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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與解說 解說

解答與解說

解說

作為證物的美工刀被放回櫥柜上,發出類似走下一步將棋的聲音在恢復安靜的病房內迴響。依稀地聽到從外面傳來院內放送的廣播音。
「抱歉,停車場太擁擠……」
「嗯。至少要有柚乃那種長度,不然就困難。」
「血液的痕迹就算清洗頭髮也無法消除。即使對犯人來說多少有點麻煩,還是應該避免四處走動而去距離現場較近的地方切斷沾血的發尖,因為把斷髮放在口袋裡或是衝進馬桶,這樣絕對避免讓頭髮掉在地板上更要安全。」
「未必肯定能猜到啊。」
哥哥「啊啊。」地一瞬間露出理解的表情,不過又馬上感到費解。仙堂也在床上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也是撒謊。」
「好了,我再提問一次。犯人掉在地板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沒錯。久我山先生符合所有條件。及肩的長發,戴著眼鏡,從那鏡片的厚度和上橋的證言來推測,他的視力明顯很差。可是如果他是犯人的話,不可能會把那種死前留言放置在現場不管。」
「你想幹什麼!」
梅頭低念道。哥哥也像表示同意一樣點了點頭,「更一步來說,也能這麼考慮吧。她殺死兒子的動機,也許並不是單純的封口而已。她是無法原諒瞞著自己製作虛假的藏書,甚至還非法入侵圖書館的兒子……」
「呀……因為平時總是受警部先生關照嘛。」
他取下大頭筆的筆帽,再次面向病房的牆壁。筆尖和牆壁摩擦發生清脆的聲音。
「我說啊,有沒可能不是頭髮而是鬍鬚呢?切鬍鬚時也需要看鏡子吧?」
「我就說嘛?」
白戶表現出佩服之情,搖了搖頭。
無比神聖的瞬間
「問題就在這裏。」
「二段?」
「首先,從地板上的各處被摸索過的跡象,可以看出是很難尋找的東西——也即是說,①體積較小的物品。話雖如此從沒有搜尋過書籍下面的狀況來看,那就不是紙張或筆記本碎片之類的東西。②因此可以說是具有某種厚度的物品吧。其次,犯人是在剛殺人之後觸摸地板的,也就表示那是掉落之時馬上就能發覺的東西。既然如此那就是犯人的所持物了,然而犯人的雙手都用來拿兇器了,基於這件事和①、②兩點來考慮,我就認為那是③直接穿戴在身上的物品。而且最重要的是,犯人並沒有優先去撿起手電筒。總之就是這樣吧,明明只要撿起手電筒照射地板就能輕易找到掉落的物品,犯人卻完全忘記了這種事,反而採取了在黑暗中摸索這種相當沒效率的辦法。本身也是因此才會留下指紋的,所以可以看出犯人當時非常的驚慌。因此犯人掉落的物品是,④比起任何東西都要優先撿起,對於犯人來說極為重要的物品。」
「是的。所以犯人的頭髮要浸在血液上,而且還跟翻頁側接觸的話,就只能是犯人把臉湊近地板才能造成了。」
對,這是最難以理解的地方。碎片會沾在膠帶的內側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麼,彎下身的理由是為了看清死前留言……。可是,我覺得那個信息即使不用把臉湊那麼近也能看得出來啊。字也寫得很大,而且簡單易懂。」
有紗打開自己的手機。
「於是這就是最初的條件。」
「那麼,對刑警先生所說的要點進行補充之後就是這樣了。犯人殺害城峰恭助之後,從他的屁股口袋抽出美工刀帶到二樓的洗手間,然後在裏面切斷了什麼東西。之後犯人又返回現場,把美工刀放回了口袋裡。」
「我可猜不到。」
「犯人在行兇後切斷頭髮的理由顯而易見。就是因為犯人的頭髮沾上了血液。」
少年把還沒喝完的綠茶杯放在桌子上,總算從智能手機上抬起了頭。然後他對白戶點了點頭。
哥哥的表情如同受到電擊一樣僵住了。
散步道的正中有名坐在輪椅上被護士從身後推著的少年。頭頂上方是星期六的晴朗天空。也許是因為傾降的雨水在夜間就已經停下,也可能是因為各種事情都告一段落,感覺天空的色彩比起平時更要明朗。
「『鍵之國星』不知能不能回到我的手上呢。」
「……你說在剛殺人之後碰到腳邊,為什麼呢?」
「那麼我來問大哥。久我山卓是怎樣把密碼告訴恭助先生的呢?」
「好了,怎樣呢?我在這個時點已經基本得出答案了,各位如何呢?」
里染天馬把松糕一口氣吃掉,伸手去拿裝著綠茶的寶特瓶。不過在準備倒入第三杯茶的時候,他就像改變念頭似地又把瓶子放了下來。
牆壁上的時鐘正好指著十二點。哥哥以膽怯的聲音開口道:「犯人是在行兇後切斷頭髮嗎?」
被毆打的桑島法男倒在地面上,身體動也不動。確實是不幸的偶然。
窗帘如同宣告開演的帷幕般隨風飄蕩起來。
「……覺得。」
「在昨天的審訊上,有婉轉地向她問過剛才那樣的問題,不過她本人是一臉悲痛的表情『不太記得了』如此表示的,不知道她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打算把謊言貫徹到底就是了……」
里染天馬把美工刀當作指揮棒那樣揮動起來,接續說了下去。
「那,如果兩邊都掉落的話……不可能的呢。」
刑警們轉向這邊,病房內再次恢復了緊張感。柚乃把剩餘的松糕塞進口裡,用茶衝進肚子。
聽著這番解說的柚乃感到可惜。雖然結果是搞錯了,不過他居然僅憑一個條件就能鎖定出犯人。
如果說是有的話——
「那麼說來……」
里染天馬稍微改變書本的角度,將『遙控刑警』的封面——以赤紅的鮮血書寫的死前留言展示給柚乃等人。
「縱然犯人再怎麼把臉湊近地板,那個距離終究會有個限度。即使犯人的視力再怎麼惡劣,仰或是再怎麼小心謹慎地嘗試偽裝死前留言,湊近到三十公分的距離就已經足夠了吧。因此若是發尖要和地板接觸的話,再低限度也需要三十公分長度的頭髮。也就是說,犯人的頭髮絕不可能是我和香織的那種長度。再說如果我和香織硬是要把頭髮浸在血泊里的話,頭部就肯定會幾乎貼到地板上。若是如此的話應當會有相當大範圍的頭髮沾上血液,這樣一來可不是光靠切斷頭髮就能輕易掩飾過去。」
確認完之後,里染把軟皮裝幀的『遙控刑警』放在病房的地板上。擺成與掉落在現場時相同的,封面朝上的狀態。
「哈哈哈……是只有頭髮只會有的理由呢。」
噢噢,白戶發出深沉的嘆息。接著他又對偵探問道。
里染天馬再次下達結論,終於跟上顧問步調的梅頭連點兩下頭。仙堂依然緊咬不放地追問道。
他已經看穿一切了。自從得知事件之後有紗就依稀感覺到的事情。不可能有那種事,她已經許多次這樣勸說自己,但始終都無法抹去不安。
「基於以上的理論,我便知道了城峰美世子就是殺害城峰恭助的犯人。」
初老的刑警拿起皮包,從裏面取出小型美工刀和『遙控刑警』的書籍,排列在櫥柜上面。每樣物品都是留在現場的實物。看來是里染在事前安排好的。仙堂雖然以責備的視線望向拿出證物的白戶,不過也只是「事到如今也沒用了。」地說著聳了聳肩而已。
「對,並不確實。」里染說。「死前留言是帶著怎樣的意圖來寫,又帶有怎樣的意思呢。究竟是恭助先生在現場親自寫下的信息,還是被犯人修改過的偽裝呢。不確定的線索在性質上無法怎麼推論也無法成立,無法找到能將其證實的任何證據。久我山先生有可能是犯人又有可能不是,我們需要展示出唯一的可能性,必須找到絕對確定的事實才行。」
那時她慌張地跑進盥洗室,邊梳洗邊在鏡子上看到的東西。自己的臉,還有——
必須要毫無關係才行。
『鍵之國星』被從現場帶走的真正理由。
正如最初的宣言,五個條件全部羅列出來了。
里染天馬慢慢地離開窗邊,走到寫著『條件』的牆壁前。
「啊……」
「嗯……。不過剛才的推理,是以頭髮和血泊接觸為前提的吧?如果要讓這個變得虛假的話就需要以頭髮的推理是虛假的作為前提才行,可是頭髮的推理應該不是虛假的……」
「那麼,最後就來思考白戶先生所說的疑問吧。犯人要用美工刀切什麼東西?那是能用美工刀切斷,而且切斷時需要看著鏡子的東西。也就是……」
柚乃想象著那副光景,咽了口唾沫。
「因為正好是白色的,就拿來替代白板了。」
「感覺好點了嗎?」
大頭筆就掉在柚乃的身旁。里染親自將其撿了起來,對著全員開口說道。
「對。就是向恭助先生的手機發送郵件,順帶也把『恭助有去你們家打擾嗎?』這樣內容的郵件發給城峰有紗。嗯,就是表示自己可是在家等著兒子回來喔,這樣弄點不在場證明吧。以上就是犯人在圖書館殺人事件中的所有行動了。
「看來還有點難想呢。那麼我再提示一個線索好了。」
「我針對這個理由,訂立了一個假設。這個作為單體的假設而言說服力並不高。不過,先前繞了大一圈最後得以證實犯人不在圖書管理員之中的這個事實,以及從中衍生出的對於外部犯的疑問,將這兩點結合起來的話,這個假設就會具有極強的說服力。將所有的邏輯理論收束到正確之處得出的這個解答,除這之外就別無他想了。」
「雖然這麼說似乎會顛覆前提……不過至今為止的推理,殺人後擦拭地板,頭髮浸在血泊上,全都是建立在單獨一人這個前提之上的吧。可是,事件當晚的圖書館內還有桑島法男存在。記得他在供述上是『沒觸摸過其他東西』這樣說的,不過難道沒有他干預過現場的可能性嗎?」
「當然有關係。因為通過這個事實,就能知道犯人的頭髮有相當的長度。」
他再次拿起「遙控刑警」。里染擺出前所未有地認真,彷如即將舉行儀式一樣的表情轉向警部。
她以嘶啞的聲音進而挑釁道。
「要切什麼的話就算了,為何需要特意去廁所里切呢?」
第四個條件——偽裝死前留言能得到好處的人物
他取下大頭筆的筆帽。
柚乃突然想起考試的第一日。
重疊起來的書頁厚度。被發尖沾上血液的翻頁側。
「說得好像不想見到我來的樣子呢。」
這就是體積較小,有一定厚度,直接戴在身上的物品,對犯人極為重要,而且掉落就會造成視力衰退的物品。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內解謎暫時停了下來。柚乃和哥哥買來的西式點心盒在各人的手上傳遞,圍坐在桌邊的風丘學生們儼然一副茶會的模樣,刑警們也圍在病床邊啃咬著餅乾。柚乃挑選的松糕相對綠茶還是配紅茶更有味。

「②滲進地毯上的水分即便經過二十四小時也不會幹透。
是那個時候嗎……。被他連續兩次偷窺的時候嗎……。見到柚乃虛脫無力地伏在桌面上,香織「怎麼了嗎?」擔心地問道。還是不要對她解釋為好吧。
聽到附近的電梯傳來到達的聲音,兩人的對話隨之中斷。有名護士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她盡量不打擾到兩人往走廊的對面離去。有紗他們周圍就只有自販機和觀葉植物的盆栽。讓人有種像是在密室中單獨交談的感覺。
「若是里染君的話,也許不看也能猜到。」
「帶有最多的疑問的就是這件事了呢。這次我們就關於這個東西進行思考吧。
「回答得好。剛做完實驗后,我就推測到犯人要擦拭的並非液體。雖然對究竟擦拭什麼而思考了好一陣子,不過通過實際用手接觸地板我就領悟了。要推導出眼鏡也很簡單。因為身旁的你和久我山就戴著眼鏡嘛。」
香織細聲說道,里染點了點頭。
「是嗎……」
「可以請教兩個問題嗎。我對此實在是搞不明白,洗手間里也有洗臉台的對吧。犯人為何不清洗沾血的發尖,或是用沾水的物品來擦拭頭髮呢?我覺得這樣比起用美工刀切斷頭髮更為簡單。」
「頭髮這種東西會在我們不覺之間掉落不少。要是犯人四處走動的話,在現場的地板上也會掉落好幾根頭髮吧。由於圖書館是有許多人走動的公共設施,普通的頭髮即使被發現至少也能解釋的過去。可是,如果從掉發上檢驗出魯米諾反應的話呢?」
為何自己非得要做這種事不可呢。只要想到現在正被刑警們看著就讓人很不好意思。她幾乎四肢著地爬行,手也在地板上——
「真是不像推理作家的回答啊。」
「啊,在。」
柚乃不禁望向坐在面前的有紗和香織。不只是柚乃,刑警們也把視線投注在她們戴著的那件日常用品上——以塑料框架和鏡片組成的矯正器具。
「接下來她就煩惱死前留言的處理問題吧。看起來會讓帶『く』的人物受到懷疑,自己應該能逃過嫌疑的樣子。不過如果被誰發覺到那是『寫到一半的文字』怎麼辦?就在猶豫著的時候突然看到『遙控刑警』的封面。久我山萊特。記得其中一個圖書管理員就是這個姓氏。於是她便拿起恭助先生的手指,製作出虛假的死前留言讓久我山成為替罪羔羊。這大概是讓人很不願意想象的畫面吧。」
「這些血痕是我在現場取證上所關注的另一個線索。無論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什麼沾著血液的細小物品跟翻頁側摩擦而形成的。而且沾著的不是一條而是好幾條。於是我就想,能形成這種血痕的東西會不會是頭髮呢。可是恭助先生的頭部在倒下后就沒有動過的跡象。」
她走到書本的旁邊,邊回想城峰恭助的屍體樣子邊伏在地板上。臉頰貼在地板上的觸感有點冰冷。距離鼻頭三十公分處躺著『遙控刑警』的書籍,被「〇」圈住的久我山萊特跟搭檔的青年看起來就是正擺著朝向病房天花板read.99csw.com的姿勢。
被怪人瞪視著,柚乃和香織繼續吃起松糕。見此有紗慌張地,「我說的奇怪不是那種意思……不對雖然的確是有點古怪……可是在圖書館跟久我山先生說話的時候,里染君在想要撿起掉落的書本時整個人定住了吧。難道就是在那個時候發覺到指紋和撿拾物品的事情嗎?」
「不過,我終於知道里染君在那時變得奇怪的理由了。」
「那張借據並沒有被夾在從恭助先生家收押的圖書館書籍里。而且也沒有從他房間的垃圾桶里找到。既然如此,理所當然他是把那張借據帶到圖書館吧。大概是邊看著借據邊輸入密碼,然後再進入館內的。關於這點,姑且也是有證據的。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沾著墨水的污跡。恭助先生是洗過澡之後才出第二趟門,既然如此那些污跡就是在這之後才沾上的。風丘圖書館的借據使用的並非感熱紙而是再生紙,文字是用黑色墨水印刷的。而徒步走到圖書館的恭助先生,如果是以略微出汗的手拿著借據翻看背面的話,食指和中指正好就會觸碰到印字的位置,於是就會沾上那樣的污跡。然而,現場卻完全找不到借據的蹤影!確實是沒有。無論是現場取證還是第二天大哥提交的報告上,都完全沒有提及過借據的事。要是背面寫著密碼的借據被發現的,理應會成為重要的證據才對。既然如此,那借據就跟手電筒和書本同樣,都是被犯人帶走了。為何犯人要帶走呢?借據被發現的話會陷入不利的只有久我山先生而已。除他以外的,而且還是圖書館外部的人把借據帶走的理由會是什麼?」
警部像是在想象犯人使用美工刀的情景而動了動右手,然後「唔嗯。」說著摸了摸下巴。
「五個圖書管理員之中有三個是長頭髮的。寺村輝樹,久我山卓,還有上橋光。其中久我山通過第一天對死前留言的推理就能從犯人候補中排除。然後,寺村先生是把頭髮扎在後腦的。考慮到在行兇時也是這樣的話,他的頭髮應該不太可能會浸在血液上。因此犯人就是上橋光。這就是我在第二天的時候得出的解答。」
「……還真是相當肯定的口吻啊。再說頭髮也只是你的推測吧。」
他對著香織皺起眉頭之後,這次轉向有紗露出笑容。
「對,不可能。因此,犯人把臉湊近地板的理由,就能斷定為是想要看清楚死前留言。在這點上是並非不可能的。在犯人被失物引開注意力的期間,恭助先生用血寫下了留言,之後就斷氣了。然後沒能找到失物的犯人,認為有必要依靠燈光去尋找,於是就打算撿起掉在恭助先生身旁的手電筒。可是就在接近屍體的時候,犯人發現了被手電筒照著的死前留言,為了仔細看清楚而把臉湊近地板……情況就是這樣了。」
哎,能換上制服來就算不錯了吧。不對,可能這也是香織幫他換上的。
「從久我山先生那裡收下借據之後,恭助先生接觸過的人物就只有兩個人。學友明石康平,以及母親城峰美世子。明石康平是短髮,而且沒戴眼鏡。不符合犯人的條件。那麼,剩下的一個又如何?讓人驚訝的是,她完全滿足了犯人的所有條件。」
頭髮和血液反應。簡直就是如範本般的物質證據。一下子就會暴露出犯人的身份。
「就是把美工刀當成剃刀使用呢。話雖如此,當然不可能是切斷大量頭髮吧。我認為大概是切掉了少部分的頭髮。」
「……那個理由是?」
柚乃睜開右眼撐起身體,再次看向『遙控刑警』的封面。她帶著類似畏懼的感情望著畫在那上面「〇」記號。刑警和香織等人似乎也露出同樣的表情。
「感謝你的協力。已經可以了。」
「搞什麼,都來了么。」
柚乃想起第一天的現場取證。
隨同進行第三天搜查的有紗低聲說道。里染「沒錯。」說著把玻璃杯轉向她。
「接著是另一個問題。假如說頭髮的長度達至胸口或腰部的人物就是犯人,那個人的發尖就會沾上血液了。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大概會有『不好,得去找個有鏡子的地方切斷頭髮才行。』諸如此類的想法吧?若是頭髮有那種長度的話,不管是哪部分的發尖沾上血液,只要把頭髮提到眼前就能輕易地切斷了。也就是說,沒必要特意前往洗手間,更沒必要把紙張揭下來去看鏡子。如果切斷頭髮的時候無論如何都需要看著鏡子,那麼頭髮的長度最多只能是四十公分左右。因此犯人的頭髮長度大致是三十公分到四十公分。雖然無法得知精確的數值,不過最少也要有袴田妹那種長度,而且頭髮要短於能到達胸前或腰部的長度才行呢。因此可以將長度定義為及肩的程度。」
房門關上之後,演員離場后的舞台又恢復了寂靜。還留有餘韻的觀眾們至今都沒能從椅子上站起來。
「洗手間嗎!」
「袴田先生,那是——」
他稍為停頓一會之後,「那麼,進入佳境了。」加強聲音說道。
相矛盾。
里染天馬把刀刃推出幾公分,指著尖端的地方。
「袴田妹,能麻煩你再當一次實驗台嗎?」
「確實……既然母親是犯人,這種動機也有可能呢。」
就在柚乃打算把想到的答案說出來的同時,里染就這麼說道。
相對於前面說的那句誰知道,這句話倒是像事先就準備好的回答。
「她的頭髮是及肩的長度,還戴著鏡片很厚的眼鏡。還是個視力差到從刑警手上接過照片時會不禁扶正眼鏡的人物。她會經常來往圖書館,也知道久我山先生的名字,而且還看過『遙控刑警』。她由於獨自在家而在事件當夜沒有不在場證明。無論是跟在做出可疑行動的兒子前往圖書館,還是從背後毆打想要調查兒子的可疑男人,她都具有極強的動機。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滿足所有條件同時也有機會接觸借據的,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人。」
終於追上里染昨天的思考了。
里染天馬轉向白戶和香織,大致地將實驗的內容說了出來。分作幾次將血和水灑落在地板上。分別將其以稍有不同的方式擦拭。
「好的,好的。」明明生活態度那麼隨便,對這種事卻要求多多。柚乃保持倒下的姿勢閉起右眼,「咦?」下一個瞬間,她就發出困惑的聲音。
「把新的條件羅列出來吧。」里染天馬並沒有出聲說出來,而是直接寫上答案。仙堂已經顧不上再去罵他了。
全身的汗毛倒豎。
這還是初次來這種大醫院,雖然心中總是覺得這種地方帶有凄涼的氣氛,不過透過鑲著玻璃的電梯看到的中庭卻如公園般美麗。
「不。」
紅色留言理論
「你們好。」
「就在安心下來的轉瞬之間,她又受到新的衝擊。自己的兒子從正面的樓梯上走下來了。想必恭助先生也相當驚訝吧。順帶一說,我認為他就是在這時把美工刀放在屁股口袋裡的。有誰毆打了桑島法男。到底是誰呢?他拿起用來護身的美工刀,慢慢走下樓梯。於是發現對方是母親之後,他便鬆了口氣,把美工刀塞入屁股的口袋裡。這樣思考的話就沒有違和感了。雖然不知道還發生過什麼事,總之美世子就是向他詢問為何會在那裡吧。無奈之下恭助先生只好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母親。大概還實際地走上二樓把她帶到擺放著『鍵之國星』的地方吧。美世子掌握了所有事情,不過母子之間當然還留有某個巨大的問題。就是倒在一樓的桑島。」
里染天馬不斷地描述出犯人的行動。
「真是名推理啊。」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到的呢。是昨天自己離開圖書的時候,還是聽到小說概要的時候,還是說是更早以前呢。
「……?」
「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雖然在第三日的下午就發覺到這點,不過還是痛徹地感受到自己的愚昧。」
執著于桑島犯人說的仙堂像是鬧彆扭地轉過身子。病床的彈簧如同表現出他的惱悔似地咯吱作響。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吧?城峰美世子她……」
梅頭和白戶代表全員發言道。
「隱形眼鏡可不是那麼容易把兩邊都弄掉的吧,又不是GEASS能力者。」
「是什麼?」
哥哥停下手,抬起臉來。
里染天馬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扭動起黑色的螺釘,把出鞘的刀刃收回美工刀的本體里。
她似乎不管說什麼都註定會被裡染調戲的樣子。
「我、我不是推理作家。」
里染天馬以身體動作進行說明之後,「總結起來,就是犯人在使用美工刀前揭下了紙張,使用完后又重新貼了回去。那麼犯人為何要採取這種奇妙的行動呢?能作出合理解釋的答案就只有一個。」
里染天馬如同在空中揮筆似地動起手指。
「不過還是並不確……」
「你的態度也像是不想要來的樣子啊。」
「那,封面的信息是……」
「都說我不是作家……」
哥哥大叫道。感受到的衝擊似乎更勝於遵守醫院的禮儀。
城峰美世子殺害了城峰恭助。她為何要做這種事呢。那天晚上究竟發生過什麼。疑問堆積如山。不過,更讓人在意的是——
「某種理由?」哥哥說。
那張借據的背面被用紅筆寫上了信息。
她感覺得出對方正在猶豫。猶豫著是否要把那個完全沒有證據的答案說出來。猶豫著是否要排除理性遵從自覺的直覺。他用拇指撫著罐子的邊緣,如同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棋手下定投降的決意那樣,深深地吐了口氣。
柚乃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沒想到不只是手連臉和身體都要貼在地板上。不過因為地板被打掃得很乾凈,所以也不會讓人特別地抗拒就是了。
柚乃也以同樣的方式試了一下。確實如此,如果有自己那種長度的話,只要彎身到某種程度發尖就能觸碰到地板。
有觸碰過的所有東西
他淡然地如此斷定之後,環視整個病房。誰都沒有舉起手。
「有沒有可能不是眼鏡而是隱形眼鏡呢?」
由白戶帶頭,三名刑警和四個風丘學生朝著五樓的整形外科走去。
「三條內褲真的夠了嗎?」
里染天馬再次拿起『遙控刑警』,與先前同樣,把沾著頭髮血痕的翻頁側轉向柚乃等人。仙堂像是厭煩似地嘆息道。
「唉,就這樣去撿?」
「似乎並沒有扔掉,事情告一段落後就會還給你了吧?拿回來后讓我看看吧。聽到桑島對那本書極力稱讚讓我都湧起興趣了。」
在休息期間討論還在持續,里染邊吃著白蘭地蛋糕邊向眾人募集問題。於是香織立刻舉起手來。
「因此,這些線索都不是虛假的。既然如此,第一個條件就是真實的。還有其他問題嗎?」
「呃,等下。」香織說。「你是指犯人的手曾經觸碰過地板嗎?」
「被害者是以彎身的姿勢受到致命傷的,飛濺的血液都散落在地板上。鞋子和褲子的話就算了,實在很難認為犯人的臉龐或頭髮會沾上鮮血。」
「兩個都是相當尖銳的問題。不過,兩個都能以同樣的解答來說明。因為犯人是害怕會從掉落的頭髮上檢驗出血液反應。」
翻開著筆記本的哥哥幫口說道。「還真是什麼都記上去啊。」梅頭像是驚訝地低念道。
里染天馬把大頭筆收回口袋。
「桑島法男么。」
確實是很奇怪。
里染天馬也捏著垂在眼前的那樣東西,輕鬆地宣告道。
坐在椅子上的里染繼續進行解說。
第二個條件——有戴眼鏡,且有可能將其掉落的人物
「你是故意要惹火我嗎!」
第一個條件——頭髮長度及肩的人物
鏡子——。確實如果是圖書館這類設施,就只有洗手間里才會有鏡子。
自販機旁邊的走廊兩側放置著兩張長椅,兩人分別在那裡相對而坐。跟在圖書室的櫃檯內並肩而坐時,以及在圖書館追著他的背影時不同,現在能清楚地看到里染的樣子。纖細的身體。鬆弛的領帶。稍長的額發。還有,如暗夜般的瞳孔。
「一樓的洗手間也有鏡子的吧?既然想看鏡子的話去一樓的洗手間就行了,為何要將能在一樓的洗手間做到的事非得在二樓的洗手間里完成呢?即使是要節約時間,只是上下樓梯的話比起慎重地揭下紙張所花的時間沒有太大的差別。」
里染天馬結束了跟白戶的交談,將視線轉向柚乃等人所在的桌子上,「委員長怎麼想?」
「好啦,快走吧。」
「袴田,幫我按呼叫鈴。我需要鎮靜劑。」
「唉,這次又要做什麼了?」
「畢竟現場的留言有兩個種類,無法斷言哪邊的假的或是兩邊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發現其中一個留言之後,犯人為了掩飾留言的意義而加上了另一個留言。」
「是嗎?可是,還有其他必需品……」
「辛苦了,可以站起來了。總覺得有點不堪入目。」
「老實說,是圖書館外部的人而且又掌握夜間密碼的人物,就我們所知的只有一個人而已。就是城峰恭助。」
受這番話推動,聚集在房間里的人都慢慢地把手放在自己的頭上。仙堂的是黑白交雜,香織的是夾著髮飾,柚乃的是垂落到肩膀位置——各人都反射性地用手指摸著那樣東西。
香織插話道。
「這個嘛,確實是苦惱啊。因為要是剛才羅列的條件都是正確的話,嫌疑人的身份就會逆轉過來。」
「那麼,就當做打發時間,請各位聽我說吧。」里染系好深綠色的領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相對於越來越感到不解的梅頭,顧問倒是相當冷靜地繼續說下去。
在寂靜的醫院走廊上喝著蘋果飲料,感覺好像混入了漂浮在空氣中的消毒水氣味,讓九九藏書人覺得不太好喝。儘管如此有紗還是咕嚕咕嚕地抽|動著喉頭,讓甘甜的液體滲透進身體裏面。
「從這個結果就能得知,犯人的發尖和血液接觸是在恭助先生倒在地板上之後的一分鐘內發生的。從殺人後到把頭湊近地板的一分鐘。把血液蔓延的時間也納入考慮的話就很難說是充足反而是相當短的時間。況且那是剛行兇過後,犯人又在尋找失物上花費了時間的話那就更加了。那麼,請試著思考下。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犯人有可能會想到要偽裝死前留言嗎?」
「為何?」
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影響傷勢,於是柚乃看準時機介入了進來。眾人為了讓警部的心情好轉而把各自的慰問品送了上去。
「你站起來,閉上眼睛。」
「如果無法相信的話,不妨隨便找本三百頁左右的書本自己嘗試一下。頭部左側朝下倒地的人類,要僅靠左眼看到放在地板上的書籍封面是不可能的。要是臉龐較寬的話也許勉強還能看到,不過恭助先生的臉部輪廓很普通。進一步來說的話,恭助先生根本就不知道躺在自己眼前的書本是『遙控刑警』。畢竟他不僅看不到封面,書脊還是朝著相反方向的嘛。既然如此,他就根本無法正確地圈住封面的角色臉部才對。」
「在本人面前說這種話可是會被殺掉的喔。」
「那麼,留言並非偽裝而是真實的嗎?」
「恭助先生在晚上九點二十分左右,對母親撒謊『要去買雜誌』而從離家出門。因為不久前他也有過一次可疑外出,所以美世子就為此而擔心吧。於是她就想著兒子到底要去哪裡,不到十分鐘就發覺到某件事。就是夾在書本上的借據消失了。」
要去的房間是五〇六號室。房門上貼著『仙堂裕次郎』這個名字的牌子。哥哥敲了敲門之後,戴眼鏡的少女打開了門。
「是你太過敏銳吧?那麼說來,我也有件事想要問你。」
里染天馬從口袋取出黑色的大頭筆,轉身面對著病床正對面的牆壁。見此仙堂叫嚷起來。
「說的也是呢。能讓頭髮接觸到地板的話,就需要彎下身或是撐著膝蓋,還要把背部弓起來才行。」
梅頭睜大著杏眼,跟身旁的白戶相互對視。
「就跟屍體那樣,倒在書的旁邊吧。」
「畢竟只是從樓梯滾下來而已嘛。」
「人都到齊了啊。那麼,我們就出發吧。」
「真是精彩的反駁啊。要是有坐墊的話現在就是要舉起來的時候吧。」
「是你讓我這麼做的吧!」
第四個條件——偽裝死前留言能得到好處的人物
「可是,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吧。可能是想要看清留言也可能是想要進行偽裝,你說後者的可能性更高。」
「怎麼可能,我是在關心您啊。還有,我已經看過很多次了所以出院后也不用還我了。全部送給您。」
「是啊。他是從久我山那裡打聽出密碼的吧。」
「事實上不就找到了嗎?」
「不過,行兇後的犯人會很謹慎地避免在周圍留下指紋的吧?」梅頭提出意見。「比如用手帕把手包住。」
「梅頭小姐,氣氛,看氣氛。」
「有件事想要問你。」
「不過我是有證據的。」
「假設久我山先生就是犯人,那他為何會把死前留言放置不管呢?難道他不知道久我山萊特這個角色名,又或是記錯了,所以誤會了死前留言的意思嗎?不過他似乎和恭助先生討論過『遙控刑警』的話題。明明就看過那本書,卻把跟自己姓氏相同的角色名字記錯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這樣的話,是因為太慌張而顧不上去消除文字嗎?剛行兇後的犯人又是頭髮染血又是到處折騰的話,這種事情還是有某種程度的可能性。」
「美世子叔母……」
「你堅決認定桑島不是犯人就是這個原因么。」哥哥一邊把這些字抄在筆記本上,一邊感慨地說道。
又被他突然叫喚,柚乃反射性地挺直腰板。
「只是骨折而已。兩、三周就能痊癒了。」
「六位的數字能那麼簡單就記住嗎?」
「為了讓刑警先生在住院期間打發時間而把文庫版黑傑克全集帶過來了。」
合上筆記本的哥哥提出意見。
「喏,之前問話時城峰美世子不是老在強調『他是個好孩子』嗎。將偽造的書混入圖書館已經接近輕微的犯罪了,對她來說是絕不容許自己的兒子沾染壞事的,因此為了守護『好孩子』這種幻想而把壞事的證物帶走吧。」
「你說在哪有?」
「既然不是被害者的頭髮那就是犯人的頭髮吧。通過刀刃的碎片只能讓人認為犯人曾經切斷頭髮。實際上現場就有能讓人想到是被頭髮沾上去的血痕。也許這兩點光有一點的話會證據不足,但湊齊兩點的話就另當別論了。通過以上的兩點,我就確定犯人切斷的就是頭髮,而原因就是頭髮浸在了血液上。」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你知道我為何會這麼說嗎?」
「線索就是發現刀刃碎片的地方。刀刃的碎片確實是在洗手間內找到的。可是地板上卻什麼都沒發現。洗臉台的鏡子上有道裂縫,上面貼著提醒的紙張,仔細再看還能發現紙張的四個角落有重新張貼過的痕迹。把紙張揭下來之後,便發現右下角的膠帶內側沾著銀色的碎片。」
美工刀,書本,死前留言以及各種各樣的線索都突然從柚乃的意識中消逝。取而代之地頭腦中都被至今都看漏了的一張紙片佔據著。
第三個條件視力極差的人物
似乎是發覺到什麼的樣子,哥哥皺起了眉頭。然後他不太有自信地,「如果犯人的頭髮是及肩的長度,那不彎下身的話就無法令發尖觸碰到地板吧?」
就算不用推理也知道。
話雖如此居然被別人看到自己用女豹的姿勢朝里染迫近的樣子實在太屈辱了。柚乃慌張地站起身來。還在疑惑怎麼有種讓人覺得尷尬的視線,原來是擺出失神表情的哥哥投來的。
「到這裡有何想要反駁的嗎?」
病床上的警部露出領悟到答案的樣子。他緊皺起眉頭,以如同凝縮起三十年刑警生涯的粗野聲音開口說道。
里染天馬用鞋尖敲著腳下的地板。
既然都把臉湊近地板,犯人必然會發現死前留言才對。若是久我山卓是犯人,就會和他把指示自己名字的死前留言放置不管——
「你們給我閉嘴。」
就像彼此都在避免點燃引火線那樣,兩人輪替地不斷喝著飲料。先把飲料喝完的人是有紗。
「說的沒錯。雖然這是我的想象,不過也能想到諸如犯人缺乏冷靜,或是對死者的血液沾上頭髮而恐懼想要儘早從身體上切離之類的其他理由呢。」
里染天馬注視著有紗,有紗也回望著他。里染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又變回了面無表情。
他肯定已經猜到了。只是沒在刑警面前說出來罷了。
「這樣可以了嗎。」
「電梯的旁邊。我們上來的那裡」
第二個條件有戴眼鏡,且有可能將其掉落的人物
「雖然還留有幾個還沒搞明白的問題,不過本以為這下子就能揭露出犯人身份的我實在太過樂觀了。於是我在第三天就前往圖書館進行最後的布置。對上橋光施與輕微的打擊,為了確認密碼的事情而對久我山先生追究責任。然而那時候卻出了點問題。」
「恭助先生在星期一下午四點過後從圖書館回到家裡,除了七點出過門之外到九點二十分為止都一直在家。美世子就是在這期間看過借據上的信息。」
里染天馬第三次從椅子上站起來。「那麼。」他說著摩擦起雙掌。
「同事們過來看我了,你們去外面避讓下好嗎。」
里染天馬立即回答道,拿起『遙控刑警』的書籍。然後並不是將寫有死前留言的封面,而是將書本的翻頁側朝著柚乃等人。那裡沾著像是被什麼細小的東西劃過的數條血痕。
「你為什麼會知道犯人是誰?」
是以前曾經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嗎,梅頭向哥哥擺出得意的表情。哥哥像是沮喪地含糊其辭。
「那個。」
這樣看起來的話,感覺和在里染的活動室里休息沒什麼差別(房間的整潔程度倒是相差甚遠)。實際上,坐在椅子上叉起雙腳的里染就絲毫沒有顧慮傷者的樣子,還是和在自己的根城時同樣邊喝著茶邊百無聊賴地打發著時間。……也許還是別把他帶過來比較好。
「要是里染君的話,我覺得可以。」
「美工刀掉落在洗手間的地板上,這時就造成了刀刃破損。這是無需置疑的事實。不過卻不可能發生飛散的碎片鑽進與牆壁緊貼的膠帶縫隙里這種奇迹。實際上通過重新張貼膠帶的痕迹就能明白到這件事。總而言之就是這樣的。紙張曾經一度被從牆壁上揭下,被以反面的狀態放置在地板上。犯人在準備使用美工刀時不小心把美工刀掉在地板上。那時刀尖的碎片就朝著紙張飛去,沾附在膠帶的內側上。於是沒發覺這件事的犯人直接把紙張貼了回去。
「我、我不是推理作家啦。」
仙堂說。
「不過,相較於猛然醒悟在那之後總覺得你好像很苦惱的樣子,而且對刑警也是『已經束手無策了』這麼說的。」
「直覺?」
「你問為何……咦,等下。」
「里染。」
「快走。」
「嗯……謝謝你請我喝飲料。我已經不要緊了。」
「回到正題吧。」他轉回對全員說話的語氣。「通過美工刀上的指紋,帶入美工刀的候補者就能排除到只剩恭助先生和犯人兩個了。不過另一邊,洗手間的房門又是如何呢?大哥,洗手間的房門有沾著恭助先生的指紋嗎?」
「裏面有驚天動地的詭計對吧。」
柚乃和哥哥送的是禮裝的和果子。保土谷署的警員送的是水果。有紗送的是黃色玫瑰花束,香織送的則是住院用的洗浴用品套裝。仙堂很不好意思地邊「嗯。」「啊啊。」說著邊收下這些禮物,到最後帶著很不情願的表情把里染的紙袋也收了下來。
補充說明之後,里染像個結束了一幕的演員回到後台般又走回了這邊。他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綠茶。
「我應該要更早點注意到才對……犯人並非單純只是擦拭地板。只要把它想成是擦拭現場的一部分就行了。」
「我是已經理解了,不過可以提個根本性的問題嗎?你剛才說的話,跟推導出犯人有何關係嗎?」
「不過里染君大概能馬上猜出犯人吧。」
柚乃和香織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有紗也像是做好精神準備地緊抿起嘴唇。仙堂保持著在床上撐起上半身的姿勢,刑警們圍站在他的身邊,靜待著搜查顧問的發言。不覺之間哥哥也拿起了筆記本和圓珠筆。
「依你的推理,地板上的『く』似乎是被害者本人寫上去的……可是城峰美世子跟『く』字根本沒關係吧?那是表示什麼意思的留言呢?」
知無不言地羅列出各種情況之後,里染以教師的語氣說道。
圖書館的借據。
柚乃帶著猛然驚醒的樣子睜開眼睛。在幾公分的前方能看到里染的腳。
「我無論如何都搞不明白的就是犯人在行兇後擦拭地板這件事。當時我認為犯人是想要消除殘留在地板上的某種痕迹。可是現場是公共設施。即使是殘留著什麼痕迹特意去擦拭我覺得實在太敏感了。犯人究竟要擦拭什麼,又是怎樣擦拭的呢?我為了調查這個就使用了血和水進行了簡單的實驗。」
「這是我的猜測,我想她大概是想要隱瞞兒子的壞事吧。」
「犯人所擦拭的東西是通常不會沾附在圖書館的地毯上,但被從殺人現場找到就會成為致命證據,而且只靠乾擦就能完全消除的非液體類的東西。能夠符合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一種。刑警先生,您知道是什麼嗎?」
「就是地板啊刑警先生。現場地板上的血跡。」
從家裡到圖書館徒步只需五分鐘左右。即使她比恭助遲二十分鐘才出門,在九點四十五分左右就能到達圖書館了吧。
「不把工作帶入家庭是我的信條。好了,你們就隨便坐吧。」
「……全名是很困難,開頭的文字倒是可以。」
「喔……那麼,如果犯人是二人組呢?」
「誰知道。也許是作為母親的立場而想要隱瞞兒子做出的壞事吧。真是扭曲的愛呢。」
「對。而且是一米見方的大範圍。我們接下來就對這個耐人尋味的情況在進行思考吧。」
「不過,竟然把美工刀帶進洗手間……」
映入左眼視野內的就只有病房的白色地板和書本的翻頁側而已。彷如二次元的平面改變角度變成一次元的線條一樣,封面和書籍的輪廓同化,完全看不到了。因為書本有三百頁厚度的緣故。
「還是紅茶更合適啊。袴田妹,這附近有自販機嗎?」
從柚乃等人圍坐著的桌子,還有病床上以及病床的左右兩側都各自發出啞言的聲音。
「真是扭曲的愛呢。」
在刑警們和仙堂交談期間,有紗把玫瑰花裝飾在櫥柜上,柚乃和香織從冰箱里取出綠茶倒入杯子分發給眾人。之後因為沒什麼事可做了,於是眾人便圍坐在小桌子邊上。
「正如剛才各位所見,結合地板的大範圍面積沾上指紋,以及現場一片漆黑來考慮的話,這個就是唯一的解答了。因為犯人想在漆黑的環境中撿起某種東西而用手在地板上摸索。犯人在行兇時的混亂狀況下弄掉了某種物品,於是想要將其找回來。」
如同跟助手進行討論的偵探,里染臉上浮現愉快的笑容。
「頭髮。」
「知道夜間密碼的人物。這點是不會有錯的。因為犯人是單獨侵入夜間的圖書館,所以絕對是知道密碼的才對。要說除圖書管理員之外有機會知道密碼的人物,那就是圖書館的其他職員了吧?可是圖書管理員以外的職員全都有不在場證明。」
用刀切斷
里染天馬在說完的同時九-九-藏-書把蛋糕吃掉。
「不要緊。葬禮的時候我會系整齊的。」
她不禁地移動右手,以食指在書本上探索。然而柚乃能做到的僅是如此罷了。她無法把手指放在封面的久我山上,更無法描畫出血紅色的「〇」。
「沒錯。只不過,是外部犯的話就有兩個疑點。第一,夜間密碼被導入後到現在還不夠一個月。密碼有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泄漏出去嗎?第二,假設外部人士知道密碼,那個人為何會在那晚出現在圖書館呢?並非經常出入圖書館的人,恰巧那天夜晚出現在館內,又恰好遇到桑島法男他們終究不太可能吧。再說對方會知道恭助先生和桑島法男在館內這件事也無法理解。畢竟他們兩個都是各自單獨行動的啊。」
「……可以請教個問題嗎。」
第五個條件——有機會接觸圖書館借據的人物
「什麼?」
先前一團和氣的氣氛如同恢復醫院本來的寂靜般凍結了。不過也許這是已經預想得到的問題,於是哥哥立刻回答。
眼睛都看不見要怎麼撿嘛。
「重現度還不夠。屍體的右眼是受傷的。你也要同樣閉起那隻眼睛。」
梅頭在見面場所的小賣部前瞪著哥哥,柚乃和香織相互擊掌。拿著花籃的有紗則是對他們低頭問候。身旁的廢材男別說是問候了連正眼也不瞧這邊,邊打著哈欠邊擺弄著智能手機。
「可是,那個掉落的東西是什麼?」
「……美世子叔母為何要帶走我的書呢。」
「女士優先,就從大姐姐的疑問開始解答吧。犯人會在洗手間使用美工刀,絕非因為心血來潮或是順而為之什麼的。照明的問題就指示出了這件事。自由閱覽區的洗手間照明是感測式的,在夜間電源就會被切斷。而且因為二樓的洗手間沒有窗戶,所以比起廁所裏面還是外面由於投射進來的月光而稍為明亮一點。要是不依靠手電筒來使用美工刀切斷什麼的話,比起在洗手間內還是在外面更容易進行吧。儘管如此犯人還是在洗手間內使用美工刀,那就是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是的。第二天的傍晚,我在確認過碎片和指紋的時點就已經推導出這個條件,同時也知道了桑島法男並非犯人。畢竟他可是光頭的,根本就沒有能浸在血液上的頭髮嘛。就算在被開除後頭生長了,兩、三周時間也只能長到平頭的長度而已。根本達不到長發的程度。」
「啊,是的,我沒什麼……警部先生您的腿怎樣了?」
「……寫不了。」
「對。既然揭下了紙張那就只能認為是要看鏡子。也就是說,犯人要用美工刀切什麼的時候,無論如何都需要看著鏡子。這就是犯人在洗手間內使用美工刀的理由。」
滲透體內的甜膩感消失了。
里染天馬把『遙控刑警』放回櫥柜上。仙堂也吐了口氣,雖然終於放開挽著的雙臂,不過表情還是相當嚴峻。
通過刀刃的碎片和洗手間的鏡子推導出犯人曾經切斷頭髮,再以這番推理和翻頁側的血痕推導出犯人的頭髮沾上過血液,又以死前留言推導出犯人曾經把臉湊近地板——思索終於結成了果實。
白戶把手搭在自己稀疏的頭髮上,「掉落的頭髮?」他反問道。
她不這麼認為。
「不是我聯想到的,而是邏輯性的思考。」
「原、原來如此。」
「啊啊,我忘記說這個了。關於第三者介入的問題,能以十分鐘這個限制時間來否定。」
「剛才你是想說又不是我被罵所以不要緊吧!」
「真虧你能注意到啊。」
不過也不好意思叫香織和有紗做這種事。
「那是我的枕頭。」
「唉?我想想。」
屹立在窗邊的里染繼續說來起來。哥哥帶著陰鬱的神色張開嘴巴。
「太慢了。」
「恭助先生本來是想要寫『母』這個漢字,可是寫了第一筆就斷氣了啊。」
大概是被這番說明逗趣吧,白戶露出滿臉的笑容。「請繼續說下去。」他催促里染道。
大概是想起那時的事吧,有紗點了兩、三次頭。
身穿病服的警部彷如被打個措手不及地睜大了眼睛。
從臉露躊躇神色的少女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並非制服而是穿著藍色病服的警部從床上撐起身體。他身旁還有位素未謀面的中年女性。
不知為何還帶上有紗,里染從病房裡出去了。……連在不久前才經過的地方都忘記了嗎?回去時最好還是讓他去做個精密的檢查吧?不對,也許他是想要把臉色蒼白的委員長帶到外面吧。
「我在做過實驗之後,就搞清楚了沾在地毯上的血液過十分鐘左右就會完全滲透進去,即使用手指大力按壓也不會沾上血液,用毛巾去擦拭也不會染上血色。既然如此,不管是擦拭地板的血液還是偽裝死前留言,都必須要在毆打恭助先生后的十分鐘之內完成。根據光亮的目擊證言,桑島來到現場是在行兇的一小時之後。因此桑島是不可能干預的。」
「久我山卓。」警部如呻|吟地說道。
「①圖書館的地毯一旦沾附上液體就無法簡單地擦拭乾凈。
聽到柚乃的意見,他「說的也是啊。」再次表示同意之後,「確實數字鍵盤和兇器上的指紋都被擦拭了。不過因為那是犯人在行兇前觸碰過的地方。我認為行兇後的犯人,應該是將手帕纏在手上或是用衣服的下擺包住手之類的,相當小心地防止繼續在現場留下指紋。而證據就是,便門內側把手的指紋並沒有被擦拭掉。恐怕是因為犯人離開圖書館的時候,並沒有直接觸碰過門把。」
「所以那時才會對上橋小姐……」
「在把血和水灑在地毯上的同時我也順帶對此做了相關的實驗。我用手指代替發尖,試著去輕撫血跡。血液剛灑下來時手指馬上就沾上了血液。不過一分鐘后再以相同方式觸摸,即便輕撫也無法讓血液沾上手指。原因是血液已經滲進了地毯裏面。」
有紗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著,緊握住裙子的下擺。即便她已經被對方用菜刀襲擊過,不過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吧。被害者的母親就是犯人,這個真相對於不是關係者的柚乃等人的衝擊也相當大。
「又名為悲劇的主人公。這個男人是什麼人?恭助在哪裡?她拿起放在手推車上的『人間臨終圖卷』,膽戰心驚地從男人的身後接近。就在這瞬間,不幸的偶然發生了。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兒子的個人信息,男人還『就是這傢伙!』地叫嚷起來。顯然男人是帶著不純的目的去閱覽信息的。於是她便忘我地想要保護兒子。從男人身後出其不意地襲擊過去。」
右腳上包著石膏的仙堂裕次郎先生(現在才知道他的全名)好像對自己的待遇受寵若驚,臉上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不久后,警部以愣然的表情低念道。
「你是說連封面都沒看過就能猜出推理小說的犯人?」
「為了看鏡子……」
「好了,有什麼想問的嗎?」里染天馬對病房裡的眾人問道,白戶最先舉起手來。
「啊啊,好的好的……『犯人』殺害城峰恭助之後,帶走他的美工刀前往二樓的洗手間,然後又返回把美工刀塞回死者的屁股口袋裡嗎?」
「你說少部分,但為何要切頭髮呢。」
有紗帶著祈禱般的心情閉起眼睛。在覆蓋視野的黑暗中,忽然浮現出流著血倒在地上的表哥的樣子。
有紗受到指名。她確實像是在猶豫是否要舉手似地扭捏著肩膀。
將列舉的疑點聯繫起來之後,里染暫時閉上了嘴,給予柚乃等人思考的時間。
關於這件事幾乎都沒有提及過。里染明明之前還說帶走書本的理由是『事件的中心』。
「其實不用特意前來探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勢。啊啊,還勞煩白戶先生你們過來真是不好意思。而且連你們也……」
他補上這句總結的話,然而在場所有人都像是還沒從殺人現場回到病房內的樣子眨巴著眼睛。
「他是忘記說了,還是想要隱瞞呢。」
里染天馬邊吃著盒子里剩餘的松糕邊以閑聊的語氣這麼說道。
「……暫時性?」
「對。是個六位數的密碼。並不是口頭,而是更確實地寫上去交給他的。可是大哥,那張借據又到哪裡去了呢?」
「因為犯人沒有帶著光源,才把恭助先生的手電筒拿走。這就意味著犯人也沒帶著手機。正如第一天刑警先生說過的那樣,要是有手機的話就能替代手電筒來使用。如果犯人只有一個,就有可能恰巧無法使用手機吧。可能是忘在家裡。也可能是電池沒電。可是如果是兩人的話又如何?在現代的日本,兩人都無法使用手機的狀況實在恰巧過頭了。因此犯人是單獨作案。」
「不過犯人好像沒戴手套吧?因為兇器上的指紋被擦拭掉了。」
里染天馬從椅子上站起身,將推理的深度擴展起來。
「稍等一下。」
「沒錯。所以若要消除矛盾的話,就只能認為是剛行兇之時發生的事吧。犯人在剛毆殺恭助先生之時,在想到應付指紋的對策之前,手掌就已經觸碰在自己腳邊的地板上。只要這麼考慮的話屍體和兇器的位置關係就能理解了。」
有紗懦弱地抗議道。里染對此並不在意的樣子,「關於虛假的線索可以簡單地否定。決定性的證據就是沾在膠帶內側的碎片。如果這是假線索的話,為了進行偽裝就必須要前往洗手間揭下紙張,再把碎片貼在膠帶內側,然後又要重新貼上去才行。然而要避免留下指紋來進行這種事的話,就要比起處理美工刀更費時間。總而言之就是留下痕迹的危險性非常高。在翻頁側製作虛假的血痕也是同樣的情況。犯人為了作出誤導而冒這麼大的風險是相當不合理的。你不這麼覺得嗎?」
「啊。」
梅頭說道。解說正在一點一點地接近真相。
「真是倒霉呀……」
「城峰小姐不要緊吧?事後沒有受到什麼打擊嗎?」
里染天馬沉默地點頭同意,不過警部並沒有特別高興的樣子。
她問起這件在病房裡沒有說明過的事,對此里染聳了聳肩。
「……要切什麼的時候。」
香織就像對被切掉的虛構鬍鬚感到惋惜似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又是這個啊。」
「並不是毆打的時候沾上鮮血的。恭助先生斃命之後,犯人頭髮的一部分浸在了以死者的頭部為中心擴散的血液上。」
「犯人……」
「刑警先生,請讓我先確認兩件事。恭助先生被毆打了兩次。第一次的傷口是右眼皮。雖還沒到血濺四周的程度,不過還是傷的很深,屍體的右眼皮腫脹到幾乎覆住眼睛。這個沒錯對吧?」
聽到這句多此一言的話,拯救了少女的英勇警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發言者現在仍然擺弄著智能手機。
「至少其中一個肯定是。」
「當然就不可能是恭助先生寫的。是另外有誰用死亡的恭助先生的手指和血液代替畫筆,偽裝成就像是他畫上去的樣子。這樣一來絕對確定的事實就得以證明了。」
「關於這次的事件,我雖然犯下了錯失眼前大好機會的愚蠢錯誤,不過為了能簡單易懂,就暫且從這種愚蠢的想法開始逐一進行說明吧。要特定出犯人主要需要五個條件。因為我會逐一進行確認,如果有反駁或疑問的話無需顧慮儘管提出。」
「她已經顧不上眼鏡的事情,想要仔細看清楚而把臉湊過去。看來是想要寫『母』卻沒能寫完的樣子。就在這時,她垂在臉前的部分頭部浸到了血液上。她首先撿起手電筒,把掉在地板上的眼鏡找回來。好了,接下來就必須處理頭髮上的血液才行。看到屍體的屁股口袋時幸運地發現了美工刀。於是她便為了不留下指紋而用手帕把手包起來,抽出美工刀帶去有鏡子的二樓洗手間。雖然洗手間的鏡子有道裂痕,不過考慮到諸多的風險,最後她選擇不去其他洗手間,當場把頭髮切斷。」
里染天馬調查完美工刀之後,就突然前往洗手間。在往那裡走去的途中他給出的回答是「要找的是刀尖」。現在柚乃終於明白他在現場取證時作出奇怪行動的意義。
「里染君好像也不會撒謊的樣子呢。」
「說的也是啊……不過,視力那麼差的人不但要殺人而且在行兇後還要完美地消除證據又從現場逃跑,這才是非常困難的事吧?」
「真不愧是推理作家。」
「大家都在說幸好滾下去的人不是自己呢。」
第三個條件——視力極差的人物
「多謝大哥。那麼,各位不覺得這三點在邏輯上很奇怪嗎?沾在地毯上的液體無法簡單地擦掉,而且又不會幹透,犯人卻採用了乾擦這種相當簡單的擦拭方式。不過儘管如此,犯人留下的痕迹卻被從地板上完全消除了。」
「得出第一個條件之後,我就試著檢驗各點陣圖書管理員是否符合。雖說如此結果圖書管理員之中並沒有犯人……各位就姑且當作推理的一個過程來聽一下吧。」
想要制止對方卻因為右腳骨折而無可奈可。警部的奮鬥化為枉然,里染當場在白板上寫上最終的結論。
「首先,犯人是何時觸碰的呢?地板上的血液大部分都稀糊了,只有兇器的底部還留有清晰的血跡,並沒有被擦拭過的跡象。既然如此,犯人的手接觸地板就是在兇器被丟置在地板上之後。換句話說就是在殺人之後才對。」
「我開玩笑而已。您比我想象中更要精神就最好不過了。」
「通常來說,我們的視力不可能會那麼劇烈地惡化或是突然改善的。能引起這種狀況的話就只有一種情形,就是在短時間內戴上或是取下矯正器具的情況下。我們已經得到了證實這點的證據。即是犯人行兇後掉落了某種東西。為了把隱沒在黑暗中的那個東西撿起來就需要用燈光照著身邊。因此犯人便打算撿起手電筒而接近屍體,於是就發現了死前留言——既然這樣,犯人在把臉湊近留言的時點,理應是還沒撿起掉落的東西才對。」
九*九*藏*書「唉,他果然變得奇怪起來嗎?被他做過什麼?不要緊吧?」
這次的問題很簡單。梅頭小聲地「不可能呢。」回答道。
「為何要採取這種行動呢?我們能用手接觸地板的方式並沒有太多。難道犯人玩起倒立或是俯卧撐了嗎?這不值得討論,剛殺人後不可能會做這種事。那麼,有沒有可能是身體癱軟下來而用手在地板上撐著身體呢?這個倒是很有可能,不過以這種情況來看手掌頂多會觸碰到一、兩個地方吧。即使為求慎重而去擦拭,一米見方的面積也實在有點過度了。那麼究竟是為什麼?
「什麼事。」
「……這是什麼。」
「沒有。在掉落單片隱形眼鏡的情況下,只要閉起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還是能以正常的視力來使用。」
仙堂把綠茶喝完之後,叫起了里染的名字。
「咦?」柚乃抬起頭,「不過,死前留言的其中一個是絕對真實的對吧。那麼『く』是真實的,『〇』就是虛假的嗎?」
「另一個問題。恭助先生是身體俯卧,頭部左側朝下的狀態——更正確來說,是受到致命傷的左邊太陽穴貼著地板的狀態——倒下來的。在他倒下之後到斷氣的期間,動過的只有右手,其他部位都沒有動過的痕迹。這也沒錯對吧?」
「那個某人是誰?這能通過指紋特定出來。如果是某人把美工刀帶入洗手間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會有兩個絕對會碰觸的東西。美工刀本體,還有洗手間的門把。首先從前者來思考吧。大哥,這把美工刀上沾著誰的指紋呢?」
「電梯旁邊是有一台。」
漫長的解說降下了帷幕。
手電筒可能是用口銜住或是放在洗臉台上,然後揭下紙張。推出刀刃,把沾血的部分頭髮切斷。美工刀就是在那時掉落的,不過卻沒發現碎片粘在膠帶上直接把紙張貼了回去。用手在地板上摸索和切斷染血頭髮的時候,手指和手掌上應該會多少沾上點血液,也許她也順帶用自來水將其沖洗掉了。之後就回到現場,把美工刀放回屁股口袋裡——
里染天馬如苦笑地說道。從這番話中聽出了帶有戲弄之外的意義,有紗抬起頭來。眼前的少年正面無表情地喝著哈密瓜汽水。記得他剛才好像說是要去買紅茶的才對。
「你不是依從剛才那番解說的相同思考吧。而且你也不可能知道搜查組的所有情報。應該沒有可以斷定美世子就是犯人的充足材料。那你為何會知道呢?」
讓身體受朦朧的意識擺布,他的生命即將終結。在那剎那,無與倫比的直覺貫穿他的全身。他竭盡所有力氣伸出手指,沾上鮮血,然後。
「她連續用人間臨終圖卷毆打恭助先生。第一擊打中了右眼皮。雖然不是致命傷,但足以讓他的身體失衡。第二擊間不容髮地襲來。恭助先生連帶著書架上的書籍倒了下來。而美世子則因毆打的余勢而掉落了眼鏡。於是她暫且在腳邊摸索起來,不過因為一片漆黑而沒能找到。認為需要光源的她便朝滾到恭助先生身邊的手電筒走去,接著再次承受了衝擊。」
顫抖從指尖爬升而上,想要將其抑止的有紗往雙肩注入力氣。明明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但不知為何嘴角卻揚起笑容。
——啊。
確實如果是外部犯的話,事件就越發讓人費解。既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出現在那裡,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得知夜間密碼的。圖書館的密碼泄漏給職員以外的人這種想法並不現實。
「接下來她就從恭助先生的掛包里拿走『鍵之國星』和手帕,然後便尋找沾有自己指紋的借據。說是尋找,可能只是把手探入衣袋裡就找到了吧。不過其他地方的指紋也必須得擦拭掉才行呢。兇器以及觸摸過的地板,便門外側的門把以及數字鍵盤的表面——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觸碰過的地方,同時把手電筒和借據以及『鍵之國星』帶到外面。雖然借據和沾血的頭髮可以推導出來,手電筒和書本就不知道她是如何處理的了。大哥,有問出什麼嗎?」
柚乃差點忍不住叫出聲來。現場取證時里染抬起死者的頭部,就是為了確認頭髮是不是和翻頁側摩擦過嗎。
有紗小聲說道。
柚乃邊在內心咒罵邊向地板彎下身。她慢慢地用手去摸索大頭筆。右手摸到了椅腳跟桌腳還有香織的鞋子之類的東西,不過沒找到像是大頭筆的物品。往前移動后就摸到了像臉頰般柔軟的東西,「哎呀。」聽到有紗發出的聲音。看來剛才是摸到了她的大腿上。柚乃慌張地改變方向。
「嗯……只是因某件小事成了契機,讓我發覺倒在地上的話觀察角度會發生變化而已。」
這個假設如粘液般浸入腦海,讓人突然覺得綠茶和點心的餘味相當惡劣。
「休想!住手住手住手我會被罵的!」
「你說的沒錯大哥。即便是為了看留言而把臉湊近地板,犯人也湊得太近了。視力真有惡劣到那種程度的話,本身就無法進行這樣的犯罪吧。因此我就認為大概頭髮是在偽裝死前留言之時沾上血液的吧。如果是想要慎重地作出偽裝,會把臉多湊近點也不無道理吧。然而實驗的結果卻正相反。這就形成矛盾了。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顧問把嘴離開玻璃杯,作出細微的訂正。
「這是個不錯的反駁,可惜的是並非如此。第一,鬍鬚的數量比起頭髮要少。即使只是切斷髮尖也會相當顯眼。第二,鬍鬚也和頭髮相同理由,發尖要跟地板接觸就需要某種程度的長度。可是鬍鬚跟頭髮不同是生長容易進入視野的地方,要是長度有二十公分左右的話只要提到眼前就能輕易地看到發尖。第三,在現代的日本很少會有鬍鬚那麼長的人。而且在事件的相關者里並沒有把鬍鬚留的那麼長的人存在。」
「按『入』的按鈕,251026〉,即使不是直覺敏銳的人,也能從『入』這個字上聯想到是什麼開鎖號碼吧。既然是寫在圖書館借據的背面,很可能是圖書館的密碼可謂是自明之理。而且他還是穿著輕裝外出的。並不是遠行的打扮。既然如此就是要去附近。而圖書館也是在附近的……於是她就從這些事上想到兒子也許要去閉館后的圖書館。當然這不是什麼慎密的推理,不過作為令對兒子過度保護的母親萌生不安的理由已經相當充分了吧。於是,她便打算前往圖書館進行確認。那時她也許是慌張地出門的,所以才會把手機忘在家裡吧。」
「我有同感。就算不依靠現場的燈光也能看得出來。縱然是看不見也好,只要撿起手電筒去照就行了。儘管如此,既然犯人不把臉湊近就無法看清死前留言的話,那麼犯人就是視力極度惡劣的人了。」
「哎,既然要我去撿那我就去撿好了……」
有紗臉紅了起來,用手觸摸自己的眼鏡。
「柚乃早上好……」
「我的病房可不是BOOKOFF!」
支撐著自己的優秀兒子。沒有陰暗面的好兒子。恭助不會扯上犯罪。不可能和犯罪有關。
「我到此就停滯不前了。既然犯人候補都沒有了,那麼犯人就存在於知道夜間密碼的圖書管理員之中的這個前提是搞錯了吧。於是我就對這個前提徹底地重新思考一次。」
「恐怕她是想要知道兒子借了什麼而拿起借據看,偶然發現了寫在背面的信息吧。也許她還問過恭助先生寫在上面的什麼也說不定。雖然不知道恭助先生對此是怎麼回答的,不過她就是在那時記住了信息的內容。」
「回到先前的話題吧,請回想一下第一個條件的過程。我先前已經證明過犯人曾經把臉湊近血泊。對此我認為犯人是想要看清楚死前留言,或是嘗試對留言進行偽裝。
「你剛才說的話,全都是從現場那些微細血痕聯想到的嗎?」
「真是不會撒謊啊。」
難道是恭助帶出去了嗎?不過為什麼呢?莫非和寫在背面的信息有何關係嗎——
「那麼這就表示,恭助先生沒有進過洗手間。剩下的可能人選就只有犯人了。因此,把美工刀帶進洗手間的就是犯人。而且根據剛才我對袴田妹說明的理由,就能知道帶入美工刀是在殺人之後才進行的。」
里染天馬繼續說了下去。
「我昨天也說過了吧。要將所有的線索結合起來。」
「眼睛?」
即便第四個條件已經被列出,柚乃等人依然無法把視線從躺在地板的書本上移開。
「結果我明白了三件事。袴田妹,昨天我也說過吧。還記得嗎?」
「里染君果然是名偵探呢。」
看上去就像愛操心的母親和反抗期的兒子一樣。被再三催促的女性終於勉為其難地站起身,她對眾人點了點頭之後,便跟女孩子走出了病房。
里染天馬邊說著開場白邊走到窗邊。他從櫥柜上拿起了其中一件證物。那是裝在被害者屁股口袋裡的,黃色的美工刀。
「又不是我……不,這是水性筆所以不要緊的。」
「可是,血液是在地板上擴散的吧?而且書本也沒被從地板上移動過的痕迹。」
「碎片是這把美工刀的一部分,這件事通過第二天大哥提交的報告而得以證實。而且,碎片上還沾附著微量的洗手間地板的素材。因此,是某人將這把美工刀帶入洗手間,並且將其掉落在地板上造成刀刃破損這個事實就已經清楚了。」
無論是來探望的人,還是身為傷者的仙堂,都忘記了前來病房的目的以及右腳的痛楚專心地聆聽著這番解說。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站在窗邊的里染以及他用右手擺弄著的美工刀上。
床上的仙堂擺出不悅的表情挽起雙臂。
「領帶最好還是系好點。姑且算是去探病呀。」
雖然她不太明白,姑且還是遵從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閉上眼睛。眼前的景色消失,只能透過眼皮感受到外面的光亮。咔啦,腳邊傳來這種聲響。接著聽到里染的聲音。
「是夫人和千金嗎?」哥哥問。「其實不用請她們回去也沒關係的。」
「苦惱了五、六個小時后才找到的。不對,這也應該說是『注意到了』才對吧。只是一直都看漏了任何人都顯而易見的事情罷了……」
「這是我在第一天也說過的話,很難認為犯人會沒發覺死前留言。那麼要是有發覺,想要仔細看清地板上的留言,人類通常會怎麼做呢?理應會把臉湊近地板至某種程度。或者也能認為是為了改寫死前留言,為求慎重而朝地板彎下身。不是有很多人在寫字時會把臉湊得很近的嗎?不管是哪種情況,犯人的頭髮會與血泊接觸並非什麼不自然的事。雖然我出於某種理由,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高就是了……」
「倒霉是沒錯但未必是偶然。原因就是,犯人為了毆打被害者而連續兩次揮動大型書本。既然是使用渾身的力氣揮動,全身必然都會動起來。身體動起來就會容易造成眼鏡掉落。如果戴的是鏡框寬鬆的眼鏡,隨著第二擊的同時眼鏡掉落地板根本不算什麼奇迹。」
「③犯人擦拭過地板。」
「這件事我覺得大家都知道了。」
這是個單人病房,深處的窗戶敞開著,溫和的微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房間的面積不大,窗邊放置著收納電視和冰箱的櫥櫃,走廊那側的牆邊也擺放著接客用的小桌子和四輪椅子。有點像是商務旅館的房間。是最近的醫院都是這樣子呢,還是因為患者的社會地位呢。仔細想想警部也算是個挺了不起的頭銜。
里染天馬朝柚乃的腳邊瞄了一眼,用像是有所掩飾的語氣說道。聽到他這麼說,柚乃的畏懼之情突然消散了。
「而且,犯人是要切斷什麼呢?」
在被燈光照著的地板上,寫著鮮血的死前留言。
「大哥,對城峰恭助來說,城峰美世子是什麼人呢?」
「唉?啊,嗯。」
「指紋么。」
「……是香織學姐把你叫醒的嗎。」
里染天馬看向寫著文字的白板,本來是病房的牆壁,「五名圖書管理員之中,符合三個條件的人物——長頭髮,有可能掉落眼鏡,視力低下的人物是誰?那須先生倒是所有條件都不符合呢,所以排除。梨木女士也正如先前所說的那樣,髮型是鮑勃頭所以也排除。寺村先生雖然是長頭髮又戴著眼鏡,不過他紮起頭髮就和第一個條件有細微的不符,再加上他沒有讓眼鏡掉落地板的可能性。畢竟他的眼鏡上掛著金屬鏈子。因此可以完全排除。上橋小姐也是眼鏡娘角色不過她的眼鏡只是裝飾。跟第三個條件『視力極差』這點不合所以也能排除。這樣的話剩下的就是……」
「對。恐怕是在給予被害者致命傷的同時掉落的。」
然後她就突然想起來了。里染在現場取證之後,曾經向圖書管理員們「各位之中是否有跟昨天相比外貌有很大差異的人嗎?」提過這樣的問題。頭髮短的人要是故意切斷頭髮的話,髮型上應該會有顯而易見的變化才對。也許他提那個問題的目的就是為了消除這種可能性。
「……這樣呀。」
那麼,是否可能會有沒被擦拭過指紋但犯人卻觸碰過的地方呢。
讓人覺得就像書籍本身對犯人所施予的懲罰。如同因犯人以血污染了圖書館這個靜謐的場所,因此收藏在這裏的文章和書頁團結了起來,對犯人露出獠牙一樣。柚乃等人的內心都充滿了這種神妙的感情。
「把臉湊近?這種事……」
「對。也就是說,那個『く』並不是平假名的『く』。」
「天馬平時就很奇怪就是了。」
柚乃眺望著在窗邊搖晃的窗帘以及外面無限延伸的天空。她想起里染在第一天說過的話。死者是想要傳達什麼呢。犯人是怎麼想的呢。結果無論訂立再多的推測,都是無法理解別人的內心想法。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殺死自己兒子的這個事實而已。
「你是怎麼知道犯人身份的?」
「我可沒有在這種連煙都不能吸的地方度假的興趣。袴田,搜查本部沒問題吧?」
https://read•99csw•com沒錯。雖然不過是個推測,但只要調查洗手間就能輕易確認。於是我就試著去調查距離現場最近的二樓洗手間。在洗手間內搜尋之後,也確實是找到了刀刃的碎片。」
「枕頭也無妨的話那裡就有了。」
「假如是在圖書館內破損的話,那原因又是什麼呢?是撞到牆壁或是桌子而造成的話有點難以想象呢。正常人可不會拿著推出刀刃的美工刀胡亂揮舞,而且恭助先生的衣服上也沒有打鬥過的痕迹。既然如此,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掉在地板上了。可是,現場所在的書架周圍卻沒發現刀刃的碎片。再說即使刀刃掉在自由閱覽區的地板上,也難以認為會那麼容易就造成刀刃破損。至於原因,就是因為整個自由閱覽區的地面都鋪著柔軟的地毯。那麼到底是掉在館內的什麼地方呢?工作區?不對,那裡已經被搜查員調查過了。如果有碎片的話應該馬上就能發現。那麼,館內是否還有其他裸|露出堅硬的地面,而且又沒被警察調查過的地方呢?」
「刑警先生,解說還在序幕階段。請把對方暫稱為犯人。」
「按道理來說的話就是這麼回事。順帶一說我認為美工刀最初就是放在屁股口袋裡的。如果是從筆袋裡取出的話為避免讓人感到可疑應該會放回那裡的吧。」
第一個條件——頭髮長度及肩的人物
「不,事情有點複雜,這個就之後再說明好了——總之犯人就是把臉湊近地板的時候,垂在眼前的部分頭髮浸在了血液上。犯人驚慌地把頭抬起之時頭髮擦到了翻頁側,在那裡留下了線狀的血痕。犯人當時大概相當驚慌失措。鞋子和衣服的話就算了,頭上即使沾上少量血液也會相當顯眼的吧,也有可能會被別人發現。於是犯人就從死者的屁股口袋抽出美工刀,跑進二樓的洗手間,邊看著鏡子邊把沾上血液的發尖切斷。」
里染天馬輕輕地吐了口氣,回到柚乃等人的桌子處,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把玻璃杯里剩餘的綠茶一口氣喝光。
犯人想要撿起的東西。
哥哥苦思了起來,不過最後還是束手無策地搖了搖頭。里染面露淺笑地,「其實事情很單純。雖然把臉湊近地板的時點,犯人的視力確實相當惡劣,不過只要以除此之外的時點視力正常來考慮就行了。也就是說,犯人就只是把臉湊近死前留言的時候是暫時性的視力變弱,事情就是這樣了。」
接下來發言的人是白戶。
「不知在哪裡。委員長,你帶我去吧。」
第五個條件——有機會接觸圖書館借據的人物〉
里染天馬如同情般對臉色由白轉青的有紗補充說道。為了在她突然倒下的時候能作出應對,柚乃努力回想這間醫院的內科是在第幾層。
「就事件的中心——死前留言展開思考的時間終於再次到來了。」
里染天馬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感到顧慮地望著有紗。她雖然已經滿臉蒼白,不過瞳孔還是緊盯著少年。繼續說下去,就像是如此請求一樣。
「哈啊……」
圖書管理員們不是犯人,其他職員也不可能行兇。既然這樣,「犯人是圖書館外部的人……」
香織帶著理解的表情退了下來。柚乃倒是對這個比喻感到莫名其妙。
望著房門的仙堂嘀咕道。「什麼意思?」香織問道。
「再來總結一下吧。」
「就是這樣。」
「那麼,就根據第四個條件繼續排除下去吧。久我山先生在書本上留下會讓自己受到懷疑的信息是否會有好處呢?當然是完全沒有。雖然也有事先看穿我們這種想法而故意畫上去的可能性,不過他縱然受到警察的追責,也沒有主動指出這個偽裝的問題。正因如此,即使有個萬一他也不會是犯人。」
實際隨同過進行洗手間搜查的柚乃和哥哥相互對望。
「雖然在襲擊你的時候精神相當混亂,不過逮捕后已經能正常地回答問題了。儘管現在幾乎都是緘默不語,殺人的嫌疑倒是已經承認了。」
「那麼說來確實是這樣……」
他背對著青空,在窗邊來回渡步。
「意思是犯人掉落了眼鏡嗎?」香織邊摸著紅色眼鏡的框架邊問道。
看到留在地板上的「く」字,大感不妙的犯人為了把嫌疑推到其他人身上而用「〇」圈住久我山萊特……那麼說來,在第二天是有提出過這種意見來著。看來也出乎本人的意料,仙堂抽|動著喉頭髮出低沉的聲音。
「被害者的母親。」
「……恐怕他們看著頭破血流動也不動的桑島,都認定他已經死亡了吧。我想恭助先生是勸自己的母親自首,而美世子表示了拒絕。說不定她還要求恭助先生幫忙隱瞞。兩人的爭執馬上激化,不久后她就喪失了心智。」
「藏在地板下的收納空間深處。似乎是打算找個機會處理掉的樣子。」
「稍微說點題外話,請各位回想恭助先生的手電筒。他的手電筒被犯人從現場帶走,兇器上有用雙手觸摸過的痕迹,不過本來要用書籍毆打別人就必須要雙手的腕力才行,因此犯人在行兇時肯定沒拿著自己的手電筒。我們就基於這點來想象下行兇時的狀況吧。被毆打的恭助先生身體搖晃起來,倒在了遠離犯人的位置上。他拿著的手電筒也掉到了相同的地方。於是犯人的腳邊會變成怎樣?必然是一片漆黑才對。那麼袴田妹。」
「就是這樣。畢竟躺在地上的被害者還是能寫字的嘛。刑警先生,結果您在第二天說的意見是正確的啊。」
「唉……是母親啊。」
里染天馬下達新的結論,安靜的病房內盪起了波紋。圖書管理員之中的桑島法男和那須正人都不是犯人。梨木利穂,寺村輝樹,上橋光也不是犯人。並且,久我山卓也不可能是犯人。
「袴田妹。」里染低聲道。「在這種狀態下,你能在書本封面寫上信息嗎?」
「名字也能猜到嗎?」
「因為看不到……看不到封面。」
剩下的嫌疑人為零人。
「啊啊,驗屍報告上就是這樣寫的。」
「回到排除法上吧。」
「運作正常。大家都很擔心仙堂先生呢。對吧梅頭小姐?」
恭助大概是因為母親沒帶著手電筒,所以是以從下面照著自己和母親的臉這種方式拿著手電筒的。當母親湧現殺意的時候,不知映入他眼內的到底是怎樣的景象。在模糊的光線之中映照出的母親,臉上究竟是怎樣的表情呢。
「我剛才把大頭筆放在地板上了。就掉在你的附近麻煩替我撿起來吧。」
「nigozyuu、nilokuzyuuni。251026。圖書管理員們應該也是這樣記的。」
短髮的香織用手掌比對著距離把頭湊近地板,然後點了點頭。
「如果是那個數列的話確實很簡單。因為是九九之二段啊。」
「真不愧是推理作家的意見。」
「在第一天的現場取證上,我最先關注的是這把美工刀。這把美工刀是被稱為螺釘式的,通過調整螺釘來伸縮刀刃的類型,因為裝在筆袋裡的備用刀片和製造商以及尺寸與其相符,所以被認為是恭助先生的私有物。雖然並無太大特徵,不過仔細一看能發現有個注目的地方。刀尖的部分有些許的缺損。」
「唉?呃。」哥哥又翻起筆記本,「在他借書的時候,用紅筆在借據背面寫上密碼交給他。〈按『入』的按鈕,251026〉。」
「……我沒有能達到高水準的自信呀。」
香織拿起寶特瓶綠茶,在空掉的玻璃杯上倒進了下一杯。
「你照辦就行。」
「……聽你這麼說。」
學生們像是在商量誰要舉手似地相互對望起來。
哥哥對此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後回顧筆記本上的內容。
「呃……雖然里染君剛才以各種線索進行了推理,不過難道沒考慮過會有虛假線索的可能嗎?當然正常來說是不會有這種事的,而且犯人都已經被逮捕,我想里染君應該也不會被騙到才對。」
柚乃也體會到了里染在第三天晚上說的『繞了一圈』那種感覺。在初日的搜查上認定為毫無意義的線索,繞了一圈之後朝自己襲擊過來。地板上的「く」和圈住書本角色的「〇」。兩種血之留言。
他迅速地坐回椅子上,把玻璃杯內的第二杯綠茶喝光。香織連添第三杯茶也顧不上,只是和柚乃一起張著嘴巴。有紗凝視著寫在牆壁上的條件,刑警們就像被石膏包住全身一樣動也不動,就只有哥哥還在筆記本上快筆疾書。
本來她是準備要說你想多了,不過最終還是無法斷言地否定。取而代之地仙堂這麼問道。
「雖然刀尖已經生鏽,不過破損的斷面卻很乾凈。看起來像是最近才破損的。而且如果是幾天前就已經破損的話,恭助先生應該會把那部分的刀刃折斷才對。於是我就從這件事上想到,也許刀刃是在事件當晚的圖書館內破損的。
「……你也來了啊。」
「啊啊。」
「該說是心裏這麼想著就試著去確認,結果就真的猜中了吧。」
「不,沒有。」
錯身而過時,少女朝柚乃看了一眼。雖然她像是對什麼感到不解似地歪了歪頭,不過最後還是沉默地往電梯走去了。也許她是對於有高中生混雜在『同事』里感到奇怪也說不定。她身上穿的是私服,看上去感覺像是中學生。雖然身上帶有與仙堂相似的氛圍,不過形狀姣好的眼睛和嘴巴讓人覺得很可愛。
「有從城峰美世子本人那裡取得什麼供述嗎。」
「你問為何……就是,憑直覺。」
「因為昨天為了迎接『冰果』的最終話而重看了之前的二十一話所以現在困得要命。我可以在刑警先生旁邊睡覺嗎?」
「為什麼總是我……」
「也就是說——是否犯人在恭助先生收下借據到潛入圖書館的期間偷看過借據上的信息呢。是否因此犯人才獲知了夜間的密碼,同時也知道了恭助先生想要潛入圖書館這件事呢。是否犯人在殺人後,為了讓沾著自己指紋的借據瞞過警察的搜查所以才帶走呢。」
「至於拿來幹什麼用,這也很容易想象。既然刀尖是在洗手間里破損的話,就意味著在那個時刻刀刃就已經推了出來。刑警先生,我們什麼時候會把美工刀的刀刃推出來呢?」
不過,還有很多仍未搞清的疑點。
仙堂不滿地說道。正吃著水果餡餅的里染轉向有紗,「委員長呢?像剛才那樣,不問點關於虛假線索的問題嗎?」
「限制時間?」
被哥哥這麼問道,里染換了個更嚴謹的說法。
「那麼有可能碰觸這把美工刀的人物,就只有城峰恭助本人,又或是十分注意地戴上手套以防留下指紋的人物了。會採取這種行動的人物,在事件當晚的圖書館內就只有一個人。」
里染天馬把手上提著的紙袋遞了過去。
哥哥回顧筆記本上的內容,「沾著的只有城峰恭助的指紋,並沒有被什麼東西擦拭過的痕迹。」
「是嗎?」
「原來如此。那另一個呢?」
他用筆尖敲打著白板上的五個條件。現在所有人都忘記那本來是病房的牆壁。
「沒想到挺有一手的嘛。那麼,她回到家時是十點半左右對吧。之後她為求慎重便再進行了一個偽裝。」
吹進病房內的風如同圖書館的強效空調,讓人感到相當寒冷。
「我可不記得有關照過你就是了。」
「便門旁的數字鍵盤蓋子是打開的。她半信半疑地把寫在借據上的號碼輸入進去。門扉真的打開了!於是她轉動門把進入裏面。因為回力設計的門扉會自動關閉,所以她便沒有觸碰門內側的門把。好了。事務室內一片漆黑,不過右側打開的房門處透出微弱的光線。她依靠這些光線來到走廊,發現光源來自於電腦的顯示器。還看到有個可疑的男人坐在櫃檯內,在黑暗中操作著電腦。」
嗯,就是這麼回事,里染以輕鬆的語氣這麼說道。
香織「應該是滴落了什麼東西才會擦拭地板吧。」說道。哥哥等人則是猜測那是唾液或汗水之類的。不過既然乾擦就能完全消除的話,難道擦拭的並非液體嗎?不過這樣就產生出是否有必要擦拭其他地板的問題——等一下。
寫在地板上的「く」字和畫在封面上的「〇」。柚乃去現場的時候也是如此,只要站在屍體前就能看清楚了。
完全無法反駁。里染背對著柚乃等人,把最後的結論添加上去。
這句具體性的發言剛說出口,刑警們的目光就同時變得銳利起來。
就在話題停下來的時候,有紗對刑警們搭話道。
里染天馬以微弱的聲音回答道:「帶有『く』的人物。」
里染天馬慢慢地在寫著『條件』的牆壁前橫穿而過,把背靠在窗邊的櫥柜上。右腳包著石膏的仙堂探出上半身開口問道。
「嗯,就當成是休假慢慢地休息就好了。」
「沒錯。另外還能想到比如擦拭沾在刀刃上的東西,或是折斷刀刃之類的可能性,不過這些都可以否定。因為刀刃上沒發現有擦拭過什麼的痕迹,而且刀刃已經生鏽,所以難以認為那是被折斷過的部分。因此犯人毫無疑問就是在洗手間里切斷了什麼東西。並且如果美工刀在洗手間里出入過的話,就能順帶解釋犯人讓刀刃掉落地面的理由。稍微想象下就能知道,以手掌包著手帕之類的狀態使用這種美工刀是相當困難的,在想要扭動螺釘推出刀刃的時候,由於拿不穩而讓美工刀掉落地面也並非不自然的事。」
低聲地這麼說之後,里染傾斜著飲料的手停住了。他像是忍不住地露出笑容。
「考慮到現場的狀況這是十分可能的啊。因為地板上和書本上有這種東西存在。」
依靠破損的刀刃尖端,約三毫米左右的小碎片,開闢出連接到犯人所在之處的道路。
「就是剛才的解說啊。犯人就是城峰美世子還有犯罪時的行動都已經明白了,但只有一個謎題還沒有解決。就是她把『鍵之國星』帶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