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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意的愷撒 第二節

第一章 失意的愷撒

第二節

太陽在黃道上爬得很慢。軍官們在狹窄悶熱的船艙中煩躁不堪。麥克阿瑟無法在甲板上習慣地踱步,坐在信號兵的座椅上一言不發。巴爾克利告訴他,艇隊的時間表已經拖后了兩個小時,他們無法按時趕到塔加延島了。乘在另一艘魚雷艇上的海軍上將羅克韋爾,專門告誡「將軍」,由於沒法指望美國潛艇接回他們,不能按時趕到塔加延島,就會推遲一天到達棉蘭老島。戰況瞬息萬變,日本飛機隨時可能炸毀棉蘭老島上卡加延市的德蒙特機場。等待他們的B-17轟炸機只好在星期五日出之前起飛,把「將軍」他們丟下來,成為日本人的階下囚。「東京玫瑰」,可惜的愛芭·戶栗·拉基諾夫人一直在嚷嚷,「讓我猜猜怎麼處置麥克阿瑟將軍,大概會把他關在鐵籠子里,拉到王宮前廣場上斬首示眾吧。」
麥克阿瑟認為,它們除了給舵手擋擋海浪外,並沒什麼大用。但他不吭聲,海軍有海軍的傳統和規矩,他作為乘客,最好還是別過問。
簡站在麥克阿瑟身後,她得意非凡。跟著道格,她也爬上了生命的頂點。繼三位女人在麥克阿瑟身上失敗之後,她終於贏得了「將軍」。女人同男人在一起,有時會很懦弱,有時也會有股上帝給予的異乎尋常的勇氣。她雖然篷頭垢面,手提包也在忙亂中掉到海里去了,但絲毫也不害怕。她自我解嘲地說:「我真象個吉普賽女郎。」
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半,再遲機會就喪失了,他終於開了口:「好吧,咱們走。」
舒馬切爾的魚雷艇直驅向前攻擊敵艦,其他艇繼續前進。結果,原來舒馬切爾中尉看到的亮光是一群魚的磷光,一場虛驚。
他遠離美國本土一萬英里,就是那片自己的土地,也遠不是那麼友好,那麼可靠。羅斯福不信任他,是他的剋星。沒有那個小兒麻痹患者,他說不定會入主白宮。「愷撒笑,龐培哭。」現在羅斯福笑,該輪到他麥克阿瑟哭了。羅斯福一定會放棄太平洋戰場,反攻遙遙無期,他的豪言壯語只不過是一句戲言……
黃昏時分,一行人終於抵達內格羅斯島。內格羅斯島已經被日軍所佔領。他們控制了該島南岸的炮台,巨型海岸炮威脅著航線。如果繞遠路,汽油又會不足。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大家決定往前硬闖,果然又成功了。上帝一定是美國人。狂妄的日本人,根本不把一般小艇放在眼裡。
夜裡,魚雷艇黑燈瞎火地摸索著航行,航向正東。麥克阿瑟靠在墊子上,眼睛盯著天花板,雙唇緊閉,咬緊牙關。簡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表現出美國婦女特有的勇武氣概。一個半世紀以前,她們隨著自己的丈夫,坐在大篷車裡前往西部的新邊疆。一路上野獸和強人出沒,飢餓和疫病流行,牛車顛簸,旅途遙遙,她們不也懷著這種氣概嗎!一位水兵向同行竊竊私語,他指著夫人:「看她的樣子,似乎連頭髮也不曾動九_九_藏_書一動。」
麥克阿瑟登岸之後,扶過簡、阿周和小阿瑟。最後,他擁抱了魚雷艇中隊長:「巴爾克利上尉,我要給你的每一名官兵一枚銀星獎章。你們把我從虎口中救了出來,我決不會忘記你們。」
B-17的引擎吼得人什麼都聽不清。飛機的機身四處露風,六千米高空寒氣逼人。腳下是黑色的大海,空氣的深淵加上水的深淵。大約飛了一半的航程,B-17有一台發動機不轉了。它可不是魚雷艇,所有的人手心冒汗,脊椎冰涼。機長布斯特羅姆上尉緊張地修理、調整,好不容易才使引擎又轉了起來。汽油問題也令人發愁,連飛行員也擔心是否能拖到達爾文港。
豈止是沒有武裝,連薩瑟蘭參謀長、羅克韋爾海軍上將都擠到炸彈艙中。他們是乘PT-34號魚雷艇逃出來的。彈艙中還有一位軍官,是一位海軍陸戰隊中校,叫做查爾斯·惠特尼。為什麼帶他,有過各種解釋。據說他作戰非常勇敢,又善於應付複雜的局面;他在巴丹的苦戰中被日軍俘虜了,受盡虐待,一周后又奇迹般地逃出來。於是麥克阿瑟說,「下邊地獄的人,就甭讓他再逛第二次啦。」
謝天謝地,澳洲終於到了,一望無邊的黃色沙漠橫展在機翼下。大家都出了一口長氣。可是,達爾文港的機場剛遭到日本飛機空襲,跑道上彈坑累累,無法降落。
開航不久,信號兵就發現了一艘日艦,從外形看像是敵人的巡洋艦。這回可是遇到真傢伙了!上帝!白天用魚雷艇同巡洋艦作戰,不單打不贏,連逃也逃不掉的。PT-41號用目前的燃料,只能開十八節航速才能勉強到達棉蘭老。而根據最新的《簡氏戰艦年鑒》,日軍的這一級巡洋艦可以開到三十五節
一連四天,B-17轟炸機無法起飛,不是引擎沒修好就是天氣不合適,再就是汽油不夠用。機長布斯特羅姆上尉到處搜集汽油,幾乎抽光了附近每一輛卡車的油箱,甚至把一個九歲英國孩子的摩托車油箱也吸空了。人們度日如年,生怕逃不出棉蘭老。麥克阿瑟卻一門心思研究如何反攻菲律賓。他給奎松總統寫了封信,陳述美軍如何利用澳大利亞的基地,逐島跳躍,向敵人反擊。這些日子,壞消息接踵而至。日軍佔領了香港、新加坡、荷屬東印度、緬甸和新幾內亞。咸克島陷落了。美國東海岸可以聽到德國潛艇擊沉商船的魚雷爆炸聲,西海岸也遭到日本潛艇的炮擊。麥克阿瑟描繪的美麗圖景,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相信。
PT-32號艇由於輕率地丟掉了汽油,無法開到棉蘭老島,只好乾脆丟棄;PT-35號艇在夜間走失,等到出發還不見影子,也只好算它失蹤,顧不上找了。所有的人都移九*九*藏*書到PT-34號和PT-41號艇上,本來就擁擠不堪的核桃殼更擠得難以忍受。然而這是戰爭,再怎麼擠,總比日本人的戰俘營強。
當天晚上,麥克阿瑟陪同簡到戶外散步。月華如水,大地寂靜冷清。一個巡邏的軍官看到自己頭頂的小丘上有兩個影子,他舉槍瞄準了高個兒的——個——那是「將軍」。等他看清了,這才放下槍對四星上將說,「我差點兒打掉閣下的耳朵。」
他究竟什麼地方錯了呢?前陸軍參謀長深刻地在反省。難道沒有做好準備嗎?他利用了六年裡的每一天,組織,訓練了二十萬菲律賓聯邦軍隊,採購了飛機、野炮、槍支和魚雷艇;他做了大量的努力,修築工事,防禦海灘,計劃破壞每一處道路和橋樑——在呂宋,懸崖山洞之間的橋樑歷來被視為生命線。然而,這一切措施在日本人的致命一擊之下,竟會像紙糊的大廈一樣轟然坍塌。
巴爾克利上尉投說錯,PT-41號的引擎已經超過了大修期。正需要它振翼奮飛的時候,它卻吭哧了幾聲,停轉了。PT艇有三台萊特型汽油發動機,巴爾克利早已經做了準備。輪機兵打開防爆燈,忙活了一陣子,機器終於又響了,一行人重新上路。
為什麼中國戰場能把日本人牽制那麼久,使日軍陷得那麼深,日軍統帥部會如此深感失望,而要向南洋的美國人、法國人、英國人和荷蘭人開刀呢?他頗為困惑。
天明時分,幾架日本零式戰鬥機從新幾內亞方向飛來,逼近了B-17轟炸機。布斯特羅姆上尉機智地鑽入雲中躲開了。沒有機槍手和無線電員的轟炸機只能是零式機的盤中菜。在雲層里,轟炸機顛簸得很兇,每個乘客都認為乘飛機同乘魚雷艇所受的苦沒什麼不同。
三月十五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巴爾克利上尉的魚雷艇到達了棉蘭老島。PT-34號上的信號兵透過海霧,在右舷發現了卡加延港時隱時現的燈光。一直在前面領航的PT-34號艇,會意地把PT-41號艇讓到前頭進港。經過三十五小時、五百六十英里的海上航程,不啻是踩著一根鋼絲橫越亞利桑那大峽谷。
布斯特羅姆上尉決定改降巴克勒機場。巴克勒離達爾文港五個英里,跑道很短,不適於B-17這種重轟炸機著陸。又是危險。從科雷吉多爾到澳大利亞,每一海里,每一空里,死亡不離左右,一條短跑道實在算不得什麼。布斯特羅姆是空中老手,平穩地把B-17降到跑道盡頭,連一英尺餘地都沒有了。麥克阿瑟一行人總算是逃出了樊籠。
到處都是晦氣,到處都是神經質的人。從海洋到陸地,但願別在空中,一個落魄的將軍真別指望有什麼好事等著他。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到魚雷艇前甲板上有兩堆黑糊糊的東西,佔了很大地方。他沿著甲板往前移動,問一個值勤的觀測兵,「那是什麼?」
九-九-藏-書「偽裝的大炮,三英寸和八英寸的大炮。」水兵用手指敲敲那些空洞的膠合板。「夜間從遠處看,日本人會以為我們是一艘輕巡洋艦。」
PT-41號魚雷艇駛出馬尼拉灣以後,同第三中隊的其餘三艘魚雷艇完成了編隊。然後,巴爾克利率領著這支小艦隊向西航行,進入中國南海。漆黑的夜、濃重的霧,掩護了巴爾克利的小艦隊。從逃亡者來講,天越黑越好。然而海浪就不那麼客氣了,十五英尺到二十英尺高的巨浪衝擊著魚雷艇,巴爾克利的「綠龍」像軟木塞一樣在波峰浪谷間顛簸。魚雷艇實在不是遠洋航行的船舶。簡、阿周和小阿瑟全暈船,嘔吐不止,十分痛苦。只有麥克阿瑟還立在甲板上,任憑風吹浪打,一動不動,好像一具無生命的錫兵。
日本巡洋艦沒想到白天在遠離呂宋島的水域中會有美國魚雷艇,更設想到一個美國四星上將會乘這種蹩腳的小船,它把魚雷艇誤認為自己人,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PT-41號魚雷艇鳴號駛入卡加延港。碼頭上,迎著海風站立著一位上校,他叫威廉,莫爾斯,已經在這裏整整等了麥克阿瑟一夜了。他身邊的一名士兵拄著槍在打盹。危險成為往事,海上航程成為值得紀念的回憶。麥克阿瑟站在魚雷艇首,他一度消失的靈感又復活了。一踏上陸地,他就有了信心。他沒有被日本人捉住,上帝保佑他活著,他擺好了記者和觀眾們熟悉的特有姿勢。從有聲電影時代起,他就想當一名客串的演員。他高揚起一隻手臂,莫爾斯對旁邊一名軍官說:「『將軍』的樣子,就像當年喬治·華盛頓越過德拉瓦爾河。」
過了一會兒,巴爾克利上尉又遇到一艘日本驅逐艦,大家都做了豁出去的準備,沒想到日本艦長再一次放過了他們。如果他知道誰在這艇上,他會立刻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星期一夜晚。兩顆照明彈相繼升上天空,映亮了德蒙特機場的跑道。兩架B-17「空中堡壘」轟炸機騰空而起,進入夜航。阿周抱著小阿瑟坐在中部炮手的位置上。高空寒冷,阿周拿了魚雷艇的一個棉墊給小阿瑟蓋上。後來,人們傳說墊子里全是錢。簡離開科雷吉多爾的時候衣著單薄,她撕破一個枕頭,把棉絮塞到外套中。麥克阿瑟坐在無線電員的位置上。為了載人,飛機放棄了武裝。
他們從碼頭乘車,走了五英里,來到一座小鎮上的俱樂部禮堂。他們甚至還來不及梳洗,就先搶到飯桌前。一張大紅木桌子上鋪著乾淨的檯布,碟子里放著鮮菠蘿和切好的白麵包。簡感動得流下淚來。自一九四一年聖誕節從馬尼拉的大飯店撤退以來,無論在巴丹,還是在科雷吉多爾島,三個多月里,誰也沒見過一個水果。經歷了海上磨難以後,能重新吃上一頓像樣的早飯,真有不知人間何世之感。
如果他們大白天在民都洛海峽航行三小時,無論敵機敵艦,一九九藏書旦發現這支艇隊,就意味著全軍覆沒。「將軍」顯得很猶豫,倒不是他怕死。四分之一個世紀以前,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馬爾奴突出地帶戰役中,就領教過死亡的滋味了。他獲得了成堆的銀星獎章、特殊十字章、法國武勛十字章,都是從槍林彈雨的惡戰、甚至短兵相接的肉搏中掙來的。問題在於,他對海上的戰鬥,像對空戰一樣,一竅不通。他冷靜地想了想,想找出幫他渡過千難萬險的直覺來。他也有點兒懷疑自己引以為榮的軍人的直覺了。呂宋戰敗,巴丹戰敗,直覺似乎也靠不住了。
「將軍」卻決定第二天走。因為在白天,方圓千里之內都是日軍佔領區,笨重的B-17很容易被日本零式戰鬥機發現。一旦發生戰鬥,空中不同於海上,獲救的可能性根本沒有。「將軍」深感自己在海上無能為力,然而在空中,他簡直感到恐怖。
在一九四二年三月十三日夜晚和十四日黎明之間,第三魚雷艇中隊的官兵,似乎人人都得了精神病。
人人膽戰心驚,手足無措。「將軍」倚在艙壁上,臉上毫無表情。作為一個軍人,選擇了這門職業,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對於可能的危險和前景,麥克阿瑟比誰都清楚。在日本巡洋艦的炮口下,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美軍士兵。
白天無法趕路,如果被日機發現,大家都在劫難逃。小島的海岸上長著鬱鬱蔥蔥的樹林,開著美麗的野花,景色迷人。但巴爾克利上尉卻不許任何人上岸,連又打又鬧的小阿瑟也不例外。他對這孩子另有妙著。原來,PT-41號艇的廚師養了一隻小猴子,他把它牽出來給小阿瑟玩。孩子立刻被迷住了。他問巴爾克利上尉猴子叫什麼名字,得到的回答是:「東條大將。」
麥克阿瑟面臨著抉擇:是不是應該在白天趕路,搶點到達塔加延島。然後在夜間準時趕到棉蘭老。本來,這是海軍的事情,然而全艇隊所有的人,都為了他能逃出菲律賓而不惜犧牲一切,所以決定要他來做。對於一個職業軍人,冒險本為尋常之事。關鍵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場合?值不值?
也許,他什麼都錯了。他對日軍的戰鬥力估計不足。他雖然並不把美國報紙上對日本兵的蔑視當真,什麼「黃軍衣肥大,褲筒寬鬆,羅圈腿短得可笑,士兵好像又臟又縐的牛皮紙包裹,軍官挎著和身高極不相稱的戰刀,彷彿一具玩偶」等等。他是軍人,知道日本關東軍早在一九三一年就投入了戰鬥;一九三七年,幾乎所有的日本陸軍都在中國戰場上獲得了實戰經驗。但他還是低估了敵人。相反,卻高估了自己。實際上,他的菲律賓軍隊裝備太差,沒有足夠的野炮,沒有足夠的彈藥,沒有值得一提的空軍,只有象徵性的海軍。他的士兵都是臨時雇來的亞洲人,面黃肌瘦,萎靡不振,有空就打盹,有錢就吸鴉片,槍響就作烏獸散。對他們來講,認為被日https://read.99csw.com本人佔領和被美國人殖民是一樣的,就像美國人殖民同西班牙統治一個樣,他們才不為遠道而來的白人賣命呢。而這些到海外服役的白人又會為誰效死呢?
日本人似乎沒想到麥克阿瑟會隻身出逃。他們比美國人還相信麥克阿瑟「誓與巴丹共存亡」的豪言壯語。美國報紙和廣播,這些天連篇累牘地宣傳「將軍」的話:「我決心戰至巴丹被毀滅為止,對科雷古多爾我亦持同樣見解」。「妻子和我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撤退,我們喝同一杯水,同生死,共患難,」日本海軍的防禦稀鬆,一夜平安無事,巴丹已經落到相當遠的地方了。然而,由於天黑很大,引擎故障,巴爾克利的小艦隊比預定計劃落後了兩個小時。他們實際上無法在塔加島過夜了。
突然,PT-32號魚雷艇發出微弱的燈光信號:「發現敵人驅逐艦。」為了掩護麥克阿瑟逃出敵人封鎖圈,PT-32號艇艇長舒馬切爾中尉決定挺身迎敵。他下令把堆在魚雷發射管前的汽油箱掀到海里。採取這個措施要冒很大的風險,沒有這些汽油,PT-32號就開不到航程終點的棉蘭老島,最終會被日本人俘獲。但舒馬切爾毫不猶豫地做出了犧性。
麥克阿瑟大怒,好不容易逃出了日本人的虎口,竟又撞上自己人的槍口。他憤而撤了那軍官的職,並對他說:「好吧,你既然在這兒幹得很認真,就索性在這裏繼續幹下去吧。我會挑選更合適的人隨我們一起去澳大利亞的。」棉蘭老島已經被日軍包圍,留在島上的前途不言自明。
欣喜的心情很快被敗壞了。壞消息傳來,日軍正在逼近。早在一九四一年聖誕節,日本海軍陸戰隊就在棉蘭老島登陸。由於島子很大,他們人較少,一直龜縮在沿海的幾個據點中。現在,他們獲得了增援,大大活躍起來,向美軍施加壓力。日軍從達沃爾鎮一直推進到卡加延市的德蒙特機場北面。將要把麥克阿瑟一行人運出樊籠的最後兩架B-17轟炸機就停在那個機場上。雖然,美軍奉命死守機場,然而麥克阿瑟對這種死守持懷疑態度。從呂宋島的仁牙因灣到巴丹半島,許多「死守」的防線都在日軍的突襲之下潰決了。飯桌上的人們開始坐立不安,連麥克阿瑟老練的參謀長薩瑟蘭也沉不住氣了。
「將軍」又顯得興緻勃勃。他同參謀長薩瑟蘭開著玩笑:「這段路很近嘛。」他似乎忘掉了九小時的危險航程,平淡地補充道:「戰時飛這條航線,生死成敗都在眨眼之間。」
天終於亮了,海霧被風吹散,露出了藍天。這天是星期四。艇隊在一個小島岸邊停下來,在一條小河叉里拋了錨。藉助樹蔭實行隱蔽。PT-34號艇在夜海上迷了路,拉在艇隊後面很遠。但是當它趕到的時候,艇長肯利中尉非但沒有受到指責,反而受到了空前熱烈的歡迎。原來,其他艇上的汽油消耗遠遠超出預計,只有肯利艇上的備用汽油一滴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