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皇太極大叫一聲，撲在了努爾哈赤的身上。

布木布泰的手冰冷，蘇茉兒雙手握住她的手，小聲說：「不用擔心，貝勒爺不會把王爺怎麼樣的！所以才會決定讓大妃……」

看著美貌依舊的阿巴亥，代善和幾個將士都低下了頭。阿巴亥一直盯著皇太極，慢慢向他走去，皇太極的一隻手緊緊按在佩戴的刀上。

「要不？奴婢去看看。」蘇茉兒等得有些心焦。

哲哲和布木布泰互看一眼，哲哲說：「去吧，有什麼消息儘快傳過來。」

阿巴亥的腦袋轟的一聲，怔在了那裡。

「沒有詔書，是大汗的臨終遺命。」阿敏說。

「對！貝勒爺已經是大汗了，一定是去宮裡了！」蘇茉兒這麼一想，又飛奔到宮裡去。在阿巴亥的寢宮外，她看見有一群將士蜂擁著進去。

「大福晉不想聽大汗遺命嗎？」阿敏冷笑一聲說。

布木布泰皺著眉想了想：「難道大汗所立之人不是貝勒爺？」

那些將士進了阿巴亥的正廳，蘇茉兒悄悄趴在窗口，朝裏面看著。她看到了一臉凝重的阿敏、代善、莽古爾泰和皇太極及隨從，並沒有多爾袞、多鐸和阿濟格三兄弟，也不見阿巴亥。

阿巴亥那瘮人的笑令皇太極的後背一陣發涼，更令在窗外偷看的蘇茉兒心悸害怕。

阿巴亥再次停了下來。

「不然讓那女人殉葬！」莽古爾泰說。

蘇茉兒的心咚咚直跳，她不知道該不該把「斬草除根」的事告訴布木布泰。

「將大金國的汗位傳給……傳給四貝勒皇太極！」阿巴亥說完這話，像是虛脫了般，踉蹌了幾步。

阿巴亥一怔，腦子也在飛快地轉著。其他貝勒和自己的三個兒子都還沒到，一旦自己說出努爾哈赤臨死前留的話，很可能頃刻間就會被皇太極殺害。她不怕自己被殺，她怕自己的三個兒子受到傷害。

阿巴亥聽完冷冷一笑，看著其他幾大貝勒，咬緊牙關說：「我九*九*藏*書要你發誓！」

一路上，皇太極都沒給阿巴亥和她三個兒子交流的機會，甚至以阿巴亥傷心過度，需要休養為名，對她進行了囚禁。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提醒著阿巴亥：「你的大樹倒了，你和你三個兒子的命運全部掌握在我的手裡。」

「這麼多人要幹什麼？」蘇茉兒剛剛念叨完，猛地想起了什麼，就悄悄跟了上去。

「大汗遺命？哪來的遺命？詔書在哪裡？」她氣得渾身發抖。

「不行！多爾袞不能殺！」是皇太極的聲音。

「大金國掌政事的是四大貝勒，理應是這四大貝勒中的其中一個吧！」蘇茉兒說。

「為什麼不能殺？留下會是禍患。」阿敏疑惑地看著皇太極。

皇太極在河岸邊聽到了阿巴亥的哭嚎聲，急忙下馬，飛奔向船艙。船艙外有侍衛攔著，皇太極一推侍衛，走了進去。

「哈哈哈哈……」阿巴亥狂笑幾聲，厲聲道：「好！好！這可是你說的！如果你做不到，我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哈哈哈哈……」

……

蘇茉兒明白她的意思，小聲說：「如果真有事，奴婢會馬上來告訴您的。」

「父汗臨死前，四阿哥也在嗎？」任性急躁的多鐸突然瓮聲瓮氣地問。

阿巴亥停了下來，看了看兒子多爾袞，又看了看阿敏和眾臣，最後把眼光落在了皇太極的臉上。

布木布泰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她一把抓住蘇茉兒的手，著急地說：「他們有沒有說把多爾袞怎麼樣？有沒有說？」

皇太極從她眼裡，看到了猶豫，他突然起身說：「父汗留有遺命，不過現在在外面，還是留待回到盛京，當著所有親貴大臣的面再說吧！」

布木布泰點了點頭，輕聲說：「在這四大貝勒里，阿敏是大汗胞弟的兒子，不可能繼位；莽古爾泰曾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媽媽，一個連自己的親媽都能殺害的人，應該也不可能繼承汗位。餘下的就只有大貝勒代善和貝勒爺了！若立長，該是大貝勒；若立賢，應該是咱們貝勒ｈttps://ｒead•99ｃsw•cｏm爺！」

蘇茉兒快步向外走去，經過皇太極書房時，突然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話，是阿敏的聲音：「四貝勒爺既然繼承了大汗，為了大金國，我們一定要斬草除根。」

「額娘，父汗有遺命！」莽古爾泰大聲說。

確實，沒有了努爾哈赤的遮風擋雨，有著強大實力，並被阿敏和其他貝勒擁護著的皇太極，隨時都可能要了他們母子三人的命。

努爾哈赤的胞弟舒爾哈齊的長子阿敏和其他人則在盤算著，努爾哈赤臨死前有沒有留下遺命，留的遺命到底又是什麼？

「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呢？我要見他們。」她嘴唇哆嗦著說。

布木布泰點了點頭。

「大妃殉葬？」布木布泰瞪圓了眼睛，她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多爾袞的樣子。

「殉葬！」在門外偷聽的蘇茉兒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她慌慌張張地退了回去，先是告訴了哲哲和布木布泰，皇太極繼承汗位的事。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互相看著對方，揣摩著對方的心理。隨即，皇太極點了點頭，阿巴亥也點了點頭。

等阿巴亥再出來，已經換上了大妃的禮服，佩戴上了自己所有的珠寶首飾。

「父汗可留有遺命？」皇太極又問了一聲。

皇太極將臉慢慢扭向阿巴亥，那眼神像錐子一樣，阿巴亥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她微微點了點頭。

「這大汗位會留給誰呢？」哲哲忍不住又嘀咕了一聲。

岸上的人湧向了船隻，船隻在水中搖蕩。

「是找我嗎？」一個聲音響起，接著從裏面走出了素衣淡妝的阿巴亥，阿巴亥的眼睛紅紅的。她看了看四周，不見自己的兒子，瞬間有些慌了。再一看四大貝勒，個個沉著臉，心知不好，便死死地盯著皇太極。

「讓我去換身衣裳。」阿巴亥有氣無力地說完，被侍女攙扶了下去，皇太極讓兩個將士跟著。

「多……」布木布泰沒有說下去，她本來想說read.99csw.com：「多爾袞要有什麼事的話，一定儘快告訴我。」

「如今的大汗不是和你一起在場嗎？」莽古爾泰看了一眼皇太極。阿巴亥的整個身體一下子癱軟下來，她知道，自己掉進了皇太極給她挖的坑裡。

布木布泰思考著說。其實她在心裏還有一個人選，那就是備受努爾哈赤寵愛的多爾袞。布木布泰在感情上傾向於多爾袞繼位，但在理智上，她又希望皇太極能登上大汗位置。

各懷心事的眾人回到了盛京，當著宗親和大臣們的面，阿巴亥說：「大汗臨死之前，留下遺命，將大金國的汗位傳給……」

艙里沒有別人，只有阿巴亥痴獃地趴在努爾哈赤的身上，悲慟欲絕，嘴裏不停喃喃著：「大汗，您是我們大金國的英雄，您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

蘇茉兒沒再說下去，也不需要說下去了，布木布泰全明白。

「這種場合不適合他們來。」阿敏說完，看著代善。代善看了看莽古爾泰，原本說好讓他宣布的，但他實在說不出口，也怕此事如果由自己來說，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知道後會恨自己。

阿巴亥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哭著對皇太極說：「我從十二歲開始侍奉大汗，受盡恩惠已經二十六年，我們不忍分離，現在我追隨他去，只是擔心我的多爾袞和多鐸，他們還……希望你能好好恩養他們。」

蘇茉兒沒說話。

幾天後，皇太極坐在了金碧輝煌的崇政殿大汗寶座上，接受了眾臣的朝賀。聽著「大汗萬歲」的歡呼聲，皇太極傲視群雄，在心裏說：「我要的不僅是大汗，我要的是天下！我一定要得到天下！」

阿巴亥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聽他們說是為了大金國。是不是大妃的存在會對貝勒爺不利？」蘇茉兒疑惑地說。

「貝勒爺不是坐上汗位了嗎？為什麼還要大妃殉葬？」布木布泰的臉色變成了青灰色九-九-藏-書。

「如果你想做大汗，我可以……」阿巴亥沒有說下去。

蘇茉兒悄悄跑向皇太極的書房，但裏面卻沒人了。

在阿敏和多爾袞他們趕到船艙，見到努爾哈赤的遺體時，阿敏和多爾袞齊問：「大汗（父汗）留有什麼遺命？」

皇太極輕吁一口氣，把手從刀上拿開，點點頭，大聲說：「額娘放心，兩位弟弟，我一定會善待他們。」

皇太極皺著眉沒說話。他只想坐上大汗的位子，卻並不想殺害同胞兄弟，特別是多爾袞。在眾多兄弟中，皇太極最喜歡的就是多爾袞，如果多爾袞的母親不是阿巴亥的話。他對多爾袞會更好。現在既然自己已經坐上了大汗位，還是不要趕盡殺絕的好。不過，他心裏又有些害怕，他怕阿巴亥把努爾哈赤所留遺命的真相說了，如果是這樣，那真會後患無窮。

「什麼？」阿巴亥大叫一聲，站立不穩。

努爾哈赤靜靜地躺著，雙眼圓瞪。皇太極極速四下一掃，猛地盯向阿巴亥。

皇太極剛剛還有些不忍的目光，變得堅硬起來。他沉著臉說：「我發誓在額娘殉葬后，善待多爾袞和多鐸。如果沒有善待他們，祖宗不佑，天地不容！」

「真是大汗的遺命？」布木布泰不相信。

焦急等待結果的還有皇太極的大福晉哲哲和側福晉布木布泰，以及布木布泰的貼身侍女蘇茉兒。

哲哲和布木布泰興奮異常，哲哲更是高興地說要回屋等著報告喜訊。哲哲離開后，蘇茉兒悄悄地告訴布木布泰，阿巴亥要被殉葬。

「臨終遺命？大汗臨終只有我在場，哪裡來的遺命？」阿巴亥冷笑一聲。

皇太極吊起的心放下了。眾人有慶幸的，有無所謂的，也有憤憤不平的，多鐸更是不相信地看著阿巴亥，他知道母親在撒謊。

「怎樣？」皇太極因為緊張，臉漲得通紅。

莽古爾泰看了皇太極一眼，在得到鼓勵的眼神后，大聲說：「父汗遺命是：要額娘為他殉葬！」

蘇茉兒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驚，她停了下來。

莽古爾泰想起了為九-九-藏-書了自保，被自己親手殺害的母親。因為這件事，他一直得不到重用，所以他憎恨所有的母親。

「你父汗讓多爾袞繼承汗位！」阿巴亥說得很快。皇太極瞬間癱下身子，他們同時看向岸邊。他們都知道，眾貝勒和努爾哈赤的其他兒子都來了。皇太極眼露凶光，想向阿巴亥動手，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大汗讓代善輔政！」阿巴亥又說出一句。

皇太極說完，把臉轉向了努爾哈赤，他感受到了來自多爾袞和多鐸那利箭般的眼神。

皇太極的額頭滲出了汗，他喃喃道：「父汗竟然……竟然……」

那時候，皇太極緊張至極，不停地用眼瞟著阿巴亥。阿巴亥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努爾哈赤，又拿眼去瞟皇太極。

阿巴亥還在想著怎麼回答，岸邊又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她突然一激靈，沖皇太極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地說：「大汗留有遺命！」

「格格，您先休息，奴婢再去打探打探。」蘇茉兒說。

……

「大汗的遺命只有我知，現在只有你知，如果你能保證我們母子的安全……」

阿巴亥咬緊牙，雙眼緊盯皇太極，擠出幾個字：

漆黑的夜裡，一行人馬護送著努爾哈赤的遺體向盛京奔去。一路上，每個人都各懷心事。阿巴亥反覆地回想她和皇太極對話時的場景，心裏忐忑不安。皇太極則暗中監視著多爾袞，預防他和阿巴亥密謀。

「快去吧！」布木布泰催促著蘇茉兒，生怕錯過了皇太極和其他貝勒殺害多爾袞的時間。

「已經無法逃脫死亡了！」阿巴亥在明白了這點后，逐漸恢復了冷靜。這時，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以自己的死來確保三個兒子的平安。

莽古爾泰的這句話正中皇太極的心思，他看了看阿敏，猶豫了片刻，最後一咬牙，點了點頭。

「父汗可留有遺命？」

皇太極緊張得直冒汗，他用眼神告誡著阿巴亥。

皇太極看了一眼圓瞪雙眼的努爾哈赤，心裏一顫。

「是什麼？」皇太極緊張地看著阿巴亥。

阿巴亥自縊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