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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與王子 第四章

星星與王子

第四章

老闆這麼說著,再度摸了摸窩回他膝上的社長後背。
老闆說:「寄放這本書的客人是位女性。本店的確有位叫做笹本的男客人,可是最近沒有來過。」
吃飽飯,我說要散散步便出門了。母親說外面很冷,便把大衣借給我穿。一穿上充滿母親氣息的大衣,讓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我嚇得不知所措。心想著要冷靜下來。我就像是在對自己再三確認一樣,向老闆說明了昨天發生在這裏的經過。
在故事當中,狐狸告訴小王子「真正重要的東西,眼睛是看不到的」。
老闆緊接著說:「這是夢幻曲,是舒曼的曲子。」
我在心裏「啊」了一聲。
社長就像在同聲附和,喵嗚地叫了一聲。
我不經意地這麼想著。該不會笹本原本是打算來寄放那隻手錶吧?不過他可能改變了心意,決定要繼續留著用也說不定。他會不會已經從這家店畢業了呢?
老闆說:「你要看看音樂盒嗎?」
想當然,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為什麼你要來拿回這本書?」「因為那是重要的寶貝。」
老闆一臉開心地說:「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稱讚玻璃櫃呢。」
「寄放這本書的客人,是留著褐色頭髮的男人嗎?」我試問,但很快就發現就算提到發色,老闆也不可能知道是誰。
「你有仔細看過了嗎?」說完后,我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很失禮的話。
「就是那位啊,來寄放《小王子》的那個人。」我指了指那本書。我早就知道老闆的眼睛看不到,但我還是伸出了手指。
我心想著自己大概只能看見「實物」,望著剛剛讀完的《小王子》封面。
老闆點點頭。
「我昨天就來過這裏了。」
「你是聽笹本先生說的嗎?」
我想起昨天與笹本之間的對話——
因為寄物商的眼睛看不到,所以才會儘是看見重要的東西吧?我read•99csw.com雖然也想擁有一雙心眼,但我卻只看得到橘色的鞦韆和砂場,還有單杠跟溜滑梯,根本看不見小王子也看不見羊。
「作為交換,他也在我這裏寄放了一樣東西。就是那本《小王子》。」
老闆的態度很冷靜。
我想起過去的回憶。
「或許曾有小偷跑進來過也說不定。」
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被搞得一團糊塗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
「笹本先生可能覺得,你寄放的那樣物品,你應該要帶在自己身邊才對。」
老闆輕輕地把社長放在榻榻米,從玻璃櫃里拿出音樂盒,用他美麗修長的手指轉緊了發條。接著他把音樂盒擱在榻榻米上,用手示意我掀開盒蓋。
走了一段路后我才發現到,原來樹葉已經開始紅了。許多昨天沒看到的光景,我在今天都注意到了。不曉得明天會不會又看到不同的景色?
「沒有。」
「那個人是在深夜裡跑來找我拿回這本書。他會不會是知道老闆回來了,怕你發現少了東西,才急急忙忙來拿回這本書?」
老闆把《小王子》從外盒中拿出來,打開翻了翻,溫柔地撫摸著。他用掌心檢查了好幾遍,似乎在確認是這本書沒錯。我看手的姿勢就能知道,這似乎是非常重要的物品。
老闆寶貝地將音樂盒收回玻璃櫃。
我看了老闆手中的那本《小王子》。我默默在心裏嘀咕:「那本書昨天晚上就放在我家啊。」不曉得老闆是不是接收到了這些話,只見他翻開書頁秀給我看,「看,我寶貝的書現在就在我手上啊。」他說。
老闆說:「笹本先生是店裡的客人。他大概是偷偷來幫我看店吧。」
那是惹人憐愛,像光芒一般的音色。社長似乎十分喜歡這首曲子,只見它露出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對耶,那個叫笹本的男子九九藏書,長得就像插圖上的小王子啊!
我依然無法釋懷,不死心地問:「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有拜託誰來看店嗎?」
宛如玉米須的褐色頭髮,如同橡實一般的雙眼。真的一模一樣。
「笹本?」老闆一臉訝異。
我不禁擔心起來。
「這也是超過寄物期限的物品嗎?」
我在早上七點起床。母親已經站在廚房裡了。
他留著乾淨清爽、造型俐落的黑髮。雖然其中夾雜了一些白髮,不過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矮桌上也跟以前一樣,攤開著一本厚重的點字書。
「不,這目前還在寄放期限內,距離期限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聽說這東西其實非常值錢,所以如果真有小偷闖進來,我想他一定會率先偷走這個。在這家店裡,沒有比這個還要更值錢的東西了。」
眼睛就看得見的實物,其實也挺不賴的。我打算去找鮮肉店的麻由子,告訴她這座公園就看得到晴空塔呢。
「感覺就像是?」
「沒有。」
「以前原本是客人寄放的物品,但是因為過了寄物期限,客人還是沒有來領回,現在就成了我的東西。」
一鑽過門帘,老闆馬上就發現了我,對我說「歡迎光臨」。老闆的模樣跟十七年前一模一樣。
曲子雖美,可是因為是音樂盒的關係,樂聲一下子就結束了。儘管聽的時候很幸福,但最後卻會留下一抹寂寞。如果我還是少女的話或許不會在意,不過我現在也已經二十七歲了。最後的寂寞感更是刻骨銘心。
老闆一時沉默不語。社長離開他的膝上打了個大呵欠,蜷著身子又伸了伸懶腰。
「今天有要寄物嗎?」老闆說。
「早安。」我說,然後登上了和室房,跟昨天一樣坐上客用坐墊。
脫口說出這些話后,我突然寂寞了起來。因為現在的我,沒有自己的歸處。
「本店是寄物商。不會對寄九九藏書放的物品做出任何事。本店只是一心一意地在保管物品而已。」
「那個是……」
一隻白貓從屋內現身,爬上老闆的膝上。
身體變得好輕盈,全身輕飄飄的。
「因為我看不到,才有辦法和寄放的物品保持距離。或許也多虧如此,我才能繼續這份工作吧。」
老闆靜靜地聽著我說。
「真是首好曲子。」我說。
「那個人可能是小偷也說不定。假裝是在看店,但其實是在物色店裡的東西,對,肯定是這樣沒錯。店裡有掉什麼東西嗎?」
我大吃一驚。
抵達了明日町金平糖商店街,還有很多商家都是鐵門深鎖。在這其中,寫著「SATOU」的門帘已經掛了起來。
怎麼可能。這可是眼睛就看得見的實物。
「我記得是一張薄薄的紙,不過我的眼睛看不到,我不曉得上面寫了些什麼。」
「晚上很晚的時候。」
走出咖啡廳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我繞到了明日町公園看看。鞦韆和砂場,還有單杠跟溜滑梯都被夕陽染了色。記得笹本好像在這裏說了什麼小王子的星球,還有看見羊的事情。
那是一個點綴著華麗裝飾的音樂盒。我緩緩掀開有些沉重的盒蓋。
我在回去的路上繞到站前書店,買下了《小王子》。然後走進咖啡廳,讀起接下來的故事。我在享用完三杯咖啡和一根熱狗後讀完了全書。
「這家店曾經遭過小偷嗎?」
笹本已經先來過一趟,寄放了這本書啊。他明明就說這是「重要的寶貝」。
「咦?」
「這是什麼意思?」
我把手伸進媽媽借我穿的大衣口袋裡。裏面放著信封。我今天就是為了寄物才來到這裏。
老闆緩緩地說:「要不要換個方向來思考看看?說不定他是想要把你寄放的物品還給你。那本書或許只是個借口而已吧。」
「是柿沼奈|美小姐吧?」
我說著「我下次再來九九藏書」,站起了身子。鑽過門帘的時候,我聽到老闆說了那句「路上小心」。
「是去參加法會嗎?」我問,老闆一臉詫異地說:「是的。」
晴空塔比想像中還巨大,還要更強而有力。我開始覺得這座城市在歡迎我的到來,在對我說:「歡迎回家。」
「聽聲音就知道了。我還記得你書包上的鈴鐺聲呢。」
「那麼,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老闆說:「好久不見了呢。」
我試著想像起屋內的模樣。建築老舊,充滿古早味的狹小民宅,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萬全的防盜措施。難不成其實在裏面,有一道只會對老闆聲音有反應的秘門,而門的後面,就是寄放物品的國度嗎?
緊接著我立刻嚇了一跳。玻璃櫃中放著《小王子》。那本書小心翼翼地擺放在音樂盒的旁邊。
現在的我都明白了。
我把話又吞了回去。我已經不曉得自己要說什麼了。
以前明明怎麼找都看不到,現在卻突然之間現身了。難不成,這就是所謂重要的東西嗎?
盒中立刻開始響起令人懷念又感傷的音樂。
「社長?」聽到我這麼喊,老闆說:「沒想到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那本書不是他的重要寶貝,而是老闆的才對吧。
「可以嗎?」
「那天晚上,他打了通電話給我,說他想要拿回這本書,我就拿去還給了他,然後把我的信換了回來。其實那本書不是他的,而是你的才對吧。」
老闆抱著社長,他的身影與笹本相互重疊。那時候的社長跟現在一樣,安心地在被抱在笹本懷裡。
「就是昨天在這裏幫忙看店的笹本先生。」
老闆露出困惑的表情說:「因為你十七年前就光臨過本店了不是嗎?」
「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耶。你還記得我寄放了什麼東西嗎?」
但是老闆沒有露出絲毫受傷的模樣,微笑著說道:「我雖然看不到,但是我https://read.99csw.com都檢查過了。因為這家店存放著堆積如山的重要物品啊。我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好好鎖上大門,可是前天因為太匆忙,一不小心就忘了關後頭的窗戶。不過別擔心,店裡一樣東西都沒少。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溜進店裡,他也沒辦法偷東西。」
「你還記得嗎?」
母親說著「早安」,幫我添了碗暖和的味噌湯和白飯。我已經很久沒和母親一起吃早餐了。她的和藹表情,讓人完全聯想不到昨晚殺氣騰騰的模樣。
「可是店裡從來沒少過任何一樣東西哦。」
我昨天偷窺店裡的時候,笹本正在讀著《小王子》,音樂盒就放在玻璃櫃里。
老闆皺起眉頭一語不發。他一臉納悶,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的樣子。我開始害怕起來。
這句「路上小心」擁有一股力量。我覺得自己彷彿像是被推了一把。我一步步向前邁進,靠著這雙腳走到區公所,交出離婚協議書。上面沒有漏掉任何一處,印章也著實地壓印在上面,完美無缺。
為了消除迷惘的心情,我環視了店內。接著我試著說道:「好棒的玻璃櫃哦。」
「要不要寄放,或者是拿來寄放后該不該領回去。這些都應該由物主自己來判斷,可是一旦曉得了寄放的內容物,就會不小心做出多餘的舉動。」
「我昨天來的時候,店裡有開門。有個叫笹本的男子在看店,我還寄放了一封信給他。」
「就像每樣東西都安居在自己的歸處一樣。」
我開始覺得不太對勁,抬頭望瞭望天空。我頓時嚇了一跳。我看見晴空塔了!
老闆打開玻璃櫃,拿出了《小王子》,接著說道:「這是我的書。」
「本店連休兩天沒有營業。」
「小時候來這裏,我就覺得光線穿透過玻璃櫃的模樣漂亮極了。不過像這樣把音樂盒放在裏面,該說是沉穩嗎?我覺得現在看起來比之前舒服多了。感覺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