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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校長的沉默 3

第九章 校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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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所說的問題,並不是韋校長有什麼問題。
傅如熙接到消息后,立即電話告知出勘現場的同事,希望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防止有隱藏命案的發生,畢竟,韋氏忠有一個想陷害他的仇家的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那麼用自殺的方式隱藏殺人行為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研究不要緊,還真是發現了問題。在婦科醫生對花花進行檢查的視頻中,傅如熙出於一名DNA檢驗師敏銳的觀察力,發現花花的臀部似乎有個黑點。她對其會陰|部的特寫照片進行觀察,果然確定花花的臀部上,有一個類似針眼結痂的痕迹。
所以,沒有損傷,沒有流血,更沒有之前推測的月經初潮。
這就有意思了,既然可以在鏡頭前哭訴自己女兒的遭遇、可以公布自己拍攝的證據,為什麼就不選擇去報警呢?甚至連警方去尋找,都找不到。這是一個挺矛盾的問題。
難道,是花花的母親為了訛學校?
真相一旦決堤,很快就在花花的口中如洪水一般泛濫而出。
在經過了兩天的複核后,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偵查部門,幾乎找到了原來所有可以做證的人,甚至找到了更多可以證實韋校長品行的人。但其實這是沒有用的,因為網民可以說他是「道貌岸然」。
「她還說了,那人額頭有個小凹陷,那個年級主任有嗎?」唐鐺鐺補充道。
「什麼問題?」凌漠好奇道。
「這就奇怪了,所謂的年級主任不在學校,而學校又是封閉式的,外人進不去,什麼情況?」蕭朗打著哈哈,「不過山魈會易容啊。」
在傅如熙的眼裡,這樣的操作,是不完善的。
那就是,這個校長得罪了誰?
不過,傅如熙多慮了。經過現場勘查,韋氏忠是在自家陽台上墜樓的,現場是個封閉的現場,排除了其他人侵入的可能性;起跳點痕迹物證證明韋氏忠是自己搬了凳子,踩著凳子越過陽台欄杆而墜樓的;屍體上也沒有可疑的附加傷;甚至,現場還有一封遺書和一部警方抵達時顯示屏仍亮著的手機。
「這就不好說了。」程子墨嚼著口香糖說,「和山魈有關的案子,看起來互相完全沒有關聯性啊。她總不會今天殺個人、明天害個人,純粹是為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吧?」
「我是這樣想的。」蕭望說,「如果花花母親一開始只是想討個公道、查個事實,自己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鬧這麼大,那麼,為了面子,尤其是現在韋氏忠居然自殺了,她為了避責,必然會要求花花把證詞咬死的。」read.99csw.com
花花疑惑地看了唐鐺鐺一眼,讓開了電腦前的座位。唐鐺鐺坐在了電腦前,立即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雙手靈活地在鍵盤上舞蹈著,十幾分鐘后,唐鐺鐺對女孩說:「其實,我不會玩這個遊戲,不過現在,我打賭你能玩通關。」
但隨後出現的問題是比較大的。紅墨水是從哪裡來的?總不能是寫作業不小心滴進內褲里的吧?而且從對韋校長辦公室的勘查記錄來看,也沒有紅墨水,都是中性筆,現在哪還有人用紅墨水?
花花是一個漂亮而且精明的女孩,在程子墨和唐鐺鐺亮明身份后,她邀請二人在家裡的客廳坐了下來。不過也就是坐了下來,肯定是有過準備的花花,在母親不在場的時候,一言不發。就算程子墨使出渾身解數,花花還是不說半個字,愛理不理地專心玩電腦遊戲。
而真正發現確實有問題的,是蕭望、蕭朗的媽媽——蕭聞天的老婆傅如熙。
可是,在她們返回守夜者組織的時候,希望似乎落空了。因為根據第一時間的調查顯示,初二年級的主任胡春麗當天並不在學校,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原來網路暴力是真的可以要命的!」蕭朗唏噓道,「一幫看熱鬧的人,逼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可憐,可悲。」
因為案件缺乏關聯性,所以這個看起來類似三角形的針眼疤痕並不能說明什麼。
難道,這是一起「碰瓷」案?
而且胡春麗和山魈,一個胖,一個瘦;一個方臉,一個瓜子臉;一個高顴骨,一個平顴骨;一個雙下巴,一個尖下巴。從花花的供述來看,這不像是山魈的本來面目。
顯示屏上顯示的是關於此事的一條微博,在微博的熱門評論里,儘是之前說的那些暴露韋氏忠身份的信息以及所謂的證據,而最新進入熱門評論的,是暴露韋氏忠妻子、孩子詳細信息的跟帖。這就意味著,從明天天亮開始,韋氏忠躲去外地的妻子、孩子將會面臨大批網民的言語攻擊。攻擊自己還可以忍,但連累家人,這讓本身就是個急性子的韋氏忠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顯然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事情發生了這麼久,即便是使用了化名「花花」,但還是有很多人可以對號入座的。這對於一個剛剛步入青春期的少女來說,得不到任何好處,只有壞處。
「我去。」蕭朗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隨後又想了想,指著凌漠說,「我和凌漠一起去。」
「要去你一個人去。」凌漠頭也不抬。
九_九_藏_書而,校長的死並沒有證明清白,因為第二天一早,他的妻子、孩子果然「如約」遭受到了攻擊。好在網警早已發現這個苗頭,不得已地開始了刪帖活動,同時政府也安排工作人員對韋氏忠的妻子、孩子進行心理疏導,確認他們信任韋氏忠是清白的決心。不過網警、政府的工作量並不大,因為這個熱點輿情可能是因為韋氏忠的死亡而迅速自動平息了。
以前,在血型鑒定之前,要先進行預實驗,考慮是血之後,再進行確認實驗,確定這個斑跡就是血,然後進行種屬實驗,確定是人血,最終才進行ABO血型的鑒定。而現在,DNA實驗室把前面的步驟幾乎全部省略掉了。因為很簡單,如果不是血,就做不出DNA,如果不是人血,就做不出僅僅屬於人類的DNA圖譜。所以,看起來,那些費事的步驟是沒有用的。
區公安分局DNA檢驗師的工作流程是這樣的:拿到嫌疑內褲,對內褲上的血跡剪取了三小塊,直接進行前期處理,並放進了機器,得出的結果是,未見男性DNA基因型,DNA基因型和花花本人一致。
顯然這同樣是不可能的,因為之前說了,調查了那麼多人,都說韋氏忠是好人,並沒有發現有社會矛盾的存在。
「按照常理來說,導致花花這種狀態最可能的藥物,是致幻劑。」聶之軒說,「這種藥物是有可能導致她在服藥之後,對服藥前後這一段時間的記憶出現缺失。」
通俗點說,這和紅墨水的成分一致。
叛逆的程子墨和害羞的唐鐺鐺,顯然都不是詢問當事人的最佳人選,可惜,除了她們,其他人都不合適。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試一試的。一人為私、兩人為公,去兩個人是必須的;而且,不能當著花花母親的面去詢問,因為那樣做,就絲毫沒有用處了。
「你們記得美髮店的視頻嗎?」凌漠突然說。
失望中帶著疑惑的花花重新啟動了遊戲,果不其然,她順利地通過了那個關卡,又順利地通關了整個遊戲。一直在身邊拽著即將暴走的程子墨的唐鐺鐺,默默地等到了她通關的那一刻。
有爭議的,是內褲上的血。
「前後幾次口供出奇地一致。」蕭望說,「甚至一字不差,就像是背下來的一樣。而且,你們想想,既然這事是真的,她當時處於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還能記得那麼多事情嗎?甚至連校長倒水、倒水的杯子是什麼樣子都記得?」
看似這對案件的辦理並沒有多少幫助,https://read.99csw.com這個紅墨水並不能幫助警方證明花花沒有被性侵。
「你們去的話,怎麼開口呢?直接問她有沒有被性侵?」蕭望呵呵一笑。
或者,是花花自己動的壞心眼,想達到某種目的?
顯然,複核案件不可能僅僅是重新調查。為了防止下級公安機關有舞弊現象,或者因為能力有限而出現鑒定錯誤,所有的鑒定還是要重新做一遍的。
花花會陰|部沒有損傷這一點,倒是沒有爭議,畢竟區公安分局的女法醫在婦科醫生對花花進行婦科檢查的時候,進行了拍照,並且錄像。如果真的有隱瞞下來的損傷,視頻里也就完全暴露了。
一個臨時做出來的外掛,征服了一個小女孩的心,獲取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值得了。
然而,這兩個不是最佳人選的人選,卻完成了這個艱巨而重要的任務。完成的方式,也是不可思議的。
1996年DNA技術開始在全國推廣以後,迅速取代了血型鑒定技術。因為血型鑒定只能排除、不能認定,所以在可以直接進行同一認定的DNA檢驗技術面前瞬間失去了它的功效。可是,這不能說它是無用的。
「解鈴仍需系鈴人,從她入手是唯一的辦法。」蕭望合上了案卷。
而在這個案子中,這個環節就被忽略掉了。
「要不,讓我試試?」唐鐺鐺試探道。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從對花花母親的調查來看,她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女企業家,有自己的企業,掙錢也不少。能上得起這種私立中學的家庭,顯然也不差碰瓷能騙來的那點錢。
遺書經過文件檢驗,確認是韋氏忠在自然狀態下書寫的,遺書的內容很多,總結成一句就是:「只有以死證清白。」
這個發現,不僅僅是確認了花花可能被注射了致幻劑而導致意識模糊。而且,細心的傅如熙發現,這個針眼是三角形的!
蕭望提出了一點,根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詢問未成年人,需要有監護人在場。所以,依照法律,程子墨和唐鐺鐺此行的目的,並不是去獲取口供,而是從孩子的嘴裏問出可以順藤摸瓜的線索。
蕭朗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去自然是不合適的。既然他去不合適,那麼這個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在守夜者組織的兩名女成員——程子墨和唐鐺鐺的身上。
送檢的辦案人員認為,這條內褲上不是血還能是什麼?所以並沒有進行前期實驗。而DNA檢驗師們,直接把檢材放進了機器做DNA,也確實做出了DNA,那麼這不是血還能是什九-九-藏-書麼?
刑警們也嘗試去找那些故意放出所謂證據的人、拍攝花花當天視頻的人和那個在鏡頭前哭訴的母親,也一樣絲毫沒有頭緒。
既然不是血,那這一大片紅色又會是什麼呢?傅如熙連夜叫來了理化部門,對內褲上的紅色斑跡進行了理化成分的分析。
守夜者組織牢牢抓住了花花母親的作息時間,基本是早出晚歸。而此時的花花,已經放了寒假在家,這無疑給二人提供了詢問的最佳時機。
嚴謹的傅如熙,依舊保持著良好的職業習慣。雖然送到她這裏來的檢材100%都是沒問題的,但這並沒有讓她輕易省略掉工作步驟。傅如熙按照操作規程,剪取了小塊內褲,進行了血跡的預實驗,結果是,陰性。傅如熙很是驚訝,於是又剪了一塊,還是陰性。確證試驗,依舊是陰性。
「凹陷?酒窩嗎?」蕭朗問。
凌漠搖了搖頭。
這就解釋不通了。
不過,畢竟有一條人命喪在了網路暴力的手裡,而且,這個事件、這一場網路暴力,又是誰策劃的,還未可知。
他們忽略了一點,內褲上的分泌物,也是可以做出DNA的。
通俗點說,內褲上沒血。
走出了花花家,程子墨第一時間向蕭望進行了報告,並且向唐鐺鐺問了個問題:「她玩通關了遊戲,就信任你了,你是怎麼做到讓她通關的?」
這一問讓聶之軒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你的酒窩長額頭上啊?這種特徵用法醫學術語說,是『骨質凹陷』。有的人天生會有小灶性的顱骨外板凹陷,有的人頭部受過傷,也會留下凹陷的痕迹。這種凹陷是骨骼決定的,不是酒窩那種軟組織決定的。」
「明白了,所以需要我們去『忽悠』花花,畢竟是個孩子嘛,要從她嘴裏『忽悠』出實話。」蕭朗點頭道。
「姐姐你真厲害。」花花應該是比程子墨更早看透了門道,「你們真的想知道嗎?你們知道以後,不會和我媽媽說嗎?」
解釋不通也就罷了,事情並沒有停止惡化。在傅如熙和理化部門民警通宵檢驗的時候,韋氏忠居住地轄區派出所在半夜裡接到了報警:韋校長跳樓自殺了。
DNA的結果,是內褲上黏附的分泌物的DNA。
希望之門打開了。
結果是:甘油、酒精、甲醛、樹膠、抗氧化劑、酸性大紅等。
「你玩的這是什麼遊戲啊?」唐鐺鐺注意到花花正在玩的電腦遊戲,總是在一個關卡無法通過,反反覆復的已經十幾次了。
蕭望也不深究,接著說:「花花的口供有問題啊!」
丈夫和兒九*九*藏*書子們都在守夜者組織里工作,傅如熙不可能不知道有個行蹤詭異的、被守夜者追捕的嫌疑人喜歡用三角形的注射器針頭。
唐鐺鐺則害羞一笑:「你知道什麼是外掛嗎?」
因為有當時花花離開校長樓的視頻,視頻上的她看起來並不像是裝的,所以傅如熙所在的法醫部門,又對當時婦科檢查的錄像進行了研究。
所以,在傅如熙的建議下,案件交到了守夜者的手裡。
程子墨和唐鐺鐺都是這樣想的,但卻拿她沒有辦法。
這一段隱瞞下來的證詞,看似簡單,但實際上並不簡單。因為這至少可以證明,花花順利地離開了校長辦公室,而且遇到了比校長更可疑的人,距離失憶點越近的人,就越可疑。而且從這一段證詞來看,校長真的可能是無辜的。
究竟是不是花花和她的母親策劃了這次事件,是最先需要被確認的。要查清這個問題,除了對花花母親的經濟條件、社會矛盾進行調查之外,還要搞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十二歲的孩子,當時渾渾噩噩的狀態究竟是不是真的,因為畢竟沒有通過理化檢驗進行確認。
「有針對性的仿造容貌我是不信的。」聶之軒說,「如果說她有可能可以改變容貌的話,那麼有針對性地仿造容貌是科學不能解釋的。不然的話,人臉識別還有什麼用?」
而蕭望則冷靜許多,他一直在埋頭看卷,最後總結一句:「山魈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和蕭望推斷的情況差不多,花花隱瞞了一部分事實。當天,花花把卷子送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校長確實倒了杯水給她喝,並且和她聊了一會兒,這些供詞都是真實的。被隱瞞的,是後半部分。根據花花講述,她後來想起,聊完之後,她似乎離開了校長辦公室,並且在走廊里遇見了一個阿姨,似乎是初二的年級主任,不過這一點她不能確認,因為那一段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她清楚地記得,那個阿姨的額頭上有一個圓形的小凹陷。
「花花說的是『似乎』,她也不能確定。」程子墨聳聳肩,說,「畢竟你說過,用藥前後會有記憶缺失。」
越是有所防備,越是有問題。
對可疑斑跡進行預實驗、確認實驗的,基本都是法醫在現場發現了斑跡,做一下實驗,這樣可以保證送檢的檢材是有效的。
「你的意思是去調查花花和她媽?」蕭朗說,「之前不是說她們有經濟實力,一般不會去碰瓷么?而且真的被致幻了的話,就可以排除她娘倆的嫌疑了。」
「網游,瞎玩。」花花又失敗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