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比直升飛機好，但還是不行。熱氣球在晚上就像個巨大的燈籠，是最不適合深夜犯案的交通工具。飛船則大得誇張，且不是隨便能調得到的東西。只是讓一個殺人兇手飛上天，用不著刻意動用飛船吧？殺人應該也要考慮到收支平衡問題。」

「那麼，請兩位聽聽我的推理。」流平如同等待已久一般，充滿活力地說了下去，「兇手果然不可能從空中離開，但也沒辦法逃往主館，既然這樣，還是只能往海里逃吧？」

「呼呼呼呼呼，總之，你想比師傅先看穿密室詭計，再練個一百年吧！」

「何況垂降危險又花時間，還需要各種道具與預先準備，要是爬到一半被發現就完了。」

「密室？哪裡算是密室？」她有種被排擠的感覺，不滿地提問，「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冷靜想想，根本沒什麼密室啊。兇手是佐野先生和流平提到的蒙面人吧？歹徒被逼到海角前端，無處可逃而跳海，只是這樣啊。這哪裡是密室？好蠢。」

「哇哦！不得了，真可靠啊！」

「說說說、說得是。」旁邊的鵜飼不知為何走了音，「這、這是幾位夫婿候選人的車。都是，在這裏的車都是，我說真的，沒騙你。」

最後，師傅鵜飼以理服人，迫使徒弟流平屈服。在朱美眼中，彷彿師傅要嚴厲地把愛徒推落深谷——或者說師傅冷酷地以棍子敲打溺水的徒弟，這對師徒平常都這樣嗎？

「當、當然有……對吧，流平？」

那有什麼意義！朱美嘆了口氣。

但鵜飼也嚴肅地說了聲「無聊」，落井下石。

「哎呀……」朱美直率地說出感想，「真意外！」

「就算要一百米……也沒什麼吧？」

「獃子！」朱美噘起嘴，「當然不是，我只是打個離譜的比方。」

「名叫金藏的流浪漢，是你們的朋友？」

「不是用跳的，兇手讓我們誤認為他從懸崖墜海而死，其實是用繩hｔｔｐs://rｅａd•９９csw•com索慢慢垂降到海面，用預先準備的小船從容逃走。」

「你說誰是『老頭兒殺手』？！」朱美也不服輸地反駁，「你把委託人稱為老頭兒就很沒禮貌吧？至少也要說『大叔殺手』。」

「是的。」

「我是二號徒弟二宮朱美。請多指教！」

朱美順利把賓士開進十乘寺莊園的停車場，像是要和並排的進口車較勁。她沒有倒車，直接將車頭向里開進停車位，並一下車就出聲讚歎。

朱美看密室討論告一段落，便向兩位詢問她一直莫名在意的一件事。

「哇，不愧是十乘寺家的莊園，停車場都很豪華，就像進口車展示會。」

「你啊，總有一天會被流平打一頓。」

朱美覺得他不應該舊話重提。

「回到正題，我們在討論密室吧。」

說明結束之後，鵜飼與流平就像首度如願以償打進甲子園的高中球員，說著「這是密室」、「沒錯，是密室」，表情純真地表達喜悅。但二宮朱美無法像他們這樣純真。

「沒錯，馬背海岸的金藏命案，肯定是在預告本次鳥之岬的案件。對這次的神崎命案來說，金藏命案就像預演。不過只是預演，還是另有深意，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我認為，昨晚的神崎命案，絕對不是小偷陷入絕境之後不顧一切的惡行，因此，兇手絕非走投無路而跳海自殺，這種敷衍的推理我完全不接受。」

朱美不由得苦笑，實際上他的傷千真萬確是「擦傷」，這是醫生的診斷。

戶村流平的聲音毫無力道，聽鵜飼這麼一說，一百米長的繩子確實有點長。現在流平自己也懷疑了起來，於是趕緊退縮。

戶村流平害羞地搔了搔腦袋，朱美毫不客氣地繼續說：「是啊，我原本以為會聽到更有趣的手法，真意外，這個推理聽起來很有可能，不過好無聊。」

戶村流平也同意鵜飼的看法。

「九九藏書是、是嗎？這麼讓你意外？」

另一方面，鵜飼則詳細說明自己中槍時的狀況、流平在飛魚亭發現神崎屍體時會客室里的光景、一起送到醫院的佐野的傷勢，以及今天早上刑警們進行偵訊時的對話，佐野的證詞尤其重點說明。

十三再度發出愉快的聲音，旁邊的鵜飼則抱住頭。

「用繩索？我不能認同，那座山崖看起來大約四十五米高，所以需要長四十五米的繩索。但只有四十五米的話沒辦法回收，要回收必須多一圈，這樣就是九十米。再加上一些緩衝長度，差不多需要約一百米長的繩索。」

「如果再怎樣都找不到別的可能，那就是這麼回事兒了。但還有別的可能。」

「唔……」鵜飼表情困惑地回答，「若以朱美小姐這麼看，這起案件確實很蠢。但實際上，現在應該有很多潛水員潛人深海，到處尋找內臟破裂而死的男性屍體。不過我敢打包票，他們找不到屍體。聽好了，本次案件絕對不是你所想的臨時起意行兇，一切都經過了縝密的計劃與周全的準備，他的死就證明了這一點。」

接下來，鵜飼與流平交換彼此已知的情報。

「沒什麼，您不需要擔心。」鵜飼微微活動右腳，「雖說中槍了，不過那種程度的傷對我來說就像輕微的擦傷！」

「哦哦，鵜飼老弟，很高興你這麼早就復出了，昨晚我好擔心，傷勢不要緊了？」

「啊！鵜飼先生，我知道了，你是在說金藏先生，對吧！」

這裡是十乘寺莊園一樓的某個房間，隔壁剛好就是昨晚偵探被襲的會客室。這間屋子或許可以稱為娛樂室，首先引人注目的是大尺寸電視與音響設備，檣邊矗立著巨大的書櫃，擺滿了看起來頗有價值的藏書。房內一角有個柜子，展示著幾十件陶瓷品，不知道是誰的嗜好。除此之外，牆上還掛著裝飾華麗的老式西洋槍，肯定不能用了，只是古董擺飾。https://read.99csw.com房間整體來說給人雜亂的印象，也只能形容為娛樂室。

「請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戶村流平納悶地交互看著對立的兩人，「我完全聽不懂。」

「真可惜，其實我覺得這個意見可以釆納。」

「確實可以消失在空中，比方說由直升飛機接走。」流平說出荒唐的幻想。

朱美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努力表現討喜的一面。

鵜飼默默點頭回應流平的話，朱美則完全沒聽過金藏這個名字。

「單純從這些線索推測，你們兩個就是這兩起案件的兇手吧？不是嗎？至少我覺得你們最可疑。」

案發時飛魚亭及其周邊情況、神崎隆二的屍體狀況、發現屍體的後續發展，以及今天早上從櫻與升村口中得知的有關神崎隆二的情報，流平都逐一向鵜飼做了報告。

在旁邊聽著的流平忽然雙眼閃閃發亮，並輕敲手心。

戶村流平代替鵜飼說明。

「說得也是，不過鵜飼先生……」朱美不忘冷靜調侃，「沒想到你會說出『收支平衡』這種詞，你經營的明明就是無視收支平衡的偵探事務所……」

「不，不是他，是你不認識的人……對哦，我還沒對你詳細說明過他的死呢。」

「什麼意思？」出乎意料的新消息令朱美不禁蹙眉，「所以……他是流浪漢？」

「然後，你們昨晚來到這座十乘寺莊園，又有人被手槍打死了，對吧？」

「這位金藏先生，在馬背海岸被手槍射殺了？」

「是啊。」

鵜飼看到十乘寺十三從正門走來，就假惺惺地露出甜美笑容問候，還沒太適應的朱美也向十三低頭致意。

「金藏先生是鵜飼先生工作上的助手，我也曾經受他照顧，他原本住在烏賊川西幸橋的橋墩旁。」

朱美輕聲忠告，鵜飼則面不改色。

「什麼嘛，這樣不就正中兇手的下懷了？」

「唉，算了，別爭論無謂的事了。」鵜飼似乎終於回想起原本的來意九九藏書，「總之，終於在這裏見到你了。先把對昨晚案件的認知整合一下，流平，昨晚在飛魚亭發生的命案，可以歸類為密室殺人吧？」

「對。」沉默至今的鵜飼開口了，「本次奪走神崎隆二性命、射穿佐野先生手臂的也是同一把手槍。換句話說，兩起槍擊案使用的是相同的兇器，兇手應該也是同一個人。」

鵜飼做出回應。

這對師徒真醜陋。

「即使不是同一人，兩起案件也肯定相關。畢竟案發地相鄰，案發時間也很接近。」

朱美一瞬間還以為這是嘲諷，但鵜飼的表情意外地正經，偵探或許真會連這種推理都會納入考慮範圍？

「是的，這位金藏先生一個半月之前遇害，地點就在旁邊的馬背海岸。」

「話說回來，方便問一個密室以外的問題嗎？」

「嗯，但不可能是直升飛機，聲音太大了，沒有更安靜的嗎？」

「居、居然說無聊……」流平向鵜飼求救，「鵜飼先生，這不是無不無聊的問題吧？重點在於合不合理。」

「我不介意你對委託人裝可愛，」鵜飼嚴肅地訓誡，「但是不可以當『老頭兒殺手』，你表面上還是偵探事務所的人，必須保持一定的氣質。」

「熱氣球或飛船怎麼樣？還算安靜。」

「放心，不用怕，無論經過十年還是百年，師傅依然是師傅，徒弟終究是徒弟。」

「那當然。」流平立刻回答，「偵探有收支概念，只是做不到收支平衡。」

肯與瑪莉的天際線——更正，鵜飼杜夫與二宮朱美的賓士終於抵達十乘寺莊園。主張「非相關人員禁止入內」的警察，和主張「我是受害者之一」的鵜飼在正門門口|爆發口角，最終十乘寺十三出面息事寧人。

「我說，偵探有收支概念嗎？」

「嗯，福特read.99csw.com、保時捷、福斯……那輛是什麼？雷諾？」

「是的。」兩人露出詫異的表情。

朱美也跟著提議，但同樣被偵探駁回。

這個人在慌張什麼？

「知、知道了。」流平終於投降，「我的想法過於天真，我輸了，我收回剛才的推理。」

「消失在空中啊……朱美小姐，你當真嗎？」

「啊，我知道這起命案。」朱美回想起曾經點綴報紙一角的小小報道，「記得是中槍而死，報道說他是『獵殺流浪漢惡行』的犧牲者。」

兩人似乎稍微理解朱美想說什麼了，朱美見狀一鼓作氣，切入核心。

「此外，記得你是……」十三朝朱美伸出手，「鵜飼偵探的徒弟？」

「什麼可能？兇手消失在空中？」

「等一下，『無視收支平衡』是什麼意思？！」

「他的死？你是說神崎先生的死？」

「我認為可以，但前提是升村光二郎不是兇手。」

「我算是懂了吧……可是……」朱美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假設兇手如你所說沒有跳海，那麼兇手逃去哪裡了？還是說，兇手果然是睡在飛魚亭的升村光二郎？」

「是的。」兩人一副這種事何必多問的樣子點頭回應。

「有什麼？」

「剛才不是說了嗎。」

「好啦，朱美小姐，我們走吧！沒空在這種地方摸魚了！」鵜飼忽然拉著朱美大步前進，「我們不是來參加進口車鑒賞會的，是來解開案件之謎。嗨，十乘寺先生，剛才謝謝您！受不了，正經古板的制服窨員真令人頭痛，連受害者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哈哈哈……」

「哦，不得了，真可愛啊！」

「而且，這條一百米長的繩索要綁在哪裡？比較合適的，只有環繞飛魚亭的圍籬樹根，但在那種地方綁繩子垂降，肯定會在圍籬灌木的樹根部位留下摩擦的痕迹，瞥方不會看漏這種地方的。要是不信，稍後你也可以自行確認。」

「對。」

「呃，不，這就……」

「有嗎？」朱美正經詢問。