好像覺得初謁啦抽籤啦這些事很無聊。」

可是聽到剛才凜子的一席話，感覺她並非出自那種無聊想外遇的心情才會如此。雖然只九-九-藏-書透露了一星半點，但她先生好像是那種覺得拜拜抽籤很無聊、徹底持否定態度的人，他總是冷靜清醒，對貓狗等寵物毫不關心而冷淡，而且也不想了解疼愛貓狗的凜子。

「那你今年不去了?」

「是嗎?」

「你穿這套和服真合適!」

「畫師不是說『櫻花畫花梅畫樹』，但梅還是凜冽的枝椏有看頭。」

「明天就回去。」

久木呆看了一會兒，低聲說：

凜子輕輕搖搖頭，朗聲說：

瞬間浮現在久木腦海中的是凜子意亂情迷時妖魅的姿態，那到底是梅花還是櫻花?如果是梅花，或許近似上下枝椏交纏狂舞的梅。

從左胸到和服帶附近梅花亂綻，梅花的靜謐和櫻花的璀璨相比較，更顯得清冽，真是像透了凜子。

「因為是學者嘛!」

「的確，貓狗沒有健康保險，治療費確實太高。」

「他不去。」

「櫻花美是美，但太過華麗浮夸，比較起來九*九*藏*書，梅花靜靜地卻不損清麗。」

「怎麼?不是嗎?」

「你倒記得清楚。」

侍酒師過來，為凜子和久木的杯子斟入葡萄酒。

久木像要揮去這份綺思，切著主菜烤鴨胸，問道：

聽到她反問，久木沒提和太太一起去的事，只說：「去了，抽到個小吉簽。」

「當然，貓也算家中成員嘛。」

「怎麼會，反而高雅清淡。」

「元旦那天他好像回他老家去了，初二以後可能在家。」

「有首詠梅佳句，是石田波鄉的『枯梅一枝，端正如死者仰卧』。」

「今年初謁去過沒有?」

「可是我覺得不可思議。」

想起當時的新鮮觸動，久木再次抬眼望著凜子。

聽她講到的這些似乎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當事人來說卻相當重要，總之這些都不是可以用道理邏輯去分析的，因為這是關乎到感性與價值觀問題，彼此無法輕易妥協，也很難做到相互體諒、理解。

「https://read.99csw.com不是說梅花適合死者，而是梅花有種說不出的清冽莊嚴的感覺，就像櫻花比喻世事流於情感的虛幻，梅花清寂、張力十足的氣氛，能夠傳達出其人的生活方式。」

「你先生也一直不在家?」

久木同意。又故做不經意地問：「你先生呢?」

久木這時想起一句詠梅的俳句。

「他不待在自己書房裡就無法安生，只有在那裡被書本包圍著的時候，他才覺得幸福。」

「因為是科學家的緣故吧……」

「奈良時代以前的人們確實愛梅，而進入平安時代以後櫻花才開始變得被推崇，不過，梅花除了花外，枝也值得觀賞。」

這樣直視著光的海洋，久木內心逐漸看清了一些事情。

「他不是醫生嗎?」

「你在橫濱待到什麼時候?」

凜子確實養了貓，但聽她說是為了貓要回去，久木不明白了。

「不會太樸素嗎?」

「如果交給他照看，搞不好會被拿去做動物實驗九九藏書。」

「以前人們一談到花指的就是梅花是吧!」

賞梅之後發|生|關|系，如今她又穿著梅花和服來相會，這更煽惑著年初伊始的男人的心。

「總之，他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

久木表示同意，凜子皺著眉說：

「不行，他對動物毫不關心。」

「怎麼可能……」

凜子拿起湯匙淺嘗剛端上來的湯，她端正的姿勢，手肘略張拿著湯匙舀湯進口的姿態，就是那麼美得有型。

凜子點頭，目光移到和服下擺。

一年前的正月里，久木和凜子曾到赤坂的日枝神社去過，那天已是初十，算是初謁的話有點晚了。不過兩人確實就是從一起在神前合掌膜拜抽籤以後，感情急速親密起來的。

當然，那裡面有恩愛的伴侶，也有貌合神離的夫妻。

「去年不也是嘛!」

「為岳父守喪，沒那麼嚴格吧!」

老實說直到現在，他還不明白凜子為什麼會和他這樣的人親近。他甚至想像過，可能是因為她感覺先生九九藏書有些無聊，同時想淺嘗感情出軌的刺|激才搞外遇。

「去是想去，但還是不去較好。」

凜子話說得太乾脆，久木停下手中的餐刀：

凜子的先生外表堂堂，年紀輕輕就當上教授，是個菁英分子，但他潛在的性格和感覺方面，或許有和凜子不合之處。

「你先生在家，貓咪不就沒問題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

凜子和她先生在那裡面，或許就屬於貌合神離的一對。

她語氣冷淡，久木趕緊改變話題：

「可是貓咪也痛苦呀，不管它的話太可憐了。」

「怎麼說?」凜子停下喝湯的手。

喳喳是她貓咪的愛稱。

「貓咪還在等我。」

「還在喪中不能去，你呢?」

「無謂?」

「還是覺得你像梅花甚於櫻花。」

「當時他就說去看獸醫也沒用，還不是隨便看看，採取點根本不治病的治療手段就算了，乾脆放棄得了。不過去看過獸醫后，貓咪確實好了一些，結果他卻又說治療費太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