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十一點下山……」

女侍鞠躬退去，凜子不安地用手指抹著窗玻璃，久木看她這個樣子，才知道兩人被封鎖在這風雪交加的中禪寺湖了。

凜子不說話，只是用湯匙緩緩攪動著咖啡。

的確，在如此大的風雪中要駛下彎曲險峻的伊呂波坡太危險。

他們都故意不去觸及此事，繼續等待著。

看凜子很難做答的樣子，久木也不再多問，但也知道要及時回去好像不易。

到了下午雪仍無止意，久木看著時鐘從兩點指到三點。

「因為下雪今早報紙都沒來，像這樣的事還真少見。」

「怎麼樣?」

久木終於死了心，開始吃飯，不過看凜子還挂念回去的時間。

心想就算這時候雪停了，等到除完雪能通車的時候就已經四五點鐘了，再下山搭電車，回到東京時就是八九點鐘，這還算運氣好，若是運氣不好，可能今天整晚都回不去。

他憂慮地打開電視看氣象預報，據reａd.９9ｃsｗ•coｍ說強大低氣壓正從北陸一帶到達北關東，狂風暴雪要持續一整天。

「我有說……」

四點過後，雪小了些，暮色中隱約可見的中禪寺湖也陰沉沉的。

「什麼事?」

「路上到處有積雪，車子開不動。」

「估計什麼時候能開通呢?」

吃完飯正接著看電視，經理來做說明，說現在中禪寺湖和日光之間的交通已經完全中斷了，希望他們暫時在房中休息。

「因為坡陡，恐怕車子都開不上來了。」

他擔心電話的結果，凜子輕輕搖頭。

凜子似乎很困擾，如果真回不去，久木也麻煩。

那是凜子先生的哥哥或姊姊的女兒嗎?不管是誰，這麼重要的場合不出席的話是要出問題的。

在不見一人的大澡池洗完澡回來，見凜子坐在小客廳的鏡子前，小手指揉著眼尾一帶。

「這種情況一年也難得有一次。」

「道路封閉了嗎?」reａd.９9csｗ•coｍ

不論是好是壞，這情況除了留下沒有別的法子，聽說其他客人都已經決定留下來了，久木也只好無奈表示同意。

剩下一個人，久木望著雪中惟一可見的湖畔燈光，想起去年秋天在箱根連過兩夜的事。那時和今天不同的是不是回不去，而是他們自己決定不回去。正因為如此，他們在甘冒危險的緊張感中感受到刺|激的快樂。

女侍語帶歉意，但風雪並不會因此停歇。

久木聽他這樣說，回頭看了看凜子，只見她臉色略微蒼白地低著頭。

要在三點抵達東京，一個小時后一定得出發。

「我也可以。」

「經理正跟下面聯絡，還請您稍等一下。」

凜子希望三點回到東京是近乎不可能了。

「可是你……」

當初決定來日光，是因為這裏離東京比較近，交通也方便。當然也做好心理準備知道冬天的日光一定很冷，但怎麼也沒想到風雪會大得封鎖道路。https://read.99csw.com

仔細看去，細細的粉雪似乎量並不算大，但風勢很強，颳起地面的雪，形成一堆堆積雪。「好像走不成了。」

「車輪裝上鏈條也不行嗎?」

「婚禮是從五點開始，我本來打算只參加之後的喜宴的。」

久木說完，心想他在旁邊凜子不好說話，於是到樓下的大澡池去。經過服務台時，見七八位客人已經準備妥當，看著外面等待出發，每個人都因下雪回不去而心焦。

到了上午十一點，雪還絲毫沒停的意思。

「什麼時候要回去?」

「當然雪總會停的，不過搞不好還得在這兒住一個晚上。」

「你呢?」

「幾點開始?」

久木無言以對，點點頭，凜子像對自己說：

但現在處在因為大自然的猛威而回不去的不得已的狀態下，毫無那種快樂或惡作劇的感覺，反而有種沉悶窒息般的壓迫感。

「侄女的婚禮。」

但更嚴重的問題還是凜子那邊。不但沒參加侄九-九-藏-書女的婚禮，還又在外頭不知什麼地方過夜，這樣一來結果會怎樣呢?正因為和先生之間已冷，他丈夫恐怕不會輕易作罷。

「只能等雪停了再說，或許要到傍晚吧。」

他看電視的時候，男佣已經收拾好了被褥，放進壁櫃，女侍泡好新茶，開始準備早餐。房間里暖氣正好，感覺很舒服，不過恐怕只要走出室外一步，風雪大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可能的話，三點以前……」

凜子一直在旁邊聽著，此刻也橫了心，說聲「我去洗澡」就走出了房間。

現在時間剛好正午，就算路馬上開通下到日光再回到東京也將近四點了，如果把回家換衣服的時間也算進去的話，根本趕不及。

「打個電話吧!」

久木攏著雙手搭訕，女侍邊拉開陽台的窗帘邊說：

「你的侄女?」

正要繼續說下去，凜子靜靜地抬起臉來，「反正是回不去了嗎!」

久木站在陽台向外眺望，經理來說入夜後道路會凍結更難放行，請他們再read.99csw.com留宿一夜，房錢免費。

正看著飄雪不斷的窗外，昨晚的女侍走了進來說「已經起床了呀」，因為定好十點早餐，先過來做準備。

「不是，他的。」

先生的侄女結婚時，她卻和別的男人去洗溫泉，結果被雪封著回不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夫妻之間不可能還安然無事。

「他知道你來這裏嗎?」

「當然能回去最好，不行的話也沒辦法。」

久木想起伊呂波坡那九拐十八彎的陡峭坡道。

「有什麼事嗎?」

他今天是要回家去的，沒說要來日光而只說是去京都調查昭和史的資料，現在如果說因為下雪回不去，實在無法自圓。最麻煩的是明天周一，十點鐘有個會議，要趕上開會必須一大早就從這裏出發不可。

「我已經死心了。」

「不要緊嗎?」話才出口，久木立刻改口，「不是……」

「好大的雪。」

「如果回不去怎麼辦?」

盤思中三點已過，女侍送來咖啡，離去后久木試探著問：

「我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